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道门 第42章

作者:剑如蛟

莫非是武者?廊源城有这么强的武者吗?”说着女孩自己就摇了摇头。武者虽强,强的是气血,想要灭灵将还是不太可能。毕竟灵将就算受不住对方的气血冲刷还不会跑吗?

“不是武者,又不太可能是妖贼。莫非……真有什么意外出现?”

之后书房里沉寂许久。

忽然,那女孩又问吴远说:“那两名灵将用魂虫传讯说你家里最近蒙受大变,不但老母离世,连独子也被他人所害。如今更是断了血脉。这是怎么回事?说说看。”

女孩重新起了一个话头,反而是关心起了吴远的家事。说吴家绝后。这在之前两名灵将给她的魂虫传信里有提到,同时信里还表达了吴远希望她前来帮他想想办法再续一条血脉的请求。

“多谢我王垂询。孽子不慎着了奸人之道惨死家中,连累老母也忧心过度撒手人寰。这本是小仆家事不敢搅扰我王清静,可吴家代代单传,如今血脉断绝实在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求两位灵将上禀我王,祈求我王能看在吴家代代苦劳的份上帮小仆一把。”说着,吴远又跪了下去。

女孩下意识的拿脚踩着吴远的脑袋,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匍匐自己面前的狗,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圣体一族血脉向来难以延续,受的乃是这天地的束缚。代代单传就是要让你们的血脉在某个“不经意间”就断绝掉,那世间也就少了一条你们这样的血脉。

不过这恶意乃是天地投来,想要抵抗极其困难。好在你独子已死,如今血脉断绝,再续一条也就有空子可钻。”

顿了顿,女孩继续说:“找一个孕妇,要不足三月的那种,我设法将你的血脉种子,灌注替代到其腹中胎儿身上。瞒天过海能有七成把握。运气好一次就行,不成的话也不过多试几次而已,但那些孕妇不论成败都活不了几年。这些你不会为难吧?”

“多谢我王厚恩!小仆必将为我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吴远似乎根本不在乎踩在自己头上的脚,扬声说着感谢的话。区区孕妇而已,廊源城里根本不缺,只要能帮吴家续上血脉,死一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嘻嘻,你们吴家向来就是我的小仆人嘛,你们若是绝后了,我岂不是少了一批帮手?再说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对了,帮人帮到底。你那仇人是不是一并帮你收拾了?给你那儿子报仇雪恨?”

“多谢我王恩典!吴远无能,家中大仇也只能瞪眼干看,唯有求我王替小仆做主雪恨!”这本就是吴远组开始的打算,如今既然对方先提了出来,他也顺势而下。杀了张砚,续了血脉,那样的话吴家也就不过是摔了一个跟头,爬起来还能继续走。

可吴远话音刚落,对方的言语却猛地一转,再一次扯回到了灵将失踪的事情上来。并且用脚将吴远的脑袋抬了起来,与其对视。

问:“你说那两个知晓你家中大仇的灵将会不会起了心思,想着顺手帮你了结了仇怨,他们也好杀人吃魂,一举两得?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嗯?”

“这……”吴远的下巴被女孩的脚抬着,不得不对视对方,但他依旧没有露出破绽。似乎想了片刻之后才说:“小仆认为很有可能。可是,那张砚只是杂学一脉的普通人,连武者都不是。他顶多也就会些难言的古怪手段罢了,怎么可能威胁到两位灵将?小仆看不明白了。”

虽然希望把对方的注意力拉扯到张砚身上去,但吴远可不想落一个“怂恿”或者“隐瞒”的帽子。于是强自镇定的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不过那女孩偏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脸上笑容不变的说:“世间哪有什么定数,只有变数。普通人……万一就出了一个能轻松灭掉两名灵将的普通人呢?”

第133章 石头

王家庄子里一共五十三户人家,在廊源城周边所有庄子中算人比较多的大庄子。

庄子里九成的庄户都是本家人,所以平日里家家户户都走得很近,不论谁家有什么喜事或者丧事都是整个庄子里的人忙前忙后的大事。一些消息也总是传得飞快。

“王石家的闺女找到婆家了!”

“是城里开店铺的,不少赚钱呢!”

