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从煤山开始 第256章

作者:寂寞剑客

“好,有贞,朕最欣赏你的便是这一点。”崇祯欣然说道,“识时务、知进退,这点却比你一个人迎着几百个建奴白甲兵冲锋更难得。”

“学生惭愧。”徐应伟忙道,“不敢当圣上如此谬赞。”

“你去忙吧。”崇祯笑了笑,又道,“继续加强宣传,今日之后要让东林党在南京乃至于整个江南彻底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学生领旨。”徐应伟起身洒然而去。

徐应伟走远,马车内却响起朱慈炯的声音:“父皇,士子营的宣传居然如此管用,早知如此又何必等到今天才用?早该让他们宣传了。”

“炯儿,这你就错了。”崇祯喟然道,“凡事需因势利导,一味蛮干事倍功半不说,没准最后的结果还会适得其反。”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比如说跟东林党之间的舆论战,如果没有事先加以铺垫,如果没有昨天晚上辟雍的问案,没有黄宗羲他们押着左光先游街,那么纵然是徐应伟他们把天都给说破,纵然是柳敬亭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没几个人会信。”

“但是有了辟雍问案,有了左光先裸身游街,一切就水到渠成。”

“这时候徐应伟他们只需要稍加引导,便可轻松激起南京百姓之公愤。”

“毕竟,你们父皇现在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很不错的,不仅知兵,能打胜仗,而且还是一位难得的仁义之君。”

……

“什么狗屁仁义之君?我呸!”

户科都给事中罗万象掸了掸身上秽物,很不屑的骂了句。

“罗万象,给我闭嘴!”户部尚书张有誉的脸瞬间垮下来,这种话背后说就算了,现在是在贡院街上。

“大司徒,下官说的是实话。”

罗万象道:“崇祯实在是阴险,昨天晚上黄宗羲等人押着左佥都宪裸身游钞库街,分明是受崇祯指使,还有今早上钞库街、贡院街,以及秦淮河两岸的贩夫走以及升斗小民的反应也是很不寻常,下官怀疑有人躲在背后煽动。”

“怀疑?”张有誉冷哼一声说,“此事还用得着怀疑吗?”

“这么说大司徒也认为此事是有人煽动?”罗万象闻此顿时精神一振,又说道,“如此下官这便去应天府衙,责成应天府彻查此事。”

“此诚痴人说梦!”张有誉很不客气的斥道。

“应天巡抚金铉乃是赴难九卿之一,他会理你?”

罗万象道:“金铉他可以不理会下官,但不能不理会大司徒你吧?”

张肖誉长叹一声,说道:“换成平时,金铉自然不敢不理会本官,但是此时我们东林党受高弘图牵连,已然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正说话间,前方街口忽然响起一阵吵杂的鼓噪声。

“你们看,这里有顶大官的轿子,过去看看,走走走。”

随即守在张有誉轿前的家丁便厉声喝斥起来:“你们做什么?快站住,这是当今户部尚书的仪仗,谁敢放肆?!”

“户部尚书张有誉?”

“张有誉?好像也是一个东林党。”

“张有誉就是东林党,当初还想要抢夺圣上的内务府。”

“居然敢跟圣上作对?那肯定是奸臣没错了,大家伙,给我招呼起来!”

随即各种秽物雨点般打向张有誉的官伞官轿,不片刻,张有誉的官伞官轿还有护在四周的家丁身上已经满是秽物。

张有誉躲在官轿内免于被溅一身。

但是那酸爽的气味却是遮拦不住。

当下张有誉黑着脸说:“打道回府!”

今儿这朝是没法上了,只能告缺在家。

……

乌衣巷,史可法府邸。

看着书桌上的一幅字,史可法久久不语。

史德威则是一脸恭敬的守在史可法身前。

史德威是山西大同人,原本为援剿都司,崇祯十一年被史可法收为义子,之后一直跟在史可法身边。

“龙江。”史可法问道,“这真是圣上说的?”

“父亲,这真是圣上说的。”史德威十分肯定的说道,“儿子记得很清楚,虽不敢说一字不差,但大概意思肯定不会差。”

史可法轻叹一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史德威也不知道史可法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又说道:“父亲,儿子以为,圣上说的这些话是为了诱使高弘图放松警惕,所以当不得真。”

“龙江,你这么想就错了。”史可法肃然道,“圣上心思缜密且深谋远虑,又岂会在辟雍明堂当着那么多官员缙绅以及士子的面随便乱说?”

