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法兰西 第4章

作者:孤山钓雪

安宁挑了挑眉毛,自己才在这小少爷面前施展了一个格挡反击就把声望刷到了崇拜?

是因为这个小少爷不经世事吗?

不管了,现在这个时代法国应该还没有爆发大革命,有个贵族小少爷崇拜自己是件好事。

安宁现在就是希望,等回到军中之后,这个小少爷别特么再往前线跑了,自己可不想再一次经历今天这种地狱。

这时候,克罗茨又问安宁:“弗罗斯特先生,您是为什么走上战场的呢?”

安宁不有皱眉,小少爷这个问题就显得很不食人间烟火。

“还能为什么?”安宁反问小少爷,“除了给不起免兵役的税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这么回答的当儿,安宁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参军时的情景,当时母亲和妹妹都哭成了泪人,当皮匠的老爹阴沉着脸,一个劲的嚼烟草。

按照国王的命令,每一家都必须出一个男丁参战,否则就要交高昂的免疫税,所以安宁不得已才参加了国王的军队,成了一名军乐手。

克罗茨略微有些尴尬:“呃……对不起……”

安宁轻轻摇了摇头。

之后两人沉默着赶路,一直到天边微微有些鱼肚白。

这时候安宁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农舍,有农民正在打开农舍的门,把牛敢出来吃草。

安宁:“小少爷,你口渴吗?”

“有点……”

“肚子呢?”

克罗茨的肚子发出中气十足的呱呱声。

安宁:“行,我们去那个农舍看看能不能买点吃的和水。”

“好的,我有几个克朗的银币。”克罗茨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克朗,交给安宁,“交给你了,我不会说德语。”

安宁本来想用自己昨天搜刮的钱来买的,但是小少爷愿意出钱那他当然没有意见。

不过克罗茨的金钱观念,显然和一介平民的安宁不太一样。安宁的认知里,货币的单位主要是“苏”,根本就用不到克朗和利佛尔这种货币单位,安宁身上的钱币也是以苏为单位的。

这个小少爷,掏出银币来就是克朗。

只是买点给养,哪里用得到克朗这样的银币啊……

安宁一边犯嘀咕一边接过银币,然后扶着小少爷在路边坐下,再迈开大步向着农舍走去。

第004章 事不关己的前农奴们

安宁本来以为自己穿着法军的军装去找说德语的老百姓要水喝,得遭人白眼。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老百姓看到安宁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星半点的敌意。

安宁靠近农舍的时候,刚好有个老农扛着锄头从家里出来,老头一眼看到安宁就停下来,把锄头放在地上,一脸木讷的看着安宁,静静的等待着。

尽管法军昨天才在距离这里一晚上路程的地方和说德语的军队打了一场大仗,但是老农依然只是木讷的看着安宁,压根就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仇视。

安宁一时有些疑惑,因为他脑海里的记忆表明,法军这是长驱直入开进了德语区,然后被腓特烈大帝的普鲁士军队给胖揍了一顿。

应该是这样啊,对德语区的人民来说,法军应该是侵略军才对啊。

难道说,真是因为现在是18世纪,现代民族国家还没成立,所以人民并没有国家意识?

但是安宁依稀记得一种说法,说从胡斯战争开始,欧洲就已经开始觉醒民族意识了啊。

胡斯战争那可是15世纪的事情,现在都十八世纪了。

按理说此刻安宁面对的应该已经是民族觉醒的普鲁士农民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不管怎么样,德国老农看到安宁拿出来的银币,立刻就同意卖面包和水,他甚至问安宁需不需要一辆牛车和赶车的车夫——车夫大概是他自己。

不一会儿,老农已经按着安宁的要求,从自家房间里拿出黑面包,然后指着院子里的井说:“要水自己打。”

这时候一名身上打满补丁的妇人从屋里出来,急匆匆的到了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然后拿瓢舀了一瓢交给安宁。

安宁接过水瓢,拿着面包回到门口灌木边上。

“来,吃点吧。”

“我快饿坏了,昨天我只吃了早餐,原本以为打赢了晚上就吃庆功宴来着。”小少爷叹了口气,拿过水瓢先喝了一大口,结果直接把水吐地上,“这水是苦的!”

安宁拿过水瓢喝了一口,果然是苦的,而且还有股泥土味道。

小少爷又拿起面包,掰了一块塞进嘴里,马上就吐出来:“该死!有木屑!他们故意拿坏的东西给我们吃!”

