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国隐士
因为此时默默站在朱元璋另一旁的，竟是道衍和尚姚广孝。
只是，此时的道衍和尚跟之前番邦外交司时期的模样可谓是大相径庭啊。
首先就是瘦，整个人完全瘦了至少得有两圈以上，整个人看起来跟个骷髅架子似的，再不复之前那精干模样。
其次便是枯萎，眼下的道衍比起之前的样子，老了何止十岁啊，尤其是面相上看，那简直就跟盖了一层老树皮一般。
可唯有一点不曾改变，便是那双直视起来让人心慌、闪闪发亮的眸子。
“道衍，咱听说你从被惟庸撅了以后，一直在琢磨惟庸这个人！”
“那你不妨说说，这惟庸真就无欲无求麽？”
朱元璋这问题，无疑是相当刁钻的。
不仅当场揭人伤疤，还让人当场评价这罪魁祸首。
可道衍和尚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直言道。
“回陛下，依贫僧来看，胡大人从私欲上来说，或许已经只剩下安心度日与乐享生活了。”
“权势、功名这类东西，胡大人已然不缺并且看透了！”
朱元璋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而后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帮咱想想，为何明明锦衣卫都不曾查探到消息，惟庸就能肯定这次刺杀背后站着的事那帮子海商呢？”
显然，这又是个不怎么好回答的问题。
可道衍和尚却仿佛早就成竹在胸了一半，不假思索的答道。
“回陛下，依贫僧对于胡大人的了解来看，主要是来自于两点。”
“其一，对于胡大人这等在朝堂经营多年，且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的顶尖人物而言，这天下绝大多数情况，他本就了然于心。”
“依着胡大老爷的性子，他平素里也是不愿与人结怨的，可若是一旦结了怨，那必然会全力以赴去处理。”
“而这次胡大人隐隐约约发现有人在算计自己，还动用了一些明显不是官府的力量，那结合自身过往判断，猜到利益受损的海商身上，倒也不足为奇。”
“其二，依贫僧对胡大人的了解，或许其对于这幕后主使者到底是不是这帮海商，实际上也没有确切的把握。”
“可在其看来，既然有嫌疑，哪怕只有一半的嫌疑，那也不妨先弄死再说。”
“胡大人曾说过一句话，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由此，便可看出胡大人的风格！”
这回，道衍和尚一说话，朱元璋便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看来你在惟庸手底下看得倒也仔细，还真让你琢磨出些东西来了。”
“没错，其实咱想的跟你一样，这惟庸啊，撑死了六成把握！”
“但是吧，哪怕是六成把握，这也不妨碍他直接找标儿要禁军过去。”
“于他看来，哪怕这次不是对方，那么将来也必定会走上这条路！”
“所以，先弄死了再说其他的！”
“而且啊，他这人素来喜欢用煌煌大势压人，你没见他明明有能力从徐达、傅友德等人府上借人，可他偏偏不干。”
“反过头来直接调用禁军和锦衣卫，这为的是什么？”
“这为的便是把对方的刺杀，从私怨变成了公然作案！”
说到这儿，朱元璋双眸一眯，脸上也带起了一抹冷笑。
“呵，如今看来，这禁军和锦衣卫还真调对了！”
“瞧瞧，这帮人胆子是真大啊！”
“惟庸乃是咱明旨昭告天下的正一品下太子少师，妥妥的文官第一人！”
“结果这帮人居然明火执仗的就这么杀过来了！”
“哼，这不仅仅是没把惟庸放在眼里，同样也没把咱放在眼里啊！”
第684章 道衍和尚的惊人之语
道衍和尚双目微阖，明明身在谨身殿面对着洪武皇帝朱元璋，此时的他却没有了往日里的紧张，一脸淡定的模样。
显然，比起之前的他来说，被胡大老爷摁在番邦外交司那通锤，至少让他长进了不少。
也正是之前那通锤，让他知道了，有时候，人跟人真就是不一样的。
不过，对于方才朱元璋的发言，道衍和尚多少有些不置可否。
而朱元璋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他对于道衍和尚这个人观感是比较复杂的。
因为这厮确确实实是有本事、有能力的！
可比起朱元璋这些年最为倚重的胡大老爷来看，这道衍和尚的权力欲未免太过强盛了一点。
以前的话，朱元璋或许认为道衍和尚这样的才是正常。
毕竟官员嘛，这要是不想法设法的多抓点权力，岂不是不正常。
可跟胡大老爷在一起聊天的时间长了，尤其是被胡大老爷各种咸鱼想法、躺平思维给反反复复教育之后，朱元璋‘觉醒’了。
至少在胡大老爷那儿，所谓的权利都是狗屁。
按照胡大老爷的说法，那就是老朱家给钱让咱来干活的。
这要是干得好呢，不仅老朱家这个主家会有奖励，在外边也会有一个好名声。
可人各有志啊！
总不能给你老朱家干一辈子吧，谁还不得休息休息过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差不多得了，你找别人给你家干活去吧！
不得不说，胡大老爷这说法虽然一次次的说得朱元璋头皮都快炸开了。
