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三大少
日后有空时,再去理会那张大户吧!西门庆决定此番经东昌府、高唐州去往凌州曾头市。
西门庆等人骑马而行,不需半日来就到了景阳岗下。
这景阳岗山路崎岖,林木茂盛,虽是寒冬,那落了叶的树枝依然层层叠叠地缠在一起,遮天蔽日。
山路上,不时可见到三三两两的行脚商人或一两个拎着野兔、山鸡的猎户。
为了将惜马力和防备摔伤,西门庆几人下得马来,牵着马匹缘路而上,不一时上到那景阳岗上。
这景阳岗上,一路看到破败的山神庙和路边大树上都有数月前张贴的“大虫伤人,行人小心”之类的残破告示痕迹。这些遗痕似乎在提醒西门庆,那打虎英雄武松是如何英雄了得,在这岗上扬名。
可恶!武二,纵使你打得这山上的大虫,此番回来须打不得我!
西门庆憋着一口气,恨恨地下得岗来,远远地望见山岗下有一个酒店。那酒店外高挂一个酒旗,酒旗上大书着“三碗不过岗”。
呵呵,这就是武松打虎前吃酒的酒店了。记得这店里卖的村酒叫作“透瓶香”,又唤作“出门倒”。号称酒的后劲大,吃了酒出门就要醉倒。
当日那武松不信邪,连吃了十八碗酒,却正好借着酒劲壮胆上了景阳岗,打死了岗上的猛虎。
宋代酿造生产的大都是低度酒,西门庆认为这“透瓶香”即使度数比其它酒高一些,也高不到哪里去。或许我西门大官人也能连干十八碗?西门庆决定进酒店去看个究竟。
西门庆与焦挺把马交给了仆人,迈步就要走入那酒店里。
恰在此时,一个吃了酒的醉汉手拿一根短棍,从门内直撞出来,正顶在没有防备的西门庆身上,把西门庆撞得连退两步。
一旁的焦挺见了,心中大怒,上前揪住那醉汉问道:“你这厮好大胆!怎的不长眼?竟敢冲撞我哥哥?”
那汉双眼望天,也不拿正眼覷焦挺,口中叫道:“老爷自走道,哪儿来的鸟男女挡道?却让老爷避他?这天底下老爷只让得两个人,其余的都把来做脚底下的泥!你这厮再不松手,须吃老爷的大脖子拳!”
“你是谁的老爷?”焦挺大怒,一叉把那汉子推倒在地上。那汉子手中的短棍与包袱也掉落在地。
这醉汉的话怎么有点儿熟悉,好像是梁山上某个喜欢吹牛的家伙的口头禅?西门庆掏了掏耳朵,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醉汉。
酒店里的酒家听到动静,跑到门口便欲劝解。只是一见西门庆仪表不俗,又带有家仆,显然是有来历之人,那酒家便暂时收声,立在门旁观望。
那汉子吃了一跌,岂肯罢休。只见他一个挺身从地上弹起,口中大叫道:“鸟男女,吃我一拳!”挥着钵大的拳头就向焦挺胸前擂去。
这汉子生得八尺来长,孔武有力。此时他一拳大力打出,只见拳上带风,端的有几分唬人。
焦挺却偏不惧这等莽汉子,他侧身让过来拳,手上一缠一带,脚下再一使跘,那汉子又滚地葫芦一般扑倒在地。
西门庆身后的几个家仆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汉子当众连吃两跤,面皮上不好看,甚是恼怒。他抓住地上的短棍,半坐起身猛瞪住焦挺,作势欲打。
看到焦挺赤手空拳,那汉子迟疑了一下,又丢下手中的短棍,爬起身来说道:“兀那汉子,你却是有几分本事。方才是我大意了,你可敢与我再较量一番?”
这汉子吃了亏,知道焦挺是个硬汉,不再托大自称老爷,也不再叫焦挺为鸟男女了。
西门庆见那汉子丢了短棒,心中暗自点头。这汉子虽然自大爱吹嘘,倒也有些自尊,会守规矩,知道与对手公平较量。
焦挺迈开大步走出几丈远外,对那汉子说道:“此处宽敞,不会惊了店家。汉子,你若要厮打,便上前来。”
那汉子这一次却不焦躁,拉开架势稳步向前,不给焦挺摔他的机会。
然而焦挺祖传三代的相扑之术,岂是那么好防的?两人拳来脚往不过数招,焦挺又一拳把那汉子打倒在地。
西门庆站在一旁见那汉子的傲气已被焦挺打掉,火候差不多了,就上前拉住焦挺,对那人问道:“你这汉子,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第二十四章 酒后的一棍
此时焦挺与那汉子停止了厮打,西门庆得以细细端详那跌坐在地上的汉子。
只见那人头裹一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金不换扭丝铜镮,生了一张淡黄骨查脸,眉下一双鲜眼,腮边没根髭髯。他的上身穿一领皂袖衫,腰系一条白搭膊,下面腿絣护膝,脚穿八搭麻鞋。
那地上坐着的汉子却是个犟头,他听到西门庆的问话,哼了一声说道:“我却不是你打败的,为何要对你说?”