安宁摇摇头:“少爷,我看未必如此,他们压根就不关心我们和腓特烈谁打赢了,至少我觉得是这样。他们只是一群自耕农,根本不关心他们的国王与谁为敌。”

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就是有这样的确信,大概是因为刚刚对话的时候老农表现出的那股超乎寻常的漠然吧。

另外就是,安宁现在想起来了,自己在家的时候吃的也是这种有木屑的面包。

可能这个年代老百姓就是吃这玩意的。

至于安宁自己,他带着小少爷跑了一晚上,快饿扁了,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吃着带木屑的面包,安宁不由得想起看铁齿铜牙纪晓岚里的名场面:和珅和大人跟纪晓岚说:你见过饥民吗,饥民那已经不是人了,麸糠那是好东西,有得吃他们就满足了。

安宁现在还没到和牲口抢饲料的地步,但是也差不多了,硬邦邦的有木屑的面包,在他嘴里居然还挺香的。

当然也可能安宁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粗粮。

然而托勒斯泰尔家的小少爷克罗茨就没有这个福气了,他又试着吃了一口面包,结果又全吐了出来。

“这面包有股怪味……”克罗茨抱怨道,“你怎么吃下去这种东西的……”

安宁:“其实军中供给的面包也没有比这个好多少,吃起来都跟木头差不多,想要好下咽一点只能扔进菜汤里泡开吃。”

安宁回忆着属于别人的从军记忆,然后规劝道:“您还是吃一点吧,肚子里没有东西的话,就没有力气走路,万一被普鲁士人追上了,您就只能老老实实当俘虏了。”

其实安宁觉得贵族去当一下俘虏也没什么,毕竟是贵族,普鲁士方面抓过去也会善待,顶多就跟奥尔良公爵要一笔赎金罢了。

然而克罗茨摇头:“我不能当俘虏,会让俱乐部里的大家瞧不起我的!”

“俱乐部?”安宁不由得皱眉,这是一个皮匠的儿子安迪·弗罗斯特十分陌生的词汇。

毕竟安迪·弗罗斯特只有小时候去教会主日学校学到的那点知识,撑死只能认全自家订单上的那点文字。俱乐部这种高深的词汇,和皮匠家的大老粗一点瓜葛都没有。

但是现在的安宁不一样,他不但知道俱乐部这个词,还知道这是最近法国流行起的东西。

随着启蒙思想在法国的传播,现在法国处于一个百家争鸣的状态,新兴的知识分子阶层在巴黎围绕不同的思潮结成了各种各样的俱乐部。

等大革命爆发,这些俱乐部就是后来各种派系的雏形。

比如雅各宾派,原先就是一群布列塔尼地方的知识分子组成的“布列塔尼俱乐部”,后来才逐渐演变成了雅各宾自由和平等之友社。

看起来克罗茨也加入了某个俱乐部,而自己在战场上被俘这件事会让自己在俱乐部的同仁面前颜面尽失。

妈的,安宁心想,老子豁出命去救了你,结果只是为了挽救你在俱乐部的声望。

你们这种不用担心被人虐待的人老老实实背负就好了啊,混账。

当然安宁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他已经吃完自己分到的那半块面包,但是依然空空如也的肚子让他对克罗茨手上那半块面包也产生了想法。

安宁:“我的小少爷,您要是吃不了粗人的食物,就让给我,这样逃亡的时候我可以背着您走。”

克罗茨看了眼手上的面包,一副痛下决心的表情:“不,我要吃,我必须活着回国。已经麻烦你太多了。”

他一脸决绝的撕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咀嚼这面包的时候,克罗茨的脸就像走上朝圣之路的苦行僧。

就在这时候,安宁突然听见马蹄声。

他立刻站起来,握紧从克罗茨那儿借来的军刀,戒备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马队转眼就到。