但有一黑一，这些说法足够接地气，也足够直白，更足够作为胡大老爷如今逍遥的理由。
也正因为如此，相比之下之前胡大老爷辞官的时候贪恋权利而玩手段被胡大老爷当面开怼的道衍和尚，就显得有些落了下乘了。
倒不是其他的，主要是这对比太过明显了。
不过，道衍和尚这离开了番邦外交司之后，先是在锦衣卫那边待了一段时间。
然后好巧不巧的，碰上朱元璋跟朱标这对父子之间闹矛盾了。
朱元璋这跟自家胖儿子闹起来了，总得找个人出出主意吧。
胡大老爷，那自然是有些不合适的。
倒不是胡大老爷不行，而是胡大老爷的身份太过重要、太过亲密了。
这要是没问他还好，一旦问了，胡大老爷又确实回答了，那这就等于表态了啊。
那朱元璋要不要听？
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朱元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锦衣卫直接把这道衍和尚给提到了谨身殿聊了聊。
然后，这道衍和尚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朱元璋身边类似‘顾问’一般的人物。
没有具体的职责，也没有具体的职务，甚至都没有具体的上班时间和场地。
反正朱元璋的要求是每天你都必须按时来谨身殿。
然后，朱元璋问什么，道衍和尚答什么，其他的，不用你管！
而在这一来二去的过程当中，固然朱元璋对于道衍和尚的了解越来越深。
同样的，本就极擅琢磨人心的道衍和尚何尝不是默默的观察着朱元璋这位洪武皇帝？
实话实说，这种行为很犯忌讳，稍有不慎那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可对于道衍和尚来说，这种危险，却是一种新的挑战和刺激！
他可太喜欢了！
不过，被胡大老爷教育过一回，知道了朝堂险恶，并且清楚的认识到了什么叫以势压人之后。
道衍和尚如今愈发的沉默寡言了。
若是胡大老爷在这儿便会发现，此时的道衍已经愈发的朝着历史上那个成熟的妖僧靠拢了。
眼见着朱元璋说完，道衍和尚忽然开口道。
“陛下，此案贫僧建议从严从重，不然不足以警醒世人！”
“而且，若贫僧的消息没错的话，之前锦衣卫那边查到琉璃坊的匠人被人绑走了！”
“那件事跟如今海商家族袭杀胡大人一事，或许也有关联！”
朱元璋一听这话，猛的扭头看向毛骧。
“毛骧，之前琉璃坊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真跟那帮子海商有关系？”
毛骧此刻也有些纳闷。
“回皇爷，匠人已经被解救回来了。”
“动手之人也被抓住了，如今正在审讯当中。”
“但从目前的口供来看，这幕后之人足够谨慎，隔着好几层来交办的此事。”
“所以，具体究竟是何人在谋划，还得继续查。”
“但就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幕后黑手是海商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毛骧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在这种案情上，那自然是不能信口开河的。
若是其他人问的话，他或许还能用用春秋笔法或者打个哈哈。
可朱元璋这儿刚刚才因为他说话语焉不详喷了他一顿呢。
这要是把模棱两可之事说得大包大揽，那到时候出了问题，岂不是锅全在自己身上？
因此，哪怕这会儿线索都已经明晰了，但只要一日不曾抓到人、捞到最切实的证据，那毛骧就绝不会把话说死。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毛骧一眼，而后转头看着道衍，神情莫明的问道。
“道衍，你说这些人为何胆子这么大？”
“呵，那琉璃坊乃是咱的产业，可这帮人就敢大大方方的把人绑走。”
“惟庸，如今乃是正经的百官之首，他们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直接派人刺杀！”
“他们真就不担心咱事后算账？”
“还是说，他们笃定咱会放过他们？”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困扰朱元璋好一会儿了。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那么多人觉着自己暴虐、嗜杀。
结果呢，这帮人真就这么利令智昏的冲着自己就来了。
难不成，他们以为自己麾下锦衣卫等势力真就是吃干饭的？
道衍深深地看了朱元璋一眼，嘴角微微一扯，轻声道。
“这种局面，不是陛下亲手造成的麽？”
“文官势力本就尾大不掉，陛下还各种加恩、示好，他们的胆子自然就越来越大了！”
朱元璋猛的一扭头，满脸惊骇的看向了道衍和尚。
“你说啥？”
“咱干的？”
第685章 道衍说出的残酷真相
道衍和尚看着朱元璋的眼神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