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缺点东西
李守良朝旁边偏了偏头,意思是让他看看,自己这确实忙着。
杨为民往那边一瞅笑道:“那我就先去旁边等等,旁的不说,名师出高徒。您这徒弟看着也挺年轻的,就已经学二级工件儿了。厉害啊。您先忙着。”
随即朝着车间边上一个方向指了指,那个地方偏,没什么人。适合说闲话。
李守良点点头,没再接话。扭过头来就继续教起了查安平。
工件儿没什么做头,其实已经快到结束了。一个顺利的做完。
查安平手里一边收拾着,一边笑道:“师傅,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还用你说。于海棠的对象,明白了吧?”李守良笑了笑。
查安平听到这话当即了然:“这是来求情的?我说呢怎么这么客气。他平常在咱们车间里的样子,我可是见过。可没这么和气。
那工人动辄有不会看的图纸请教他,没三两下时间一长他就不耐烦。倒不是什么坏人,不过也不‘过于’好。”
“其实不能说差,不过过于顺风顺水了。他父亲是咱们技术处杨工程师,谁都给个面子。”李守良这话意有所指。
查安平一皱眉头道:“您和杨工应该没交集吧?再说了您可是周总工的学生,还用给这个面子?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他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谁知道他知不知道?惯坏了的孩子不知道轻重也有可能。再说了,厂长都给下了判罚了,找我就能给改回来了?别闹了!我哪有这么大的脸啊。”李守良笑笑。
“那他这样的,等会儿不会闹起来吧?”查安平直接问出了这个事儿最核心的一点。
“怎么。你怕我打不过他?哈哈,别管了。赶紧练你的。我过去看看人家怎么说。好歹得给杨工个面子,怎么也得说说话啊。”
说完,李守良往杨为民那边走去。
来到跟前,就看到一个‘坐立不安的小伙子’。不,应该说‘站立不安’,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有些急躁,但是呢看着李守良过来了,还不能表现出来。
“为民,等久了吧?呵呵,我那学生刚过一级,这二级工件儿,学的时间不长。做工件儿慢了点儿。所以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杨为民连连摆摆手道:“李师傅,工作重要,这都是正常的。我这就是一点儿私事儿来找您。可不能耽误工作啊。”
李守良点点头道:“都是为了咱们车间变的更好,咱们厂能变的更好。”
杨为民听到这话就一阵腻歪:和你说两句‘便宜话’,你怎么还上纲上线呢。让人怎么接啊。都说我‘四六不通’,可眼下这位和我也差不多嘛这不是。
杨为民微微一笑,没接这个话茬。让他跟着歌功颂德一番,他还有点做不到呢。
“是这样的,李师傅。我这次来也是有点冒昧的事儿想要麻烦麻烦您。”
李守良微微前倾的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杨为民继续说道:“是这样,我不知道雨水同志跟您说没说过。我和于海棠是对象关系。我们俩谈了挺长一段时间了。”
“哦。”李守良心里波澜不惊,看着他一点一点试探着做铺垫的样子。不过脸上配合的摆出了一副冷脸。
从杨为民的表情来看,李守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表演的天赋。应该是给这孩子‘吓着’了。
“李师傅,我今儿来,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替于海棠跟您道个歉。她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可能不知道从哪听了一点儿风言风语的,就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再被人一拉扯,稀里糊涂的就给播了些不该播的。其实她也是被人给蛊惑了。偏偏这事儿还没法说。她也是事后才知道了自己错了。
可那时候为时已晚了。她也没有办法了。幸好刘科长经验丰富,把广播给掐了,也算是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杨为民看着李守良小心翼翼的说着一句句话。生怕哪句话让李守良听的不得劲儿了,就赶紧得给换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就是他为了于海棠找的由头,竟然误打误撞的真猜着了。许大茂这个坏种出的主意,于海棠为了往上爬,做出了动作。
其实杨为民也是年轻,他本来以为自己这番话,就算不能瓦解李守良的恨意,至少也得缓和缓和的。结果李守良愣是一直阴沉着脸色,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让杨为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他还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事儿,没经历过也没自己处理过。可不就觉得难办嘛。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李守良接这个话茬。
不得已,杨为民继续说道:“李师傅,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不多说什么,请您原谅的话。毕竟这事儿哪怕是别人给蛊惑的,也是海棠自己做下的。
要是惩罚,我更是没有二话。相信您也知道了,那记过处分,虽然没记入档案,但是也有半年的惩罚期。还有给您二位的赔偿。
赔您二位一人一个月。这事儿我是有想法的。当然了我不是觉得多。恰巧相反,我是觉得太少了。我觉得这怎么也得赔给您三个月的工资。您觉得呢?”
