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本色 第132章

作者:雪映红梅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一九九五年发布的《关于办理违反公司法受贿、侵占、挪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对“侵占”一词作了明确,是指行为人以侵吞、盗窃、骗取或者以其他手段非法占有本公司、企业财物的行为。

虽然上述解释于二零一三年一月被废止,但是我们仍然可以从中看出最高院对职务侵占罪中的‘侵占’一词的理解。

另外,职务侵占罪与盗窃、诈骗等普通侵财类犯罪相比,特殊之处就在于利用了职务便利,不但侵犯了被害单位的财产权,还违背了用人单位对行为人的勤勉尽责的要求,至于具体的实施手段,我认为,只要是利用了职务便利实施了侵财行为,无论是秘密窃取,还是骗取,又或其他手段均不影响行为人对被害单位财产权侵害的认定,这也是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条未对具体行为方式进行列举说明的原因之一。

职务侵占罪的侵占行为方式多种多样,根本没有必要对行为人具体实施的行为方法进行限制,只要行为人利用了职务便利,将被害单位的财物据为己有,便是职务侵占罪的行为方式。

因此,本案被告人以秘密窃取方法侵占单位财物的行为应当认定为职务侵占行为。完毕。”方轶道。

……

第367章 有那么邪乎吗?!

“……本案经合议庭评议已经形成判决意见。针对控辩双方的意见,结合本案争议的焦点,根据本案的事实和证据,本院评析如下:

被告人彭华楠利用其担任车间主任,保管仓库财物的职务便利,将本单位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其行为已构成职务侵占罪。

公诉人认定被告人彭华楠盗窃本单位财物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予以采纳,但认为被告人彭华楠的行为构成盗窃罪不当,予以纠正。

被告人彭华楠及其辩护人关于其行为构成职务侵占罪的辩解意见,与事实和法律规定相符,予以采纳。

被告人彭华楠归案后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可酌情从轻处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条第一款、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彭华楠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二万元。

二、追缴被告人彭华楠违法所得人民币三千三百元,上缴国库。”审判长宣判道。

旁听席上,刘芳芝眼泪汪汪,虽然知道丈夫彭华楠肯定会被判刑,但是当审判长宣判那一刻,她还是感觉忽悠一下,仿佛天都塌了,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她心里一片茫然。

“方律师,如果上诉……我老公的刑期能减下来吗?”法院大门外,刘芳芝眼巴巴的看向方轶。

“这个我没有把握,如果上诉……我觉得大概率会被驳回。”方轶犹豫了下道。

“嗯,我明白了。”刘芳芝点头道。

“等判决书下来,我邮寄给您。”方轶道。

“嗯,有劳您了。”刘芳芝道。

开了一上午的庭,下午两点半才宣判,方轶早已饿过劲儿了。之前预定了四点一刻的返程火车,此时他站在法院大门口看了下表,距离开车还有一个来小时,来不及吃饭,方轶在路边的小卖店买了面包、香肠和矿泉水,急急忙忙的打车奔火车站而去。

坐上火车后,方轶吃了半个面包喝了半瓶矿泉水后,才掏出手机,把判决结果告诉了彭华雁,法院判决的刑期彭华雁觉得可以接受,钱的事她会帮哥哥解决,就是不知道检察院那边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抗诉。

当出租车平稳的停在辉煌门口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山尖上,天色未黑,辉煌早已人气爆棚。

方轶走进辉煌大门时,李书明身穿高档西装,满脸堆笑的刚将一波贵客送出门。

“这是去哪了?背着双肩背,一身征尘,满脸疲惫!要不要我叫两姑娘给你按摩下?”李书明嘿嘿坏笑道。

“既然看出是征尘,那还用问吗?刚从外地开庭回来。吧吧的在法庭上说了一上午,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你看我这嘴唇,干的都快起皮了!”方轶手里提着双肩背,诉苦道。

