盛宴 第450章

作者:西子

好嚣张。

马停在看台之外,乔苍没有走楼梯,而是一把拉住垂下的缆绳,飞快爬上,翻墙而入,直接跳下坐席,出现在还未曾回神的常秉尧面前。

他单膝跪地,“常爷。”

他没等常秉尧开口,便自己站起,掸了掸膝盖,仍是那般目中无人的狂。

保镖怒喝,“大胆!”

寻常人都会吓得脸色灰白,颤颤巍巍,唯独乔苍毫无反应,负手而立泰然自若,不为半点威吓折腰,常秉尧有些感兴趣,他示意保镖闭嘴,颇为玩味打量他,“是你在台风海啸中,不顾生死保了西码头的货。”

乔苍说是。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忠诚。”

“我不是忠诚常爷,而是想要往上爬,只有别人不敢做,而我能做。”

乔苍坦诚布公,令常秉尧又是一愣。

“哦?”他笑意加深,“很直白,很干脆,非常好。”

他伸出手,保镖递上一杯茶,茶水在一旁的火炉上温着,还很烫口,他喝了半盏,若有所思,“其实我也正当年,最起码三二十年内,我还有得混。执掌大权的人不一定喜欢对自己构成威胁,野心过分膨胀的后辈。”

常秉尧说着话,不知为何,保镖踢翻了火炉,烧得正旺的炭火通红炙热,直奔喝茶的他而去,噼里啪啦烧灼空气,焦味四溢,这样超过一百度的热,皮肤沾上就是烫疤,保镖虽然刻意,却不敢横档阻拦,眼看如数要砸中常秉尧,而他没有丝毫躲闪的意图,乔苍探出右臂,一把夺过常秉尧手中的茶,飞向近在咫尺的炭火,火苗被浇灭,却仍是杀伤力不减,只是缺失一丝炙热,乔苍徒手捏碎了茶盏,一抔碎片在掌心坍塌,仿佛飞镖出手,刺向炭火,刚好击中坠地,全部粉碎在常秉尧脚下。

他站稳后,常秉尧平静的脸孔终于有了些浅浅的波动,他双手轻拍,对这精彩一幕很是欣赏,“的确有点道行,难怪要千方百计入我的眼,野心勃勃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你这点道行,挨不挨得住百兽群攻。”

常秉尧话音未落,保镖朝天空鸣枪,偌大的圆柱形驯兽场忽然爆发狼嚎豹吼,听得人头皮发麻,骨头恶寒。

乔苍凛然无惧,负手而立,“悉听常爷安排。”

常秉尧极其喜欢他的干脆,他说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身边的位置,随你挑。

一旁的安全门,缓缓打开,通往底下的兽场,乔苍不动声色望向保镖手中拎着的皮箱,他知道那里是枪和子弹,他刚想索取一支,常秉尧猜中他意图,开口打断说,“不带兵器,赤手空拳。”

乔苍隐隐皱眉,马仔不是条子,没有接受过专门射击训练,都是三脚猫功夫,偶尔枪法精准干脆利落的,也是年常日久练出来,能够凭借天赋,凭借技巧以子弹射杀猛兽自保,已经相当不简单,没想到常秉尧仍不满足。

他要考验乔苍搏斗的功夫,看他的进攻,躲闪,掌控战役的部署能力。

兽无可预料,更凶猛,充满食肉和杀戮性,蛮横的角斗中,战胜猛兽比战胜人要难得多。

常秉尧眉目慈祥温和,说出的话却字字寒厉,“不只没有兵器,也没有任何防护,孤身跳下去,凭本事出来,你可以选择不,但也会失去我重用你的机会,一辈子做马仔。赵刚这个人很善妒,在他手下你不会好过。到底是赌一把,还是从这里离开,决定权在你手上。”

他顿了顿,“我也曾赌过,但我赌赢了,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运气赢,年轻人,我劝你放弃。”

乔苍一言不发脱掉外衣,走向那扇门,片刻便抵达角斗场中心。

常秉尧眯眼紧盯那抹身影,他稀罕有骨气,有傲气的手下,而乔苍恰恰什么都有,他眉目间的凌厉锋芒,举手投足的沉稳蛮锐,都令他格外欣赏,但是这份欣赏,也需要硬本事加持,混帮派,闯黑道,头脑气度身手同等重要,常秉尧难得遇见一个如此满意的年轻人,他想掘地三尺,深挖细琢,看乔苍到底要有什么降人之处。

他站立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上,被百兽嘶鸣吞噬,他那般高大,坠入其中仿若深谷一棵草,又如此渺小,他渴望出头,渴望权势,渴望成为人上人,而这样的疯狂,这样的欲望,令他在面对死神搏斗时,双眼猩红,目光嗜血,杀气凛冽。

