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风华 第20章

作者:丰本

  资料填完开出体检通知单和粮油关系通知单,郑建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时的招工单位只要没有意见就算是录取了,果然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除了在医院体检时发现有些近视这个小毛病外,连同粮油关系交给供销社后,便拿到了户口迁移通知单,只是第三天是个星期天,待到把手续全部办完时,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底,郑冬花正式成为了城关供销社的仓库保管。

  村子里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郑建国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好处,社员们的市侩取决于他们的想象和看到的,在郑冬花考上工人之前绝大多数都是嘲讽的奚落声,当郑冬花正式成为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时,正准备要考大学的郑建国也就是不奇怪的事儿了。

  老郑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天寒地冻的时节来临,大队上也没再提冬季大会战的事儿,仿佛郭炳河和大队干部们都把这个事儿忘了,老爷们老娘们趁着难得的大晴天靠在向阳处晒着懒洋洋的太阳,早起锻炼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的郑建国才吃完饭抹了嘴,就见门外李铁偷偷摸摸的正招着手,不禁转头看了眼厨房把门带上,感受着懒洋洋的暖意到了他面前:“有事儿?”

  “我和发财在林子那边抓了条黄鼠狼,这不打算到城里去换钱,想问问找冬花姐能卖多点不?”

  李铁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四周,这玩意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是不让抓的,说是怕被记恨上,只有知青们和年轻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没钱,也就是老天太高探不到,否则照样能捅个窟窿看看里面有啥能卖钱不。

  郑建国听到这里便是眉头一皱,记忆中这个玩意虽然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但是属于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有科学研究价值的“三有”动物,依然是受到法律保护,当然这会儿这玩意还是人见人打的东西,当即摇了摇头:“物资公司才收黄鼠狼,供销社不收,我说你怎么和发财玩一起去了?”

  “这不是没事,又没钱——”

  李铁听到找了关系也没办法多卖点钱,脸上的兴奋顿时消失不见,瞅着郑建国说过,后者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大人们都闲下来了,像李铁这样没啥心思的也就算是放了羊,又临近过年的想点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那么钻山打洞的想弄钱也就是意料之中了。

  虽说有钱没钱都是要过年,可谁都希望能过个肥年的,包括郑建国自己,当然现在处在高考的关头,他也不会去给自己找麻烦,哪怕一丝危险都不行,特别是卜发才这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记忆中的坑蒙拐骗什么都沾了,最后不知惹到了谁把两条腿都打断了:“咱俩关系不错,你别和发财掺和在一起了,那不是好——人,熬过年前这阵子再说吧。”

  “咦,蝈蝈哥你知道怎么赚钱?”

  李铁黢黑的脸上不大的眼睛圆睁,郑建国瞅了瞅这个发小,郝运那货不知怎么的和赵楠一起去了南疆,他记忆中的发小也就剩下了这个又黑又矮的黑铁头,要说心里没点打算那也是虚的,接着竖起手指头道:“挣小钱的糖葫芦烤地瓜还有糖炒栗子这些我在城里都见人弄过,挣大钱的听说在羊城那边的表很便宜,带到咱们这边来卖就是一倍的利,最少一倍的利,什么概念呢,就是四十块的东西拿过来卖八十块和玩似的,当然这个需要本钱。”

  郑建国记忆中羊城的东西会在接下来十年中大行其道,各种小到衣服鞋帽大到电子品甚至是收音机电视的,不知在哪看的是哪年全国销售了百万台电视机,而全国生产份额还不到一半,那么另一半是哪来的?

