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法兰西 第178章

作者:孤山钓雪

“要不是弗罗斯特看上了他妹妹,等着约这小姑娘的人搞不好能排队环绕巴黎三圈。”

最开始都囔的人咋舌:“真的假的,我还以为这小姑娘就是弗罗斯特看上的哪个巴黎家的小姐呢。

“不得了啊。”

“是啊,”马上有人接茬,“战争再这么持续下去,军人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什么?我以为现在已经是了呢。”

第310章 与过去一样

这天晚上,安宁带着波丽娜和新印制的纸币到了雅各宾俱乐部。

他进俱乐部的时候,修道院的嬷嬷(雅各宾俱乐部本来就是开在修道院里)吓一跳:“哦哟,看看谁来了!”

安宁上去给嬷嬷一个拥抱:“嬷嬷,好久不见了!你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到这个修道院来了呢。”

“怎么可能,在这个修道院里,可是度过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啊。”

说话的当儿,安宁又回想起自己在巴黎军官大学当老师的时候,每天晚上到俱乐部来报道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一帮朋友聚集在一起,每天畅谈法国的未来,顺便打桥牌。

嬷嬷非常高兴,直接喊来一位年轻的修女:“去,把三号桌上的花拿掉,桌面擦干净!”

安宁:“三号桌还摆上花了?”

当年在雅各宾俱乐部里,罗伯斯庇尔、丹东、马拉和安宁都喜欢坐三号桌,这桌子就像是他们的专属领地一样。

嬷嬷:“是的,我把这个桌子保留下来了,毕竟是你们以前常坐的桌子。我现在时常会跟新来的修女说,当年三号桌旁边,围坐的可都是如今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这张桌子旁边,坐了法国的未来!”

安宁:“就因为这个不让别人坐啊……”

嬷嬷忽然叹了口气:“伱们都是大人物了,渐渐的都不来修道院了,马拉小伙子还死了。我有时候做梦,会梦见你们又围坐在那张桌子前,一边喝酒一边打桥牌,大声笑大声闹……

“那个时候是多好啊。”

安宁抿着嘴,因为他刚刚也仿佛看到了这个场景。

这时候波丽娜插嘴道:“原来你们在雅各宾俱乐部里是干这种事啊,我还以为你们在谋划革命呢。”

安宁挑了挑眉毛:“如果只是畅想,不涉及具体的行动方案的话,我们确实谋划过。”

波丽娜:“外面都说当时在雅各宾俱乐部里,你们投票选出谁去攻打巴士底狱的呢。”

安宁:“你怎么对外面的事情这么清楚?”

“因为克里斯蒂娜带我去过很多沙龙和读书会啊。外面还说,你们遇到一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在俱乐部里抽签,谁抽到谁就去。”

安宁一脸无奈,估计现在就算他弗罗斯特自己去跟巴黎的舆论场说“不不,我们没有干那么伟大的事情,我们只是在打桥牌”,估计也没有人会信吧。

嬷嬷听着波丽娜的话,哈哈大笑:“他们啊,才没有干那么了不起的事情呢,他们只是在那边喝酒聊天打屁顺便打牌,就和其他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一样。”

安宁:“我们可没有游手好闲,那时候我们都有正经工作的。我是军官大学的教师,丹东是律师,罗伯斯庇尔是预备律师,马拉是医生……”

“马拉居然是医生!”波丽娜惊呼。

“前医生,后来他觉得学医救不了法国,就弃医从文了。”

安宁顿了顿,然后继续给马拉编排台词:“当时他说,‘由现状看来,身体上的疾病尚且不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心中的疾病才是关键’,于是他开始成为记者,开办了人民之友报,每天在报纸上针砭时弊。”

嬷嬷听着安宁的话,默默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可怜的孩子,愿他在天堂安息。”

这时候修女过来对嬷嬷说:“三号桌准备好了。”

安宁:“那我们过去吧,嬷嬷你继续忙你的。”

然后安宁往大厅里走,波丽娜很自然的挽上他的手。

波丽娜挽手的感觉和克里斯蒂娜完全不一样。克里斯蒂娜挽上来安宁的手臂就跟插在棉花里一样,又软乎又热,经常出一胳膊汗。

波丽娜就完全不同,总之就是非常的清凉。

进了大厅,安宁马上获得了众人的瞩目。

安宁听见有人在小声惊呼:“弗罗斯特!他居然还会来俱乐部!”

安宁:“我当然会来,在雅各宾俱乐部我度过了相当令我难忘的时光,这段记忆是我心中的宝物,永远不会褪色。”

话音落下,整个俱乐部响起掌声。

可是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你还好意思回来了,利用革命中饱私囊的家伙!”

