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国隐士
为何眼前考场上那么多崩溃的考生?
实在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参加乡试,压根没想到,哪怕抛开胡大老爷的题,他们实际上也不知道怎么写啊。
这一点无疑是非常令人绝望的。
因为谁都清楚,科举,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也就是说,任何一道题,都只有大概的答题思路可以参考。
但具体的行文,得考生自己去想。
只是,甭管你文采如何的鼎盛,文风如何的漂亮,只要思路不对,那就一切都不对。
这不,有的考生,干脆不去看那最后一题,而是老老实实的埋头从第一道题开始写了起来。
但是,哪怕从头开始,仍旧不少人愁眉苦脸、举笔难下。
解缙此时也是一脸的茫然,固然早就知道乡试会很难,可他也没想到能难到这个地步。
以至于,他这会儿都在看着前面的题目发愁了。
‘啧啧,是不是如今这帮子出题的考官在互相怄气啊?’
‘怎么我感觉这题比往年难了这么多呢?’
‘好家伙,这是跟胡大人比试谁出题更偏还是怎么的?’
‘我这说是来过过瘾、见见世面的,可也不能考得太惨吧?’
‘唉,算了,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吧,多写点总比空着好不是?’
就在解缙开始动笔之时,有些学风没那么浓厚的省份,贡院里却是已经闹翻天了。
“考官!这卷子是不是弄错了?”
“考官,这题有问题!有辱斯文!这绝对有问题!”
好几个考生眼见着压根想不出解题思路了,情绪崩溃之下,干脆在贡院里高声喊了起来。
而考官此时也是冷汗潺潺啊。
他们中间有部分是从礼部长途跋涉而来的。
他们手里自然是有最原始、最基础的版本的。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题,压根不是印没印错的问题。
而是一位不靠谱的主考官的问题。
但是,他们在礼部、在应天府跟胡大老爷再怎么闹,那也是礼部内里自己的问题。
在外,礼部的形象、朝廷的威严,那是必须要维护的。
因此,除非有考生的试卷真就有错漏或者怎么样。
否则,在贡院乡试举办过程中,但凡有胆敢大声喧哗者,直接抓!
这不,仅仅只是这几个学子嚷嚷了几声,一应凶神恶煞的兵丁便直接冲了过来。
二话不说,把对方双臂一扭,而后趁着对方张开嘴痛呼之际,直接一块黑黢黢的抹布塞进对方嘴里。
而后跟拖死狗一般,扭着双臂就把人拖走了。
到了考官休憩处,则是重重往地上一摔。
中间有两个身子骨没那么坚挺的,好悬没被这一下给摔得背过气去。
“唉,按理来说,你们都是过了童子试的士子了,怎么能这么不懂规矩呢?”
“此地乃是贡院,乃国朝抡才大典举办期间,尔等在这里大呼小叫,是真不怕死啊!”
“题难是没错,可你给自己几耳光也好,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的乱写也好,本官都无所谓。”
“可伱们这是想干啥?”
“吵吵闹闹之下,弄出大动静了,想拉着我等一应官员陪你们一起死?”
本场乡试所在的主考,看着堂下躺着的那几个刚刚在贡院里闹腾的士子,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重。
到最后的时候,话语里已经满是冰霜了。
而堂下原本满心痛苦纠结的士子们,这时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
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于国考期间在贡院内部闹事,这事儿比那咆哮公堂罪名大了何止十倍。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自己怕是下场惨了。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考上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了。
一时间,这几个学子竟是悲从心来,瘫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可惜,嘴被堵上了,只能呜呜的闷哼,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主考官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厌恶的看了那几名考生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作为同样自科举之中一路走过来的官员,他自然是理解对方的紧张、悲凉和气愤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总不能因为这点同情和理解,就搭上自己的前程吧?
要知道,这要是本场乡试之中出了问题,他这个本地主考可就是第一责任人!
弄不好丢官罢职都是基本,甚至事情闹大了抄家灭族都是可能的。
因此,他才下重手,直接把人绑了。
反正对方违规是真的,甭管什么理由,你既然有罪,那你就绑着吧。
科举什么的就别想了。
至于说之后到底多大的罪名,那就得看这些考生背后的师长、家族出多大力气了。
弄得好,一笔带过,下次继续考就似乎了。
弄不好,人死账消!