  摇头晃脑神态高深的郑建国转身进了屋,关门的时候还看到李铁黢黑的脸上嘴巴大张,哈喇子都流了出来,也就回到了床前脱掉鞋子爬上床,抱起自习丛书看了起来。

  门外,李铁回过神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探手用袖子拐了下口水,失魂落魄的到了村子旁找到卜发才,瞅着他脚边油光毛亮的黄鼠狼开了口道:“蝈蝈说冬花姐那边不收黄鼠狼,只有物资公司才收这个——”

  “嗯,我还想着能多卖点钱,算了,我去趟物资公司,大嘎子你等我回来。”

  卜发才无语的看了眼李铁,站起身便拎起脚下的黄鼠狼,就在这时李铁瞅着黄鼠狼开了口道:“发财哥,你知道羊城在哪吗?”

  “羊城?”

  卜发才停下脚步看着面色黢黑的李铁,摇了摇头道:“那可是很远,在最南边,从咱们车站一路下正南的过去就差不多到了,当然得去徐城转个车,你怎么想起问羊城了?”

  “蝈蝈说去羊城能赚钱,百货大楼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表那边只卖四十块。”

  李铁说完就见卜发才的眼睛好似亮起了两盏小灯泡,宽厚的嘴皮子一阵哆嗦,踏前一步满脸震惊:“真的?”

  “他也是听说的,我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李铁擦了下鼻子水,瞅着他手上的黄鼠狼说过,指了指开口道:“只是他听说需要本钱,别说四十块了,四块钱咱们也没有——”

第39章 现在开始

  一片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撒着,没有风的很快落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被温热的地面化成水,一只厚厚的棉鞋将它踩在脚下,很快穿着棉鞋的脚抬起,雪花与雪花被挤压成了一块,再不分彼此你我。

  走在雪中的郑建国神情从容脚步有力,带有五角星的黄色书包背在身后,两条胳膊按照某种规律左右摇摆着,一双眸子望着前面漫天的雪花,他是准备要把这个景色永远的铭刻在脑海里的,将来在日记里他会如此的写道:“1977年的12月11日恰逢高考第一日,又恰逢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场将大地染白的雪会保护着冬小麦不被寒冷侵袭,好让饿了许久的农人们在来年获得大丰收吃饱肚子。

  虽说我很有可能会通过今天开始的高考成为吃上白面馍馍的大学生,可这些白面馍馍也是这片大地上的农人们手中所种、所护、所收来的,而我则只是比这些祖辈们父辈们和我的同行者幸运一点,可以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为建设四个现代化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仿佛被漫天的雪花提醒,郑建国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能考上大学的机会,因为他比其他人提前复习了近一年的时间,用的复习材料也是后面被广为传颂的“高考宝典”,如果这次考不上,那么他以后的机会则只会更加的渺茫。

  记忆中这次匆忙准备的高考暴露了不少的问题,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考生的知识程度大多极其低下,便在明年的高考中引发了广为人们诟病的“预选制”:应届毕业生会在高考前进行一场模拟考试,考试及格的学生才会拿到参加高考的准考证,而如果模拟考试不及格,要么提前毕业要么等待来年复读,许多发挥失常的学生便因此丧失了金榜题名的机会。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办法直接淘汰掉了知识低下的考生,选拔出来的也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好学生,将一地的文理尖子生挑选出来进行集中培养,也就成为了学生中的精英群体,从而大幅度的降低了高考中的人力和物力的支出,同时报考条件也被限定为应届毕业生,而不是这会儿的除了某些带有标签的人。

  怀揣着对考不上的淡淡忧虑,郑建国并未直接前往这次考场的善县高中,而是一路热气腾腾的到了供销社的家属大院,这次高考他和郑冬花是都报了名,虽然那位主任有些郁闷,可这会儿能考大学的都是被另眼相看的,再加上郑冬花这次考入供销社的成绩也是所有人中最高的,这才点头在她的报名表上盖了章。

  早起的人有点多,郑建国到的时候,没想到见到个预料之外的人,头戴护耳的狗皮帽穿着个军绿色的大衣,胯下骑着辆大梁自行车,连嘴巴都捂得严实,瞅见他后飞快将车子一插车架,没想到脚下打滑呱唧连人带车子摔倒在地,一阵折腾才爬了起来,扯掉嘴上的围脖招呼起来:“蝈蝈——”

