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迹奇
“漂亮。”周围机甲战士们的赞叹声响起时，他们已经开始奔行，发现帝国机甲的位置并不是他们这里，机甲内部的视窗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精确的坐标方位。
“老骥，你这枪扎的……妥妥的老渣男啊。”苏川云出声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奔行，全功率模式的状态下他的机甲时速在一句话的时间里，就已经飙升到了六十公里每小时，这个速度还在提升着。
骥星河收枪的同时已经控制着他的机甲完成了转身，看都没看身后的帝国机甲一眼直接开始奔行，他的起步速度要比苏川云慢了一些，这是不同代机甲的性能区别。
“苏川云，你的机甲需要修理。”身处于苏川云机甲后面的骥星河，在可视的能见度范围内盯着苏川云的机甲看了几眼之后出声提醒。
“说什么呢？你的机甲才需要修理。”苏川云头也不回的驳斥道：“不要以为你年龄大就可以乱说话，不要以为你是机修师就真的很专业，不要以为你很能打我就怕了你。记住，我是老兵，你是新兵，在经验这方面我是可以拿捏你的。”
因为距离的原因，十二架联邦机甲的短波通讯频道是连通的，在没有战斗情况发生的时候，发言权限不存在什么限制。所以其他人都能够听得到骥星河和苏川云之间的对话，也能够发表他们自己的意见。
“苏川云，你能耐了啊，在谁面前装老兵呢。”
“你背后的防护装甲出现了裂痕，如果再次被击中驾驶舱就会被破开。”
“老骥真是专业级的机修师啊，听老骥的没错，赶紧滚回去修你的机甲。”
“老骥不仅是专业的机修师，现在还是专业的机甲战士呢，六颗金星了吧，咱们让一让老骥今天就能成为一级机甲战士了，所以听老骥的准没错。”
“八颗，我们来你们这边之前，老骥单人击破了两架帝国机甲，三加二加三，八颗，还差两颗。”
“卧槽？”
“卧槽！”
“真是……卧槽。”
“苏川云，老骥的金星比你多，别废话赶紧回基地修理机甲。”
“我真不用修啊，我还有战斗力的啊。”苏川云急了：“老骥那颗金星至少有我一半啊，听我的，我真的行。”
“就算是只有七颗半，也比你多两颗半，你不服？”
“我服，但我不回去。”苏川云语气发狠：“那边有可能有十架帝国机甲，我们十二架，最快的支援只有五架，根本没法做到二对一的稳胜，我不去，你们可能会死人的。”
“呸，你个乌鸦嘴。”
“你他妈听得懂人话吗？你去了你就会死。”
“总是要有人死的，为什么不能是我？”苏川云语气哀求：“我可以躺着进攻，就像是刚才一样，我躺着去抱帝国机甲的腿，老骥这种老渣男肯定能抓住机会一枪扎死。放心吧，我正面的防护装甲没事的，扛得住的。”
躺着进攻对于机甲来说其实很搞笑，但苏川云的话却没有引发笑声，短波通讯频道安静了下来，只有机甲奔行过程中发出的咚咚声响。
“你们相信我吗？”没有得到回应的苏川云，追问出声却还是没有人回答，于是声音越发急切：“我他妈问你们相信我吗？啊，你们他妈的回答我，快回答我！”
骥星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这个野路子终究是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咚咚的机甲奔行声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来自于苏川云的机甲，他再一次开始提速，仿佛是想要在有决断之前先一步到达战场，把生米煮成熟饭一样。
“别煽情了。”临时指挥官做出了决断：“苏川云，我命令你立即回基地修理机甲。”
骥星河可以抗命，苏川云却不行，因为他是职业军人，他驾驶的机甲奔行速度开始变慢，逐渐落后于所有同行的机甲，但他却没有立即转向回六号基地，站在原地不语，注视着逐渐消失在尘暴之中的十一架机甲。
他看的其实不是这些机甲，而是这些机甲的驾驶员，可他却看不到。
回来啊，都要活着回来啊。
苏川云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他不想再干扰自己的战友们了，可他却依然没有转向回六号基地，他知道他应该尽快回到六号基地修理机甲，然后重新奔赴战场。但他就是跑不起来，他留在原地看向了满是尘埃的天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
六号基地的指挥中心，借助于间歇性恢复的通讯，以及快要修复完成的能量波动侦测装置，即侦测眼布控，很多情报得以汇总分析。
“354区域的帝国机甲数量预计为十架，加上已经被我们击破的十八架帝国机甲，可以判定这一次出动的是一个完整的帝国机甲编队，总量为三十架，所以必然存在另外两架我们暂时无法确定位置的帝国机甲。”
“我们现存可作战的机甲数量为十八架，分成了三个作战单位，1号作战单位有十一架机甲，已经完成集结。二号作战单位有五架机甲，已经完成集结。三号作战单位有两架机甲，我认为三号作战单位不能参战，必须要防备不确定踪迹的两架帝国机甲。”