遥远的看台席,传来保镖第二声鸣枪,顷刻间,四头豹子同时从东南西北四角铁门内闯出,嘶吼怒叫,獠牙狰狞,奋力而失控冲向乔苍的霎那,常秉尧屏息静气,从座位上缓缓站起,他握住看台铁架双手,不由自主捏紧,掌心有些汗渍渗出,不是为乔苍的安危而担忧,他更不愿看到这个年轻人失败,他不想错失这棵好苗子,但他知道,这不由他,没有任何人敢下去终止或者救助,乔苍如果没本事打赢,就一定无法活着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乔苍踩住其中一只速度最快的豹子的头,借力腾空而起,自距地面三米左右的空中敏捷翻转一周,完美而惊险躲避开撕抓他大腿的利爪,豹子的袭击没有成功,顿时兽性大发,张开血盆大口更加疯狂扑向他,似乎只要捕捉到,便会将他瞬间大卸八块粉身碎骨。

乔苍不慌不忙,手臂捞天,虚无的空气也有浮力,他身轻如燕,自然是借力打力,再度攀升半米,握拳后仰劈下,青筋膨胀到极点咔嚓一声,犹如惊雷乍起,看台甚至都听见那刺耳的碎裂声,第一头豹子身首异处,一腔澎湃的血柱喷涌而出,血溅黑衣。

常秉尧一惊,紧接着,其他三头豹子看到同伴死去,纷纷发了狂,前赴后继扑到他身上,咬住他的裤腿和鞋,试图直接吞噬,分食。

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以为他要葬身豹口时,一头豹子忽然哀嚎一声,被踹飞数米之外,另一头豹子松口回头看同伴的半秒钟,乔苍欺身而上,狠狠压住豹身,控制豹头,最后一只怒吼着从背后袭击他,即将扑倒瞬间,被乔苍翻滚躲闪,两豹子无法收力,碰撞到一起,乔苍攀住墙壁,狠狠劈落,豹子身体飞溅出更多的血浆,融合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再也没有爬起。

他的动作之快,之狠,之稳,之准,简直瞠目结舌,常秉尧如此全神贯注都没有看清。

四头豹子在半个小时内相继败下阵来,嘶吼转为撕心裂肺的哀鸣,奄奄一息的躯体在血泊中颤抖,喘息,挣扎,乔苍立于其中,微微仰头,面不改色。

常秉尧破天荒露出一丝满意和惊叹之色,他暗叫真妙。

保镖见状,又是一声鸣枪,放出猎豹的四扇木门中,蹄声更重,更猛烈,更蛮横,乔苍未曾喘息片刻,手脚还是软的,灰棕色的狼群已然奔涌而出,踩踏过豹子尸体,吼叫着扑向他,乔苍看清那是什么,瞳孔不受控制放大,垂在身侧染了血的手,仓促握拳。

是短颚狼。

南美洲最凶猛的陆地之王,亚非只有泰国才有,非常稀缺,这种狼残暴胜过一切猛兽,即使吃饱喝足,也会对肉欲产生兴趣,厮杀,啃噬,寸骨不留。

一头短颚狼,可以打败两只猛虎,而这里足有七只,呈包围之势,将乔苍逼入穷途末路。

明天会出现一个重要女人,乔遇到何之前的感情部分。

常秉尧并不打算投放一群短颚狼围攻乔苍,他赤手空拳打赢四只豹子,足够证明他出众的身手和胆识,再勇猛强悍的男人也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候,一拨又一拨凶残的屠杀,注定吃不消,只会憾失一棵可成大器的好苗子。

然而保镖领悟错了常秉尧的表情,以为他仍不满意,要继续观战,等到察觉为时已晚,再难补救,常秉尧勃然大怒,他一把夺过手枪,对准发号施令的保镖肩胛骨射击,保险栓拉出清脆的砰响,子弹刺穿皮肉,信号枪应声而落,保镖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踉跄退后,满面惨白跪地求饶,“常爷,是我废物,您息怒。”

常秉尧握紧枪柄一字一顿,“如果他死在斗兽场,你下去陪葬。”

与此同时陷入狼窝的乔苍进退两难,他没有抵挡的武器,更没有翻出高墙的天梯,只能凭借智谋和武力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在狼观察他的时刻,他也在飞快寻找突破口,可四面八方所有空隙都被狼堵死,七匹野兽极其团结,狂啸将他包围其中,迅速朝中间逼近,试图夹死他,丝毫逃出生天的余地都没有。

纵然与生俱来的冷静镇定,死神的气息这般浓烈逼仄,乔苍遮盖在衬衫下的皮囊也不受控制渗出一层细密冷汗。

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双眼睛,比看到猎物的狼的眼睛还恐怖,那是饥饿的,是嗜血的,红与绿的交缠辉映,狰狞诡异到极致。