小家子气,要么就是没有这么多钱,拿不出来。李守良听完这话给了这么一个判断。你要是说一下子赔上半年的工资,换个人说不定也就真的同意了。
于海棠是高中生毕业。比中专生差点,但是也比什么初中,初小高小的强多了。广播员有十级,她现在就是。一个月27.5元。要是半年的就是165元。
什么概念?一辆自行车的钱就有了。一般人早就乐呵呵的把这仇给放下了。
不过反过来看呢,要是一般人,把这钱都能看在眼里的。估计也没有那个让他们来道歉赔礼的本事了。
“我一个月的工资倒也是不少。我觉得钱嘛,够用就行了。”李守良呵呵一笑,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我可艹了。杨为民心里此时飘过这么一个念头。
工资高你牛bi是吧?还够用就行?你是钱多烧的你。虽说他和于海棠一样进的厂。但是于海棠通过一个系列的想法,给自己搞了个提前转正。
可是技术上这边呢?得至少一年才能转正。他又没什么很棒的点子或者想法,技术更是泛乏可陈。上哪提前转正去啊。现在也就中专实习生,16级37元。
其实要是不怎么乱花也就够了。虽说给家里上交一些,可还剩下老不少呢。家里又不缺钱,他妈拿了他的钱也是给他攒着。剩下的也不少。
但是谁让他有三五个朋友呢。隔三差五的就出去喝一口。这钱就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出去了。
想想眼前这位的工资,他就眼红。就按照他现在消费水平来说。要是他有眼前这位的工资水平。那根本花不完呐!
“那咱们就先不说这工资的事了。呵呵。这个您要是觉得少,咱们可以再商量。主要是我想跟您商量商量这个最后一条。
您看这个‘三年之内,不得升迁’。这个事儿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我不是说您严厉啊,毕竟这个事儿根本就不是您提出来的。
我是想说,这对于一个很有前途的广播员来说,有点过了吧?您也知道,于海棠同志这才进厂没一年。就已经因为一些‘很好的想法’受到了领导的提拔和表扬。
从而在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提拔转正了。这是没说的。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广播站的工作越发的熟手,同事越来越倚重她,领导也越来越器重她。
这一切都是向好发展的,就因为这么一个错误,突然给来了这么一下子。这么一个有前途的的广播员一下子给生生的闸住了。
我总感觉有些可惜,您说呢?所以我是想着,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的,放她一马。”
看着李守良的脸色,杨为民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速加快,嘚嘚的就给说完了。默默地揣摩李守良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毕竟他是有求于人,李守良一直不说话他也怵啊!就怕是无用功!
李守良看着忐忑的杨为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不知道这是不是于海棠的意思。
又或者是两个人一块想出来的。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把领导当回事啊!
即使李守良今天放他们一马,说原谅了他们,并且绝对不追究。李守良也绝对不会相信杨厂长会撤掉自己下的命令。
朝令夕改?自己打击自己的威信?就为了底下人的一点儿破事儿?而且还是他不熟悉并且不亲近的人?
真要有才能的,就自己展现出来,让杨厂长在随后的工作当中‘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样还能是一段佳话,传唱开来还有知名度。而不是现在这样儿,去求到头上更改命令。
你求到上头去,难道人家领导会开心吗?会不嫌烦吗?
又或者退一步来说,就凭一个杨为民,也不值得李守良给面子。
这事儿要是周总工的关系,李守良虽然心里有隔阂,说不定也就同意了。现在嘛,就呵呵了。
李守良看着杨为民,缓缓的摇了摇头。
“为民同志,咱们有什么说什么。实话告诉你,这事儿在我这过不去。
你说了这么一大通,我听出来了,你是对于海棠用情至深了。
但是这和我没什么关系。至于你说的于海棠的前途?
一个有前途的广播员?我没看到!起码一个做广播的人的谨言慎行我都没看到。
这说明她的专业素养还不够啊。一个起码的专业素养都不够的同志,那怎么能说有前途呢。
更何况说到“前途”这个事儿上,我不是说大话,咱们厂还有比我更有前途的?我进厂也才三年多,就已经是高级工了。
于海棠同志能行吗?不确定吧!
