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哦,好,谢谢。”
陆壹走后,谭文彬坐上自己的床位,继续说道:“真厉害啊,这种人。”
“润生能做到。阴萌的话-———--勉强也可以。””
谭文彬一脸期待地指著自己的脸问道:“我呢?我指的是以后。”
“你加油吧。”
李追远躺了下来,准备睡觉了,原本计划今晚看那本邪书的,可今晚事多,
只能往后挪一下。
他今晚的确没那么害怕,毕竟死倒都见过不知多少了。
但那一刻,其实是有点无力的,要是当时附近有鬼或者有死倒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把那家伙给留下,甚至,能根据自己心意来决定留下多少块。
也难怪,那么多人会想著养鬼养死倒,哪怕不用来害人,拿来自保也是极好的。
李追远侧过头,看向窗台下放著的鞋盒。
总不能以后随身携带一双女式高跟鞋吧。
“对了,小远哥,你明儿起床时记得喊我,我要去集合军训了。”
“好。”
一觉过去,被刘姨重新续上的生物钟,现在格外稳定。
起床后,先把谭文彬叫醒,谭文彬揉著眼,端起脸盆和李追远一起去洗漱。
回来后,谭文彬开始换军训服。李追远则将昨晚带回来一页未翻的《柳氏望气诀》又放进书包里,背著包,走出宿舍。
等他来后,刘姨端上了早餐,今天早餐主食排骨粥,配著多种咸菜,吃起来很享受。
柳玉梅说道:“昨晚又没睡好?”
老太太有那种本事,哪怕你隐藏得再好,都能一眼瞧出你的休息状态。
李追远放下勺子:“是睡得短了些。”
柳玉梅脸上露出笑意:“书可以慢慢看的,别那么著急,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没人和你抢。”
显然,柳玉梅对李追远对自家《柳氏望气诀》的痴迷态度,很是满意。
阿璃抬头看了一眼柳玉梅。
柳玉梅反问道:“咋了,心疼小远了?”
阿璃低下头,继续吃粥,她不是在心疼男孩,
刘姨笑吟吟道:“我说,老太太,寻常别人打趣时你都是第一个不乐意的,
现在好了,自个儿上阵打趣了。”
“那能一样么。”柳玉梅站起身,“小远,吃好了来书房找我。”
“好的,奶奶。”
李追远用完早餐后,就拿著书,走入书房。
柳玉梅已沏好茶,在榻上正襟危坐。
李追远将《柳氏望气诀》摆在茶几上,书封面的字体倒对著自己,正对著柳玉梅。
柳玉梅将茶杯放在少年面前后,又顺手将书转向,字体正对少年。
然后,收回手,微笑问道:
“来,有哪里看不懂的,问奶奶吧。”
第86章
“好的,奶奶。”
李追远点点头,伸手翻开书页。
《柳氏望气诀》不似其它书动辄一套几十本,它只有一本,内分二十四卷,
是真正意义上的微言大义。
李追远很喜欢把玄学的东西数理化,在他看来,这本书,更像是一部总纲。
柳氏以它为内核,发展延伸出了多条支线,因此,也可以将它理解成基础。
对它的学习与参悟,是柳氏门人无法跳过的第一步。
对于优秀门人而言,它是一把钥匙,有了它,才能打开这扇门,去学习和掌握前人留下的各项分支脉络。
就比如秦叔教自己的扎马步和吐纳,这其中就蕴含了《秦氏观蛟法》里的理韵。
在该层级上,谁读懂理解得越深入,分支法门练武等方面学习起来,就越是事半功倍。
再高一层,就是另一个领域,相当于掌握了某种权限。
你可以自己创造设计最适合自己的分支,而对于前人留下的那些东西,你已经不用去学了,只需要去一眼,心下就能清楚:哦,你这个思路不错。
李追远自付,自己应该在第一层将满的位置,似乎还没到第二层。
其实,他是有些心虚的,因为他取了巧,他是站在了那位“窃书者”的肩膀上。
然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灯下黑区域,在既定思维认知惯性下,很容易出现何不食肉糜的发问。
就像是年纪优秀学生给差生讲题时,常常会生出一种不理解: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还是不会做?
书,其实就摆在这里。
那位“窃书者”应该也是某位惊艳大才,但人家誉录这本书时,可能压根就没考虑对后者进行传承,否则,谁家是用如此写意的方式去给后人故意设置门槛的。
大概率,人家可能就是喝了点酒,或者眷录时心里痒痒,在笔迹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对《柳氏望气诀》的认知韵律,只为自娱尽兴。
人家本质上,也是脱胎于这本书的理解,能共情理解他的字迹,也是一种大本事,说明在认知层次上,比肩了那位“窃书者”写下这段文字时的深度。不能说学习时借用工具书提高了学习效率就觉得这种行为没有死啃书的学得扎实。
况且,少年读的书太多,并未专心于这一本,而且他并未得到完整传承,只是一个孤本,相当于断码。
少年过去为什么分析个风水修改个阵法,动辄将自己弄得流鼻血甚至眼盲,
原因就在于那会儿他其实就是靠著基础理论,在临时硬推硬算具体使用方法。
莫说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要是换做普通的成年人,早就把自己榨得心血呕泣,油尽灯枯了。
“奶奶,我昨晚研读了———·
“小远,昨晚读了多少?”
