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风
“说话谨慎点儿，注意分寸，别一激动就热血上头……”宫慧取了军装，服侍他穿好，叮嘱一声。
“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觐见。”罗耀知道宫慧是为了自己好。
“谁车送你去？”
“蔡小春，我已经打电话叫他过来了。”
“老三我打电话通知他晚点儿过来，要不晚上家里吃饭吧？”宫慧建议道。
“也行，那就索性让他晚上过来吃饭。”
……
蔡小春驾车，与罗耀一道往市区赶过去，老头子今天在上清寺办公，因此也就在上清寺召见他。
老头子事儿多，不可能在那边等他，所以，他要在下午三点之前赶到，至于老头子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见他。
那就要看安排了。
所以罗耀到了上清寺，直接先去见何耀祖。
何耀祖的副官见到罗耀，先是招呼一声，请他去等待室等待，然后进去找何耀祖汇报。
等了约七八分钟，副官出来，请罗耀一个人进去。
何耀祖见到罗耀，从自己位置上起身走过来，迎了上来，看到罗耀左胳膊吊在脖子上，并没有任何诧异：“攸宁，辛苦了。”
“贵公好。”罗耀右手抬起来，敬了一个军礼。
“来，快坐。”何耀祖将罗耀请到会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让秘书泡了一杯茶进来。
“单枪匹马，一个人一杆枪，击落一架日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向我汇报？”何耀祖佯怒道。
他可是罗耀的直属领导，下属立功了，本来应该他去请功的，结果让一个不想干的外人给抢了风头，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问题是，罗耀并非没有给他打电话报告情况，但是对自己这个“打飞机”的事情是只字没提。
他了解罗耀，是想低调，不主动炫耀功劳，再者说，哪有自己汇报自己立功的，那不成了邀功了。
“贵公，我是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可以报的，不就是击落一架日机，我们国军的将士天天在前线浴血拼杀，还有我们的空军，那击落的日机更是不知多少，我才击落一架，而且还是运气好的缘故，实在没必要可报的。”
“才击落一架，口气不小，不过以你以往的功绩看，击落一架日机确实算不上多大的战绩，但是你这个击落的意义不同，知道吗？”何耀祖说道。
“贵公，您是想说，如果把我这一次击落日机的经验分享普及的话，可能会给我们的防空一个新的战法，对吗？”
“你小子脑子就是灵活，我就是这个意思？”
“贵公，我这次击落日机纯粹是运气的成分居多，想要复制我的情况，很难。”罗耀老实说道。
“虽然说不一定能够完全复制，起码也有一定效果，一个人不行，可以几十人，上百人嘛，这个代价我们还是花得起的。”何耀祖说道。
“这个战术只有日机在俯冲轰炸和扫射的时候才可以使用，其实，我们阵地防空在没有防空武器的情况下，就是这么做的，毁伤效果很不错的，单个人用步枪击落日机，这种存粹是个案，概率太小了，不具备复制和推广的条件。”罗耀解释道。
“嗯，我知道，但是你一个人就凭一条枪就击落了一架日机，这在军事上也许只是很惊艳，且不具备推广，但政治意义就不同了，如果前天夜里的日机空袭，日机在丢下炸弹后，如入无人之境，扬长而去的话，那对山城军民士气的信心的打击会是巨大的，而现在，日军虽然夜里能来，却没能够全身而退，这就说明他们没办法做到在夜间轰炸后能全身而退！”何耀祖解释道。
“这倒是，他们第一次在半夜实施了轰炸任务，结果我们不但有了准备，还击落一架日机，这会让日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再执行夜间轰炸任务。”罗耀点了点头。
“对头，如果他们这一次三架日机安然离去的话，那接下来，山城的夜晚也会变得非常不安全。”何耀祖说道，“这就是你击落这架日机带来的影响和好处。”
“所以，有关是我一个人击落日机的情况，决不能对外泄露，最好一段时间内，不要对外公布。”罗耀说道。
何耀祖眼睛一热。
他在罗耀觐见老头子之前，先见他的目的就是这个，上头已经讨论过了。
罗耀一人一支枪击落日机的情况不能对外公布，甚至还要内部进行保密。