顷刻间乔苍水深火热腹背受敌,最勇猛的一只公狼无声无息踱到他身后,距离臀部仅剩十厘米,正要伺机龇出獠牙攻击,乔苍一手握拳,撑在面前母狼的头顶,母狼猝不及防,只想为偷袭的公狼掩护,顿时怔住,反应过来后再想拼命抗争却来不及,乔苍借助母狼坚硬的头骨为支点,双腿抛向空中,呈倒立趋势,零点零一秒之差避开了要他性命的血盆大口,漂亮的回旋踢直上高空。

狼竟是这般聪明,懂得交叠追击,其中一只压在了身旁另一只背上,蹿跳着要将乔苍扯下,他衬衣下摆被咬住,撕拉一声,破裂的脆响炸开,一层薄皮被咬在牙齿间,脱离血肉近乎粉碎,蔓延融化的血腥味刺激了狼的兽欲,狼群更加躁动,凶猛,乔苍顾不得腰间刺痛,天无绝人之路,自南向北刮过的狂风,从低处土坡盘旋,涌向高处山头,弥漫荒郊,弥漫斗兽场,也为他借力,朝更高处飞离,在抵达人体驾驭的极限高度后,他咬牙翻身,俯冲而下,径直且迅猛,手腕用了九成蛮力,乔苍天生腕力惊人,他的九成胜过寻常男子数十倍,擒贼先擒王,想要喘口气,只有宰了精通排兵布阵的狼头,乔苍紧握的拳头和公狼尖锐獠牙相碰撞,咔嚓一声,他硬生生把小臂长的牙齿掰了下来,狠狠捏碎。

狼失去利器,痛不欲生,后腿弯曲跪在地上,它急促呼吸的时候,是乔苍斩草除根的良机,他力气丝毫未收,又加重一成,他怒喝一声从天而降,整个身体重量都坠在狼的后脖颈,鲜血如同倾盆而下的暴雨,如同波澜壮阔的喷泉,如同飞流直冲的瀑布,从他胯下喷溅而出,仓促四溢,不只是乔苍被染红,其余五匹狼也无一幸免。

群狼无首,士气大减,乔苍将局面彻底倾向自己,占据上风,他越战越勇,使出所有本领,上下纷飞,跳跃,劈落,招招凶狠,寸步不让,结局最凄惨的一匹狼,在他全神贯注的对战下被大卸八块,身体从头到脚分裂成四半。筋脉连着森森白骨,曝晒在阳光之下,那样糜烂而作呕。

他四肢凌空时,带起沙沙作响的凄厉劲风,传达至看台上,所有保镖目瞪口呆,常秉尧更是全身都僵滞住。

多野多烈的性子,多么倔强不服输的硬骨头,才能在必死无疑的逆境之中,玩出这样漂亮一场反败为胜。

六匹狼接连牺牲,覆盖在早已死去冷却的豹子尸骨之上,放眼整个庞大没有边际的斗兽场,只还剩一匹重伤的母狼,它仰脖嘶鸣,脚下却在本能倒退,人与动物都畏惧死亡,动物的求生欲并不逊色拥有感情和理智的人类,死亡意味着永恒的消失,剔除所有苦辣酸甜,喜怒哀乐,对这世界存在的一切生物都是如此。

鲜血从它脊背流淌坠落,那蜿蜒扭曲的伤口是乔苍活生生抓出的,指甲痕迹深入三寸,几乎没入他整只手掌,掏心之痛,血珠一滴滴湮没黄沙,它成为狼族的唯一幸存,没有孤军奋战,也没有为倒下的同伴报仇,而是仓皇奔逃,它沿着来时的路奔向那扇在风中摇曳的铁门,哒哒的铁蹄敲击出悲壮的音符,伴随一声戛然而止的哀嚎,母狼肥硕的身躯似乎被绊了一个跟头,直接朝前栽倒,匍匐在地上,脑浆迸裂之余,挣扎残喘了片刻,没了声息。

而它旁边的罪魁祸首,一只染了血的皮鞋,还沾着乔苍脚上的余温。

七匹世间最凶残嗜血的短颚狼全部死在乔苍手中。

他撕掉一截袖绾,扯成狭长的布条,缠绕于腰间,贴合住被狼爪抓出的伤口,伤不重,疤痕也不深,只是火辣辣的灼烧感,耽搁这么久处理,有些发炎红肿,触碰的霎那撕心裂肺的刺疼,乔苍微微蹙眉,没有暴露出任何情绪上的破绽,他光着脚,满身血污,朝那扇通往地狱的门返回,只是这一次,他不是走向地狱,而是走向天堂。

他将结束十九年来,这暗无天日,没有尊严的贫穷岁月。

常秉尧如同迎接他凯旋而归的将军,面带笑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等候他跨入通往荣华富贵,财势双收的青云之路,从此再没有古惑仔乔苍,只有不可一世的苍哥。

他迈上台阶,从容不迫喊了声常爷。

面前的中年男人重新坐下,鼓掌赞叹,“非常精彩。从无人敢下斗兽场,更无人能活着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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