  “咳。”

  瞅着满脸讪笑的寇斌,郑建国嗓子眼猛然发痒的干咳两声,转头看了看单身宿舍的二层,扯着嗓门喊了开来:“四姐,四姐~”

  “唉,马上来了。”

  隐隐约约的应声传来,郑建国有些搞不清寇斌这个状态,喊他蝈蝈的只有几个姐姐和家里人,最多也就是大队几个干部,倒是没想着自己和这货怎么这么近了:“斌哥,你不去送寇阳参加高考,怎么来这里了?”

  “嗯,阳阳在上面呢,我才把她送过来,这不正想走呢,你就来了。”

  顾不得疼痛手忙脚乱的将自行车放好,寇斌说着用他戴着大棉手套的手往上一指,嘴巴张合间白气呼呼直冒:“我妈说这天寒地冻的,让你和你姐中午就不要回家了,省的来回折腾还可以节约出时间温习下,中午就到俺家去吃饭,这不派我来邀请你,这可是俺妈发出的邀请。”

  摇头摆尾的肢体语言有点夸张,再加上寇斌说的有些欲盖弥彰,郑建国倒是有些奇怪的想法,以前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这会儿看到这哥哥的模样,也就知道以前忽视的某些东西算是萌芽了,好在他是早在出来前就和郑富贵杜小妹说了,中午不回去吃饭而是到郑冬花这里来,当即不置可否的开口道:“那得看我姐的意思,我又当不了她的家。”

  “哎呀,那就太好了~”

  两个大棉手套一拍,寇斌满脸喜色的才说完,楼上传来了郑冬花的声音:“蝈蝈你还喝点热水吗?”

  “我不喝了,咱们快走,早去还能早点熟悉考场。”

  郑建国飞快的开口,楼上也就传来了锁门的声音,很快郑冬花和寇阳两人下了楼,只是让他傻眼的是后面还跟了个身影,林金梅的小脸不知是冻得还是别的原因,瞅着他扬了扬手:“郑建国,没想到吧?”

  “林金梅,是没想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远不近的打了个招呼,郑建国没想到会见到这位,林金梅跟着下了楼笑着开口道:“我们知青点的也和寇阳她们一样,支书大手一挥全部放假回家去复习了,就是有那不准备高考的,也都抱着这个名义回了城,下面天寒地冻的吃不饱穿不暖,回到家里最起码吃穿不愁,我听说你报了医生,我也报的医生,三个志愿分别是北医齐医和复医。”

  “哦,那不错,咱们快走吧。”

  郑建国愣住了,接口说了句和旁边的寇斌招了招手,没想到这哥哥开口道:“我把你们送到学校再走。”

  “嗯。”

  无语的点了点头,郑建国几步到了郑冬花身旁,瞅了瞅她的脸开口道:“这两天没吃凉的东西吧?”

  “没有,都是烧开了再吃的喝的。”

  想起之前郑建国的嘱咐,知道这个弟弟懂得比老爹郑富贵还多,也就是记在了心里:“这次机会难得,也可能是唯一的高考机会——”

  “不要多想,先捡会做的做,一眼过去不会做的就空下,等到把会的都做完了,再回头做没有把握的,然后把没有把握的做完了,再去做不会的,不会也要按照你的最大理解写点东西在上面,不要空着,一道题也别空着。”

  打断了郑冬花的紧张,郑建国几人冒着风雪走着,随着距离学校越来越近,街上的人也就多了起来,绝大多数都是背着书包向着考场进发的考生,瞅着这些埋头赶路的同行者,郑建国笑了:“他们是咱们的同行者,也是咱们的竞争者,也就是咱们的对手和敌人——”

  “那这么说,咱们也是敌人。”

  林金梅眨了眨眼接上,几人便是一阵面面相觑,直到进了各自的考场也没再说什么,寇斌扔下一句话跑了:“两个小时后我来接你们。”

