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36章

作者:嗷世巅锋

听到这些人叽叽喳喳,全都是质疑之词,那徐守业先不干了,二话不说,抓着左肩上的衣服用力扯开个口子,半是恼怒半是不屑的道“你们特娘的老看外面有屁用,也瞅瞅里面啊!”

里面?

众人看看他肩膀上露出的白色内袍,又重新蹲到尸体旁,扒开朱鹏的衣领瞧了瞧,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

那朱鹏胸前的几层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徐守业肩膀上内袍,却只是略略有些湿痕而已。

不过……

“这又能证明什么?”

“说不定是朱鹏的内衣比较吸水嘛!”

眼瞧着这些家伙依旧执迷不悟,徐守业不屑的嗤鼻一声,又自顾自倒了大半碗酒水,随手递给旁边一人,道“喏,你慢慢往俺左肩上倒,记得千万别太快!”

那人虽不解其意,却还是接过酒碗,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将那酒倒了上去。

烛光映衬之下,就见琥珀色的酒水潺潺而下,很快便在徐守业左肩上蔓延开一片湿痕。

然而接下来的一度时间里,那湿痕扩大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等到大半碗酒水倒了个干净,都没能蔓延到手肘的位置,与右臂那从肩膀到袖口的痕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这这……”

“难道……”

“怎么会这样……”

有那聪明的,已经隐隐猜出了些眉目,却又实在难以置信,一时间大厅里尽是吞吞吐吐之言。

徐守业又稍等了片刻,这才又如法炮制,撕开了左肩的外套,晃着膀子供众人观瞧。

却只见那左肩的内袍,俨然已然湿的不成样子,正与朱鹏前胸的湿痕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这两碗酒水的分量应该差不多吧?!”

“难道说是……可这怎么可能呢?!”

“咳咳!”

孙绍宗清了清嗓子,满场议论之声顿时消弭于无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诸位刚才也都瞧见了吧?”

孙绍宗一笑,指着徐守业身上那些湿痕道“事实上,方才我拉着徐老兄反复试了几次,每次的效果都差不多。”

“这种布料其实很容易渗水,表面却又十分光滑,如果一下子泼上去很多酒水,因为短时间内来不及渗透,所以大部分酒水都会淌下来,徐兄右臂上的状况便是如此。”

“可如果不是一下子泼上去,而是慢慢倒在上面,那酒水在蔓延到一定程度之后,渗水的速度就会快过酒液向下流淌的速度,于是最后大多数酒水,就会被里面的内衣吸收掉”

“徐兄的左臂以及朱鹏的前襟,便是这般情况!”

小小一片湿痕,竟也藏了这许多秘密!

众人闻言恍然的同时,也不禁都生出些钦佩之意——这等道理,若不是演示在前、说明在后,到现在他们怕都还是半信半疑。

只是这样一来……

那朱鹏前襟上湿痕,岂不也是慢慢倒上去的?!

“没错!”

孙绍宗指着朱鹏的尸首,笃定道“朱鹏倒下之后,先是横躺在地上,紧接着又被人托起了上身,整个过程之中,前襟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倾斜,足够那些酒水流淌下来——因此那酒水若是泼上去的,绝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湿痕!”

“再者,要想造成这样的湿痕,至少也要大半杯酒才够用,再加上他袖子上沾染的,以及地上洒的,已经能够凑足满满的一杯了!”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当时假装喝酒,却借助袖子的遮掩,偷偷将毒酒倒在前襟上!”

“等倒掉了大半碗酒水之后,他又装作失手打翻了酒碗,然后故作慌张的大喊‘酒里有毒’!”

虽然经过方才的实验,已经有不少人隐隐猜出了这一点,但听到孙绍宗揭露出真相时,众人还是忍不住哗然变色。

“他……他……你说他没有喝那碗毒酒?!”姜云鹤禁不住质疑道“可是……可是他明明已经被毒死了啊?!再说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听孙绍宗道“他是怎么被毒死的,我大概已经有眉目了,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嘛……”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手一指朱鹄,道“那就要问朱兄了!”

