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熊初墨
面对所获得的这一切，谭主任已经很知足。
今天有一个朋友家的老人生病，谭主任陪着做各种检查，
腹部增强CT显示：远端回肠管腔内有一团3cm的高密度影，中心为低密度区，近端肠管扩张伴远端肠管塌陷，无胆道积气或胆囊壁增厚的征象。
肝区超声检查未发现任何瘘管或胆结石。
CT做完，CT室的医生有些挠头，看起来的确有不对的地儿，可是他却说不上来究竟。
谭主任给CT室张善昌张主任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赶来会诊。
坐在CT室里，谭主任正在等张善昌，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后，谭主任的表情阴晴不定。（注）
周从文，竟然跑回来会诊了！现在正在和二院的韩处长吃饭。
其实在周从文去912的这段日子里，他与医大一院的合作还算是不错。
虽然谭主任热情邀请周从文来医大一院飞刀，但是被拒绝，可这也在意料之中。
最基本的江湖规矩无论是周从文、还是谭主任都知道，虽然回来飞刀可以做一些手术，解决一些问题，但那样的话自己就成了一把刀。
这些魑魅魍魉的小心思周从文都懂，但他也没彻底把门关死，只要是谭主任邀请的患者，周从文都会让对方来帝都，有病房安排病房，甚至单间也不罕见。
面子给的足，谭主任也没更多的腹诽，他邀请周从文来飞刀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不来飞刀，帮忙培训一批医生总是可以的吧。
进修人员一批又一批的派去912，谭主任自己感觉和周从文之间的关系近了很多。
可是这次周从文回来会诊，让谭主任心里生出一些其他的看法。
忙完手头的事儿去找周从文周教授，谭主任已经拿定了主意。
很快，张善昌主任赶过来，他戴上花镜，对着影像仔细的看了半晌，这才笑这说道，“谭院长，不是我吹，这病在全省城估计也就我一个人能看明白。”
“哦？”谭主任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善昌主任，怎么说。”
“你看！”张善昌主任手指咚的一下敲打在阅片器的屏幕上，“这里，环状的高密度包绕低密度中心。”
“一般医生只能看出来有问题，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CT室主任说着说着，语气里的得意冒了出来。
他是真的很得意。
“善昌主任，我这面还有事儿，你抓紧。”谭主任见张善昌主任不断的卖着关子，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这种影像结构，在国内叫做‘肉夹馍’，是我十几年前在帝都进修的时候，帝都医院的老师教给我的。回来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类似的影像。”
张善昌主任虽然见谭院长不解风情，有些扫兴，但还是得意的介绍道。
进修，是提高技术水平的有效办法。
可是有些罕见病在帝都能看见，回家之后却十几、几十年都见不到。
手里空握屠龙宝刀，一身的屠龙术，却毫无用处。
这是一种遗憾。
谭主任不是搞临床的，他不懂这种愉悦，张善昌主任心里想到。
“肉夹馍？”
“是我老师给起的名字，在国际上，这种影像叫做恶魔之眼。”张善昌主任说道。
这特么都什么玩意！
又是肉夹馍，又是恶魔之眼。
谭主任心里不屑，但忽然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清楚周从文的偏好，根据心胸外科郝主任的介绍，据说在912周从文周教授和黄老闲聊的时候，说的都是各种罕见病。
这已经近似于书痴的程度，黄老的一辈子都扔到医疗里，连平时的娱乐都是聊罕见病，谭主任很难想象这种人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
但周从文喜欢！
谭主任迅速捋顺了心里的想法，他问道，“善昌主任，这种影像很罕见？”
“嗯，相当罕见。”张善昌主任得意地说道，“有这种影像，意味着患者的诊断是传说中的胆石性肠梗阻。”
“简单讲啊，就是结石可以从胆囊里掉到十二指肠，十二指肠就是小肠起始段，石头掉到小肠里面，顺着小肠往下走，如果在小肠某一段有狭窄，石头通不过了就造成小肠梗阻。”
“罕见吧。”张善昌主任洋洋自得地说道，“谭院长您也就是找我来会诊，给胃肠外科，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大可能是剖腹探查，最后稀里糊涂的解决问题。”
谭主任能听出张善昌言语之中的得意，他的意思是胃肠的手术可以解决问题，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
要是罕见的话，周从文应该感兴趣！
“真的罕见？”谭主任又问了一句。
“是！”张善昌主任道，“一般来讲能从胆总管进入十二指肠的石头都不大，您想啊，胆总管多细，肠道多粗，石头能通过胆总管，但最后堵在肠道里，这还不够罕见么！”
好像是这么回事。
谭主任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张善昌相当欣慰。
“善昌主任，你确定吧。”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嗯，善昌主任，你和胃肠那面沟通一下。”谭主任说着，吧片子从阅片器上取下来。
最后，他还看了一眼张善昌主任说的那个位置。
的确，就像是一块肉夹馍，也可以说是恶魔之眼。起外号还起的很形象，难怪张善昌主任这么得意。
“谭院长，您这是……”
“我去找周从文周教授看一眼。”谭主任说道，“这面准备手术，我去去就回。”
……
……
注：暂时还是叫谭主任吧，就不顺着改了，怕记不住。
第1599章 恶魔之眼（二）
