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道门 第61章

作者:剑如蛟

所谓特案司,每个郡守府里都有轮值。他们不听从郡守府的调遣,也没有具体负责的细则。但却会查看郡守府各地收拢的官报和讯息,一旦从这些讯息中找出了某些值得他们关注的事情就会行动。而从郡守府到地方卫戍都需要最大限度的配合他们。

第198章 特案

“是因为那块奇怪的图案吗?”杨杰阴沉着脸,将自己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有可能引来南渊特案司的问题抛了出来。

那块图案杨杰的本意是要上报给渊定皇城那边,利用那边更完备的案牍库查一查是不是某个古老或者新兴的刺客组织亦或者刺客家族。可以这种东西不是杨杰就能直接当口径往上报的,需要经过北江郡郡守府衙门的口子才可以。而经过北江郡郡守府的东西,特别是往上报的案情类讯息又必然会被驻扎在内部的特案司查阅。

也就是说,那份关于特殊图案的上报是一定被特案司看了去的。

面对杨杰的问话,那位一身红袍,身上气血气息极强的“沈大人”并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杨杰一眼。

没有回答,其实就是给了答案。再多的,杨杰也的确是没有资格再去问了。他也永远不可能知道那副图案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会让平日里静如死水的特案司突然动起来。

或许肖大人能知道一些东西?

肖望承身为北江郡郡守,身份地位比杨杰高出许多,又是坐镇一方的大吏,消息渠道自然更多更机密。即便是南渊特案司这样的机密之所,也是不能绕开他的。不说和盘托出,但至少是要让肖望承知道他们在北江的地面上干了些什么。所以肖望承是知道一些的。

就特案司抵达廊源城的当天,一直占着吴府没有挪窝的杨杰也不得不从这里搬了出去。一来吴府已经被他翻了一个底朝天,尽了所能也就这样了。二来特案司入驻,杨杰需要配合。于是杨杰带着自己人正式搬入了廊源城地方衙门中。

而此时廊源城地方衙门里的头头脑脑基本都已经换干净了。以前那些官人九成都在地牢里待着。等着之后的发落。照目前杨杰手里的卷宗上的进展,这些人大多数都逃不了一个死罪,甚至一些还有可能被抄家。

充任廊源城这边挂职官人的都是从郡守府里抽调来的,他们有些只是临时在这边暂代职务,有些则是属于下放,以后就会留在廊源城。极少数戴罪立功以观后效的原廊源城的那几个官人此时也算安了心下来,到此他们已经可以说脱离危险了。只不过以后还想着在仕途上有什么进展就几乎不可能了,能把“戴罪”二字去掉然后干到告老就谢天谢地了。

等杨杰一行离开吴府之后,偌大的吴府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十余名红袍特案司的人。

“大人,杨大人他们已经全部撤走了。并且按照我们的要求把之前他们搜出来的所有东西都罗列了清单出来,可以让我们随时到衙门存放的仓库里抽查。”

“走,先围到处转转。”

沈午鹫在吴远的书房里翻了翻书架上的那些书卷,听到手下人说杨杰离开之后便领着两人开始围着吴府上下慢慢的逛了起来。不论是围墙外,还是院内的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

最后沈午鹫还亲自下到了那口吴府后院的枯井当中。点着烛光仔细的在枯井里行了一段,直到找到那副刻画在枯井石壁上的古怪图案。

“大人,这圣纹果然不假!”上前的一人似乎用了什么特殊的道具,分辨了一番之后才扭头告诉站在身后的沈午鹫。

“哼,没想到这些臭虫真的侵蚀到了南渊国官面里,而且还腐蚀到了吴远这种大官人的地步。那吴远一路上履职以来牵扯上的那些命案多半就是靠着这些臭虫来办到的,也难怪地方衙门的人无从查起,甚至直接定性为意外死亡。

这吴家看来又是那种虫子们称呼的圣徒血脉了。

有查了吴家的其他人吗?”