  高考时间是早上八点三十到十一点,保守估计也要在里面待到两个小时以上,郑建国目送这哥哥踩着自行车飞快消失,不禁恶意的想他是不是想在郑冬花面前显摆他骑自行车的风姿,转过头瞅着几人开口道:“现在先去厕所,过会两个半小时内是不准离开考场的,除非提前交卷。”

  郑建国说完就自顾自的背着书包到了楼脚的男厕所,几个女孩则一阵对视默默的去了女厕所,等到郑建国出来后拿着准考证找到考场座位,便感觉到阵阵寒风顺着窗户缝涌了进来,还没开始考试就冻了个透心凉。

  很快,随着满天的风雪裹着阵铃声传来,郑建国起身和其他同学一样将书包放在了讲台上,雾气腾腾的窗外人影闪现间,三四个监考老师走了进来,其中戴着个狗皮帽的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考试纪律,其他老师则一人观望两人抱着试卷发卷,竟是没让考生们按照记忆中的从前往后传那样分发,很快张望的老师开了口道:“现在考试开始,禁止交头接耳,有事要先喊报告,否则以作弊论处,大家有辛苦等了十几年的,以后是穿暖皮鞋还是穿草鞋,现在就看你们的真实本领了。”

  薄薄的一张A4纸和三张空白纸到了手里,郑建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翻来覆去的将试卷瞅了三遍,身后传来了个声音:“这位考生,你在做什么?”

  身后才发了考卷的老师双眼满是警惕,郑建国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回过头后瞅着试卷有些无语:“一共三道题,一道作文,一道词语解释,还有一道加标点符号的断句和翻译成现代文——那就,从作文《难忘的一天》开始?”

第40章 蚌方出曝而

  刷刷刷的书写声中,田彦强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五分钟,台下的考生们大多都在愁眉苦脸抓耳挠腮,唯一的好处倒是没个有提前交卷离场的,特别是他注意的那位还在埋首疾书,要不是考试开始时做过小动作,便和其他考生没有什么区别,便冲旁边的搭档点了下头,站起身开始又一遍巡视。

  结束了十几年的高考恢复,而且还是在确认消息的时候就说要在四十天后考试,这算是打了所有的老师和组织者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想起这个活有十几年没干过了,从上到下的教育工作者们都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干劲,当然随着干劲出现的,还有从出题到监考以及阅卷所有流程的压力,也许是自己一个疏忽,就导致了一名考生和大学生擦肩而过,从而改变了一个人,乃至于一个家庭的命运。

  田彦强也是这么想的,巡视着审视着,酒瓶底似的眼镜后面是双认真和凝重的眸子,他不想让自己的考场内出现作弊者,那代表着有考生妄想依靠着令人唾弃的方法进入大学,这是对其他考生的嘲讽也是对他的无视,属于无法令人想象的错误——哪怕想象一下,也会令他无比的愤怒。

  这个考生竟然把作文誊写了一遍!

  田彦强默默的打量着郑建国的作文,只是当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引入眼帘时,眉头便拧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字迹便是人的脸面属于知识分子们统一的认知,一个人的内在精神面貌如何就体现在了是否有笔能当门面的字,就如同郑建国见到罗兰的那笔瘦金体时,心中的惊讶和记忆连带着那张小脸就印在了脑海中。

  郑建国还不知道自己的字又被嫌弃了,誊写的作文收笔再次检查过,这才发现旁边的监考老师过去,前面已经有同学开始交卷,再看了下词语解释和断句翻译,很快连串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大家放下手中的笔停止答卷,现在开始交卷——”

  飞快的收起准考证将试卷交到讲台上面,郑建国出了门就跑向了男厕所,便发现里面已经人满为患,议论声此起彼伏:“这次考的也太难了,那个断句看的我头大,蚌方出曝而后面那个字我根本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那念什么字?”

