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请留步 第440章

作者:携剑远行

韦粲和韦载,韦黯并没有救援的义务,从政治上说,这两位已经是死人了!韦氏犯不着用大量的资源,千方百计的营救,将其洗白。所以他们现在还被关在建康宫内的监牢里。

但是,如果有“恰逢其会”的好机会,可以将这两人捞出来,韦氏一族还是很希望干一票的。这跟很多人逛街买东西一样。

看到有合适的就会下手,专门去跑一趟那是不可能的。

营救韦粲和韦载,对于凝聚家族人心,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作为韦氏的领头人,韦黯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之前藩王叛乱,韦氏深度介入而且站错队,只在最后一刻上岸,鞋子裤子都是湿的,也就那张脸还能看看。那一次,韦氏并没有得到多少政治利益。

与之相反的是,刘益守赚得盆满钵满,麾下亲信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事关重大,在下要回去跟族人商议一番。”

韦黯一句话也没说要听刘益守的命令,带着私军部曲去河南之地堵漏。但他相信以对方的政治智慧,绝对会明白所有的意思。

“如此,那便劳烦务直兄了。”

刘益守双手拢袖,对着韦黯深深一拜说道。

“于公于私,韦氏一族都应该好好想想此战的意义。倾覆之下安有完卵,合肥离淮河太近了,若是淮北不保,合肥亦是危在旦夕。”

刘益守恳切说道。

“这是自然,天色不早了,在下还要急着回去与族中子弟商议,告辞。”

韦黯客气的对刘益守行礼,随即独自离开了王府。

等他走后,刘益守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自言自语道:“所有的拼图都齐了,但是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到底是少了什么呢?”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一时间却又是想不起来了。

“罢了,工作时间结束,现在开始娱乐吧。”

刘益守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

……

深夜,吴王府的书房内漆黑一片只有桌案上的一点亮光。

刘益守在点燃的蜡烛前摆了一块薄木板,上面挖了一个小洞。然后离这块薄木板不远处,有一块同款的木板,上面有两条隔得很近的缝隙,每条缝隙都是细长型,同样的长宽。

这块木板的后面,又是一块同款的薄木板,上面没有开孔。

此时此刻,这块木板上出现了红色的明暗光斑,长条形的,中间一道最宽,边缘的最窄。

刘益守像个鬼魅一般,抱起双臂看着眼前的一切,若有所思。

“阿郎,你在做什么呢?”

萧玉姈蹑手蹑脚的进来,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不由得心里发毛。

“你看,光穿过两条缝隙,后面那个木板上面,应该是两条光斑。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很多条粗细不同的光斑呢?”

刘益守看着萧玉姈,幽幽问道。

“呃……这个妾身不知道啊!”

萧玉姈傻眼了,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她完全没办法回答,涉及到了知识的盲区。而且她也感觉刘益守问这个问题,简直是不知所谓。

“这是用光子在做实验。如果是用电子的话,开观察口测量到的就是两条斑纹,不开观察口,测量到的就是很多条斑纹。同样一个东西,我们看和不看,竟然是两种结果。

我们感知的世界,真的是存在的么?”

刘益守一边将萧玉姈的肩膀揽住,一边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些话,拆成单个字萧玉姈都知道,但是连在一起,听上去就跟无字天书一般莫名其妙。

“阿郎,伱没事吧阿郎?”

萧玉姈抱着刘益守的胳膊,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年头,像刘益守这样的极品好男人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要是魔怔了可怎么办?

“我没事,只是心有所感罢了。”

刘益守长叹一声,带着无尽的萧索。

人前风光,人后寂寞,他有很多无法开口的痛,无人理解,无人倾诉,无人共鸣。

人与人的快乐不尽相同,人世间最浅显又最无奈的道理。

“阿郎,妾身看这吴王府我们也不是经常住,难免有什么邪祟,不如让同泰寺的高僧来这里做做法事如何?”

看刘益守魂不守舍,萧玉姈忽然想了个“妙招”。

刘益守一愣,随即猛拍自己的脑袋说道:“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帮人给忘了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连匹夫都有责,那些寺庙里的僧人怎么能没有责呢!”

