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肖志雄本是一片好心提醒,不成想却激起了严玉成执拗地性子,只得略显尴尬地笑笑,不再吭声。其实孟宇翰与刘文举这层关系,严玉成焉能不知?他只是不信邪!
“伯伯,这事我是不是做得莽撞了?”
我有点担心起来。
“怎么,怕了?”
严玉成斜乜着我,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怕他个鸟!”
我禁不住热血上涌,冒出句粗话来。
“在汽车站公然调戏妇女,召集一帮子流氓混混当街行凶。他还有理了?”
“好小子,说得好!男子汉就要有这个气魄!你去吧,这事我知道了。”
严玉成哈哈大笑。
其实我也知道,事情涉及到刘文举,如果真闹大了,严玉成也未必能全都扛下来。但他这种藐视一切的气魄确然为我壮胆不少。
严玉成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有气魄有担当。
既然已经开战,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从严玉成办公室出来。我直接去了公安局,找梁国强。
我和梁国强之间,更是毫无顾忌。
梁国强听了我地话,只问了一句:“我能做什么?”
“找两个人,跟我去青安县。我怕那两个记者在青安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有力的证据。”
梁国强点点头,略微沉思一会。说道:“肖剑算一个,另外肖武也算一个。”
呵呵,怎么都整了姓肖的?肖剑不消说,公安学校毕业,五大三粗,三两个人不在话下。肖武是县革委保卫干事,梁国强地弟子。梁国强一转业到县革委保卫科,肖武就跟他学艺。也有些年头了,在我的几个师兄里,算得一把好手,人又机灵。
“我看可以。”
“你就不要去了,叫他俩去就行了。”
梁国强说道。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既然这个事情涉及到有可能牵扯到刘文举。我还是不要露面比较稳妥。虽说年纪小,终归是向阳县革委会主任的儿子,一旦泄露出去,不知会引起何种猜疑。挤掉王本清,已经得罪了周培明,这要再连刘文举也一并得罪,就算有龙铁军罩着,总是不大好。二肖都是身手敏捷的把式,加上司机周厚群也是部队转业回来地,暗中照应一下彭飞和白杨应该没问题。
本衙内虽也习武两年。貌似身手很是一般。关键时刻,只怕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拉后腿。不去也罢。
瞧不出梁国强。不到一年的公安局长当下来,方方面面地利害关系一下子就拎得清清楚楚了。
谁知我和梁国强这个安排,基本上没怎么派上用场。
彭飞和白杨到达青安县曲溪镇梅桥大队,亮出记者证,很方便就找到了当事人石秀丽,一个十八九岁很水灵的女孩子。前两天受了惊吓,一直呆在家里不敢出门。梅桥大队的支书带两位记者赶到她家里,一问情况,也许是省报记者的牌子很好使,石秀丽没怎么隐瞒,就将当时地情形说了。
毫无疑问,腾飞机械厂地材料说的是事实。
事情办得如此顺利,我估计是孟跃进太大意了,他压根没想到腾飞机械厂一个队办企业有这么大地能耐,居然一时三刻便将省报的记者搬了下来,因而根本没做防备。
彭飞和白杨两人得了第一手资料,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青安县城,找到农机站门市部的苏主任核实情况。不成想这一来,立即便惊动了青安县的高层人物。
苏兴国可不是石秀丽,精明着呢,一听是省报的记者,来了解颜海军的事情,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就要给青安县抹黑。这样的罪名,他苏兴国绝对担当不起。当下客客气气接待了两位记者,对彭飞和白杨地问话却一推三二五,只管打哈哈,真材实料半分也不往外掏。好不容易应付走两位记者,马不停蹄就将此事汇报了上去。
孟宇翰一听这情况,顿时慌了手脚,忙将儿子叫来一问,孟跃进这草包还没事人似的,大咧咧地认了,差点将孟副书记气晕过去。
事情紧急,孟副书记也顾不得教训儿子,当即拿起电话就要通了刘文举。刘文举在电话里将他好一通训斥,训得孟宇翰汗流浃背,一个劲向姐夫认错,责怪自己教子无方。
刘文举将小舅子教训一通,免不得要秘授机宜,叫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于是这个事情便有了一个让我不是很爽的处理结果。
基本上,两位省报记者暗访的情形属实,一帮子流氓混混在汽车站调戏妇女,向阳县腾飞机械厂销售员颜海军同志见义勇为,出面制止,赶跑了这干流氓。谁知这伙流氓蓄意报复,纠集了一帮同伙围殴颜海军。所幸公安人员及时赶到,救出了被流氓追砍的颜海军。
因为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时没有弄清楚,青安县公安局暂时羁押颜海军和一帮围殴地流氓,也算是依法办事。案情调查清楚之后,青安县公安局及时解除了对颜海军同志的羁押,而且对他见义勇为的行为予以了肯定和表扬。而那帮无法无天的流氓,全都被公安局抓捕归案,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听起来,一切都很圆满,只有一点,与记者同志的调查结果略有出入——那帮流氓混混里面,没有孟跃进的名字!
这个戏法如何变的,我虽然懂得,却有些不爽,坐在严玉成对面,摇了摇头。
严玉成便笑了,淡淡说:“怎么,有点不甘心?”
“对。孟跃进这个王八蛋,实在不是个东西。”
在严玉成面前,我很少隐瞒过什么,大多时候是直承其事。
“其实这个结果也未尝不好。”
严玉成慢悠悠地道。
老爸在山北区呆了两天了,还没回来。因而严玉成办公室,只有我和他。
“你若想正义永远得到伸张,不大现实。孟跃进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涉及到了孟宇翰和刘文举,事情就变得很复杂。只要他没有惹下滔天大祸,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妥协,大家各退一步。”
严玉成难得好耐心,居然慢条斯理和我谈起了官场地斗争艺术。他这个态度将我心中地不爽冲谈了许多。他以前除了开口闭口骂我“臭小子”除了想方设法压榨我肚里的东西,可从来不曾与我如此推心置腹。见他神情笃定,我脑海中灵光一闪。
“伯伯,其实这个结果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严玉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若我是刘文举,我也会这么处理。既应付了省报地记者,又让腾飞厂无话可说,还保住了青安县的面子,一举三得。”
“是一举四得,顺带收拾了一帮流氓痞子!”
我没好气地加了一句。
“说不定省报还给他们一个弘扬正气,打击流氓恶势力的正面报道。”
“对啊,如果省报能给个这样的报道,那就更好了。”
严玉成笑眯眯的。
我顿时气结。
严玉成收起笑容,正色道:“小俊,凡事不可意义用事,要从大局着眼。你那个腾飞机械厂的产品,以后还要在青安县销售吧?这次往死里得罪了孟宇翰,对你有什么好处?在商言商,利字总是摆在第一位的。”
我万没想到严玉成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有些心虚地嘀咕道:“什么我的腾飞机械厂?那是柳家山的好不好?”
严玉成是崇尚郑板桥“难得糊涂”哲学的人,当即微微一笑,也不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