安宁立刻循声望去,然后就看见卡米尔·德穆兰。

这也是雅各宾派的老人了,而且他也参加了攻占巴士底狱,当时他拿着手枪指着自己的头说“除非把我们一枪崩掉不然我们绝不会停止”,然后还鼓动群众攻占荣军院获得了武器。

这个意义上讲,这人还曾经是安宁的战友,毕竟一起冲进过巴士底狱。

安宁:“德穆兰,你写的文章我看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

德穆兰在安宁收了巴拉斯五百盎司黄金之后,写了一篇文章来骂安宁(就是富歇看的那篇)。

德穆兰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抱胸:“那你说吧,就像以前那样来说服我。”

——像以前那样啊……确实,在这个修道院里,雅各宾派的人没少互相吵架,为了各自的理论分歧争得不可开交。

那个时候丹东和马拉是激进派,罗伯斯庇尔反而是温和派。

而且罗伯斯庇尔还是个反对死刑的律师,可能是最早的废死派。

像以前那样啊……

安宁打量着德穆兰,发现他和自己印象中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我接受巴拉斯的金条,并不是受贿,这是巴拉斯的投资,今后我也会在巴黎公开售卖我建立的工业托拉斯的股票,巴拉斯先生只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然后选择了投资而已。”

德穆兰冷笑一声:“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看不出来你在掩饰了吗?不论如何你拿了金条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安宁点头:“对,我是拿了,但是我会给他分红的,将来我的企业赚到了钱有他一份。”

德穆兰:“比起分红,巴拉斯先生在政治上的获益更大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你拿了他的金条之后,他在巴黎有多么活跃!”

安宁:“确实有这样的客观影响,但是你信不信我今天来雅各宾俱乐部拜访的消息传出去,明天这个俱乐部就会爆满?

“我无论做什么都会引起这样的‘现象’。你应该更加客观的看待这件事。德穆兰,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都是未来的工业革命,我一直认为只有工业革命,才能彻底的解决法国现在的顽疾。

“说白了现在法国的问题,就在于旧的社会制度限制了生产力的发展,只有让生产力发展到下一个阶段,才能解决这个阶段的问题!”

然后就会产生下一个阶段的问题,但安宁这个时候不打算说这个。

德穆兰:“又来了!又是你那个蒸汽革命的妄想!当年在俱乐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在痴心妄想!

“别的不说,船怎么可能不要风帆呢?你的妄想,都是屁话!你就是想敛财!”

安宁怒了,压抑着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气低沉的说:“这是未来必然的趋势,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工业革命的未来。”

德穆兰:“哈,说不过了开始耍你弗罗斯特将军的威风了?露怯了吧……”

这时候,波丽娜把手套扔到了他脸上。

波丽娜:“我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能这样侮辱别人的梦想!”

第311章 进击的波丽娜

安宁意外的看着波丽娜:“你……”

他还没说出来你什么呢,波丽娜就像个骄傲的公鸡——好吧她是母鸡但是她的形态像个骄傲的公鸡——一般开口了:“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因为自己不懂就瞧不起别人的人了!

“而且伱只要专心看一看弗罗斯特的论述,就会被其中蕴含的智慧和逻辑折服!

“如果你没有被折服,那就说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你这样的蠢蛋没资格质疑弗罗斯特!”

安宁在旁边都看愣了,拿破仑已经是个铁杆“弗吹”了,没想到他妹妹变本加厉。

看来拿破仑对安宁孜孜不倦的吹捧,在妹妹的印象中留下了仿佛思想钢印一般的烙印。

安宁不由得开口道:“也没有到这种程度,我只是合理的推测了一下未来……”

波丽娜根本没在意安宁说啥,她现在就像个找到目标的斗鸡,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手身上。她瞪着德穆兰质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英国采用了蒸汽机的纺织工厂的产品,已经让大量手工工场破产了吗?

“你难道看不到弗罗斯特建立的蒸汽机工场正在产生大量的财富吗?聪明如巴拉斯,看到赚钱的机会,主动来投资这有什么不可以?

“还有比弗罗斯特阁下更值得信赖的投资对象吗?”

德穆兰被波丽娜的连珠炮打得哑口无言,但是还是梗着脖子嘴硬:“也许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是事实上的贿赂!”

波丽娜哼了一声:“看起来我们是不可能取得共识了,那就用巴黎传统的方法来决定吧,我已经把手套甩你脸上了,我们决斗吧!”

