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初次见面时,李三江就觉得丁大林是故意撑架子摆阔。
但奈何人家又给房子又给地又送音响的,这观感很难不被改变,毕竟给得太多了。
“其实,三江侯,我也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
见人家顺著棍上爬了,李三江下意识地用小拇指掏起了耳朵:
“好说好说,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李追远开口问道:“丁大爷,你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直接说的。”
可不能按照自家太爷语气,拖到以后,因为办不到他的要求,自己孙爷俩,
估计就没以后了。
李三江努了努嘴,他对小远侯是生不了气的,只能顺著孩子话头又附和了一句:“对,林侯,你说。”
“三江侯,是这样的,我原本是打算在这里长住的,可那边来了消息,有点事,我还得回去处理一下。
所以这栋屋子,还得请你帮我照看。”
“你还要走?要走多久?”
“不好说,事情要是处理顺利的话,可能半年就能回来,要是不顺利,我这把年纪了也随时可能走的,说不得,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你可得早点活著回来。”
“怎么,舍不得我?”
“也不是舍不得,你这以我名义置办了这么多东西,要是一去不回了,我这洋落捡得也太不好意思了。”
“我是想回来的,是真想在这里好好安度晚年。”
“我也是真想给你送终的,要是我先走了,大不了小远侯来给你办,不然你这东西拿得心里不踏实。”
“三江侯啊,等村里承包合同弄好,我把承包费先交了,再留下一笔钱,你帮我先组织人,把这鱼塘平了,桃树也种上去,这样才不耽误事。”
李三江搓了搓自己额头,种树,可是个累活儿。
这不是简单钱不钱的事儿了,作为主家,还需要劳心劳力。
“好的,丁爷爷,你放心,你尽管去办事,等你回来时,就能赏桃花了。”
李三江点点头:“放心吧,林侯,这事,我接下了。”
倒不算是被曾孙胁迫,拿人手短嘛,李三江也清楚人家既然开口了,自己就没法拒绝,他可不舍得把名下的房子和地再还回去。
李追远心里默默舒了口气,不怕它提要求,就怕它没要求。
只是种树的话,不算什么,况且人地也租了,钱也会留下。
“那就好,谢谢你,三江侯。”
“瞧你,谢啥谢,都是应该的,那这样—————-壮壮啊。”
“哎。”
“你跑回去喊一下润生侯,叫他把车推来,东西都装回去。”
谭文彬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李追远和李三江,他是不想走的,虽然他没他爸那么能打,但面对水猴子时,多个人多份力不是?
“彬彬哥,你回家喊润生哥过来搬东西吧。”
昨晚近二十个水猴子都落得那个下场了,此刻局面,多一个人也不过是多剥一只虾。
“哎,好。”
彬彬走了。
“小远侯啊,我是发现了,家里的骤子听你的话就算了,这壮壮怎么也听你的话?”
“啊,有么?”李追远面露茫然。
“嘿,挺好。”李三江拍了拍男孩的脑袋,“这说明我家小远侯,天生是做领导的命。”
遗瞩已经立下,太爷对曾孙的观感从非常偏心,转变为偏心得天经地义。
丁大林说道:“这说明孩子有组织力,确实适合当官。”
李三江提了提自己裤绳:“林侯啊,瓷缸那儿有纸么?”
“篓子里有的。”
“那我去上个瓷缸。’
李追远想跟著去,可刚走两步,就被丁大林喊住:“小远啊。”
迟疑了一下,不敢装没听见蒙混过关,还是停下脚步。
“啊?”李追远面向丁大林,“怎么了,丁爷爷?”
“你太爷没看走眼,你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
李追远低下头,露出害羞的笑容。
之所以没流露出他最擅长的对视,是因为丁大林的眉心位置的皮,开线了。
很像是衣服被崩破了,没完全破开,但色泽出现断层。
这台戏眼瞅著就要收尾了,自己得避免出现演出事故。
丁大林伸手摸了摸自己眉心,金秘书走过来想要帮忙处理,却被他吩咐道:“取盆水来,我好好洗把脸。”
“好。”
金秘书打来一盆热水,盆边挂著一条毛巾,她就这么端著站那儿,充当人肉台架。
丁大林走到面盆前,弯腰,将脸朝下,手指在脸上不停地来回轻点。
这一幕,像极了城里女人拿著化妆盒对著镜子补妆。
李追远想要离开房间,但金秘书站的位置,恰好堵住了门,因此,为了避免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李追远转而面朝音响,伸手摸了摸盖子。
“小远啊,你本地话是刚学的么?”