“来的时候就大致翻了一下。吴家的血脉很单薄,几代人都是单传,连个女儿都没有。一直到吴远这一代也就一个叫吴青翎的儿子。不过吴青翎早在吴远身亡之前就因为糜烂过度大泄而亡。”

“好好查一查这处枯井,这里面的虫味儿很重,恐怕不是那些被豢养的猪仔能留下来的,说不好近期有虫王来过这里!”沈无鹫的鼻子似乎能嗅到一些特别的气味儿,并且言语间对自己的发现很笃定。

“是大人。我会让人接着仔细探查这口枯井的。”

说着两人跃出枯井,到此就算把吴府里转了个遍。之后沈午鹫回到吴府那宽敞的堂屋里,手下连忙递上去一本小册子。上面是之前杨杰带人离开时留下来的搜剿清单,其中或许会有沈午鹫需要的一些东西。

十余人有条不紊的在吴府里忙活,沈午鹫中午饭后还去了一趟廊源城地方衙门的案牍库,亲自带人翻阅了吴远相关的那些命案,以及涉及到吴府中收缴物品有古怪的疑点的案子。

比如说吴远府里搜剿到了不少地方衙门里关于死囚问斩时间的禀告铜条拓印本。这些东西属于备案的物品,并不需要吴远这个城政官时时掌握或者翻阅的东西。又不是问斩文书。更何况就算是问斩文书也放在案牍库就行,没必要专门拓印下来存在家里吧?

等沈午鹫回到吴府时已经是深夜了。但身为特案司,从沈午鹫开始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是低于开元境的修为,通窍境在特案司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高手。而沈午鹫则是百炼境中期的武者。所以这点精力的消耗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儿。一个个精神抖擞。而且他们平日里也是闲,难得遇到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大人,这里不太对劲啊!”手下人将从廊源城衙门的案牍库里摘录拓印的卷宗收拢分拣的时候顿住了好一会儿,眉头紧锁,拿着两份卷宗似乎在比对,最后才朝着同样在埋头分拣卷宗的沈无鹫禀报道。

“哦?给我看看。”沈午鹫一边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两份卷宗拓印,一边快速翻看。同时示意对方把自己的看法讲出来。

“大人,吴远的遗书上分明言辞凿凿的说他的儿子是被一个叫张砚的人害死的。而从他儿子死到他自己暴毙家中,中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跨度。以吴远圣徒的身份,他不可能放任杀子之仇不管,即便用他自己的手段办不到,也可以利用那些臭虫的手段杀人的。这种事情他也干的不少了。况且这种情况臭虫们也不至于会拒绝才对。

可是,您看,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叫张砚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并且按照这份卷宗上对其最新情况的记载,这人已经是廊源城讲武院里的客教了。

大人,寻常人在面对那些臭虫的时候几乎不存在反抗能力。这个张砚怕是有问题。”

沈午鹫看完手里的两份卷宗拓印抬起头来,笑道:“呵呵,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能被讲武院纳入客教?而且这人的卷宗太详细了。恐怕我们的杨杰大人也关注他许久了。明日到衙门去问问看,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第199章 聊天

今日十五,月中。

廊源城讲武院里的中轴演武场上人头攒动,不但院中所有学生都来了这里,还有院中的不少教习也兴致勃勃的一早就来占个便于观看的地方。

这座演武场其实并不算大,比不得军伍里可以策马飞奔练拼杀的演武场,但容纳七八个临时的擂台,再容下千余名讲武院的学生和教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今日如此热闹却在廊源城讲武院里并不鲜见,每年都会有两场这样的盛会。全院里的学生会在这七八个擂台上比斗,决出各个修为境界的前十高手,然后从讲武院的手里拿到额外的奖赏。

也正是只有这样的盛会时讲武院才会发放一些邀请函,请一些学生的家人,或者当地的官人和武者名宿进院观看。一来也当做是一个对外的口子,让人知道这座讲武院里的武者是个什么水平。二来也是给一些学生接触当地权贵的机会。毕竟大多数学生不可能在讲武院里待一辈子。总要出去奔前程的。除了军伍,也可以做些别的选择。