“圣上既然如此这般说了,那么今后便一定会如此做。”

顿了顿,史可法又哂笑道:“说起来真是可笑,高弘图他们这些国贼不惜弑君谋逆拼命想要得到的,却是圣上原本就打算给他们的,呵呵。”

“他们终究错看了圣上哪,为父也错看了圣上。”

“当今圣上真堪称是一位古今罕有之明君,圣君。”

史德威神情肃然,他没想到父亲对圣上评价如此之高。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东林党倒台

父子俩正说话间,管家进来禀报:“老爷,圣驾到了!”

“什么?”史可法闻言脸色大变,急起身说,“龙江快,快到后院接上太夫人,到大门口迎接圣驾。”

“是。”史德威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老爷,来不及了。”管家却顿脚道,“圣驾这会早进了大门了!”

然而管家还是低估了崇祯,几乎是管家话音刚落,书房外便响起了崇祯的声音:“史阁老,朕不请自来,你不会怪朕无礼吧?”

急抬头看时,只见崇祯已经出现在书房门口。

这下真是完全出乎史可法的意外之外,心说圣上你这也太率性,自古以来圣驾出行都是多么隆重的事情,一应銮驾礼仪那是一概不能少,哪有像您这样的?

再说您这样,我这个当臣子的也是难做,会被御史骂我怠慢圣驾。

好歹你在府门口稍待片刻,也好让臣带着太夫人、夫人到大门口迎驾。

史可法一边腹诽着,一边却带着史德威、管家跪倒在地:“臣史可法,叩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平身。”崇祯抬手示意史可法等人起身。

等史可法起身之时,只见崇祯早已经站到书桌前,正在看桌上那幅字。

史德威便有些紧张,忙道:“圣上,这是臣在辟雍听您说的那一席话,臣觉得好,所以就默写出来给父亲一观。”

崇祯笑了笑,问道:“你是史德威吧?”

史可法忙道:“圣上,此子乃是臣所收之螟蛉义子。”

“朕知道。”崇祯道,“史阁老无子,所以收了史德威为义子。”

说此一顿,崇祯又道:“史德威,朕与你父亲有几句话要说,你去外边守着。”

“臣遵旨!”史德威闻言赶紧退出书房。

崇祯又对身后跟着的王承恩、卢九德、高起潜这还有胡国柱、兀把炭、猛可兔等六人说道:“你们也都出去。”

胡国柱有些担心的道:“圣上?”

“无妨。”崇祯摆手道,“如果说整个大明朝只有一个人不会害朕,那这个人必定是史阁老,所以朕在这里没什么可担心的。”

“臣等遵旨。”胡国柱等都躬身退出去。

书房里边便只剩下史可法和崇祯两个人。

崇祯指了指书桌上那幅字,问史可法道:“史阁老,你怎么看?”

史可法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圣上思虑之深远,看待事物之透彻,远非臣等所能揣摩,譬如说文武分属这一策,真是闻所未闻,但臣细思之却又觉妙不可言,如此一来非但可以避免大明武德不足之缺陷,亦可杜绝武臣篡权之祸端,可谓一举而两得。”

史可法还是十分谨慎的,只是说了文武分治的好处,特意没提内阁当国。

但是崇祯没那么多忌讳,主动提了出来:“史阁老,对朕所说的内阁秉政,你觉得可行吗?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这个……”史可法有些犹豫。

崇祯道:“你只管直说,放心大胆的直说。”

“臣领旨。”史可法便直抒胸臆道,“圣上,若真能此,我大明便再无缺陷,从今往后政务悉由内阁出,征伐则皆由皇帝来裁决,双方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又紧密协作,如此一来真就可以做到日月山河永在矣。”

史可法其实也赞成高弘图某些观点。

比如说内阁当政肯定胜过皇帝当政。

因为内阁首辅可以基本保证都是精英。

但是皇帝就几乎没有办法保证都是精英。

“日月山河永在就算了,天底下就没有不灭的王朝。”

崇祯摆了摆手,又说道:“史阁老,那朕现在再问你,如果将国政全权委托给内阁,你打算如何施政?噢,这仅只是私下探讨。”

史可法松口气,便说道:“首先便是替圣上筹措粮饷……”

“欸,粮饷的事不用你操心,朕自己会想办法解决。”崇祯道,“你只说如何施政?”