指挥中心的人们在因为情报而担心的同时，也庆幸骥星河的发挥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如果不是骥星河的势如破竹，六号基地现存的可作战机甲一定会少于十八架。
在骥星河今天第二次参战的时候，六号基地还有21架可战机甲在外围布防侦测，十二对六的战斗大获全胜，没有人战死不说，真正受损需要维修的机甲也只有苏川云的那一架。可帝国机甲并不是白痴，它们不会等着被围追堵截、以多打少，骥星河他们获胜的时候，另一处战场有两架联邦机甲因为突发的遭遇战被击破，且没有对帝国机甲造成损伤。
“我们还有四号作战单位，刚刚修理完成的三架机甲可以投入使用。”
“来不及，它们不会给我们继续集结的时间，所以是十一对十，如果能够撑住七分钟左右的时间，二号作战单位的五架机甲就能够到位支援。”
“十一对十……”
无论是骥星河，还是当时他所在的1号作战单位的指挥官，都认为在十二对六的情况下双方势均力敌，只有十二对三的时候才是优势在我。这其中的大部分原因是对于敌人在战术上的重视，但也能够说明单兵机甲的对战之中，联邦的机甲战士本身就处于劣势状态，更何况是六号基地的机甲战士呢。
尘暴发生之前支援六号基地的机甲战士，只有九个是一级机甲战士，其余都是二级或三级机甲战士。真正的精锐全都在真正的战区以及封锁线之中，六号基地的机甲战士不是老弱残兵也差不了多少。
“苏川云的机甲完好程度是多少？”
“他的机甲自检和系统检测综合为87％，但他损伤的部位是后背防护装甲。”
“他还能战斗吗？”
“无法确定。”
指挥中心短暂的沉默之后，陈迅中校等到了通讯的暂时恢复，并接通了和苏川云的通讯。
“苏川云上士，我是陈迅中校。”
“长官，我在。”
“你还能战斗吗？”
“能。长官，我能，我敢，我愿意。”
“那就去战斗。”
“是！”
苏川云的吼声在指挥中心内回荡，咚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那是等候多时的苏川云，控制着他的机甲再次开始奔行，速度很快像是在争名夺利，可前方却没有名利，只有他的战友，只有他的战斗。
我是联邦二级机甲战士苏川云上士，我来了。
……
……
第085章 对不起
“它们看起来是在集结撤退，我们不确定它们掌握了什么情报，必须要主动发起进攻留下他们，我们也没时间等二号作战单位和我们完成集结，七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们就追不上它们了。”
“十一对十，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只有劣势。但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拖住它们，拖延时间等待二号作战单位的到来，十六对十，我们可以全歼它们的。”
“现在开始编号，我是一号机，安德烈是二号机……骥星河是十一号机。基于侦测眼的信息和已经牺牲的两位兄弟传回来的情报信息，基地已经完成了对十架帝国机甲的编号，从一到十，相关数据已经传送到你们的机甲上，我是一号机，我负责一号帝国机甲，以此类推，到达战场之后注意你们的视窗提示信息确定各自的目标。”
“我们要分割战场，如果让帝国机甲集群战斗的话，我们扛不住它们的冲锋。老骥，你……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所以你负责游走支援。都明白了吗？”
“明白。”
“好，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缠斗为主，非必要情况不要以伤换伤，以命换命。”指挥官说出了和杰克森少校一样的话，对于其他机甲战士们来说并不奇怪，因为相比于可以全民皆机甲战士的帝国，联邦缺的不仅仅是机甲还有机甲战士，超过七十亿的联邦人口总量却只有三十万人能够成为机甲战士，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
对于有经验的机甲战士们，军衔为少尉的一级机甲战士指挥官并没有过多的赘述，但对于骥星河他却不得不啰嗦几句。
“老骥，别怪我啰嗦，刚才的战斗中你救苏川云的那一枪从情感上我是认同的，从局部战势来看你的选择也是正确的，苏川云太冲动、太上头、太不相信你了。但之后的战斗情况要更为复杂，如果你只想着救人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错失我们在必要情况下，选择牺牲自己来为你争取的机会。”
“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距离基地很近，它们距离它们的后勤补给很远。所以我们的机甲坏了可以修复，它们的却不行。不止是机甲还有机甲战士，基地里还有很多机甲战士可以披甲而战，它们却不可能有没穿甲的猩猩支援它们。所以……在必要情况下我们可以牺牲。”