大革命之前的巴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死于决斗,这已经成了贵族青年们主要的死因了。

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一个是现在年轻人大部分都参军了,巴黎城里没多少街溜子了,第二就是现在留下的贵族都不敢拿自己的贵族身份说事,自然也就无所谓“为了贵族的荣耀”和人决斗了。

德穆兰:“巴黎已经不是以前那座决斗都市了,时代已经变了。”

安宁在旁边心想,决斗都市什么的,听起来里面的人都很会打牌的样子。

波丽娜略微有些尴尬:“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吗?共和国立法禁止这个?”

安宁:“这倒是没有,只是客观条件的变化改变了巴黎的流行趋势。”

波丽娜看着安宁:“你也不和人决斗了吗?我哥哥说你现在依然每年要应付几十个挑战者呢!”

安宁想扶额,好家伙,拿破仑啊拿破仑,你吹牛也注意一下分寸啊!

安宁:“不,没有这样的事情。现在巴黎哪里还有人敢向我挑起决斗啊。”

旁边有围观的人喊了句:“实际上他当年以贵族杀手的名号声名鹊起之后,就没几个人敢和他决斗了,大家都惜命啊。”

话音落下有人接口道:“结果惜到最后,上断头台了。”

大家都笑起来。

安宁眯起眼睛,观察人群。他忽然意识到,即使在雅各宾俱乐部这个雅各宾派的大本营,也已经有人对持续了好多个月的血腥杀戮感到厌倦了。

果然应该劝说罗伯斯庇尔停止吗?

不过罗伯斯庇尔才刚刚建立救国委员会,取缔了审判全交给“人民陪审团”的法庭,这个举措现在得到了普遍的赞誉,宽容派的不少人都把罗伯斯庇尔当自己人。

安宁思考这事情的当儿,波丽娜指着德穆兰说:“就算这是个过时的传统,你可是被我——被一个女人扔了手套耶,正好砸在你的脸上!你不来一场决斗,你作为男人的脸面就丢尽了!”

德穆兰咬了咬牙,然后挤出一句话:“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作为一个对小姐们有求必应的绅士,我要和你决斗!”

波丽娜兴奋极了:“来吧!我知道决斗要约好时间和地点,再凑够三个公证人!我这边的公证人就请将军阁下来担任吧!”

安宁这个时候其实有点担心波丽娜的安危,毕竟小姑娘看着不像是很能打的样子,万一吃亏了自己没法跟拿破仑交代啊。

毕竟这个时空的拿破仑贼疼这个妹妹,那是当掌上明珠来养的。

安宁:“其实决斗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小姐们要决斗的时候,会选择一位心爱的‘骑士’为她作战。波丽娜,还是我上吧!”

波丽娜倔强的摇头:“不要!我能应付!我在布里埃纳的课程上可一直都是最顶尖的,不管是剑术还是枪械射击,我都是布里埃纳最强的。”

安宁心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能得第一是因为布里埃纳的贵族子弟都贼菜?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哪儿还有贵族啊,要么死了要么跑了,剩下几个投诚了共和国的都在安宁手下混呢。

现在的布里埃纳军校应该处于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状态,那说明波丽娜这个顶尖成绩,还真有一定的含金量啊。

于是安宁答应了——正好自己在旁边当见证人的话,见势不妙可以介入决斗。

波丽娜欢呼起来:“好耶!那时间呢?按照规矩是谁来选择决斗时间?是我吗?还有使用什么武器?”

德穆兰:“当然是手枪了,毕竟就连弗罗斯特先生都承认,枪械是专属于平民的獠牙,不管贵族的花了多少时间来磨炼各种武艺,碰上手枪都没辙。”

安宁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说过这句话,但是当时他根本没多想,只是随口装了个逼罢了。

没想到这也被当成至理名言给传播开了。

现在这局面,搞不好自己放个屁,然后吐槽了一句“真臭”,也会被人编成知音系的小故事呢。

接下来,双方很快约定了时间地点。

德穆兰那边的公证人他说决斗当天会带过去,这个人的份量绝对足够。

而第三方的公证人,大家讨论之后一致决定由一直在巴黎任劳任怨的拉扎尔·卡诺来担任。

说来也奇怪,拉扎尔·卡诺明明就是安宁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摆明在接受安宁的领导,但因为他处理事情一直秉公无私,没有任何偏向安宁一派,反而在巴黎被人当做中立派。

原来历史上拉扎尔·卡诺也差不多这个定位,谁上来都要拉他去当战争部长。

决定好之后,波丽娜兴冲冲的抱着安宁的胳膊:“太好了!你就瞧好吧,敢于蔑视你理想的人,我会一个个找出来挑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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