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国隐士
“这位李兄,你有所不知,这四书五经读得再好,哪怕金榜题名了,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入翰林、当御史一路清贵的往上爬,这辈子了不起当个丞相,便是满足了。”
“可我爹,早就当过丞相了!”
“若我还想着走这条路光耀我胡家门楣,那也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可我思前想后,却觉着,我若是能把诸子百家那些学问弄明白,再把九章算术好好学学,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科考,我自然会考,可考了以后我不会留在应天。”
“届时,我会求我爹,让他帮忙求求陛下,放我去当一任父母官,真正去造福一方,踏踏实实的为老百姓做点事。”
“或许我这辈子都当不了丞相,但至少,那一县之地的百姓,会记得我的好!”
“如此,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这比我在应天府空度余生更能光耀我胡家门楣!”
胡仁彬这番有理有据的话一出,尤其是他那不急不缓的态度,让众人猛然间都愣住了。
这……是胡仁彬?
要知道,在场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整个大明最顶尖的一帮子“二代”!
他们平日里的交友,可都是同一阶层的人在玩。
所以,胡仁彬是个什么德行,他们可太清楚了。
在他们眼里,以往的胡仁彬,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纨绔而已!
读书?做实事?光耀门楣?
这些事儿跟胡仁彬一介纨绔有半点关系吗?
还让一县之地的百姓记得自己的好?
一个废物子弟,能分得请五谷杂粮,看得懂钱粮账本?
这种人,不欺压百姓就不错了,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了?
可偏生眼前胡仁彬这一脸坦荡的模样,似乎就在向众人证明,他真是这么想的。
而且,他平日里在府里也是这么干的。
众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从胡仁彬在街上醉酒驾车撞伤人以后,好像就半步都没离开过胡府了吧。
难不成这小子,还真就关在府里老老实实读书了?
这是要玩“浪子回头”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戏码?
怎么这事儿就这么玄乎呢?
众人的反应,马皇后都没有在意,此时的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胡仁彬。
‘嗯嗯嗯,不愧是惟庸家的孩子!’
‘瞧瞧,这当过宰相的就是不一样!’
‘这家风,不比那些满脑子想着名声,非要走清贵路线的臣子家,强了何止十筹?’
‘哼,真当本宫没见识过民间疾苦?’
‘若大明朝堂上满是那些五谷不分、俗务不通、民政民生都不知晓的清贵,那大明岂不是要亡?’
‘这天下终究还是得要靠这些做实事、为政一方之人,才能安稳下来的。’
‘还得是惟庸啊,这子女教育的真好啊!’
若是胡惟庸在这里,听到马皇后这番夸赞,估计脑瓜子都得嗡嗡作响。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一个打工人,哪怕当过丞相之位,那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人而已。
他哪来那么些奉献精神啊。
又不是他家天下,花那么多心思干嘛?
他纯粹就是想让胡仁彬老实、低调一点而已。
当大官?打!
当丞相?打!
当翰林?打!
……
胡惟庸就一个想法,你要考科举没问题,可若是想要去朝堂上折腾,那老子就先打死你拉倒。
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天知道那天就一不小心得罪朱元璋了?
哪怕没得罪皇帝,那得罪了同事也不行。
随便挖个坑,就胡仁彬这智商能看出来?
到时候还不是得牵连得胡惟庸都得参与进来?
若是动作慢一点,或者坑挖的大了一点,那到时候是不是这阖家老小就得刑场走一遭?
因此,胡惟庸这两个月针对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想出了个办法。
光打不行,不教而诛那纯纯就是泄愤了,没意思!
而且,光打的话,慢慢的胡仁彬愈发抗揍以后,也油了。
索性,胡惟庸干脆就换了个说法。
这种年岁的小年轻,不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嘛。
刺激刺激呗!
金榜题名而后翰林、礼部,再六部转转,等着爬上去做一任部堂,接着看机会当个丞相?
呸,这种事儿伱爹我早就干过了,而且不仅走得比你快,还比你稳。
况且,那么些人,凭什么你能当丞相?
所以啊,你这混账与其在朝堂跟那些八百个心眼的人厮斗,还不如考个功名以后,去外地。
踏踏实实的当父母官,给百姓做点实事。
百姓不傻!
谁真对他们好,谁真在干实事,其实他们都心里有本账!
到时候,哪怕你升迁比其他人慢点,那就冲着你那官声,你这辈子都没白活。
而且,若是外放了,你便是一地父母官,在那里你便是最大,你有啥本事都可以放手施为,这不随了你的意?