最受学生追捧的擂台自然是修为最高的比斗擂台。也就是通窍境。更高的百炼境不是没有,而是用不着。百炼境的武者已经早就在军伍或者别的地方闯荡积累实战了,擂台的经验对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没了意义。

其实就算是对通窍境的武者来说擂台上的经验也可有可无了,意义不大。就算是生死擂台都一样。因为在外面实战几乎不可能遇到各方面都公平的厮杀。

所以通窍境的修士之所以参与院内大比,更多的还是一场“表演”。给来此的一些带着挑人意愿的大人物或者眼线展示自己。

张砚今天虽然没有课但也来了院里,跟着竖在演武场上的一些标识牌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立在角落的擂台,并且在擂台前遇到的一个熟人。

“哈哈,周大人,张砚这边有礼了。大人这是来看公子比斗的吧?”张砚笑眯眯的朝着周仓拱手问候。

“张先生好!”周仓也笑着拱手还礼,同时指了指正在不远处和几个少年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的周耘说:“犬子这次全耐先生栽培,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上擂台试试身手。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在这么正式的擂台上动手。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禁好奇,所以就抽空过来看看。”

周仓现在是气定神闲。往上走通了东军军帅石轩的门路。往下自己手里又有不少壮骨丹作为底气。横看还与张砚这位浑身玄奇本事的奇人交好,以后的路恐怕难有波折。就看他儿子周耘的待遇就知道了,谁能想到区区月余,一个淬体境中期的娃儿就能皮肉韧性和承受力大涨,涨到可以使用后期淬体境战技的地步?这全因为他周仓当机立断笃定了张砚的手段,不然儿子能赶上趟?

只不过可惜张砚不收徒,周仓前后暗示了多次都被岔开了。不然的话周仓觉得自己和张砚的关系还能更亲近一些的。

“先生可知廊源城最近官面巨震,九成的官人都被拿下了狱。其中多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罪。先生之前被人谋走了家财,这事儿可以试试看能否翻案。我听闻那位坐镇廊源城的左郡郎官杨杰也是一位明察秋毫的能人,应该能还先生一个清白。而且追回之前家财也不是不可能。”

张砚摇了摇头,吴远父子都死了,前身的仇也就算了彻底报过了。至于家财,他从吴青翎的钱坊里赢了多少?远比之前被夺走的那两间铺子更多。也就不想节外生枝了,毕竟衙门里也不都是傻子,上次那个叫刘易过来找了一趟,张砚就有些担心对方会纠缠,毕竟许多疑点可都落在他身上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多谢周大人记挂,不过往事不堪回首,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张砚从军中清罪回来已如新生,不再想拿往事来滋扰当下了。”

“原来如此,先生这番心怀倒是开阔。”周仓也不会傻到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张砚拒绝之后他就立马把话头牵扯到了别处,完全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说到话题,必然就是要两边都知晓的共同点才最合适聊,不然就一个人说个不停就很尴尬了。而周仓和张砚之间的共同话题其实并不多。聊武者相关的话题不行,炼丹方面的也不行。剩下的也就从军的一些趣事可以拿来说说。其中还真有一些是和张砚有些关系的。

“先生可知八卦阵如今已经在军中声名大噪。就在前一次军报上,鱼背山守军越过山脊防线,第一次到山脊之下主动摆开阵势与妖族接触,一次就斩获三十妖兵,近六十杂兵。战果可谓丰硕。

鱼背山有先生的八卦阵相助,今年的玉山果也比往年多收了许多,如今市面上的玉山酿已经开始有所降价了。这里面先生的功劳不可磨灭啊!