我不比她于海棠有前途?她于海棠都把我的前途给毁了,那我还在乎她的前途吗?
行了,我听你说了这么多也够了。已经很够给你面子了。要是换个人来找我,我一句话都不会跟他多说。
没别的事儿就回吧,我也得回去教学生了。”
李守良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
丝毫没在意到身后的杨为民脸色多么难看。
杨为民也实在没想到李守良这么不给面子。条件也听了,结果一点儿也没用!
杨为民的第一个想法是:这鳖孙这么不给脸?干他!
刚想要动手呢,才想起来自己了解到的李守良的身手,毕竟在这厂里,只要是在厂里待的时间长的,基本都知道,李守良在厂里刚开始出名的时候就是靠的打架!
还是一打好几十的那种!他能行吗?大概是不行的!
这么一想,整个人瞬间就冷静下来了。由此产生了第二个想法:钱给的不够多?李守良看不上?
但是很快自己又给否定了。钱多钱少应该没关系。李守良自己就透漏着钱多的花不了的意思。
那就是最后那段话,前途的事儿了。大概率还有面子的事儿。
杨为民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经这么一场,也不是毫无收获。
起码李守良自始至终都没发脾气!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要么恨到了极点,要么人家根本没把这个事儿放心上!
杨为民直觉是第二个。那就还有机会!毕竟他父亲还没出马说项呢!等到他父亲来说,应该是有可能的。
不过怎么说动他父亲来找,也是个难题。自家父亲本来就对于海棠有所看法,这是他隐约知道的。
哎,难办!
——
第530章 截然不同的求情
四合院。
闫富贵正在自家门口侍候着自己门前那点花花草草。当然,花花草草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看看晚上回来的大家伙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便宜能让他占一占。
不过这显然让他失望了,这个院里的人除了少数的几家能让他占着些便宜,剩下的可是占不着。毕竟家家户户的自己家都没有呢,又上哪弄这个‘孝敬’去啊。
正在三大爷‘遗憾’着呢,这会儿门口处进来了两个陌生人,却是让他警省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那两人就先说话了。
“请问,这院里有一位同志,是叫李守良的吗?在红星轧钢厂上班,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
闫富贵一听,这是来找李守良的?
“您二位是?”闫富贵没有冒然的承认院里有这个人,而是先笑问道。不过却打定主意,一旦有事儿,就赶紧扯开嗓子喊起来。
真要是歹人,也得含恨在这。
“哦,我们是轧钢厂他的同事,都是技术处的。这次来是找他有点事儿。您看?”
闫富贵仔细的打量了打量两个人。
一个年纪挺大了,一个也得看着四十有余了。倒不像是坏人,尤其是那个看着四十有余的手里还提着东西,怎么看都像是来送礼的。
闫富贵自衬,这万一真是送礼的,自己要是给人撵了出去那不是得罪人?还是按照常的来。要是来找别人的,闫富贵还有点怵。
但是这是来找李守良的,李守良这小子多能打,他是知道的。真要有什么事儿,他也能控制的住局面。呵呵。
“行了,我们院里倒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是不是那一个就不知道了。他刚才就回来了,我带着你们过去。咱们走着?”
那年轻一点儿的立马拿出烟来递上了一颗,闫富贵接过来看了看,虽然他不抽烟,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这烟的好坏。这是好烟,一般人抽不起。
来的人身份虽然未知,但是很显然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是坏人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吆,这烟可不错啊,嘿嘿,那我就收下了。咱们走着,守良的屋子在后院。不过他嘛这个点儿一般不在后院待着。”
“那他在哪待着啊?这个点了?”年长些的人笑着问道。
“嘿嘿,这您二位就不知道了。他在我们院一大爷家里。这一大爷是他的师父,易忠海。也就是你们厂一车间的八级工。不知道你们知道嘛?
守良自从拜了一大爷为师之后,两家人没多长时间这吃饭就合伙了。所以这个点儿一般都是在中院易忠海家。”
闫富贵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两人就来到了中院。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也是有些了解的,车间里都知道这爷俩亲如父子,平常关系好的都能看出来,没想到这在家里更甚啊。
到了一大爷家门口,闫富贵上前敲了敲。
三人就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吱拉一声,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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