“听说是残废,没腿的。”

“没腿怎么了?王石家闺女那情况庄子里谁不晓得?能找个婆家就不错了。没腿又不是没腰,照样过日子。而且人家做买卖的,王石家的闺女嫁过去日子铁定差不了。”

……

虽不一定家家户户都和王石一家关系和睦,但即便有些矛盾也不至于恶语相向。要么不参话,要么都是善意的言语。而且多时妇人在议论,她们需要参与到王石家的亲事里面去,不然这种事情王石一个粗鄙汉子哪里弄得妥当?

原因嘛就是王石家没当家妇人。前年一场大病人就没了。王石这人又不愿再续,说是娃儿小,担心续一个婆娘进门亏待了娃儿。所以三年多王石一个人磕磕碰碰的也算把日子混着走。最小的王碾也顺顺利利的长到了六岁,虎头虎脑完全跟他两个哥哥一模一样。

王石家的闺女是娃儿里的大姐,已经二十有七了。这年纪在庄子里妥妥的属于老闺女。就因为额头上的胎记,婚事一直没着落。

这次好不容易说上一家,这件事立马就被庄子里的保长喝得醉醺醺的一股脑传了出去。还说王石说的那门亲家是真讲究,连探头礼都是送的挺贵的好酒,一送还足足五斤。不然保长的海量又怎会喝醉?

后面媒婆频繁的来到王家庄子,带来的消息也让一个个去王石家帮忙张罗的妇人嘴里传了出来。

比如王石的亲家是干嘛的?男方什么模样?甚至连亲家已经买了新宅子的事情也让媒婆带了过来。一来彰显男方对亲事的诚意,二来也是展现财力。

男方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婚事要尽快办。所有结亲的流程都抓紧。争取下月初就过门。

这一点倒是与王石家的想法不谋而合。一边是大光棍,一边是老闺女,都急得很。

在这种默契和急切的敦促下,媒人的动作也非常快,短短三五天就把亲事的所有细节给落实到位了。就等新宅子规整出来,就可以摆酒过门了。

临到头,按照廊源城这边的规矩,会有一个私下的沟通。以媒人为桥,两边操持亲事的人会碰一下头,免得之前留有什么误会或者必须当面说的要求。这样不至于把一些分歧憋着,闹出不愉快来。

倒是之前送探头礼的时候王家庄子上没几个见过张砚,那时候这事儿还捂着,除了保长正好撞见之外,别的人都没机会找到王石的这门亲家。

结果这次张砚一进庄子,因为身边的媒人早就被庄户门知道,一下就露了身份。接着便是一顿议论。

说那英俊后生就是王石亲家家里的人?看年纪也不大,不知成亲了没?

修道的人长期与天地灵气互动,心态有平和,相由心生自然容易看着面善。加上张砚本身模样就出挑,又在军伍杀阵里待了两年,身上英武之气溢于言表。别说小姑娘了,老娘们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赞一句“好后生”。

上次是探头礼,所以不宜隆重,这次不同,算是两家人第一次正式接触。所以张砚带来的礼物足足一板车。由自己凑上来当跟班的曾浩推着。

其实车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几匹好布,几坛子好酒,半扇切好的新鲜肉,还有一些糖果点心。

王石家里也很重视张砚的到来,把家里最好的吃食都弄进了厨房,说是要好好跟未来的小叔子喝一杯。

“我喝了酒一身起疙瘩,还会上吐下泻,一两天根本好不了。所以酒就免了嘛……”张砚笑眯眯的推脱。他那点渣渣酒量,若是但凡敢在这种场合里喝上一口,那估计得被灌到死掉。

“我!先生!我可以喝的!”

张砚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被身边擅自冒出惊人言语的曾浩给吓到了。不过曾浩年纪不大,又不姓张,王石家里人也就听了笑笑,没把半大娃儿的话当回事。

可等到上桌子开席之后,所有人,包括张砚在内才发现曾浩这小子可没吹大气,那酒量,把王石都干蒙圈了。

张砚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一口干掉一大碗烈酒的曾浩,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架势,别说,是个高手。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被同样能喝的罗长山给从小锻炼出来的,还是本身天赋异禀。反正今天石家想要把曾浩给灌趴下,有点难度。

特别是喝到后半场的时候,张砚这个主客反倒没人管了,酒桌子上的人都喝大了,他一个闷糖水儿的人谁去管他?

“嘿,你是王碾吧?有小名吗?告诉我呗?”

“……”

“你吃的那些糖果都是我送来的。你想清楚,说不说?”

“嗯……我小名叫石头。”

“石头?那小石头有没有进过学堂啊?今年几岁啦?”