而且林沢冬也要高升了,很可能会到重岚郡南面的西原郡任副将。先生也知道比起鱼背山的地势优势。西原郡那边一马平川又与皓月妖国接壤,战事更是凶险。估计兵部衙门是希望林沢冬将八卦阵放到那边去试试水。甚至之前鱼背山主动出击也极可能就是在为这后面的事做准备。”

张砚和周仓的相识就是林沢冬搭的桥,还是当年张砚在鱼背山的时候,那时候林沢冬是游探旗的执掌,张砚用八卦阵的细则换来了林沢冬引荐周仓并拜托周仓在廊源城照拂张家老弱。所以聊到林沢冬,张砚自然是不会觉得突兀。

“西原郡那边地势平坦,南渊国又不像北武那般有那么多铁骑可以依仗。无险可守据说紧靠屯堡抵御妖族,一直以来伤亡都很大。林大人若是能在那边把八卦阵活用的话应该能有些改观的。”张砚虽不懂兵,但也毕竟在军伍里待了两年多,紧邻鱼背山的西原郡的地势还是知道的。再结合他对八卦阵的了解,心里便基本上有数了。

“呵呵,先生这么说那林沢冬要是知道了心里必会松一口气。之前他来信还说想和先生请教一些八卦阵相关的问题,或许以后还真得请先生指教呢!”

第200章 吸引

有了张砚的这句话,周仓的心里就算有了些底。他没说林沢冬在信里要他来探探张砚的口风,如今看来当年的情谊应该还在。后面林沢冬应该是要找机会联系张砚的。

两人闲聊的时候,面前擂台上的比斗已经开始了。

其实淬体境的比斗在张砚看来还是很有意思的。这会让他想起以前在地球上看过的那些武侠片,拳掌交错间会有沉闷的筋骨轰鸣,以及风劲声。而淬体境的那些战技用出来也没那么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全是类似暗劲之类的手段,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但只要被打实,基本上就很难再站得住。

边上的一个擂台上就是开元境的比斗。光是擂台就和淬体境的擂台不一样,要坚固得多,是特殊的石材修砌而成,不然扛不住开元境的战技轰砸。

突然张砚身边的周仓叫了一声“稳住”。惹来张砚回头看,见周耘绷着一张脸从台下走了上去。他对面的是一名人高马大的学生,看年纪应该比周耘打个三四岁,而且修为是淬体境后期。

其实淬体境的这方擂台上的娃儿都是后期,周耘是唯一的一个中期武者。一上台便引得下面不少议论声。而且不少本来没怎么关注淬体境这边擂台的人在见到周耘登台之后都围了过来,一时间这边围观的人居然比开元境擂台的观众都多。

都是因为好奇。好奇讲武院里唯二参加了新辅课课项的学生之一到底学到了些什么本事。以此来反推那位看起来跟武者群聚的讲武院格格不入的张教习又有何种手段。

可除了少数跟淬体境的学生有交流并且一直关注着周耘的人之外,其余大部分好奇的人在看向擂台时都有些楞,第一反应是:这娃儿是不是晕了头了?淬体境中期也敢上比斗擂台?这是上去送给人揍的吗?于是不少人都下意识的瞄向擂台前站着的张砚,寻思这张教习的《药炼皮肉之法》不会把人给炼成傻子了吧?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心里猜测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依仗,不然这个淬体境中期的周耘怎敢上擂台的?

猜测只持续了没多久便变成了惊讶。因为周耘在擂台上使出来的一招淬体境后期的战技直接让那些疑惑的人明白了周耘敢登台的原因。

淬体境毕竟没有元气增益威能,战技也是局限在体术当中。一旦战技的门槛被跨过,那么中期和后期在擂台上的差距就会变得很小。到时候中期的那一边可就不一定会输了,而是有了获胜的一些可能。

“不对!淬体境中期的武者如何用得了后期战技?反震的力道不把人给震废了吗?”

“已经不是考虑能不能的问题,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现在的问题应该是那小子怎么办到?”

“主课里没有这种手段。这莫非就是那位张教习的《药炼皮肉之法》的效果?”

“应该就是了。从张教习的课项名字上来看就是和肉身的皮肉相关。若是提升皮肉的韧性和承受力,也不是不可以越级使用战技。这一点跟台上那个叫周耘的小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倒是对得上。”

“你的意思是说单独增益的皮肉?!化解掉了战技施展的时候最大的门槛阻碍?!”

