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哎,没关系嘛,这是水酒,不醉人的。”
曹生明脸上有些微醺之意,料必已喝了不少,举着杯子猛往梁巧面前凑。
梁巧忙站起身来,往一旁闪避。
席间便哄闹起来,一众无聊的男女叫嚷道:“哥哥娶了姐姐,这妹妹再嫁给弟弟,不是亲上加亲?”
一听这话,我心中的火气顿时“腾”地点燃起来。
娘卖X的,什么玩意?又来一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曹生明甚是得意,一手叉腰,脑袋往后一甩,摆了一个“蒲士”顿时又引来一片叫嚷声。细论起来,这曹生明身材挺拔,长相不恶,家世也不错,听他刚才自我介绍,在县供销社上班,是个吃国家粮的公家人,在小小芙蓉镇,称得上大好青年,平日里必然受到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的追捧,这般自我感觉良好,也在情理之中。
曹生明做完秀,又要往梁巧跟前凑。我站起身来,淡淡道:“追女孩子,要有风度!”
“小孩,你说什么?”
曹生明斜乜一双醉眼,厉声喝问。
我扭过头,不再理他。眼睛的余光却是一直瞥着的,一只脚就插在凳子下,只要他再往前凑,说不得要踢起凳子,磕在他膝盖上,让他大大出一个丑。
随着梁国强练了一年多擒拿格斗,限于年龄体力,若与曹生明这般成年后生正面对阵,自是毫无胜算。但若借助器械,攻他个出其不意,却是十拿九稳。至于后果如何,在人家的地头会不会吃眼前亏,被海K一顿,却也顾不得了。
曹生明吃这一瘪,顿时大为不忿,目露凶光,握紧拳头,似乎想要动手。
我瞥他一眼,冷冷道:“怎么,你们曹家,有打客人的习惯吗?”
曹生明被我挤兑住了,进退不得。
“生明,别胡闹。”
曹斌慢慢走过来,身后跟着曹生勇和梁少兰。梁少兰手里抱着孩子,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之情。原来到了“抱毛毛”的时候了。
所谓“抱毛毛”是三朝酒会的尾声,也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乃是主家抱着孩子出来答谢,客人们抱一抱婴儿,给个红包,闹腾一会,然后散席。
“小朋友,对不住啊,他多喝了几杯。”
我点点头,也不吭声,重新落座。
以曹斌为人的精明,自然不会在宴席上与一个孩子生气。这要传出去,丢人丢大了。
谁知曹斌也有八卦的时候,仔细瞅了梁巧两眼,笑着对梁国成说道:“亲家,要不我们再兑一回亲家,来个亲上加亲?”
我顿时气歪了鼻子。
梁国成搓着手,憨厚地笑着:“巧儿还小……”
曹斌也就笑笑,不再提此事。曹生明见老子并不生气,又趾高气扬起来,瞥我一眼,忽然搞出两张“大团结”塞到毛毛胸前的小兜兜里,说道:“来,叔叔抱抱。”
照理,叔叔乃是至亲,原无必要当众掏这个红包,曹生明这是显摆呢。当时二十元钱可是了不得的大数目。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小子,也不知是多喝了两杯还是当真幼稚。
“巧儿,做叔叔的抱了毛毛,你这个做阿姨的,也该抱一抱。”
我自裤袋里随手掏出一把崭新的钞票,也不问多少,就塞到梁巧手头。自打有钱之后,我口袋里的现钞从未低于两百之数。
这一手效果立竿见影,所有人“哗”地一声,都呆住了。
料不到这小小孩童,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梁巧笑盈盈的上前,将一把票子交到梁少兰手里,抱过孩子亲了亲,正眼都不瞧曹生明一下。
曹生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想要说什么,被曹斌狠狠盯了一眼,便焉头巴脑的,不再说话。曹斌可比他有眼色,试想一个能够随随便便掏出一两百元钱来的小孩,来头会那么简单么?
“小同志,请问贵姓大名?”