张砚没去硬凑酒桌的圈子,相反乐得清闲,从酒桌上下来,寻到在院子里一个人拿着一把木剑在玩儿的王石家老幺。于是笑眯眯的凑了过去,三言两语倒是和这小娃儿混得熟了起来。

“才上的学。就在庄子里的小学堂里。”

“哦!那你喜欢上学不?”

“不太喜欢。我喜欢练武,呼哈!”小娃儿拿起手里的木剑,说着就似模似样的劈砍了两下。

“练武也得学字,不然那些厉害的战技、武学手段拿给你你也不认识,你怎么练?”

“战技是什么?叔,你教教我呗?”

“叫哥。”

张砚招了招手,将娃儿招到他跟前来。然后一边摁住对方的脑袋,一边笑着说:“我看看你能不能练再说。别乱动。”

说着,张砚的手就在王碾的后颈、背部、四肢关节处迅速的捏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哥,我能练不?”

“能!简直太能了!”

第134章 记名

张砚从地球穿越来此并接替了前身之后,他也算在南渊国里拉通的溜达了不少地方。从最西面到最东面,一路见过的人不知多少。但能被他入眼的“苗子”却只有眼前这一个。

第一次来王石家的时候张砚就从王碾的眼睛里看出对方的那股灵动劲儿罕有,是魂魄天生强度极高的表现。也只有在未满十二岁的娃儿身上可以但凭眼睛就瞧出魂魄强度高低。一过十二岁,便会被世间浊气侵染,遮蔽起来,再想度量就得靠别的手段才行。

而十二岁,这在道门中也是有说法的。可不单单只是“可塑性”,更是在这个年纪以内的娃儿对于天地灵气的接受度最高。最容易打下基础。

这也是为何道门常有“道童”的原因。

而像张砚这具肉身一般,成年后才入门的修士是极少的。他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那种,天赋不可套以常理。是个异类。

“哥,我能练吗?”

“能!太能了!”张砚这一次过来已经与王石家的人熟了,而且相互间的关系也算定了下来,属于姻亲。自然借此机会就能招来王碾,仔细的摸骨,判断对方的“道骨”是不是也如魂魄强度那么天赋异禀。

俗话说的“三分打拼,七分天定”放在别处或许不一定对,但放在修行一途上却绝对是至理名言。这条路最吃天赋。

魂魄强度够高,说明更容易入门,更容易操持功法,在修行路上也能走得更稳当。而且一些道门手段施展出来的效果也与各人的魂魄强度息息相关。

而道骨,这玩意儿就相对来说玄多了。按照龙虎山门里的说法,道骨属于各人的“潜力”,虽然无法具体度量,但却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法器或者特殊的手法大致判断。

而刚才张砚在王碾身上用的就是道骨的测法。得出的结论就是王碾不但魂魄强度天生强横,道骨反应出来的潜力也在水平线之上。属于很难得的一个道门苗子。

“不过不是练武,而是修道。小石头可愿意?”

“啊?不是练武呀?”王碾嘟起小嘴,认为张砚是在逗他玩儿,准备不理他了。不过正要转身时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张纸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张砚的手掌心上,并且还能动,如活的一般蹦跳着似乎在朝他招手!?

“哇!这是什么?!它怎么可以动?是活的吗?!”

张砚见王碾惊喜兴奋的模样也跟着笑了。他的确不会哄小孩,但是他有能勾起小孩好奇心的手段。

纸人符。这玩意儿抛开用途不谈,光是趣味的外表那就不比地球上的那些能动的玩具差了,甚至更添神秘和互动。

“这叫纸人符,想不想学?”

“嗯!想学!”

“想学的话就得按照我说的做。先得好好念书,学会认字写字。再教你一种吐纳的方法,等到你满十岁的时候就够格学纸人符了。好不好?”

“好!”六岁的娃儿对于四年后的事情是不会有时间观念的,他不会觉得那是一个很长的时间跨度,只会记着“我可以学这个”,而不会去考虑别的。

屋里一大桌人正在推杯换盏的喝得热火朝天。而屋外小院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凑在一块嬉笑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纸人符的事你得保密。吐纳法也是。不然以后可就不教你了。”

“哥,我晓得了。”六岁的胖小子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此时并不晓得自己正在被拉上一艘名叫道门的大船。

“嗯,你晓得就好。”张砚摸了摸王碾的脑袋。笑着一点也不担心对方走漏了关于他的消息。毕竟纸人符这种东西在没有灵气和特殊手法驱使的时候它其实就和普通剪纸出来的纸人不存在任何区别。你去给人说“这小人可以自己跑跳”,谁会信?