李追远轻顿了一下,说道:“读了第一卷。”
“小远,不是奶奶要说你,奶奶知道你聪明,但也没必要如此贪多冒进,需知欲速则不达,一个晚上一卷,那这二十四卷你岂不是一个月就能看完了?”
哦,还是报快了。
其实,就算搭上《秦氏观蛟法》,两本书一起看完,都没用这么长时间。
“船身一定要打牢固,这样才能不惧暗礁与风浪,来,奶奶给你做个示范。”
柳玉梅原本是想先听听李追远的具体疑惑讲述再进行逐个讲解的,但见其如此“轻浮”,虽心有欣慰,却依旧忍不住想要敲打一下他。
因为她对少年,是寄予厚望的。
只见柳玉梅无名指轻点茶杯,拘出一滴茶水,再轻轻一弹。
“嗡!”
李追远只觉得自己大脑一阵发鸣,柳玉梅也在此时前倾身子,想要将拇指按压在少年眉心,以帮其保持半“走阴”状态,防止过度走阴对少年产生虚耗。
但她的手还没触碰到少年,就看见少年自己半睁了眼。
压根就不用她操心,少年对走阴的各层级掌控,比她预想中要好得太多。
虽有惊讶,但也在能理解范围内。
柳玉梅重新坐定,同样半睁眼。
此时,老太太和少年相对而坐,十分静谧。
但在二人的另一层视野里,李追远和柳玉梅都是站著的,在二人中间,悬浮著一颗拳头大的圆润水珠,四周是一片漆黑。
“第一卷:气乃造物之本,万象之源,静极方思动,明始而知终,悟尽遂生初,是为相,是为法,是为理,是为周天。”
柳玉梅面带微笑,手指轻勾那颗悬浮著的水球,很是写意地往外一拉扯,一条水纹荡漾而出,在其身前不断变化,时静时动,时隐时现。
紧接著,柳玉梅再掌心微合,水纹消失,掌心再启,水纹复现,随即不停展现多般变化,倒映诸多光影。
将每一个晦涩难懂的概念,碎了揉烂了,再亲自喂你嘴里。
过去一年都在闷头读书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师承的温暖。
是啊,上课只要有老师教的话,什么东西学不会,考试又怎么会考不好呢?
不过,师生之情的温暖总是短暂的,少年班时期,学生和老教授之间的互相折磨,才是不变的主旋律:
“奶奶。”
“你说。”
“可不可以有另一种理解?”
“说来听听。”
李追远举起手,握紧拳,对著面前悬浮著的这颗大水球,砸了下去。
“砰!”
水球被捶烂,随即炸开,向四周扩散。
柳玉梅先是一愣,随即不解,但紧接著,她的眼睛逐渐睁大。
散开的水球,形成一片笼罩这里的水雾,结合少年自阿璃那里学来的国画功底,营造出了一幅粗狂中兼有写意的山水。
一老一少,现在就站在山水之间。
山中有溪有潭,有动有静;西侧阴雨绵绵,东侧骄阳明媚,有始有终,有尽有初;山水云间,皆有印证,可视之处,皆有缘法,是为自然。
柳玉梅抿了抿嘴唇,然后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她这一生,见过不知多少天才,可直到此刻,她才真切意识到,一辈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她,过去是真没吃过什么好的。
这并非意味著少年已经超越了她,事实上,少年与她还差得很远,但她已经瞧见了少年的未来,超越她,超越她记忆里的丈夫和儿子,都只是时间问题。
昨晚至今,她内心兴奋,升腾起了“好为人师”的快乐期待,可此刻,这种热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一缕缕不甘的轻烟。
她隐约意识到,很有可能,自己根本教不了他什么。
但她还是想挣扎一下,为了自己的老脸,为了自己的尊严,也是为了柳氏的门面。
柳玉梅继续念诵著《柳氏望气诀》第一卷中下面的节点:
“何为逆势冲杀之局?”
李追远目光扫向四周,山水变雪山,积雪消融,一条小溪自山顶顺势而落,
最终消抿于岩土缝隙,不知所踪。
柳玉梅问道:“逆势在哪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逆势。”
“那何为生死交接之局?”
李追远看向脚下,柳玉梅也低头看去。
先前被截断的小溪,长时间浸润,在岩土缝隙之间又开凿出新的通路,再聚成流。
柳玉梅又连续问了好几轮第一卷中的内容,可每一轮的问题,少年都只是眼角余光一扫,就自动成像。
寻常人仔细求证、小心推导、心怀敬畏的风水望气,在少年这里,显得是那么的轻松写意,好似在随手涂鸦,却又精髓毕露。
而后者的难度,显然更大,因为实地写生有具体的参照物,反而是最简单的。
柳玉梅很清楚,这种水平,现实里每到一处地方,少年都能很快观测其风水格局,甚至能在究其本质的基础上,进行更改。
这种天赋,已经不是老天爷赏饭吃了,是老天爷端著碗拿著勺,绕著桌追著你跑,求你咽一口。
“呼....”
柳玉梅闭上眼,她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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