这伙骑兵以现代的视角看,好像是不好好穿衣服,把上衣穿一半剩下一半当披风披着。

但是安宁知道,这个是现在骠骑兵的标准装束。

骠骑兵起源匈牙利,而且各国最初的骠骑兵也基本上是匈牙利人,所以就传承了匈牙利的传统服饰。

那个穿半拉剩下半拉当披风的上衣叫pelisse,一般翻译成“皮上衣”,但是当这个词和dolman一起出现的时候,指的就是匈牙利人这套传统的行头。

因为各国骠骑兵都是这一套行头,所以不同国家的骠骑兵一般都以制服的颜色区分。

安宁通过颜色,认出来这一队是法军的骠骑兵。

但是安宁并没有松懈。

因为他知道,骠骑兵一般军纪很差,搞不好就为了掠夺钱财把安宁当逃兵砍了。

第005章 遭遇骠骑兵

这个年代军队的作战欲望——或者叫“主观能动性”都非常的低。

大部分征召兵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也不想着通过战功出人头地,他们只是被贵族老爷强行送上战场,是真正意义的炮灰。

这个年代之所以必须排成密集队形玩排队枪毙,一大原因就是一旦低欲望低士气的征召兵解散了密集的队形,或者哪怕离军官老爷远一点,他们都会立刻溃散。

像散兵啊、骠骑兵啊这种需要比较高的主观能动性的兵种,要么军纪很差吃喝嫖赌无所不沾,要么干脆就是被征召的强盗,人上战场就是来抢劫发财的。

所以尽管看清楚了来的是法军骠骑兵,安宁也丝毫不敢怠慢。

自己身上带着从昨晚干掉的那个强盗头子身上弄的战利品呢,没准在人家骠骑兵看来就是个肥羊。

至于小少爷,骠骑兵倒是不一定敢公然杀自己这边的贵族老爷,但是人家万一想把安宁的功劳据为己有呢?

随着骠骑兵们接近,安宁看见为首的人脖子上那个半月形的狗牌,那说明他是一位军官,可能还是个贵族。

这让安宁稍微放下心来。

而托勒斯泰尔家的小少爷明显没有这么多想法,看到自家的骠骑兵往这边来了,他就站起来喜气洋洋的挥手。

骑兵很快到了跟前。

领头的军官招手的克罗茨面前停下,看都没看安宁,直接开口:“第20骠骑兵团,奉卡内基将军之命进行侦察,情况如何?”

安宁对这个卡内基将军完全没有印象,对法国将军他只知道拿破仑后来那些元帅。

克罗茨摇头:“糟透了,我们在罗斯巴赫被腓特烈击败了,是他御驾亲征,该死。”

安宁不由得皱眉,他隐约记得腓特烈二世在1786年就老死了,1780年的现在腓特烈二世应该是个老得不能动的老头子,居然还御驾亲征?

难道这个时空的腓特烈大帝晚出生了一些岁月?

所以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原来的历史只是大体脉络相同,但是具体细节有错位?

不过安宁本来也不是那种专精历史的人,这个时代的人物他就认得那几个名将、元帅,以及上过历史课本的那几个。

所以历史细节上的错位对安宁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时候骠骑兵军官又问:“普鲁士人呢?今天早上我们从柯罗芭村开始一路向这边搜索,连一个普鲁士人都没看见。”

克罗茨看向安宁,投来求助的眼神。

安宁指着自家来的方向说:“往这个方向走,大概20里就可以看见普鲁士人的营帐。”

其实安宁并不知道昨晚自己跑了多远,直接胡诌了一个数字,反正骑兵跑得快,沿着昨晚来的路跑一下估计很快就会遇到普鲁士的侦察骑兵。

军官看了眼安宁指的方向,轻轻点头,然后一指他们来的方向说:“你们向这个方向走,中午就能遇到卡内基将军的第三军,他正在集结昨天溃散的部队组织防御。”

说完军官就要率队离开的,安宁赶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缰绳说:“等一下!先生,我们家少爷腿上有伤,走不了那么远,能不能派两个人骑马送我们到军营去?”

其实小少爷腿上没有伤,但是经过一晚上逃亡,他脚上大概有几个水泡什么的磨破了,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说有伤大概也不会露馅。

只要小少爷不揭穿安宁的谎言就没事。

——他不会这么愣头青吧?

安宁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看向小少爷,结果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安宁的说法。

看来他也想骑马偷懒,不想自己走。

然而骑兵军官摇摇头:“我们还要侦察,路上可能会遇到普鲁士人的骑兵,会发生交战。我需要每一个士兵跟我一起执行任务。你们如果会德语,可以找农民雇佣牛车!就这样,祝你们好运。”

骑兵军官向安宁两人行礼,随后带着部下向着安宁刚刚指的方向策马狂奔起来。

安宁看了看克罗茨,说:“我去租牛车吧?”

“拜托你了。”克罗茨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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