而对外宣传上，更是要突出事先发现日机的空袭轰炸计划，其实就是一种战术欺诈。
让日军搞不清楚山城当局的情况，如果，日军知道山城当局能够提前预警发现日机的话。
那他们的夜间空袭轰炸就没有任何优势，自然就会审慎选择在夜间对山城的轰炸行动了。
现阶段山城的防空力量还很弱，预警手段也不多，白天还好，晚上可就难了。
日军的战机要是真的能够全天候作战的话，那对山城的威胁就太大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能把对方唬住，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兴许能找到破解之法呢？
高层这边都好说，只要下令，就能将消息封锁，敢泄露的，肯定是要被严惩的。
军技室也好办，本来就是对外严格保密的单位，只要下封口令，自然也可以封锁消息。
但是这个得罗耀配合才行。
这等于说要把罗耀的功劳给拿掉，当然不是真的拿掉，而是暂时要把功劳算到山城防空部队的头上。
这对罗耀来说显然是极为不公的。
何耀祖还愁如何说服罗耀，却没想到人家并没有把这个功劳看的太重，甚至很快就领悟了他想要说的事情。
“这一次可能要委屈你了，还有，你回去之后，也要跟下面的人解释一下，这也是为了山城的安全。”何耀祖有些愧疚地说道。
“贵公放心，我知道以大局为重，个人荣辱跟抗战大局相比，那实在是微不足道。”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何耀祖欣慰的点了点头。
“贵公谬赞了。”
“行，我打个电话，你稍等我一下。”何耀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喂，我是何耀祖，接委座办公室。”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委座现在有空，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何耀祖挂了电话，走过来招呼罗耀一声道。
“是。”罗耀一点头，起身跟何耀祖一起往外走。
老头子上清寺这间办公室罗耀之前就来过，熟悉的很，只是没有许可，平时也不能靠近。
何耀祖身份不同，基本上不需要通报，就可以直接进入老头子的办公室。
敲门。
“请进。”
何耀祖推开门，领着罗耀走了进去。
“委座，军技室副主任罗攸宁来了。”何耀祖很随意的一声，倒是罗耀双腿并拢，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什么话都没说。
“免礼，请坐。”老头子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抬头招呼了一声。
“谢委座。”
“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既避免了重大损失，又立下了大功，不愧是党国最优秀的精英！”老头子一开口，就对罗耀赞叹不已。
“委座过奖了，这些都是我等应该做的。”
“胜而不骄，不错，若是党国多一些你这样的年轻人，何愁我们的大业不能成功，攸宁，我很看好你，希望你再接再厉，能够为党国再立新功！”
“属下愿意为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军技室交给你，确实是最合适的，宗襄他兼职太多，精力有限，所以他这个代主任只是个虚职，军技室的大权全部交给你来负责，你现在的职务军衔是上校吧？”
“是的，委座。”
“可以再提一级，但要在你从中央训练团党政训练班顺利结业之后，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享受少将待遇！”老头子说道。
“感谢委座栽培，职部愿效死命！”罗耀立马感激万分道，老头子这笼络人心的本事还真是一流。
而且，这是明确了自己在军技室的权力，毛宗襄日后只怕是再也不能掣肘自己了。
毛宗襄就真的成了人形盖章的工具了。
就跟两统差不多，一把手的局长都是吉祥物，不管事，干领一份工资，副手才是管事儿的。
之前军技室并不明确，而现在彻底明确了，甚至连军衔晋升都有了明确的时间表了。
不光是酬功，还有补偿的意思在内。
“以后，你若有重要之事，可直接来见我。”老头子又道，这个待遇可就不一样了，完全是心腹才有的。
第1031章 战端再开
