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梁国强也便没了顾忌。
再说现在大宁市公安局人心惶惶,也没人顾得上看“新局长不顺眼”师父和众位师兄一齐到来,柳衙内再忙,这个接风洗尘的宴席,是一定要摆上一桌的。尽管这事与孙有道关系不大,他老人家也屁颠屁颠地跑来了省城,还拉上汪文凯一道。
“俊少请客,尽是好酒好菜,不吃白不吃!”
孙有道乐呵呵地为自己的“马屁”行为辩护。
这人,早将自己的前程和俊少绑在一起了,没事一个月也要跑趟省城,生怕与俊少疏远了关系。这时候得了由头,哪有不紧着赶过来的道理?
事实证明,紧跟柳家父子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
这些年来,凡是跟俊少跟得紧的,哪一个没有得到实质的好处?陈立有就不说了,堂堂县委书记。便是程新建这家伙,彻头彻尾的粗胚一个,也俨然成了正处级干部,省城公安局副局长,大权在握了。
尤其让人感动的是,俊少这人讲义气,在柳书记临走之前,还给每个人都官升一级,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样的老大,不跟紧一点,简直就是猪头三了。
“小俊,大宁市的治安局面近段时间应该有所好转吧?”
在十一饭店的豪华包厢里,梁国强喝着茅台,问道。
“表面上看,是这样子的。那些混混渣滓们都躲了起来。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没有受过严厉打击,等风头一过,很快又会死灰复燃。”
柳俊实事求是地答道。
梁国强微微皱起了眉头。
社会治安,是个综合管理的工程,单单依靠公安一家的力量,治标不治本。不过柳书记调他过来,就是指望他先把这个标治好了。治本的事情,慢慢再来。
“师父,我看啊,对这些王八犊子就要下狠手。就像我们以前在秀城区一样,逮着一个就劳教一个,关他三年两载再说。”
王博超大咧咧地道。
公众场合,这些人见到梁国强,自是规规矩矩叫梁书记,到了酒桌上,还是在向阳县革委保卫科时那个称呼,亲热得紧!
程新建一拍桌子,嚷嚷道:“正是。柳书记调我们来,就是干这个的。把这些王八犊子收拾干净了,至少一两年之内,市面上就清静了。往后这些家伙要再敢闹,就抓起来判刑,我看谁还敢再捣蛋!”
柳俊微笑道:“有道理。全抓进去了,不就清静了吗?至少清静一两年。”
一两年之后是个什么局面,到时再说罢。
对这些社会渣滓,柳俊历来是支持严刑峻法的。
事实上,执政者能不能得民心,在这种关系到普通老百姓最切身利益的事情上,最容易出政绩。
梁国强缓缓点了点头。
“梁书记,你分了彼此啊,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过来?”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都有了点意思,汪文凯仗着酒劲,不满地对梁国强哼哼道。
且不管新接任的宝州市政法委书记是不是和他对路,单论职务,程新建一调过来就提了正处,压他一头了。
梁国强笑道:“这可不怨我,是唐书记不放人。他说啊,汪文凯这人,管理秀城区的社会治安还是很得力的。不能把能干的人都抽走了!”
“唐书记真这么说?”
汪文凯又惊又喜。
梁国强点点头。
汪文凯知道梁国强一贯不说假话,便即开心起来。市委书记对他这个副处级干部能有这么高的评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俊啊,在团省委工作,还习惯吧?”
梁国强关心地问道。
所有人便都自觉地停下了喧哗,关切地望着俊少。
这位老大,如今也终于正儿八经进了体制之内了。柳书记后继有人,这是最令他们高兴的。以严书记柳书记如今的权位,再加上俊少本身睿智过人,在官场上的前程简直不可限量。
“呵呵,挺清闲的一个衙门,每日看看文件,写写文章,有什么不习惯的?”
柳俊微笑着答道,眼里却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
《提高警惕——苏联改革得失之我见》这篇文章,就是柳俊这些日子一直在构思的。全文大约六千字,前前后后却改了七次之多。盖因当时国内这方面的参考资料太少,而柳俊脑海里关于前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很多资料,还是小青从香港给他带过来的。
这个文章不好写。
从八九年政局大调整之后,眼下思想领域的两种观点碰撞异常激烈。最高首长今年一月份视察上海时,就这个方面发表了看法,但是党内的争论依旧没有平息。
柳俊也曾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做一篇文章。
毕竟,这是他正式踏入仕途之后的第一个绝大机会,无须借助老子和岳父老子的势力,便可以崭露头角。就这么放过去,实在有些可惜。
然而,对于党内这场大讨论的结局,柳俊却是记得很清楚的。
单论“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不提继续深化改革,只能“得逞”于一时,而且,也与严柳“改革派”的名声有点背道而驰。
总不能儿子指责老子吧?
所以,柳俊在这篇文章中不仅谈了要“提高警惕”为改革开放找准正确的方向,同时也很肯定改革开放是必然的出路。还对苏联与国内的基本情况进行了有理有据的对比。
整篇文章,条理清楚,主次分明,用词严谨,算得上大气磅礴。
现在,这篇文章就摆在严玉成和柳晋才面前。
柳俊是先给自己老子看的,柳晋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起一支烟,沉思稍顷,又再看了一遍,然后一言不发,抓起电话就给严玉成拨了过去。
柳晋才也没说什么事,只说有事要商量一下,“嗯”了一声之后,放下电话,起身就往外走。柳衙内自然紧紧追随在后。
离三号别墅不远的时候,看到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匆匆忙忙从严家出来,开车离去。
料必是正有人向严玉成汇报工作,柳晋才的电话一过来,就给严玉成打发走了。
严菲见柳俊到来,先是高兴了一把,眼见柳家父子神色严峻,知道他们有“正经事”要谈,便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很规矩地问了声“柳叔叔好”柳晋才微笑点头答应,又和解英打了个招呼,三个人这才走进严玉成的书房。
严玉成看得也很仔细,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才看完。
“小俊,你凭什么认为苏联的改革会出问题?”
严玉成双眉微蹙,很严肃地问道,破例没叫柳俊“小子”柳俊不急着答话,先就掏出烟来,给两位老子敬上。
“严伯伯,我想这个问题,我在文章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是由上而下进行的,而且过于偏重于体制的改革,在国家经济尚未取得长足发展的情况下,贸然实行大规模的私有化进程,这对基础本来就不牢靠的苏联经济,带来的不是进步,而是灾难。苏联国内的情况,和我国的实际情况,也有很大的区别。因此我断定他们的改革会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柳俊自己也点上一支烟,缓缓说道,语调十分平静,一改过去在严玉成面前嘻皮笑脸,飞扬跳脱的模样,显得很是沉稳,隐隐透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严玉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