“当然，这一场战斗我们不需要牺牲，我也不希望有任何牺牲，遭遇之后前七分钟的战斗依然是缠斗为主。如果你能够找到击破帝国机甲的机会，在保证你自己不受伤，不……不牺牲的前提下就要抓住机会。”
“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你就不要出枪，游走战术你懂吗？不出枪的你，只需要在战场上来回奔跑就能够给我们很大的帮助，因为二对一的情况下，我们几乎是必胜的，以你的机甲性能，你可以在三十秒的时间里出现在任何一架帝国机甲的背后。而一旦你出枪的话，这个时间就会被提升，帝国机甲就会无视你带来的威胁……”
一句又一句的絮叨声中，骥星河显得格外耐心，他知道在真正的战斗之中他并不具备丰富经验。他很认同指挥官的话，虽然他选择站出来的原因，和骥荣欣月说的一样：他不想这些像他儿子一样的机甲战士们牺牲。
真不是骂人。
“老骥。”指挥官略微沉吟之后：“一句话，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们。”
“好。”
在骥星河应声之后，指挥官深呼吸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然后他轻声说：“关闭通讯频道一分钟，补充录制遗言。”
通讯频道内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大家的情绪突然变的沉重了，还是都已经开始补充录制遗言了。不过这个时候关闭通讯频道不会有影响，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和基地的通讯再一次处于被尘暴干扰的状态，全速奔行状态中的他们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但这种孤立无援却没有让他们心生恐惧，反而是让他们情绪激昂、热血澎湃。遗言都录制了，还怕什么呢？
骥星河没有录制遗言，因为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所以他坚信他不会死。
……
“发现敌机，准备战斗。”
“四号机，七号机，投放震波弹。”
两架联邦制式机甲的肩膀上突然各窜出一道尾焰，联邦针对异星尘暴特制的震波弹划过尘埃飞行百米距离无声无息的爆开，肉眼可见的球形波震荡蔓延席卷开来，近两百米的区域内瞬间清空，十架分散而立的帝国机甲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了骥星河等人的视窗之中。
联邦机甲自带的辅助智能系统第一时间完成了编号确认，十架联邦机甲各自完成角度很小的转向机动，分别奔赴向了他们各自的作战目标。十架在之前看起来像是正在撤退的帝国机甲，也毫不犹豫的对联邦机甲发起了冲锋，它们没有配合联邦机甲的作战目标选择，也不可能配合。
“避让拉扯，分割它们。”
十架联邦机甲的冲锋阵型再次开始变换，他们面对这样的战斗非常有经验，而骥星河在这一刻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他被编号为11号机，并不完全是因为他展现出来了强大的击破能力，还因为他缺少机甲阵型的演练经验，没法和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机甲战士们完成配合。
两百多米方圆的区域，对于机甲的速度而言很短，双方都处于冲锋状态下却并没有发生正面撞击，高速移动的状态下很难做出灵活的机动转向，第一轮的交错而过之后，分割战场的目的已经实现了一半。
“再来。稳住。”
指挥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双方机甲再一次开始转向冲锋，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帝国机甲同样完成了它们的战场分割。负责游走支援的11号联邦机甲，因为缺乏相关的经验没能跟上其他的联邦机甲，它和它的驾驶员成为了这场局部遭遇战最大的漏洞。
“老骥。”
“别管我，执行原作战计划，五号机、八号机、九号机替我支援。”
骥星河没跟上，所以他不准备跟上了，野路子出身的他其实并不意外这种情况的出现，心里早有准备的他第一时间打断了指挥官的话。
“这不是抗命，你说过，不要浪费机会。”
骥星河补充完这句话的时候，转身狂奔冲向了无尘埃区域的边缘位置，而在他的背后追着三架帝国机甲，正是对应的帝国五号、八号、九号机甲。
战场局势再次发生变化，而且是对联邦极为有利的变化，原本是十对十，骥星河的十一号机甲负责支援。现在却是七对七，有三架联邦机甲可以支援，赢面瞬间提升了很多。