“先去吃点东西泡个澡,我让人在楼上给你开个单间,咱们喝一杯。我有事跟你说。”李书明说完,拍了拍方轶的肩膀,转身忙去了。

方轶换好衣服,来到餐厅胡吃海喝一顿后,去了浴池。当他来到楼上的单间时,屋内一张小桌上摆着四个酒菜,两个酒杯,桌子旁放着两打青岛啤酒。

“来尝尝,这可是我去青岛考察时,特意去青岛啤酒一厂弄来的。你喝过青岛原浆吗?”李书明神秘兮兮的问道。

方轶摇了摇头,他平时喝白酒多,啤酒大多是跟李书明对饮或者吃大排档时喝。

“我去,那滋味,有点像苹果汁兑了啤酒,味道非常甘甜,比咱们之前喝的啤酒都好喝。不过就有一个缺点。”李书明说着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

“什么缺点?”方轶问道。

“保质期太短,只有七天!所以如果日后你去青岛办案子,可以去二厂门口的饭店尝尝原浆,回味无穷。”李书明一脸回味的说道。

“有那么邪乎吗?”方轶不以为然,抓起一听啤酒,打开倒了一杯。

“我说什么不重要,你试试看。”李书明嚼着花生米,笑咪咪的看着方轶,等着他对面前的啤酒进行点评。

方轶端起酒杯,观察道:“气泡很细密、持续性很强,不错。”说着,他喝了一口,片刻后接着道:“入口甘甜,很舒服,入喉柔顺。你还别说,是跟之前喝的啤酒味道不一样,很爽!”

“对吧!当地人有句顺口溜:一厂真,二厂晕,三厂假,四厂顺,五厂亲。这几家厂子我只喝过一厂和二厂的啤酒,据说一厂的啤酒是出口的,所以质量最好;二厂销往周边,味道也不错。

我感觉一厂和二厂的啤酒在味道上有些细微的差别,但是感觉差别不是太大,其他几个厂子的没喝过,不知道咋样。有机会再试试。”李书明侃侃而谈。

“老李,你是准备改行卖酒,还是咋滴?”方轶微笑道。

“切!你见过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卖酒吗?谁家卖酒不得找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啊!前段时间有个青岛啤酒的代理商来找我,他知道辉煌用酒量大,想让我从他哪进酒,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增进了解,特意带我去了趟青岛,跟厂家聊了聊。”李书明道。

“我去,我算是见识了,用塑料袋装啤酒,这种‘奇观’我敢说在全中国,恐怕只有青岛才有!就问你牛不牛?”李书明又喝了一口啤酒,感叹道。

“牛!对了,你之前说有事,不会是想让我跟着你一起弄啤酒吧!”方轶放下杯子道。

“少扯,我找你是有正事。”李书明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摸出一支烟,点然后继续道:“杜希你还记得不?我们辉煌六个部门经理中的一个,之前你替他父亲打过官司。”

“是不是因为征地索要补偿款,被检察院以敲诈勒索罪起诉的那个案子?”方轶想了想道。

“对,就是那个案子。杜希手下有个兄弟,前几天那哥们的哥哥因为盗窃罪被抓了。杜希带着他来找我,想让我帮忙,把你介绍给他。”李书明道。

“哦,没问题。这是好事啊。”方轶道。

第368章 这小词整的一套一套的,挺有文化啊!!

“不过,我得提前给拟打打预防针,那哥们家里可不富裕。否则他哥也不至于沦落成三只手。”李书明道。

“放心吧,你们辉煌的员工,我都打折,按照最低标准收律师费,可以吧!”方轶笑道。

“那倒不用,那哥们跟我非亲非故的,你不用看我的面子。我是怕你要价太高把人给吓跑了。三万以内,我感觉问题不大。”李书明解释道。

“好,我先问问案情。”方轶点头道。

“嗯,我明天让他去律所找你。来,再干一杯。”李书明拿过啤酒,一边倒酒一边道:“今天不喝完不准睡觉哈!”