张善昌主任怔怔的看着谭主任的背影急匆匆消失在视野里，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把所有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丝毫不加以掩饰。
“主任，谭院长说的周从文，是不是医大二院院士工作站主持工作的那个。”CT室的小医生悄咪咪的问道。
“嗯。”张善昌主任点了点头，不高兴地说道，“周从文懂个几把！”
听张善昌主任直接爆了粗口，CT室的小医生一句话都不敢说。平时主任说话还算是和善，现在却有些失态，其他人隐约猜到了为什么。
周从文，那可是传说级别的存在。
据说那个年轻人是江海市一家三流医院的小医生，阴差阳错得到黄老的青睐，直接调到医大二院负责主持院士工作站的工作。
而这个年轻人不负众望，接连勇夺两届世界第一，医大二院由黄老设立的院士工作站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到两年的时间，从一家地市级的小医院来到省城的医大二院，又调去国内顶级的912，这步子迈的真是足够大、足够快，令人瞠目结舌。
可是张善昌主任对周从文直接开骂，这种事儿绝对不是一个小医生能掺和的。
但主任不高兴，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吧。要不然面对面的多尴尬，主任也会不高兴。
“主任，您给我讲讲恶魔之眼呗。”CT室的小医生脑筋急转，以好学的口吻说道。
张善昌主任和平时不一样，现在的他没什么心情，看着谭主任离去的方向满脸不高兴。
他鄙夷地说道，“恶魔之眼这种影像学的特征在临床相当少见，你知道我老师是谁么。”
CT室的小医生嘿嘿笑了一下。
自家主任十几年前在帝都医院放射科进修，那面的放射科是全国最好的，国宝级人物李国珍李老师在那坐镇。
张善昌主任回来之后就一直以自己是李国珍的学生自居。
这事儿早都说了千八百遍，谁还能不知道。
虽然大家都知道李老师肯定不会记住自家主任的名字，但谁会揭穿，自讨没趣呢。
“主任，我知道。”
“当时是李老师跟我说的，肉夹馍的名字也是李老师取的。”张善昌主任有了点精神，得意地说道，“当时看到肉夹馍之后，帝都医院也就两个人有诊断，李老师还特意去了手术室跟着看了手术。”
“哦？”CT室的小医生眼睛一亮。
“刚才我说了么，胆道结石能顺着括约肌排到十二指肠里的情况本身就不多见。”张善昌主任说道，“就算是帝都医院见的也不多，李老师还特意去手术室，亲眼看局部解剖结构，又看见外科医生取出结石才算完事儿。”
“李老师的严谨态度，是我一辈子要学习的，我辈楷模啊。”
“！！！”CT室的小医生瞠目。
这种对待专业的态度是太赞了。
影像学么，可以天天对着片子。但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一定需要了解局部解剖结构，能上手术室亲眼看手术，对影像学的诊断有着巨大的帮助。
李老师的确厉害！
光是这份刻苦钻研的心态就够自己学习的，主任的话虽然肉麻但却没什么错。
“周从文，他几个岁数，能特么知道肉夹馍是什么意思？再说，一个心胸外科的医生，他么的他凭啥知道传说中的胆石性肠梗阻。”
“嘿嘿。”CT室的小医生陪着笑。
他也知道张善昌主任说得对，自己天天看片子，马上7年了，一个胆石性肠梗阻的影像都没见过。
周从文虽然厉害，但那是心胸外科，以手术为主，的确不应该见过胆石性肠梗阻的肉夹馍或是恶魔之眼的影像。
“谭院长……”张善昌主任一时说的兴起，把矛头指向谭主任，但他还算是机灵，第一时间闭上嘴。
谭主任对医大二院周从文的态度，院里面有目共睹。
从前一院和二院之间水火不相容，但对于主持院士工作站工作的周从文，却是另外一种态度。
林院长的病也是周从文给的诊断。
不过张善昌主任根本不信周从文能有确切的诊断，了不起他听说过，找黄老参谋。
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张善昌主任心里骂道。
……
……
谭主任带着片子径直去饭店找周从文。
“咚咚咚。”谭主任很客气的敲门，但他并没有在意里面坐的一窝子人都是医大二院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已经成了副院长的谭主任自然有这个底气，了不起给韩处长一个笑脸。
一个戴口罩的年轻人打开门，见是谭主任，口罩上面的眼睛眯了起来。
“谭院长，您好。”袁清遥规规矩矩的问了一句好，不卑不亢的让开路。
“周教授！”谭主任一脸洋溢的热情，碎步跑到周从文身边。
韩处长都看傻了眼。
久经社会摩擦的韩处长认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但与医大一院的谭主任相比，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看谭主任的表情，仿佛他和周从文是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一样。
“谭……院长。”周从文站起来，热情的回应谭主任，但他的眼睛却盯着谭主任手里的片子。
“周教授，刚知道您回来，还要打扰您。”谭主任很清楚周从文的脾气，他也不啰嗦，更没有和医大二院的众人打招呼，直接切进主题。
“什么患者？”周从文问道。
谭主任简单叙述了一下患者的病程，然后把片子交给周从文，“周教授，您帮着掌一眼。”
周从文拿出片子对着灯光，扫了不到10秒钟，说道，“谭院长，是肠梗阻，估计是有异物堵塞。比较罕见，让胃肠准备开刀吧。”
“什么异物。”谭主任努力把周从文往胆道结石上引。
这种罕见的诊断，还是要周从文自己说出来才好。
“异物啊，不打开看谁知道。”周从文笑了笑，“不过呢，我有几个猜测，估计是闷尖狮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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