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手寂寞
两人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均是喝下小半口,汪小翠在旁边语气中略带伤感地道:“你们啊,原来是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可现在一见面就跟两只好斗的老公鸡似的,总是斗个没完,私人聚会的时候,能不能别提派系之争。”
孟超听了汪小翠的话,眉头轻轻挑了一下,轻声呵斥道:“党内一片团结,哪里有什么派系之争,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要乱讲话。”
这时女儿孟萌萌听他数落妈妈,顿时不干了,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挥了挥拳头,冲孟超抗议道:“老爸,不许欺负妈妈。”
汪小翠低声地说了句虚伪,冲着坐在对面的大儿子孟振声使了个眼色,咳嗽一下,柔声道:“振声,还不给你孙伯伯敬杯酒,上次你在京城闯了祸,要不是你孙伯伯帮忙,哪会那么容易了事,别学你爸爸那么没良心,老古板一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孟振声赶忙端起杯子站起来,大声道:“孙伯伯,上次多亏了您啊,不然我可就在京城栽了,您这次能多呆几天吧,我带您四处转转。”
孙茂财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两人轻轻碰了杯,孙茂财喝了一小口,而孟振声则是一饮而尽。
这时孟超的脸上稍稍有些挂不住,也就开始健谈起来,一时酒桌上谈笑风生,气氛比刚才要融洽得多。
饭毕,服务员端上来果盘,汪小翠见孟超使过一个眼色,忙带着一对儿女推开侧门,走到对面的小包里看电视,而孟超和孙茂财先后坐到包间西侧的沙发上,两人开始轻声交谈起来。
孟超拿起一牙西瓜,递给孙茂财,低声道:“于老身体还好吧?差不多两年没露面了。”
孙茂财笑了笑,点头道:“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这两年把烟都戒了,每天早晨五点半准时起床晨练,他常说,退休之后比的就是谁活得更长久些。”
孟超听后微微一笑,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放在茶几上,抽出一根来,拿在手中慢慢捻动,低头沉思半晌,才把那支烟稳稳地架在指间,“啪”地一声点上火,皱着眉头抽上一口,嘴边冒出缕缕青烟。
孙茂财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瞟了孟超一眼,轻声道:“吴老现在身体怎么样,听说去年身体不大好,去美国治疗了小半年,没什么问题吧?”
孟超摆手道:“吴老现在的身子骨比我都结实,据说每天能打上两三个小时的网球,再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不劳老同学挂念,倒是听说华中水灾的那件事情还没了结,上面陆陆续续还要处理一批人,春雷书记家的小三是在华中吧?怎么样,会不会有问题?”
孙茂财轻轻拍了拍大腿,摇头笑道:“没事,他能有什么事情,垮塌的水库是在他去之前就建成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孟超听后扳着面孔点点头,弹弹指间的烟灰,微微皱起眉头,不再说话。
孙茂财望着茶几上的杯子道:“这次华中换将,我以为孟兄会再进一步,没想到吴老竟然把石崇庆推了上去,这个决定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我一直以为孟兄的才干远在他之上。”
孟超听后眉毛不经意间颤动几下,随后微微一笑,恢复如常,摇头道:“老同学,那是组织上的决定,吴老的意见只不过是作为一种参考,我们专心抓好工作就是了,其他的事情组织上会考虑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个人的进退算不上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孟超忽然把话锋一转,低声道:“茂财,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下。”
孙茂财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就是微微一怔,忙倾过身子,神情凝重地道:“你说。”
孟超没有说话,而是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丢在茶几上,不再说话。
孙茂财把信封拿起来,从中抽出几页信纸,仔细地看了过去,看完后把信纸放回信封里,表情也变得冷峻起来,沉思半晌后才道:“此事非同小可,还需要等我回京城之后才能给你答复,不过孟兄你要小心些,不要被对方察觉到,他家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小心打狗不成反被咬。”
孟超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轻声道:“茂财,思来想去,也只好把这张牌打出去了,这件事情你务必要帮忙,别忘了三年前那档子事,我可是出过力的,你总归要还我个人情。”
孙茂财点点头,拍着大腿摇头道:“那到是,但这件事情的确很麻烦啊……”
孟超皱着眉头狠抽上两口,把半截烟头掐灭,用力地在烟灰缸里捻了几下,低声道:“别卖关子,有话直说,我知道你做事向来不肯吃亏的。”
孙茂财微微笑了下,附在孟超耳边低声耳语几句,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孟超听后沉默半晌,最后总算下定决心,点头道:“我月底前抽时间跑趟上海,你那边也要跟于老吹吹风。”
“应该没问题。”孙茂财说这话的口气很是轻松随意,但孟超当然能听出其中的分量,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你这只老狐狸,越活越没出息,总是爱占便宜。”
孙茂财笑了笑,面色轻松地道:“对了,孟兄,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你。”
孟超听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拿眼睛瞄着孙茂财道:“孙茂财啊孙茂财,夸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
孙茂财拿手轻轻拍拍他的大腿,笑着道:“孟兄,你别紧张,其实是小事一桩,我有个故人之后正在华西发展,只是在下面耽误了两年多,现在走得有些慢,希望孟兄能够关照一下,最好能放在你手底下打磨两年。”
孟超听后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倒没什么问题,你把他的资料给我。”
孙茂财笑道:“不急,过几天我叫人给你送来,做得隐秘些,那小子脾气有些倔强,不喜欢别人过多干预他的事情。”
孟超听后点头道:“那这孩子还真不错,兴许能干点事。”
正事谈完,几个人又扯了会闲话,就说说笑笑地出了酒店,孙茂财执意打车离开,孟超一家人只好为他叫了出租车,车开走后,孙茂财摇开车窗,看着街边的夜景,微微笑道:“借鸡孵蛋倒也不错,这次的交易倒真有赚头。”
送走孙茂财后,孟超一家人坐上车往家里赶,路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孟超忽地睁开眼睛,开口道:“振声,最近少和侯兵他们几个人接触,什么省城四大公子,简直是乱弹琴。”
孟振声忙分辨道:“那都是外面乱叫的,我可没跟他们搅到一起。”
孟超点头道:“那就好,那个大富豪娱乐城你以后少去,有人可能想借那件事情搞侯家。”
孟振声撇嘴嘟囔道:“一个小小的刑事案件,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人真是闲得无聊。”
孟超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只是根藤,人家想摸的是瓜,不懂别瞎嚷嚷,很多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方如镜肯定会揪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把侯家的势力从湖东区挤压出去。”
孟振声迟疑道:“事情不是已经压下来了吗?”