但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骥星河能够在三架帝国机甲的追击之中撑住。如果骥星河撑不住的话，不仅他会死，其他人也会死。
“老骥，撑住啊。”
战场之上没有矫情，机会稍纵即逝不容错过，高呼出声的指挥官同意了因为骥星河而突然更改的作战计划，七架联邦机甲抓住了骥星河创造的机会，成功的缠住了他们各自的作战目标。
联邦在这场局部遭遇战中编号为五、八、九的三架机甲，经验十分丰富的开始选择他们要支援的战友，一架策应两架联手支援参战，只用了十秒钟的时间就击破了一架帝国机甲。
这是效率最高的战斗方式，以机甲的体型而言，三打一已经是极限了，四打一很容易会出现配合上的失误，导致阵脚自乱的情况出现。
又有一架联邦机甲被解放了出来，但联邦的优势却没有扩大，因为有一架联邦机甲没能撑住。
联邦二级机甲战士张乾，年龄24岁，军衔上士，机甲上有三颗金星。其实应该是三颗半金星，因为他在三十分钟之前的战斗中，联手另一名联邦机甲战士击破了一架帝国机甲。当时他的机甲已经受损但受损程度只有5％，所以他没有回去修机甲，而恰恰是这5％的损伤……
“对不起。”
张乾微弱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他的机甲驾驶舱已经被击破，但他却没有放弃，强行操纵机甲想要抱住他面对的帝国机甲。可帝国机甲的刺枪在贯入他的机甲驾驶舱时，就已经截断了他的大腿，他没法踩动脚下的控制踏板了。
“我真的尽力了。”
机甲重心偏移轰然坠地，两条金属手臂伸出却徒劳无功，张乾看着他应该缠住的帝国机甲已经开始冲锋，目标就是他的战友时，想要尝试爬起来继续战斗，却连他自己的眼皮都没法控制了。
视线变黑，就像是有人关上了灯，他心想能不能再等等，他还想再说一声对不起的：老骥，对不起，我没能让你相信我。
第086章 山来
骥星河不知道张乾想要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但他却想跟张乾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了更多却还是没能保护你。
孤身引走三架帝国机甲的骥星河，在这场战斗中做出来的贡献，要远远超过指挥官给他下达的战斗任务目标。可帝国机甲不是软柿子，他骥星河能单兵击破帝国机甲，帝国机甲自然也能单兵击破联邦机甲。
如果缠斗真的那么容易，指挥官在开战之前，又为什么要让机甲战士们补充录制遗言呢？
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录制过遗言了，所有人都录制过，这不是什么不详的凶兆，而是他们表明自己不惜死的态度，当他们在新的战斗发生之前补充录制遗言时，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他们不该死，因为他们还很年轻，像是我的儿子一样，比我的儿子还年轻。
骥星河心里这样想着，双眼已经变红，不是想哭而是像得了红眼病一样。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人的牺牲，之前只是在屏幕里看到，在新闻里看到，绝大多数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些名字，只是一行数字，只是一架架残破的机甲。
你们，都该死！
骥星河在心中怒吼，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三架帝国机甲联手追击的他根本找不到杀死它们的机会，甚至是有一种险象环生的感觉，因为没有时间差。这一次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以一敌三，而不是有战友帮忙或者是有时间差的多次单挑。
三架帝国机甲的配合非常好，攻击距离、攻击方位，相互之间没有产生任何负面影响，只有严丝合缝一样的衔接，以至于让骥星河只能选择避让、格挡。他可以反守为攻，但出枪之后的代价是他自己的机甲被击破。
怕死吗？骥星河怕死，他很怕死，可更多的是他不能死，他死了这三架帝国机甲的战斗力就会被解放出来，而后施加在那些年轻的机甲战士们身上，他死了骥荣欣月会哭、会不愿意吃饭……
为什么我这么弱？
骥星河在心里面问自己，所有人都称之为绝世高手的他却觉得自己很弱，然而在事实上，此时此刻他的战斗在其他机甲战士们看来，已经展现出了堪比特级机甲战士的强大实力。
三架平均高度4.8米的帝国制式机甲，有两架手持刺枪，一架手持自带高频振荡特性的长刀，围追堵截骥星河的同时疯狂进攻，它们的机动动作全都是高负荷的，足以说明了它们正在全力以赴。可在骥星河操纵下的联邦第十六代制式机甲，却像是游鱼一样的在三架帝国机甲的攻击夹缝里求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