  “谁知道那念什么,我看着它的偏旁带个橘去掉木字旁,就当成了橘——”

  “蚌方出曝而这是句话吗?你在这个后面点的逗号?”

  “之乎者也不都是说完话后面带个字,你听我来念,蚌方出曝而,这不像是一句话?”

  “听你念来倒是一句话,可就是不知道它是不是一句话。”

  “知不知道也很简单啊,找老师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听着这些考生的议论淅淅沥沥的放完水,郑建国也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他是知道这种考试的时间很长,所以早上吃的面条又没喝水,以至于坐在那里两个半小时身体里面也没存下多少,心有惦念的出了厕所在学校门口找到郑冬花三人,已经是开了口道:“你们有不认识鹬字的吗?”

  正如先前男厕所里面几个考生说的,断句首先要认识字,连字都不认识也就别说理解了,至于连理解都无法理解,那要断句就是大笑话:“就是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的鹬字,这是种水鸟——”

  寇阳愣住了,眨了眨眼飞快开口到:“是蚌方出曝?不是蚌方出,曝而鸟啄其肉?”

  “这是鹬蚌相争里面的段落——”

  郑建国有些牙疼,寇阳这么说显然也是不认识鹬字,只是她比厕所里那个草包聪明的多,没有从矞字入手去念,而是从另一半的鸟字入手,水鸟那也是鸟啊,鸟吃蚌肉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最起码也不会误导后面的行文段意,可惜的是断句错了,当即开口道:“蚌方出曝这四个字就是说蛤蚌刚从水里出来晒太阳,寇阳按你的意思则就是蛤蚌刚从水里出来,鸟便跑来吃它的肉了,你是这么翻译的吧?”

  “嗯——”

  乖乖的点了下头,寇阳陡然回过神来开了口:“可是你怎么知道你做的是对的?”

  “我在书上看过,不知道哪本书了——”

  郑建国眨了眨眼心说这妹子面皮挺薄的,便也就想起了她的性子来,当即自顾自的开口道:“你们的作文都没空下吧?”

  “没有。”

  林金梅在旁边说过,便冲着三人开口道:“我妈来接我了,咱们下午见~”

  “下午见!”

  郑建国点了点头和她告别,一旁面色发白的寇斌不住的踮着脚:“我在外边等你们一个半小时了,原本想着谁能早点出来陪我唠会也行啊,谁知道你们都蹲里面待到了十一点半收卷,我快冻成冰棍了——”

  “好吧,那咱们就走吧,免的你冻成了冰棍。”

  寇阳说着笑眯眯的带头走了,郑冬花不知是冻得还是身体不舒服,面色有些异:“早知道考理科了——”

  郑冬花和郑建国报的都是文科大学,以文理来分的话就是文科类院校,按照齐省的语文考卷A属于全部要答的范围,如果单单的考理科的话,则只需要写篇作文就行了,作文的分数也会由60分提高到100分,其他两题中的名词解释和古文断句翻译都可以不做。

  特别是姐弟两人抱着数理化自学丛书学了大半年,去掉不考的外语也就算是政治数学史地三门加一篇作文就行,细算起来的话这方面吃亏不少,只是寇阳也被郑建国坑了下,第一志愿报的是外交学院里的英语专业,同样属于文科类院校。

  郑冬花能够想的到,郑建国自然也不会忽视这点,只是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报完了志愿,想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也是他早上临上考场前担忧的原因,过去的一年里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才完成的布局,竟然是半点作用都没起,这也是他的年龄足够大而已,放到个年轻人身上怕是会懊恼到三天吃不下饭。

  这会儿郑冬花再次提起,郑建国原本消失的怨念也就浮现,姐弟俩跟着寇斌和寇阳的哥妹俩到了人家家里,范萍早已整了一桌子的菜就等四人回来,开门的当口一瞅三人的表情,满心欢喜的心中便是一沉,好在毕竟上了年龄的强行堆出了灿烂的笑开口道:“怎么,发挥的不好?”