就这么一通教育下来,胡仁彬终于想通了。
于是,应天府少了一个纨绔胡大少,大明却多了个为民做主的胡大青天。
胡惟庸的本意其实就是让这小子滚远点,踏踏实实办事,这样不容易牵扯到自己。
但如果能在当地造福一方的话,那其实还真挺替他高兴的。
也正因为胡惟庸平日里真就是这么教的,胡仁彬自己也这么学的,所以今日里马皇后问起来,那他自然就这么答咯。
不曾想,这一答,便跟他堂妹胡馨月一起,成了今日里这宴会上最耀眼的存在。
等到一个时辰以后,宴会彻底落幕之后,无论是马皇后还是其他公子、小姐,再一回想今日的宴会,便发现,出彩的都是胡府的,顿时百感交集!
103.第103章 胡馨月的婚事定下了???
103.
对于大明来说,这巍峨肃然的禁宫,便是天下所有事件的源头和中心。
这里的一举一动,放到外间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只是,很多动静平日里压根传不到民间罢了。
可今日里的宴会不一样。
胡惟庸府上出来的一子一女,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无论是他们兄妹俩的谈吐还是仪态,那委实是让人没话说。
你可以说他们大逆不道、一片妄言,可你不能说他们没家教,甚至不少人在听到自家子女转述的胡仁彬、胡馨月在宴会上的表现以后,顿时觉着自家原本的“好大儿”有些不堪入目了。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外间的风风雨雨,委实干扰不了禁宫之中的朱元璋两口子。
从宴会上离开的马皇后,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长裙,不施粉黛、不带钗环的走到了朱元璋身旁。
“重八,你这也该歇歇了,这些事伱交给下面人干,你盯着不就行了?何必累着自己?”
看着如往常一般埋头工作的丈夫,马皇后也不由得开口劝谏了起来,甚至语气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埋怨的意思来着。
朱元璋听到这话本能的皱了皱眉头,可抬头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后,脸上的怒色顿时换成了一脸的笑意。
“皇后忙完啦?行,咱也歇歇!”
“咱手里的这些事儿,其实都是他们絮絮叨叨的汇报上来的!”
“你不看吧,就担心他们生出疲懒劲俩;可若是多看了几本奏折,又难免有些费神费力。”
“咱也没办法,就干了这么个差事,不干都不行!”
马皇后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都是老夫老妻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老朱之所以忙成现在这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死死的把权力抓在手里不乐意放手罢了。
好在夫妻俩也没为了这事儿多嘴,马皇后转而跟朱元璋说起了今日里在宴会上的所见所闻。
“重八,惟庸家那小侄女,也难怪老四会看重,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家教是真的好!”
“而且,最关键的是,惟庸确实用心教了,无论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一个小丫头居然比那些个出身高门大户的公子哥还好!”
“最关键的是,小丫头明明一介白身,可站在我面前不卑不亢、进退有据,光这份气度,就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当家太太范儿了!”
“现在,我倒是明白老四为何对她念念不忘了!”
朱元璋一听马皇后这么一介绍,再细细问了问胡馨月的表现以后,略带惆怅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如此!”
“看来这妮子确实没得说啊,只是,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进老四府里啊。”
“真要是把这么个英雌放进老四府里,不说外边天德、惟庸两边不乐意,也不说标儿他们其他兄弟的埋怨,单单老四府里面怕是也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这丫头有惟庸撑腰,但凡占着点理,绝对能把天都给掀了!”
马皇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郁闷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一时间也没什么好法子,随口问道。
“惟庸家那个醉酒驾车撞人的混账呢?今儿来了没有?”
一说到胡仁彬,马皇后也不由得重新来了兴致,好好的把胡仁彬给夸了一遍。
听到马皇后转述的胡仁彬那番话,朱元璋不仅感慨万分。
“好啊!到底是惟庸家的孩子!”
“哪怕中途创了些祸、淘过气,可终究本性还是好的嘛!”
“这不,被惟庸关在府里教上几个月,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要是真这么坚持下去,过上十几年,那就是标儿手上的能臣干吏!”
“好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间停嘴,苦着脸看着马皇后道。
“皇后,这惟庸的家风越好、儿女越争气,咱就越是头疼啊!”
“你说,他那侄女这有了个好大伯不说,将来若还有个为政一方的堂哥撑腰,再加上她那性子,这亲事若是不安排好了,那可就是大麻烦!”
马皇后一听这话也没了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