西门庆闻言,心中偷笑,这汉子倒是有几分执拗可爱。
焦挺在一边听了,上前说道:“你这汉子好不知深浅!这是我兄长,如何问你不得?你实话说与我兄长,究竟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那汉子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身,站在西门庆和焦挺面前,口中兀自逞强道:“你这胖大汉子倒是一条好汉!我既然输给你,自当是要说与你听,却不是说与他听的。”
焦挺闻言焦躁起来,正欲发作,却被西门庆拉住了。
呵呵呵,这家伙真是贱骨头啊,不打不老实。既然如此,让我打得他心服口服!
西门庆方才在旁边观战,已经瞧出了那汉子的路数。那汉子空有一身力气,武艺却不出众,绝非自己的对手。因此,西门庆决定亲自下场,打败这汉子,使他不敢小觑自己。
那汉子正欲对焦挺说出自己的来历,西门庆却突然说道:“汉子,且住。敢是须要打败你,你才肯对我实说?既如此,不妨你我较量赌斗一番。若是我输了,我奉上五十两白银与你。若是你输了,我正在招揽江湖上的好汉子,你却要发誓从此跟随于我。汉子,你敢不敢赌?”
那汉子见西门庆面皮白净,一身富豪大官人打扮,心中暗自盘算:这人却不知是哪里的有钱大户?想必学过些绣花拳棒,自以为无敌,却不知江湖险恶。他那伴当虽是厉害,我却不信他也能打败我!我正愁身上盘缠不多,却原来是在他身上着落!
那汉子拿定主意与西门庆较量赌斗,却狡黠地说道:“我如何不敢与你赌斗?只是我方才在店里吃了几碗酒,现今有点儿醉了。此时你与我赌斗,我虽不怕你,却也不甚服众。不如我等在此休憩一夜,明日我再与你赌斗。”
这家伙也不傻呀!西门庆心中感叹道。
“何须如此麻烦!”西门庆回头对酒店门口的酒家问道:“主人家,方才这汉子吃了几碗酒?”
那酒家见西门庆问他,上前答道:“禀大官人,方才这位客官在小人店里,直不听小人劝,连吃了六碗酒。小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岗去。因此唤作‘三碗不过岗’。这位客官却足足吃了六碗,只怕实是有些醉了。”
西门庆笑道:“主人家,且与我也筛六碗酒来,不可少了一分!”
那酒家眼见当下的场面,知道劝解不了,只得回店中筛了六碗酒端到西门庆跟前。早有西门庆的仆人从店里抬出桌椅,摆放在空地上,请西门庆坐下。那酒家又切了些牛肉来与西门庆下酒。
西门庆胡乱食了些牛肉,端起碗来连吃了三碗酒,口中赞道:“好酒!”
其实这时的西门庆完全是在装样子,当他吃了第一口酒后,就知道这所谓的“三碗不过岗”依然是低度酒,只是比一般的村酒度数略微高上几分,还远远比不上自己穿越前经常喝的高度白酒。
只能说宋代人的酒量是与他们的酿酒术相匹配的,几碗低度酒就能吃醉。这样寡淡的酒,对来自物质生活高度丰富的现代人穿越者来说,根本不过瘾啊!
西门庆就着牛肉,又吃下三碗酒,一点醉意都感觉不到。他对酒家叫道:“主人家,快与我再筛六碗酒来!”
那酒家听得咂舌,心道这些时日怎的来了这么多吃酒不要命的客官。酒家不敢怠慢,又为西门庆筛了六碗酒。
西门庆瞟了眼傻在一旁的那醉汉,又把这六碗酒全都吃了下去。
差不多了,装逼不能太过。对面那汉子又不是山上的老虎,不需要我吃十八碗酒。
西门庆前后吃罢十二碗酒,方才微有醉意。他站起身来,走到空地上,对那汉子说道:“汉子,我看你带着短棒,想必也会使棍。你与我是比拳呢,还是比棍棒?”
那汉子见西门庆连吃了十二碗酒,心中暗想:这厮却是作死!吃醉了只怕当不得老爷一拳!只是我若打伤了他,他那伴当必要与我拼命,却是难对付。不若且与他耍几棒,寻机打掉他的手中棒,让他知道老爷的手段厉害。
打定主意,那汉子从地上抓起自己的短棒,对西门庆说道:“既如此,我与你较量棍棒之术。”
西门庆把手向后一伸,口中说道:“拿棒来!”
一个家仆把自己带的杆棒拿了上来,焦挺从他手中接过杆棒,走到西门庆身边,对西门庆说道:“哥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