更别说古怪又别扭的特殊呼吸方式了。谁会相信按照这种办法呼吸就能获得来自天地之间的神奇力量呢?

而且王碾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童言无忌最是不被放在心上。所以张砚很放心。至于以后,等孩子慢慢长大,学的东西逐渐深入之后,自然不需要叮嘱自己就会学着保密。

如此算起来的话张砚这不就是在收徒吗?

是,也不是。认真来说顶多就算一个“记名弟子”。以后能不能转成“正式弟子”还得看情形。

所以,当年张砚在鱼背山要塞上立的志向,他是真的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准备将道门带到荒天域来,要生根、要发芽、要开花也要结果。

只不过此时这颗种子尚且只能藏在土里,就算发芽了也要装成别的花草的模样。等到某一天参天之时,这天地间才会响彻它本来的名字。

咳咳,张砚心里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那属于远景,暂时只是想想就好。

等到申初时了,张砚见王碾记下了吐纳法便起身进屋,里面酒桌已经分出胜负了。王石家三人全都躺桌子下面去了。还坐在桌前的只有曾浩和另外两个被王石喊来救场的“高手”,此时也是满面通红,看得出已是强弩之末了。

反观曾浩,虽然也是明显喝麻了的样子,但还不至于烂醉,张砚一拉,顺势还能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走了。”说完,又朝着在边上伺候着三个醉鬼的女子,说:“大嫂,我们就先走了,等叔的酒醒了你给他说我会把今天说的事情都弄好的,绝不会误事儿。”

“嗯!”女人就是王石家的闺女,王芹。听到张砚直接叫她嫂子,饶是农家姑娘不矫情也不免脸颊绯红。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她感觉得出张家人对她是真的认可,而且很重视。

回去的时候张砚干脆将曾浩放在来时用作装礼物的板车上,推着往回走。出了王家庄子不久,曾浩的酒劲儿就上来了,吐了一路。

等进了城,张砚皱着眉头没敢把曾浩送客栈里去。主要这小子现在看起来醉得太沉了,万一吐床上呛到气管那是要出危险的。必须要人守着。所以只能将其直接推回张家。

可到猪嘴巷口的时候张砚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扭头却并未有什么发现……

第135章 学问

把曾浩这小子摆在地铺上,张砚靠在边上照顾了许久,后半夜才合眼眯了一会儿。严格来说曾浩喝那么多,醉成这个样子也很正常。至少入夜之后就没怎么折腾了,老老实实的呼呼大睡。

天刚蒙蒙亮,从下午就开始睡外加一整夜的曾浩酒彻底醒了,或者说是渴醒的,从地铺上翻身爬起来,摸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三碗水灌下去才长呼了口气。

“醒了?”

“啊?哦!醒了!”曾浩还吓了一跳,扭头见是张砚才回过神来,那些之前酒桌上的壮举也才袭上心头,一瞬间本来因为醉酒后略显苍白的脸就变得有些红,想起自己那醉酒的模样怕不是要被张先生好一阵取笑?

不过张砚却没想曾浩以为的那样取笑他,人帮忙挡酒,这份人情得认,怎能取笑?

张砚利索的把地铺简单的卷起来,然后起身对曾浩说:“走,去挑点水回来。昨天给你冲洗吐的东西都差不多用完了。”

“啊?先生,那我来我来……”

天色才开始放亮,时间尚早,猪嘴巷里早起的人却已经不少了,大水井那边人最多。打水要稍微排队等前面三两人。

张砚背着手站在边上,曾浩挑着担子和两只空桶在排队。看着面前这老实的娃儿,张砚笑了笑,决定指点对方两句。

“这些天在廊源这边可有学到些什么?”

曾浩先是一愣,旋即莫名有些紧张,心知这应该是张先生临时起意的考较了。想了想才开口说:“回先生的话,这几日在木器铺里帮忙,别的不说,单就轮椅的道理倒是学了个全。觉得其实轮椅只是表象,多了些轮子而已,真要用在别处其实也万变不离其中。”

这番回答还真让张砚颇为意外,他本以为曾浩跟着罗长山进学多年,会受到杂学一脉封闭的学派观念的影响,看待问题会局限在具体的事物上,而缺乏拓展的思维。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对方。也有可能连同杂学一脉也并非外界所表现的那么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