就这么简单!
178.第178章 乡试结束,士林爆炸
178.
时间这玩意儿,总有种贼偷一般的属性。
你在意他的时候,似乎哪哪儿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可若是你不在意他时候,他总能消无声息的给你造成点损失。
这不,等到一应考生们,听到贡院内响起了一声梆子声时,他们才惊讶的发现。
嚯,时间居然快到了?
这……这…这题还没做完呢!
没错!
不是什么绞尽脑汁努力奋斗的戏码,真就是没做完。
乡试的题,不仅难度上升了,题量也上来了。
哪里还会跟童子试一般,容得考生慢慢斟酌、慢慢考虑,然后在草稿纸上慢慢书写,最后誊抄到正稿上?
没有!
考生就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捋清楚解题思路,然后在草稿纸上把自己的文章写出来。
然后检查、修改过后,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誊抄到正稿上。
紧接着,或许只能检查一遍,便就要马上投入到下一题的答题当中。
根本容不下太多的思考时间。
如果是考过乡试的,或者思维敏捷的,多少还有点准备或者能应付得了。
可好些人这时候茫茫然抬起头来才发现,这时间压根不够啊。
一时间,整个大明,无数考生戴上了痛苦面具。
但,时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迟疑、愤怒、抱怨而停下半分脚步。
考试结束的时间,到了!
一应考生在考官的呵斥下,念念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考卷和纸笔。
满脸颓然的走向了外间!
互相之间对视一眼……
却看不到一个笑脸,偶有几个面色稍微好点的,脸上困苦之色没那么浓的,那也是满脸的疲惫。
站在贡院门口,等待着院门打开的他们,此时此刻却没有半分解脱的感觉。
听着一旁人的议论之后,他们反而更加痛苦了。
因为,他们发现,旁人谈论的题目,他们压根没写完,或者干脆没写。
连写都没写,还谈什么成绩?
这特么乡试怎么难成这样啊?
当然了,最让人莫名其妙的还得是最后那题。
“云龙兄,那胡大人出的最后一题,伱写了没有?”
“仲谋兄说的什么玩笑话,我写个屁啊我写!那题我到现在一想起来都是脑瓜子嗡嗡响!”
“呵呵,云龙兄这话一说,在下心里也舒坦了,看样子不是我一个人为难啊!”
“仲谋兄你看吧,今日之后,这题必将传遍大江南北,然后骂声肯定会比之前更高!”
“哦,这是为何?”
“呵呵,仲谋兄何故装傻呢?你难道忘记题目之中提到的二人是谁了?一个乃是至圣先师孔子,一个是老子……这里面哪个是好惹的?”
“哈哈,云龙兄说笑了,我哪里是装傻啊,我是真一时间没想到而已,不过胡大人这题,我是真不知道如何破题了,完全没思路!”
“是啊,骂得再狠也改变不了我在乡试当中一道题一字未写的局面啊!娘的,今年科举,栽了啊!”
“栽了便栽了吧!反正也不止咱们栽了,今年胡大人这道题,哼哼,还不知道要坑死多少人呢!”
“……”
这样的对话,还有很多很多!
无数的学子都在抱怨、探讨、骂街……
说白了,这场乡试,比他们印象之中、想象之中的乡试难了太多了。
真就是连点头绪都想不出来的那种。
以前胡大老爷在童子试里弄出来的那些题,多多少少还跟四书五经沾些边,学问深厚一点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怎么破题。
可如今这个呢?
哪怕到了下考的时候,现场也无一人能说出一个让众人觉着认可的思路来。
没错,连个思路都没有。
因为,在众人看来,这题就是特么有病。
无论是帮孔子,还是帮老子,那岂不是对另一方不敬?
好,那为什么不敬?
不敬的理由的是什么?
说轻了,没有说服力;
说重了,那特么叫倒反天罡!
哪有自己身为儒家学子,骂本门学问老祖宗的道理?
因此,但凡勉强答题的学生,那真是一字一句都在仔细斟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