  “阿姨,这次属于战略性错误。”

  郑建国知道问题出在哪,所以进门后就说了起来,旁边的寇阳智商也不傻,先前郑冬花都挑明了说开,她再想不到这个问题也就可以扔了:“我们仨报的是文科,但是复习中使劲的地方都是理科,谁知道这次考试试卷也是AB卷不说,文理分科后的考试重点也不同了,文科类是不用考理科的,而是换成了历史和地理,这也是郑建国说战略性错误的原因,今天语文试卷中的理科只需要写一篇作文就行了。”

  “那考的怎么样呢?”

  理科文科文科理科的把范萍听的有点蒙,想起不论考啥都是要有分数的,也就没打算再听下去:“大家去洗手准备吃饭,阳阳爸也会回来。”

  “考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感觉也就是一般。”

  寇阳带头进了卫生间洗手,郑冬花也跟着称呼过范萍进去,不禁是叹了口气:“我感觉一般都一般不上,作文怎么估分啊,文科是最没办法估分的。”

  “那就只能是词语解释和文言文断句翻译。”

  寇阳拎起暖壶往洗脸盆里倒了点热水,开始一个一个的往外念:“诽谤和诬陷差不多就不说了,踌躇我是没答出来,明火执仗答的是点着火把光明正大的抢劫,我感觉这也不是答案,好像和明火执仗属于同一个词不是解释,还有个居心叵测我答的是没怀好心,高瞻远瞩我答的是目光高远。”

  “那咱俩差不多,踌躇我也没答出来,居心叵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着寇阳的答案,郑冬花也是有些蒙,她没想到两人的知识面竟然差不多,只是说到自己的答案时,竟然没说完就自顾自的笑了,两人正自相视而笑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个声音:“寇伯伯——”

  “建国你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这次考的怎么样?”

  一连串的嚷嚷声传来,寇阳擦了手后冲着郑冬花开口道:“这是我爸寇清凯,余泉矿务局革委会副主任——”

第41章 不分文理

  郑冬花满脸惊讶的时候,门外的郑建国瞅着面色和蔼慈眉善目的寇清凯已经傻了,他是想过寇阳的家里肯定不简单,姨夫都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了,就是没想到和这位竟然是父女关系,也就明白吴斌那货为什么不敢招惹这位,余泉矿务局的革委会副主任还兼着余泉地区革委会的副主任,放在记忆里面属于地委的常委之一,后面更是成为直辖市的二把手,可谓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寇清凯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他平时是个很务实而又低调的人,出现在采访里时都是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不必要的时候从来不显露自己的存在,这也是知道寇阳在参加高考了,才难得的中午跑回来吃饭,当然顺便见一见在妻女口中“少年老成”的某位诗人,让他坐下后从范萍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擦,开口道:“建国,这次考的怎么样?”

  “战略错误呢,爸你回来之前他们才说完。”

  有些局促的郑建国还没开口,厨房里端着个铜火锅的寇斌接口说着几步到了桌子前放下,继续开口道:“爸,这个是郑建国的姐姐郑冬花,人家从三里堡大队考进供销社了,还考了第一名呢。”

  “寇伯伯你好,只是运气比较好,供销社那次考试的数学难度比较大。”

  供销社的仓库保管员需要一定的数学基础,这在郑建国的记忆中是个人都具有的知识素质在这会儿也能算是个关卡,实际上也是十几年来正常教学秩序受到干扰的直接后果,再加上郑冬花又是抱着数理化自学丛书啃了那么长时间,当然是有利也有弊:“这次考的文科的作用就不知道了。”

  “不分文理,数学还是有用的。”

  寇清凯摆了摆手到阳台洗过手,回到桌子前坐下便对郑建国和郑冬花招了招手:“坐,今天你们过来就是吃顿便饭的,咱们边吃边谈,你们下午还要去考试,赶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