史可法道:“如今户部银号已经设立,户部市易所也已经开始发卖债券,国用不足的难题已暂时解决,是以臣打算先行整顿吏治。”

崇祯接着问道:“史阁老打算如何整顿吏治?”

“从官场陋习入手。”史可法道,“迎来送往、吃拿卡要这等官场陋习都必须革除,革除这些官场陋习之后,再下大力气整治漂没,使我大明官场风气从此为之一清。”

只是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史可法并不是尸位素餐之辈,他还是有想法的。

“好,朕期待着大明的官场风气早日变得气正风清。”崇祯点了点头,又道,“那么从明日起,史阁老你便返回内阁视事吧。”

“朕既然在辟雍明堂说了这话,就一定作数。”

“今后内阁票拟过的政令,无需再送至司礼监批红,可以直接颁行。”

“还有所有官员之考核推选及罢黜,朕也不再过问,一切皆由内阁说了算。”

说到这里一顿,崇祯又道:“当然了,朕现在只能口头答应你,但是等时机成熟,就可着手修改皇明祖训,将这一条写入祖训中。”

“圣上。”史可法拱手一揖,有些为难的说道,“臣……”

皇帝只是请了两次,就忝着脸回内阁,史可法还是觉得有一些丢脸。

“史可法。”崇祯的脸色当即便板下来,说道,“朕最瞧不上的,就是你们儒家的这些繁文褥节,三请四请甚至于十八请,对你们儒家子弟真有那么重要吗?”

“这……”史可法顿时语塞,心说儒家就好个脸面,但这说不出口。

“朕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这些繁文褥节。”崇祯哼声道,“此前太子纳妃,朕让礼部三天之内就走完了全部的流程,还有御史辱骂朕轻慢礼法。”

“朕并非轻慢礼法,而是有些礼教实在令朕难以容忍。”

“就譬如说裹小脚,这等陋习简直伤天害理,朕早晚废之。”

“又比如说给寡妇赏赐旌表,鼓励寡妇守寡,此事亦有干天和。”

说到这里一顿,崇祯又说道:“眼下正值乱世,国中壮丁大量流失甚至战死,天下寡妇不知凡几,若人人都做贞节烈妇,那么谁去生孩子?对于一个国家一个王朝而言,人口才是最为珍贵的资源,所以给贞节烈妇赐旌表这等陋习真是要不得。”

听着崇祯在那里一条条数落,史可法感觉整个三观都被震碎。

裹小脚古已有之,也要废之?给贞节烈妇赐旌表也要一并废除?

崇祯又接着说道:“还有祭祀天地,祭告太庙等,也要着礼部重新拟定章程,祭拜过程在庄严肃穆的基础上,越简便省时越好。”

“千万不要简单一个跪拜都能整出十八种花样来。”

“朕的时间宝贵得很,没有一丝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些礼教上。”

“啊这?”史可法的三观已经是被震得碎了又碎,就连祭祀天地,祭告太庙这样的礼仪也要简化吗?可要是弄得太简单了,皇家威仪又何在?

“朕不要此等皇家威仪。”崇祯道,“皇家威仪也不是靠着这些繁文褥节堆出来的,如果皇家不修德行,德不配位,弄再多繁文褥节也难有威望,百姓当面不敢说,背后难道也不敢说吗?就算背后也不敢说,心里难道也不敢?不见得吧。”

“反之如果德行兼备,便没有礼教加持,也可以不怒自威,是也不是?”

稍稍一顿,崇祯又道:“史阁老,时代是不断发展的,知识变得越来越普及,你没见我们大明的童生、秀才甚至举人的数量远超过往的任何一个朝代?”

“这一点臣也发现了。”史可法说道,“足证我朝文教之兴盛……”

“这跟文教什么关系?”崇祯摆手道,“无非就是因为造纸技术以及印刷技术的不断进步,导致书籍越来越廉价,因而买得起书籍并且有能力接受教育的学生越来越多,这才导致了童生、秀才甚至于举人的数量激增。”

稍稍一顿,崇祯又道:“不用多久,书籍的价格还会继续下降,有能力获取知识的学生数量还会更多,所以民智的开启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一旦民智全面开启,指望这些繁文褥节维持皇家威严那是缘木求鱼。”

史可法此时已完全跟不上圣上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