那时节,将“小朋友”改为“小同志”就意味着极度的尊重了,表示双方之间有了同志式的平等对话地位。
“我姓柳,就是和巧儿一道来喝酒道喜的。谢谢曹主任的款待。”
我淡淡一笑,转头招呼梁国成和梁巧。
“叔,巧儿,酒喝完了,饭也吃饱了,就不打扰了吧?我们走!”
说完,我头也不回朝门口走去。梁巧自然是紧紧相随。让曹斌吃惊的是,梁国成居然也没怎么犹豫,只是朝他笑了一下,点个头,就跟在我后边出了门。
第109章 脓包
“小俊啊,银行同意贷款啦……”
五伯笑眯眯的,来到了巧巧面包屋。这个地点,是我告诉他的。机械厂建起来之后,我与五伯之间来往益发密切起来。五伯做厂长十分尽职尽责,除了生产技术那块插不上手,别的事都是亲力亲为。
考虑到柳家山到向阳镇二十来里地,班车一天一趟,不方便,五伯年纪大了,骑单车往来太费力,我建议机械厂买了一台二手的边三轮摩托车,作为公务用车。由大哥柳兆时兼任司机。事实上,大哥要跑火电厂结账,要跑县城银行办理存取款手续,也确实是需要个车。如果机械厂效益好,明年该买小车了。
机械厂这台二手摩托车,在贷款谈判的时候,还起了些作用呢。虽有老爸亲自出马,毕竟涉及到二十万的“巨款”郑行长还是很小心的。待见到五伯自摩托车上下来,郑行长便有些傻眼。他这个堂堂行长的专车待遇,也就是一台边三轮摩托车罢了。看来柳家山这个机械制造厂还是颇有实力的。
郑行长是个把细的人,当即坐上摩托车,亲自赶到柳家山去实地考察。这也就是一九七九年,若是后世,贷款金额再大,怕也难以请动行长大人的玉步亲临实地考察。
到达柳家山,郑行长尚未走进厂部,就听到一阵争吵之声,却原来是好几个上门提货的客户,为了仅剩的一台制砖机到底该归谁在争执不下。郑行长饶有兴趣听了一会,与五伯进去给几个客户做工作。那些客户可不管你是行长不是行长,都说自己已经交了款子,就得提货。这边才说一句,那边就说了七八句,郑行长被吵得晕头胀脑,只得苦笑着自动放弃了“调解人”的身份。不过这一番争吵下来,郑行长对机械厂产品供不应求的情况也多少有了些了解。
柳主任和柳支书果然并非大言炎炎,故作欺人之谈——这笔款子贷得!
“贷了多少?”
我一听忙问。
“二十万。”
五伯笑眯眯的。
“不过……”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跳,前世今生,我最烦的就是听到“不过”“但是”之类的词语。好好一件事,被“不过”“但是”一整,就面目全非了。
“郑行长说,现在农行的资金也紧张,这二十万要分两次到账,今天先给十五万,下个月再拨五万过来。”
我舒了口气,这个“不过”还不算太坏,有了十五万,许多事情便能立即整起来了。贷款到手之后,工厂要如何扩张,这些日子我早有成算,当即对五伯说道:“五伯,先进二十套原料,将这个月的订单完成再说……”
和我交流过几次,对于“订单”这样的新名词,五伯也能听得明白了。
五伯一怔,说道:“这个月没有二十台订单啊,只有十二台……”
我微微一笑:“黑子,还有另外两个销售人员,都还没回来吧?他们一回来,怎么着也该有五六张订单。我估计,一次进二十套原料,还是少的,也就勉强顶过这一个月,下个月又是等米下锅的局面。”
这时候,小青姐给五伯和大哥倒了茶水过来,梁巧端上来几个新鲜出炉的面包。
我和五伯谈机械厂的事是在楼上的客厅进行的。面包屋不比其他店子,是卖吃食的,两个灰糊糊的人坐在店面里,算个什么事?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要讲的,不能自己砸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