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把将萧玉姈拦腰抱起,亲着对方的耳朵说道:“走,去卧房,让为夫好好疼爱一下你。”

“不要嘛,你太凶了,每次妾身都没力气了……”

萧玉姈欲拒还迎般的娇嗔道,双手却不老实的在刘益守脸上抚摸着。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阿郎太坏了。”

……

世家的尿性,就是不把刀架在脖子上,就绝对不会妥协。

果不其然,王规和谢嘏再次来访,带来王谢等大族内部商议的结果。

他们一致认为刘益守要得太多,今年南阳那边粮食需求极大,又有青徐战事,粮价惊人。如今要他们出钱出粮,还是要大手笔的放血,实在是不能忍受。

当然,话说得很委婉,王规和谢嘏说各大世家可以出一部分粮草,但是要等秋收后。原因无他,现在的粮价太高,他们都在敛财呢。等秋收后粮价降下来了,到时候再上缴粮草。

总之,总量打折扣,时间能拖就拖,就是他们的对策。

搞得王规和谢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些世家就是赌刘益守此刻不敢公开翻脸!要是翻脸的话,建康和三吴地区南面会再次陷入动荡之中。

“吴王殿下,如今的情况就是如此。秋收以前筹集粮草,恐怕力有不逮。”

谢嘏低着头说道,这件差事办得极差,让他仕途堪忧。

可是着急也没办法,南朝的世家大族,哪怕是同族,在地方上又是另外一批人,都是自负盈亏,并非全部都听他们的。

“是本王太心急了,不怪你们。”

刘益守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这样,你们回去跟那些人说下,上缴粮草可以暂缓,但是呢,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必须要交齐粮草的。而且官府不得扰民,搜刮自耕农和佃户。

如果他们拿不出,我就问地方官府要。地方官府拿不出,那我自然要想办法,用些非常手段不是么?”

要交粮草,但是不能搜刮,那么去哪里弄呢?

谢嘏认为刘益守就是在无理取闹,一时间无言以对。主要是现在这个节骨眼,胡闹也没用啊。

“万一,在下是说万一有些人阳奉阴违,搜刮当地自耕农和佃户的存粮怎么办?”

王规脑子更灵活,他更在意刘益守的言外之意。

很多人身居高位,而且还能从“外来者”,一跃成为掌控梁国核心大权的巨人,开条件的时候怎么会不给别人留一条路呢?

“如果有人犯了事,本王麾下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刘益守冷笑道。

“还请吴王指一条明路。”

谢嘏双手拢袖,行礼拜谢道。

当地官府在世家那边拿不到粮草,必然要搜刮普通百姓。

但是搜刮普通百姓,又会被建康这边派去监督的人问责,到头来还是官帽不保,甚至全家连坐。

这时候,地方官员和世家就形成了你死我活的对立关系,世家也必然会小幅度让步,让本地官府对建康中枢有所交代。不然,我死之前先搞死你,这种事情必定会发生。

然而,这种操作显然是远远不够的。王规一眼便看出刘益守话里有话。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刘益守叹息了一声说道。

王规和谢嘏都是聪明人,见刘益守这么说,心中也有了定论。

“吴王是说,让本地寺庙出粮食么?”

谢嘏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刘益守到底想做什么了。

“注意措辞,本王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本地世家和百姓都心向北伐,而佛门众僧无动于衷,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刘益守慢悠悠的说道。

有些人不想交出粮食,却必须要交出粮食,刘益守给了各大世家几个选项。

第一个选项是盘剥百姓,一个劲往死里压榨。后果是刘益守会借此机会收拾这些世家和本地官府,换上自己的亲信。

换上了亲信,本地世家还能好过么?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选项是世家出粮草,随了刘益守的意,类似破财免灾。可是谁家的粮草也不是浪水打来的,本地世家之人若是愿意,还让王规等人来跟刘益守商议什么呢?

显然就是事情没得商量,所以才派人来商量啊!