“嗯,是的,说得还不太好。”李追远拿起话筒把玩。
“以前在哪儿生活来著?”
“在京里。”李追远对著话筒,“呼呼—————-喂喂。”
“建康?”
男孩拿话筒的手,抖了一下。
建康?
李追远知道,建康是南京古称,六朝时的都城。
东吴、东晋、刘宋、南齐、南梁、南陈-——
所以,它是哪个时期的人?
“哦,是京里人啊,呵呵,我刚没反应过来,听岔了。
2
丁大林发出了笑声,像是揭过了自己刚才的失言。
李追远的内心很复杂,哪怕是南陈时期的人,距今也快一千五百年了。
那是否也意味著鱼塘里的那座墓,也有这么多年的历史?
也不知道那群水猴子是幸运还是不幸,居然寻到这么一座极品水葬墓穴。
不过,好像更不幸的还是自己,自己才刚拿起书看没多久,正处于边读边学边实践阶段。
搁时下流行的武侠小说和武打片里,主人公们都是闭门苦修后,下山先碰到的练手目标是调戏民女的地痞恶霸。
到自己这里,还没学好下山呢,只是轻轻推开了自家屋门想晒个太阳:嘿,
对门就是东厂。
“小远啊,你可是答应爷爷了,要帮爷爷好好种桃树哦。”
“嗯,我会的。”
“大点声,爷爷耳背。”
“你放心吧,爷爷。”
“转过来,对著爷爷说。”
李追远转过身。
正对著自己的,是一张没有脸皮红通通的脸!
刹那间的惊愣和思考后,李追远举起手,张开嘴,正准备发出尖叫声时,这张脸却忽然贴到了他的面前:
“小远啊,你慢了一步哦。”
李追远的神情凝滞,手举到一半停住了,嘴巴张开,却不敢尖叫。
“小远啊,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自己该不该吓得叫出来呢?”
李追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这孩子,怎么像是不认得我了一样?”
相似的一句话,今早自己陪太爷遛弯见到丁大林时,丁大林就说过。
它,确实昨晚就看见了屋顶上的自己和润生哥。
“我会,帮你种树的。”
“呵呵啊——.”
它的手,抚摸上男孩的脸,轻轻拍了拍。
“你演得这么好,让我都有些分不清楚了,我和你,到底谁才是披著人皮的那个?”
“滴鸣!一电流声将李追远惊醒,他低下头,看著自己手里的话筒。
“小远啊,把话筒关掉,爷爷耳朵痛哦。”
李追远将话筒关闭,电流声消失,他转过身,看向丁大林。
丁大林抬著头,热毛巾敷在他的脸上,将他整张脸完全盖住。
他的声音,自毛巾下传来:
“小远啊,你本地话是刚学的么?”
一样的问题。
李追远疑惑,刚刚的一幕,是自己的幻觉么?
“嗯,刚学的。”
“以前在哪儿生活来著?”
“幽州。”
“呵呵啊.·”
丁大林发出了笑声,揭开了自己脸上的毛币,露出了一张正常人热敷后略显红润的脸。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丁大林走到李追远面前,他的手,再度摸上男孩的脸。
“爷爷我,挺喜欢你的。”
“我也很喜欢爷爷送我的红包和礼物。”
丁大林的手下移,抓住了男孩的右手,将其摊开。
李追远右手掌心处有一记烧伤痕迹以及五道血。
丁大林无视了那五道血,用指尖抵在那道烧伤痕迹上,故作惊讶道:
“瞧瞧,你的皮,是不是差点烧破了?”
“是我贪玩,自己不小心弄的。”
“那可得小心,皮破了,可不好补啊,就算是找到了新的,也没原来的好,
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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