“压得越狠,弹得越高。”说完这句话,孟超缓缓闭上眼睛。
第18章 卿本佳人
省电视台的大楼是一栋十几层高的扇形建筑,整栋大楼的外表面都是明晃晃的玻璃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大楼的顶端除了避雷针外,还有一个红色的、类似火炬形状的雕塑,那是省台的台标,可因长时间的风雨侵蚀,颜色大半脱落,红色的火焰早已变得斑驳不堪,冷眼望去,那雕塑倒有些像草莓冰激凌的广告。
早上八点四十分,华西省电视台门口就排起了长队,王思宇腋下夹着黑色的皮包,站在队伍当中,跟着人流缓缓地走进大院,他的动作异常的拘谨小心,双手提着西服下摆,眼睛不时瞄向身后的地砖,生怕粘在西服内衬上的小纸条脱落下来,那种感觉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做贼心虚。
正向前走着,忽然发现陈波涛站在大院西侧的一排采访车前,正向这边走来,眼睛不住地向人群里张望,王思宇忙伸手在队伍外面挥动几下,陈波涛立时注意到他,匆匆地奔过来,拍了拍王思宇的肩头,低声道:“复印件,快。”
王思宇赶忙从包里翻出一叠纸来,随手交给他,陈波涛急慌慌地就往前跑,王思宇忙叫住他,抬手丢给他一块手表,这块手表是于春雷托财叔送给他的,价格很是昂贵,王思宇昨晚没舍得扔掉,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陈波涛接过手表一看,顿时有些迷糊,这不是江诗丹顿么?
买这样一块手表至少要六万多块,那句广告词怎么说的来着:
你可以轻易的拥有时间,但无法轻易的拥有江诗丹顿。
陈波涛哪里会相信这是正品,就没太在意,随手放到衣兜,快步向大楼里走去。
王思宇所在的考场是十一楼的一间会议室,六十多人乱哄哄地找了座位坐下,十几分钟后,两位负责监考的男性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和高考一样,先讲了考场纪律,随后开始挨个桌子发卷子,王思宇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区别只在于心态不同,那时候是信心爆棚,而此刻却是底气不足,拿过卷子后仔细看了一遍,就更傻了眼,至少三分之一的题目是复习资料里所没有的。
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考之,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王思宇欣然拿起笔来,开始认真地答卷,先做了几道可以自由发挥的题目后,王思宇就开始卡壳了,冥思半晌也无法落笔,此时抬眼望去,倒是众人皆忙我独闲,而监考官的目光犀利之极,很有威慑力,王思宇没敢太造次,就把卷子翻过来,开始换了铅笔画素描,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两只戴着监考证的大猩猩就出现在纸面上。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还是很有必要的,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有四位耐不住寂寞而打算铤而走险的同志光荣被捕,被主考官以极其野蛮的动作推搡着驱逐出场。
半个小时之后,瞥见那两人松懈下来,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闲聊,王思宇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就拿眼睛瞄着监考官,不慌不忙地把西服扣子解开,从里面摸出几张小纸条,放在大腿上,开始偷偷摸摸地打起小抄来,别说,那种做贼的感觉还真挺刺激。
王思宇正抄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之时,最刺激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洁净的白瓷砖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双精致的女士皮鞋,皮鞋上面点缀的小钻光芒四射,竟晃得王思宇险些睁不开眼,他顿时心里一惊,知道是被流动监考发现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目光顺着那双皮鞋往上看,是一件黑色健美运动裤,再往上,是一件米黄色的紧身小衫,再往上看……
望着那张秀美绝俗的面容,王思宇登时愣住了,手里的几张纸条缓缓飘落……
眼前这个绝色丽人,竟是廖景卿,那个美丽而又忧伤的女人,此刻,正站在王思宇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