于是刘益守便给出了第三个选项:如果世家中人觉得粮草交得太多了,他们可以对周边的寺庙下手嘛。

那边粮食绝对多,你看这些和尚们一个个油光满面的。现在梁国的天子可不是萧衍,可不会惯着那些寺庙。

等把寺庙搜刮干净了,自己这边再补齐差数,这盘棋不就活络了么?

王规和谢嘏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此策甚妙,简直是为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子弟量身定做的。

“如此,在下这就回去将吴王的意思传达到,想来是问题不大的。”

王规恭敬的对刘益守行了一礼,这不是对吴王这个权贵的尊敬,而是对刘益守本人的尊敬。此人智力高绝,爱惜百姓,未来能有怎样的高度,简直不敢去想。

他决心回去好好规劝一下家族各支各房,千万不要跟这位刘都督作对,要不然,绝对会死得很惨的。

等王规二人离开后,刘益守伸出一只手,眯着一只眼睛瞄准,作出一个打枪的动作。

“以正义之名……制裁你们!”

第463章 老母猪戴胸罩

这年初夏,在建康公干的刘益守向朝廷上书,建议将现在沿用萧衍几年前定下来的年号“中大通”改为新年号“建文”,寓意为“建立文治”。

这个年号很明显符合萧欢的胃口,也跟建康中枢内许多朝臣的喜好契合,再加上是刘益守亲自提出来的,所以朝中几乎是畅通无阻的通过了。

萧欢也很希望展示一下自己登基以来的“新风尚”。那些刚刚上位的各路人马,无论是不是刘益守这边的,不管是嫡系还是外围甚至是对头,都希望自己有别于萧衍时代的格局。

建文这个年号,几乎是如今梁国政坛的最大公约数。改年号是一件小事,有时候却又是一件不能忽视,带有极强象征意义的大事!

建文这个年号在朝堂中枢通过后,刘益守已经用这个不经意的小玩意试出了如今梁国政坛的水温了。

很快,刘益守又再次上书,说自梁国开国以来,各地沧海桑田变化颇大,很多土地上原本的居民流离失所,新来的人手续不全,还有各种鸠占鹊巢之事发生。

所以希望在建康和周边地区,以及三吴地方,进行详细而妥当的检地土断。

耕者有其田的,更新文书地契。鸠占鹊巢的,重新安置,该分田的分田,该处罚的处罚。无地为生的,酌情分地糊口。

还有少数巧取豪夺,所占田亩大大超过分田政策的,国家要将多余的土地收回。

林林总总的各种检地细则,都写得非常详细,其中甚至还不厌其烦的将如何勘测土地面积,如何计算各户丁口的方法一五一十的写了出来。

不仅如此,刘益守建言在台城内新设一个衙门,名为“土断司”,专门处理各地土地纠纷,上至宗室皇亲,下到财主土豪,就没有不能治的。

简而言之,可以概括为:专治各种不服!

如果是几个月前也就罢了,土地分了也就分了,毕竟很多都是闲置的。

而在秋收来临之前分地,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分的不仅仅是地,还有今年一年的收成。这回不想跳出来的人,也不得不站出来反对了。

果不其然,此策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建康城内外,都彻底炸锅了。站出来反对检地土断的官员一茬一茬,都被陈元康派人记录在册,引而不发,并不回应任何批评,也不站出来解释。

一时间,众人都不明白刘益守到底是想去做什么。毕竟,没有国家机器的全力运作,此事要执行下去难如登天!

没错,刘益守确实手握重兵,入主中枢,而且一言九鼎,在建康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但是,作为拥有庞大官僚机构的建康中枢,刘益守的影响力,也是间接的而不是直接的。很多时候,他也要“顺应人心”来办事,要不然,只能学董卓和尔朱荣,用刀让人闭嘴。

退一万步来说,刘益守现在并不是皇帝,也没办法把梁国那庞大的中枢机构,里里外外全部换成自己人,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自己人”。

然而,此事刘益守已经下定决心,根本不给某些人回转的余地。

之前刘益守和陈元康只是建言土断,放出风声,并无实际细则。所以建康和三吴之地的世家豪强们还以为这次只不过是某人在干打雷不下雨,也没怎么当回事。

现在他已经出台细则,连新的专门机构也建设起来了,可以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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