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华子,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想做什么事,爸不拦你。”
老爸喝了一口大姐奉上的热茶,点起一支烟,慢慢说道。
“爸,我……”
大姐似乎是想辩解几句,又咽回去了,垂下头,有些局促不安。
大姐十九岁,这个年龄,在流行早婚的向阳县地农村,大部分女孩子已嫁作人妻,生儿育女了。城镇里的女孩子,少数结了婚,多数亦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因而老爸表了这么一个态。也在情理之中。
见大姐紧张地样子,老爸笑了。
“华子,友信这年轻人沉稳干练,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过……”
听老爸直接夸奖江友信,大姐很是开心,听到“不过”两字。马上又紧张起来。不但是她,连老妈和我都竖起耳朵。想要知道这“不过”后面的下文。
老爸甚是可恶,还要先喝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接下来说道:“……你和友信把关系确定下来之后,他就不方便再留在我身边了。”
原来是这,我和老妈都舒了口气。
大姐毕竟不大明白官场的事情,好奇地问道:“爸,为什么?”
老爸尚未回答。我已笑起来:“用女婿做秘书,天下没这个道理。”
“去去去,你小孩子懂得什么?”
大姐朝我瞪眼睛,羞红了脸,却透出甜蜜来。
老爸笑着瞥我一眼,说道:“友信办事沉稳,不多话,确实是个好秘书。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放他走呢。”
“舍不得也没法子。”
我笑道:“让他去红旗公社,张伯伯也该动一动了。”
老爸便板下脸,喝道:“干部调动的事情,怎么可以随口胡说?”
我才不怕呢,嘻皮笑脸道:“在家里,说说也没啥。反正没人知道。”
老爸不理我,对大姐道:“你去吧,不要玩得太晚。明天又该回学校了。”
那时节不兴啥地黄金周长假,国庆节也就放假三天。大姐高高兴兴答应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老妈便有些不高兴,这么大地事,怎么都不问问她的意见?这还拿豆包当干粮吗?
老爸是老妈地知己,笑道:“你们娘女要说话,什么时候不可以聊?”
老妈超级可爱,一听这话在理。立马高兴起来。问我道:“小俊啊,你怎么想到要把你江哥放到红旗公社去呢?红旗公社有什么好?”
照老妈的意思。女婿自然要放在城里,走动也方便。人家小江中师毕业之后,就一直是在城里地嘛。哪能做了柳主任的乘龙快婿,反倒发配下乡呢?
老妈做基层工作是很有一手的,做派出所的指导员,也像模像样。不过论到这些仕途上的门道,就不如我这个穿越回来地儿子了。
“妈,红旗公社可是好地方,乃是严伯伯和老爸的龙兴之地,嘿嘿!”
老爸这回不再驳斥我了,眯起眼睛来,陷入了沉思。
将江友信放到红旗公社去,是我的既定目标。眼下江友信只是个刚提起来没多久的副科级,放到任何一个县直单位,也就是做个排名靠后的副职,想要到那些老麻雀手里抢夺一丁点权力,那是相当艰难。就算你是柳主任地女婿吧,也不能随便来抢我碗里地肉啊!至于放到向阳镇、石马区这些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地方党政班子里去,结果只有比放到县直单位更糟。
以陈立有地农业局为例,不过是一正三副四个局长。而石马区党委,正副书记也是四个,党委委员九个,石马区革命委员会,正副主任五个。
江友信去了任何一个区,顶多做一个排名垫底的革委会副主任,若想挂个党委委员头衔,一个字——难!得苦巴巴熬几年,好不容易挂上个党委委员头衔,级别是一点没变,还要感谢上级领导看重。
倘若江友信换了肖志雄,就要好办得多。因为肖志雄年纪大几岁,副科级上了好些年头了。无论放到哪个区,党委副书记是稳稳的,至不济也挂个党委委员,革委会常务副主任。
那时节,讲究的就是个资历,论资排辈。年龄也是个参考因素。担任地方党政领导,年纪大一点,给人稳重靠得住的印象。
几年后官场上流行一句顺口溜,说的是“年龄是个宝,文凭少不了”不过那是大讲特讲干部知识化年轻化之后地事情了。
既然区级党政机构和县直单位都不合适,剩下来可供选择的就只有公社一级了。公社只是个副科级架子,资格老的公社一把手,可以享受正科级待遇,个别二把手也能享受到。不过大家对这个享受正科级待遇其实很不感冒。原因很简单,资格老的同义词就是年龄大。你老人家四十好几了,基层打滚一辈子,还在破公社里混,前途无“亮”啊。
想要回城?基本上只有一条路——等退休!
将江友信放到公社去,就算做不了一把手党委书记,怎么着也弄个二把手革委会主任,无论如何算个正职,手里多少有些权力。
只要有权,就好开展工作,就能尽快出成绩。而且身为党政正职,出了成绩别人也抢不走。
“为什么一定要是红旗公社?”
老爸沉思良久,像是自言自语冒出一句。
“红旗公社是你和严伯伯的老根据地,群众基础好,干部听招呼,好管。而且经济基础也好,容易出成绩。”
我毫不犹豫说道。
光柳家山几个工厂,也足以好好做一篇文章了。从企业发展的角度来看,大姐夫做红旗公社的一把手,自然有利多了,至少不会给本衙内使绊子。
呵呵,在下只是寻求一个更宽松的发展环境,可不算“官商勾结”啊。
对于这个小儿子动不动就参与到县里的“政治生活”中去,老妈已经司空见惯,笑着招呼道:“两爷崽隔那么远说话,累不累?小俊快坐过来。”
说着起身去给我洗苹果。
我老实不客气坐过去,端起老爸的杯子喝了口茶,斜眼乜着他。
“爸,张伯伯在基层呆地时间也够长了吧?也该给人家挪个地方了。老同事哪能这么不照应?”
这就是打“亲情牌”了,抓住老爸重感情地弱点。
其实在红旗公社的时候,老爸和张木林不是很搞得来。张木林这人过分小心谨慎了,虽说没怎么给老爸使绊子,总之关系也很一般。
“再说了,张木林谨慎有余,进取不足。红旗公社在他手头,不会有什么起色。”
我又上了点眼药。
老爸有些迟疑:“友信年纪太轻了,一去就搞一把手,能不能压得住?”
我笑了。
老爸已经从技术层面考虑问题,这事八成搞定了。
“要就直接上一把手,搞个二把手没劲。还得看人家脸色,工作上缚手缚脚,出了成绩也是人家拿大头。”
我趁热打铁。
“嗨,你就知道出成绩,要犯了错误,也是一把手扛着。”
我不以为然:“上头有你和严伯伯罩着,下头有我撑着,什么成绩出不了?能犯什么错误?”
“你……”
老爸只说了一个字,就咽了回去。有柳家山四个工厂摆在那里,我这话不算大言欺人。貌似我给江友信描述地前景很是乐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