被他这突然一指,朱鹄顿时满面愕然,随即哭笑不得的分辨着“孙兄,你莫要戏弄我了,若不是你方才的演示,我还以为舍弟是服毒自尽的呢,又怎么可能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啪~啪啪~

只见孙绍宗拍手赞道“朱兄果然是好演技,都到了这般时候,还是不露丝毫破绽。”

这番话已经相当于直接指明朱鹄就是凶手了。

因此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之中,那朱鹄也终于沉下脸来,冷笑道“孙兄如此针对朱某,不知可有什么凭证?再说我与三弟自小便情同手足,又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他呢?!

“理由,我现在还不清楚,至于这凭证嘛……”

孙绍宗摊了摊手,指着尸体道“方才朱兄假装问案时,我趁机与徐老哥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尸体,却未曾发现尸体上有什么明显的痕迹。”

“因而我推断,凶手可能是用毒针之类细小的东西,刺入了后颈之类有毛发覆盖的地方,因而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我又进一步推敲当时的情况,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凶手不太可能有机会重新收起毒针,或者将其扔到什么隐秘的地方——再考虑到这种见血封喉的东西,怕也没人敢长时间攥在手心里,因此我便与徐老哥仔细搜查了一下尸体四周。”

“结果果然在桌子下面找到了这根毒针!”

他从桌上拿起一只帕子,将一只钢针小心翼翼展示给了众人,随即又冲着门外招收道“来啊,把我要的东西抬过来!”

随着这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抬来了一只半大的猪仔。

孙绍宗用帕子裹住那毒针,在猪仔屁股上轻轻一戳,仅仅几秒钟后,便见那猪仔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不多时两眼一翻,没了声息。

“如何?”

孙绍宗把那毒针冲朱鹏晃了晃,问道“朱兄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此时也都已经信了八成,只等着这朱鹄俯首认罪,再道出内情。

谁知朱鹄看都不看那毒针一眼,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绍宗,你说这毒针是我丢在桌子底下的,有何证据?!”

“如果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的话,那朱某又何尝不能怀疑,是你在检查尸体时,看穿了舍弟在假装中毒而死,趁机用毒针杀了他,还企图嫁祸于我呢?!”

不得不说,这厮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狠角色!

而且他这反击,也不能说是全无道理。

不过……

孙绍宗也是哈哈一笑,摇头道“朱兄不但戏演的好,这舌头也是利落的紧,只可惜,方才朱兄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却早就已经暴露出了如山铁证,实在容不得你狡辩什么!”

说着,他伸手一指朱鹄腰间,道“之前朱兄情绪紧张时,曾经三次下意识的去扶腰带上的玉扣,可每次触摸到哪玉扣,身体和表情又会突然僵硬起来,然后迅速把手拿开——朱兄,你这怕是在担心,会沾到上面残留的毒液吧?”

第77章 道真相绿上加绿、喜盈门郎豺女豹

凝望着孙绍宗,朱鹄脸上的不平之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钦佩混杂的苦笑。

半响,他伸手将那玉扣解下来,随手抛到一旁的圆桌上,幽幽的叹服道“孙兄‘神断’之名果然非虚,朱某甘拜下风。”

这显然是俯首认罪的意思!

大厅里顿时轰然升起一阵喧哗,更有那平日与朱鹄交好的,跺脚道“朱兄,你……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那朱鹏成亲后虽然跋扈了许多,对你却是一直十分信重——难道是他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却见朱鹄摇了摇头,凄然苦笑道“不是他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我的!”

他虽然没有明说‘那女人’是谁,但在场中人,谁不知道王尚书的女儿现下又怀了六七个月的身孕?

第一个是别人的种,没想到第二个还是别人的种——这朱鹏也真称得上是绿帽届的翘楚了!

周围的哗然之声更胜,纷乱中,便听有人愤愤的骂道“朱鹄,你平日里道貌岸然,想不到竟做出这等禽兽……”

“我也不想的!”

朱鹄猛地爆吼了一声,将所有人的声音全都压制了下来,这才又苦笑道“我对那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哪次也是大醉之后,才被她稀里糊涂的拉上了床!”

“自此之后,我整日里惶恐不已,唯恐此事被三弟知晓,可那女人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每每在家中撞见,竟还要偷偷撩拨一番!”