其实党国的军衔早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你看戴雨农，他不过是区区少将，可手底下一堆中将和少将。
你敢说这些中将和少将权势比他大吗？
没有。
虽然国府曾经纠正过军衔的问题，还搞了一个“停年”的制度，规定一个人进入军队，从授衔开始，需要至少多少年才能晋升到将军。
正常情况下，踩着年限晋升，需要十七年左右，可事实上呢，只要你能拉出几百人的队伍，然后弄一个旅的番号，你就可以挂个少将的军衔了。
只要是师长就可以挂中将军衔。
而抗战之后，军衔就跟不上战功的晋升速度了，要是一个军官都立功从连长晋升团长了，你让一个团长挂上尉军衔这就不合适吧，但是又因为“停年”的制度，他的叙任军衔短时间内不能够晋升，这让他如何指挥一个团呢，这样一来，职务军衔就应运而生，上校团长就是职务军衔，一旦升职或者撤职，他还是一个上尉。
所以，军衔真不是那么重要，就是待遇上会有区别而已，可实际上，职务军衔能混到少将以上的，在乎你那点儿待遇吗？
罗耀对晋升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毛宗襄就不必说了，他挂的是中将军衔，老头子原配的娘家侄子，加上机要室主任的位置，可不得是这个待遇？
霍恬这个副主任排名第三，反倒罗耀这个仅次于毛宗襄的副主任，排名第二的人才是个上校，这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其实罗耀内心并不希望军技室跟军统一样，到不是他怕负责，而是这样对自己是弊大于利。
一来，上面没有一个可以甩锅的了，二来，戴雨农那边若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没了闪转腾挪的余地了。
他觉得现在的军技室的权力构成是最理想的，只要毛宗襄不要弄什么幺蛾子就行。
当然，他也不怕。
只是老头子这么一弄，毛宗襄就得交出一切权力，只能当一尊佛像给供起来了。
不甘心也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
自己以后还是小心做事了，没事少出风头，功劳什么的，多分给下面的人一些。
这事儿在别人眼里，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可在罗耀心里，那可是这是惴惴不安呀。
“经儿，你怎么看此人？”就在罗耀跟何耀祖离开老头子办公室，一个穿蓝灰色中山装，个头不高，留着小平头的年轻人从隔壁休息室走了出来。
“我没见到他的模样，但听他说话，此人不卑不亢，有一股子傲气。”年轻人说道。
“有才能的人才有傲气，若是平庸之辈，焉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建立这么大的功勋？”
“父亲的意思是？”
“此人性情忠厚，才能卓绝，可堪大用，他与你年纪相仿，你不妨与之结识一下。”
“可是，父亲，我的工作跟他毫无关联？”
“他也是三青团在山城的干事之一，只不过，他一直挂名，从不参与其中的事务罢了。”老头子说道。
“父亲，我明白了。”
“明白就去做吧。”
……
“攸宁，看你脸色，有心事？”何耀祖看罗耀脸色有些深沉，忍不住问了一声。
“贵公，骤然接此重任，我是怕自己承担不起，辜负了委座的信任。”罗耀忙解释道，他心里想的，岂能直接说出来。
何耀祖呵呵一笑：“你呀，有时候谨慎的像个小老头似的，你把韦大铭给赶走的那股锐气哪儿去了？”
“那不一样的，我不能容忍韦大铭在军技室胡来，才将他弄走的。”罗耀说道。
“话虽如此，可道理是一样的，有委座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放心大胆的去干就是了。”何耀祖道。
“我是真没想到，委座居然如此待我……”
“你想要报答委座的恩遇，那就好好的工作，在这个岗位上再立新功。”
“是，多谢贵公教诲。”
……
自己得到军技室实权，毛宗襄一定心里不痛快吧，不痛快就不痛快，反正又不是一路人。
罗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后的日子更加要小心了。
去一趟暮光小筑，把白蚁，也就是金璎珞接上后，返回黄角垭，这是宫慧交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