次日一早,方轶正在整理彭华楠的案卷,准备判决书下来后,装订案卷存档。就在此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手机号。

“您好,我是方轶。您是哪位?”方轶接通电话后问道。

“您好方律师,我是辉煌的冯小佳,是李总让我给您打电话的,我哥因为盗窃罪被抓了,我想找您咨询下。”对方道。

“嗯,你们李总昨天跟我说了,你过来吧,我在万华联合律师事务所,你来了直接告诉前台跟我约好了就行。”方轶道。

“好的,我大约十点半到,麻烦您了!”冯小佳挂断电话后,方轶向所里预定了一间小会议室。

十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方轶来到了会议室,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穿着衬衫西裤,长相有些小帅的大男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方律师,您好,我是冯小佳,之前就是我给您打的电话。”冯小佳非常礼貌说道。

“您好,您哥哥的情况,您都了解吗?”方轶没有过多客气,直奔主题道。

“说实话,我只知道他是因为盗窃被抓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冯小佳面色忧虑道。

“您哥是什么时候被抓的?”方轶问道。

“有将近一个月了。当时我找了县里的律师去会见,问了问情况,那位律师说他是入室盗窃,被人抓了现行,一共偷了二千一百元,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现在案子已经到法院了。

方律师,杜哥父亲的案子是您办的,非常成功,这事我们都知道。我想把我哥的案子也委托给您,您看……”冯小佳的眼神中露出渴望。

“没问题。我跟您们老板是朋友,既然你是辉煌的员工,这案子我接了。”方轶道。

“那这律师费?”

从冯小佳走进万华联合律师事务所时起,他的心就一直在敲鼓,这么高档、大气的办公环境,这么大的律师事务所,收费一定低不了,不知道方律师会要多少律师费。

“昨天你们李总已经给我打过招呼了,你也不容易,我按照我们团队最低的收费标准一万元收取律师费,你看怎么样?”方轶想了想道。

他不想让冯小佳领自己的情,因为那没有意义,但是让他领李书明的情,可是很有意义的,至少能让冯小佳对李书明感恩,踏踏实实的工作。

最主要的是,方轶听冯小佳说完案情后,他觉得这种案子不复杂,大概率也就走个程序,如果能让被告人少在里面蹲几天,那就是胜利。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交费。”冯小佳急忙点头,边说边往外掏银行卡,生怕方轶反悔似的。

其实这也不怪他,之前他请的那位县里的律师一张嘴就要二万元,本来他以为方轶会要的更多,没想到只要一万元。一个是县里的不知名小律所的律师,一个是市里知名的大律所的律师,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选大律所的律师,更何况律师费还那么便宜。最主要的是在杜希的游说下,冯小佳对方轶的信任大增。

要知道在法律圈,当事人和律师是很难建立真正的信任关系的,但是一旦建立起信任关系,那必将非常牢靠,只要律师自己不拉胯,信任就不会塌方。

不一会儿,周颖拿着委托手续跑了上来,协助冯小佳办理了委托手续,交完律师费后,方轶将冯小佳送到了电梯间,让他回去等消息。

“方律师,您可以啊,月月都有自己的案子。”周颖抱着委托手续,跟在方轶身侧,双眼硕硕放光道。

“都是些小案子,挣点辛苦钱。就拿刚才这个案子说吧,一共才一万元律师费,理论上我能拿七千,但是还有个税呢,再加上办案的费用,其实到手没多少。

这个案子的被告人在下面县里的看守所,那个县又比较远,单程将近百十来公里,开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方轶咧嘴道。

二人正说着,方轶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云梅打来的,下午要过来找他谈事。

方轶挂掉电话后,预约楼上的会议室,但是楼上的小助理告诉他,只剩下两个茶室了,会议室下午都约出去了。方轶不禁感叹:律师们真忙啊!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云梅来到了律所,茶室内方轶一边沏茶一边闲聊道:“云总,最近生意如何?”

“挺好的,方律师,前段时间我去南边武夷山采购茶叶时,弄了点大红袍,别看包装简单,但是很正宗,您回头品品。”说着,云梅拿出了两个陶瓷茶叶罐放到了方轶面前。

“能被云总看上的茶叶必是好茶叶,肯定正宗。我这沏茶的手艺在您面前就是班门弄斧,您别笑话哈。”方轶笑呵呵的将一杯茶水递到了云梅面前。

“哪有!您泡茶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改日我送您一套茶具,没事喝喝茶,聊聊天还是很惬意的,即便一人无事也可以独饮!