“两个多月后,三弟突然找到我,说……说那女人怀了他的骨肉!当时我这心里就使咯噔一声,结果偷偷寻那女人一问,果然是我那日种下的孽种……”

说话间,悔恨、羞恼、惶恐……

这诸多负面情绪,便都一股脑涌到了朱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狂躁症晚期患者。

而他再提及朱鹏时,也便不称呼什么‘舍弟’、‘三弟’的了。

“这之后我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有一天,朱鹏突然想到了一箭双雕的妙计,说是既能称量一下孙兄的成色,又能趁机除掉两个碍眼的家伙!”

“他当时就算计好了,如果孙兄查不出‘真凶’,他就可以借机嘲讽打压孙兄一番,免得孙兄挑战他在同年中的主导地位。”

“若是孙兄查到王炳贤、姜云鹤身上,他也正好可以借孙兄的手除掉这两人!”

王炳贤、姜云鹤听到这里,皆恨的咬牙不已。

孙绍宗却是一笑,插嘴道“既然如此,朱鹏应该还准备了一些后手吧?否则王、姜两位年兄固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自己也一样要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孙兄。”

朱鹄苦笑道“姜兄起复补缺之事,其实他已经办妥了,吏部的公文副本,如今就在他手中……”

“什么?!”

姜云鹤愕然道“起复之事既然已经成了,那……那他为什么还要设计陷害我?!”

“姜兄。”

朱鹄摇了摇头,无奈的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朱鹏压根不在乎你和王兄怎么想,更不在意你能不恒起复,他在意的,是孙兄眼下如日中天的名声!”

“只要有机会落孙兄的面子,帮你在临死之前谋个闲职,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难事?”

“不管孙兄能不能查出‘真相’,朱鹏都准备给你冠上一个‘恩将仇报’的骂名!”

“至于王兄么……”

说着,他又将同情的目光转向了王炳贤“数日前朱鹏趁你喝的酩酊大醉,已然让你在一张休书上签下了名字,日期正是去年‘选官’之前,足以证明王兄当初是主动‘卖妻求荣’的。”

“这该死的王八蛋!”

听到这里,一直显得有些怯懦的王炳贤,终于也是勃然大怒,扑上去就打算‘鞭尸’泄愤。

周围明明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却丝毫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只是那王炳贤冲到朱鹏的尸体前,抬手顿足好一番比划,最终却是愤然一甩袖子,恨恨道“他虽然卑鄙下流,我却不耻学那伍子胥!”

毫无疑问,迎接他的是无数鄙夷的目光。

就凭丫这怂包本色,那‘卖妻求荣’之说还真未必是冤枉了他!

鄙视完王炳贤,朱鹄这才又继续道“当日朱鹏兴奋的向我描述这条妙计,可我心中转来转去的,却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真的被毒死了,我以后岂不是再也不用发愁了?”

“于是我便在他这‘妙计’当中,小小的添了一笔。”

“原本以为前有王、姜二人为‘表’,后有朱鹏的本人计划做‘里’,我隐身其中必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是小觑了孙兄——唉,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随着朱鹄最后一声叹息,这件一波三折的案子,终于也道尽了所有的真相。

而所有的涉案人,无论是否情有可原,全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唯一例外的,怕也只有王尚书那位千金……

不对!

经此一事,这世上怕是没人敢娶她了,勉强也算是一种惩罚。

至少当时孙绍宗是这么以为的,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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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多月后,贾府临时演武场。

“二哥救我啊!”

薛蟠激动的扑到孙绍宗面前,一连惊魂未定的嚷道“方才……方才有媒婆上门,给我提了一门亲事!”

孙绍宗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皱眉道“那女人长的很丑?”

薛蟠仔细想了想,然后使劲摇了摇头。

“那你慌慌张张的干嘛?!”

以孙绍宗看来,像薛蟠这样声名狼藉的双插头,有女人肯嫁他,已然是薛家祖上积德了,何况人家长得还不丑?

薛蟠急道“可是……可是她克夫啊!”

原来是个二婚,怪不得这厮不情不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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