“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外行看热闹,觉得周耘真厉害,居然可以凭借淬体境中期的修为与一名淬体境后期在擂台上打得你来我往,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

内行就看门道了,会去探究周耘能够越级使用战技的原因,并且迅速的排除掉一半选项,剩下一个最可能的选项。

于是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就落在了张砚的身上。

“呵呵,张先生,看来这次院内大比之后会有不少人求到您门下来。”周仓笑眯眯的感受到了周围的气氛,也明白其中意味着些什么。故而打趣了身边的张砚一句。

“周大人别笑,这种事可找不到我门下来。刘院长可是给了期限和名额的。一年,两个学生。如今时限未过,名额已满,找我也没用。”张砚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看着擂台上。

此时周耘已经一掌拍在对手的左肋上,直接将人重伤,接着又命中两脚将人踹下了擂台。下手也算挺狠的了。有军伍上那些杀才的味儿了。看了看边上乐不可支的周仓,必然就是他这个当老子的教的。

周仓看到儿子胜了一场,一边叫好,一边继续对张砚说:“先生此话也不过挡得住一时而已。即便刘院长坚持一年的时限和名额,但一年后呢?怕是先生座下课项的门槛都要被踩烂吧?”

“明年?呵呵,周大人说笑了。一年事说一年事,今年尚未过完,哪里知道明年的事情?万一这门课项我只想开今年,明年不想开了呢?”

张砚笑眯眯的给了周仓一个完全没想到的回答。

“啊?不,不开这门课项了?先生,这,这……”周仓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一想到张砚向来做事就出人意料,还真说不准明年还会不会继续开这门课项。

“可是先生,您要是真不开这门课项了,怕也不会安宁的吧?”周仓可不信闻到香味儿的人会因为厨子偷懒就放弃美食。想办法让厨子上灶不就行了?就算张砚如今在讲武院里,可想要一点不受影响也不可能。甚至刘仁川这个院长怕也不会让张砚闲着。

“大人莫非忘了我是为何进讲武院的?”张砚扭过头来看向周仓,浑不在意周仓话里话外的提醒。

“先生是说,壮骨丹之事?”周仓有些恍然。一年后壮骨丹的事情估计是瞒不住了。到时候比起这《药炼皮肉之法》,壮骨丹自然要更加劲爆。讲武院挡得住外面的纷扰,但同样会有内部的纷扰袭来。如此算不算“虱子多了不怕痒”?

其实何止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更是张砚在给自己加分量做防备。表现出善意,同时展现出能力,不至于让人走极端。如此才能在各方力量中间寻一个平衡点出来。以此来给自己更多的成长时间和空间。

第201章 接近

杨杰一大早还在吃早饭呢就听到下面副官过来禀报说南渊特案司的沈大人已经在衙门大堂里候着了。

“让他等着。”杨杰先是一愣,然后继续端着手里的稀饭开喝,还故意放慢了一些进餐速度。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一碗稀饭加一小碟咸菜吃完。之后才慢吞吞的从衙门的后面走到前面去。

老实说,杨杰对沈无鹫这些特案司的人以前是无感的。因为没有交集,加之对方在郡守府衙门里也刻意的淡化自己的存在,所以杨杰对其谈不上什么看法。可这次就觉得相当碍眼。一种自己的事被外人给抢走了的憋屈。以及一种“家丑外扬”的羞耻。

要不是职责所在的话,杨杰根本就不会出来见对方。看着烦。

到了大堂边上的待客厅,里面老旧的摆设,沈午鹫坐在椅子上身如戟,就算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也有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的一股彪悍的气势散发开来。

“杨大人!”沈午鹫见杨杰进来跟着也站了起来,拱手问好。之后两人也没客套直接步入正题。

杨杰看了一眼沈午鹫面前根本没有动过的茶杯,然后问道:“沈大人不在吴府忙着查案,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沈午鹫早就习惯了地方上的官人对他冷言冷语了。反正南渊特案司有特许,对方不敢刁难或者怠慢,不影响办案就行,态度是冷是热都无所谓。

“杨大人也忙,若非实在绕不开也不会来搅扰杨大人。”沈午鹫一边说一边拿出来一份卷宗的拓印放到茶几上推到杨杰面前。接着说:“此人的讯息极为详尽,而且明显有追踪的意思。杨大人能说说你对此人的看法吗?”