茶中亚圣卢仝的《七碗茶歌》有云: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可见饮茶对人有百利,是个好习惯。”云梅微笑道。

“云总说的对,以后我得多饮茶,可以轻身健体。谢谢云总!茶叶我收下了。

对了,您这次过来找我什么事?”方轶将茶罐收起放到了一旁,心道:没看出来呀,云总还挺好文雅的。

“我有一笔货款,已经好多年了,一直收不回来。我知道您办法多,想请您帮催收下,如果催不回来,就直接起诉对方。”云梅正色道。

“拖欠的货款有多少钱?几年了?”方轶问道。

“一共是一百五十万元,有四年多了。当初对方要开茶庄,找我提供茶叶,结果我的货运过去了,对方的茶庄开了不到一年就倒闭了。

后来我跟对方对了下账,最后他欠我一百五十八万元货款,当时只支付了八万元,还有一百五十万,他说缓两年再给我,结果到现在也没给。

基本上每年我都会派人去催款,他每次都说缓一缓,没办法我只能让他一次次签字确认债务,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这几年他生意做的挺好,开着采摘园,坐着豪车,可就是不还钱……”云梅道。

方轶一边听一边盘算着,看来这壹佰伍拾万对方是不想给,走正常途径恐怕只能起诉,然后申请执行,钱应该能拿回来,可是时间会比较长。

“我可以代表您去找对方谈下,但是能不能成不好说。”方轶暗道:债主亲自上门都要不回来,律师接受您的委托依法上门催债,对方就会痛痛快快的给钱?可能吗?

不过云梅既然张了口,方轶怎么也得去试试,实在不行再走诉讼程序。

“方律师,我明白您的意思,这笔债务太难要,您要是能催回来,我跟你百分之三十的佣金,即便是催不回来,我也会委托您打这个官司。”云梅道。

“好,你把相关材料给我看下。”方轶点头道。

壹佰伍拾万的百分之三十,那可是四十五万呢,即便只能提走百分之七十的律师费,也有三十多万呢,很值得试试。虽然方轶心里明白,这事九成九的够呛,但是后面打官司的律师费还是可以期待的。

二十多分钟后,周颖拿着委托手续,走进了茶室。云梅签完委托手续又闲聊了几句,便回去等信儿了。

方轶回到工位看着云梅的授权委托书,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催债。黄援朝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可以啊,老方,上午一个案子,下午一个案子,财源滚滚啊!”黄援朝笑呵呵道。

方轶一笑:“挣点辛苦钱而已。你那个大客户咋样了?什么时候去?”

“客户的老娘住院了,这段时间一直在ICU,恐怕得过段时间了。到时候我通知你。”黄援朝道。

“这几天怎么没见老板?”方轶突然问道。

“之前的酒精依赖没治疗完,又去治疗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咱们三个找个时间一起去医院看看他呗!”黄援朝道。

这种人情世故的事,显然老黄比方轶和马义都上心。同在一个团队,人家又是老板,住院来了不去看看好像不太合适,况且当初还是方轶“告的密”,于是方轶便点头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方轶驱车去了看守所会见冯小佳的哥哥冯小飞。

坐在方轶对面的冯小飞身材瘦小干枯,枣核脑袋上下尖,中间宽,一双小黄眼珠叽里咕噜的乱转,头顶的头发像秋天的蒿草。

透过隔栏,方轶看向对面的冯小飞,心中不由得狐疑:这冯小佳和冯小飞是亲兄弟吗?咋一根藤上结的瓜差这么多,一个身材高大,帅气,一个身材枯瘦,猥琐,该不会是从医院出来时抱错了吧!

“请你详细说下案发经过。”方轶拿出笔和纸,看向冯小飞说道。

“去年六月份,我吃饱了饭没事干,去公园遛弯,在公园的长椅下捡到了一串钥匙。我知道那钥匙是旁边一个小区的房间钥匙……”冯小飞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旁边小区的房间钥匙?”方式停下笔问道。

“那串钥匙下面有个吊牌,上面用白胶布裹着,在白胶布上简写着‘望海’和‘一三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