杨杰翻开卷宗,眉头微微上挑,心里暗道一声厉害。他是没想到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特案司的人就查到这个地步了?

“张砚?沈大人觉得也觉得此人有问题?”杨杰也没准备瞒着。查案子嘛,个人情绪不能往里带。这点操守和气度他还是有的。

“不错!看来杨大人之前已经感觉此人的特别了?可有什么说头?”

杨杰稍微组织了一下言语,然后才道:“吴远的独子死后,他就让管家暗中派人跟踪和收集张砚的讯息。而后那份吴远的遗书上又写得明明白白说他怀疑自己儿子就是张砚弄死的,而非看上去的意外。并且笃定自己也会被对方害死。只是可惜遗书只写了前面一半就没了,不然应该还会有更多的讯息。

另外,和吴远有牵连的几乎所有命案里都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即便有一些廊源城地方衙门内官人的证词,可却拿不住关键实证。唯有一件案子还存在一个活口,就是这个张砚。并且也正是张砚从军伍上清罪回来之后,半年不到,吴家父子就先后暴毙……”

没有任何隐瞒或者错误的引导。杨杰把自己和副官一直怀疑的一些点都给沈午鹫说了,并且联系了不少后面得来的衙门里那些获罪官人的口供作为参照,更是衬托出张砚这个唯独在吴家父子手里活下来的人浑身都显得诡异。

杨杰讲完案子里的事,又开始说案子外的事,继续道:“这个张砚获罪充军之前普普通通,后来到了军伍就立马如换了个人一般,在军中展露过人本事,不但清了罪,还成了杂学一脉的学问人。如今更是不知怎么的进了讲武院当起了客教。这个人……让人看不透。”

看不透!这是杨杰的心里话,略显憋屈。换个人或者早一些动心思的话,早就把人拿回来了,就算不上刑,逼问也是可以的嘛,再不济也能放开手脚言语上交锋一下。可惜发现得晚了,一个讲武院客教的身份就不是他可以随便动的了。

中途沈午鹫没有插一句话,仔细的听完。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算是来对了。一些不能直接记录在卷宗里的事情,杨杰口述却不存在什么避讳。比如张砚在军中必定是受了什么优待,不然回家前廊源城的城卫官周仓也不会护住其家小。后面入讲武院客教也是走的军伍里的脉络,虽不知具体是谁举荐,但有人目睹了东军军帅石轩的副官到过廊源城,并且参加了张砚大哥张顺的大婚席面,所以可以推测张砚的客教身份来自于石轩的举荐。

沈午鹫心里暗道:这姓张的有些难搞啊!身份、人脉、依仗,这是都不缺。大半年就能把自己周围经营得如此滴水不漏,这份本事的确不小。可又是凭什么呢?

从杨杰那边回来。沈午鹫在书房跟自己手下的人反复的分析。越分析越肯定这个叫张砚的人必然与吴远的死,以及吴府中那些明显存在过但又莫名消失的臭虫都有关系。

“大人,吴远死前频繁就医,说胸口痛。而吴远之子吴青翎向来都是糜烂之辈,也有药物固元,大泄而死看似巧合,却也不是完全说得通。若这两人真是那张砚弄死的,这手段会不会也是跟那些臭虫有关?”

“你是说那张砚也是一个‘圣徒’?然后这是一次圣徒和圣徒之间的血拼?最后吴远父子输了?”

“是,属下就是这么猜的。而且这也能解释为何吴远没办法利用自己圣徒和背后那些臭虫来自保和报仇。因为他的那些依仗没有这个张砚的依仗厉害。”

沈午鹫往椅背上靠了靠。不得不说手下的这一份猜测还真有可能。而且照这种说法很多疑点就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