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猫 第179章

作者:一品御猫

  堂中之人无不在等待未来太子爷的应对,贾琮也好奇刘弘突如其来的沉默是在准备着什么。

  “孤虽在京城,但曲阜的情况孤还是很了解的。孔家不肖者众多,甚至有人在京城指鹿为马,公开售卖芙蓉膏。由此可见,孔族对后辈子孙的教导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程度了。”

  刘弘上前一步,扶起了躬身垂首的孔祥廉。

  他拍了拍孔祥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名字孤早有耳闻,品性、能力皆是孔族中的佼佼者。孤会奏请父皇,敕封你为至圣先师奉祀官,一来主持孔庙之奉祀,二来你要担当起教导孔族后辈的责任,勿要让孔圣人背上不该有的骂名。”

  卧槽!

  贾琮瞪大了眼睛:四哥你太阴险了!

  孔庙的奉祀,历朝历代都是孔家的当家人,承袭历朝敕封的最高爵位人主持,刘弘心血来潮也好,早就预谋也罢,单独把庶出的孔祥廉推出来,这是要让孔祥廉跟衍圣公一系打擂台?

  你说孔祥廉与当代衍圣公孔仁轩关系要好?

  亲兄弟还争产呢,孔祥廉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龙禁卫对孔家的资料足够堆满两间屋子,孔祥廉私底下拉拢的庶出族人,都已经占了孔族三分之一了。

  按辈分孔祥廉是孔仁轩的族叔,可他却与孔仁轩称兄道弟几十年。甚至干了不少仆人的活,脸都不要了,你要说他没野心,鬼才信?

  孔祥廉谦虚推拒,刘弘再三劝说,在孔仁镜惊恐愤怒的目光中,君臣相得的一幕出现了。

  徐晋与王骥等人默默退到一旁,俱是一脸姨母笑。

  “老师,接下来怎么办?我很想捶他啊。”

  贾琮很想锤人,孔仁镜方才可是骂他贾家小儿了,可四皇子这会跟孔祥廉君臣相得,不太好下手。

  申本渊低头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不急不急,锤人哪有诛心有意思。看戏,看戏,戏还没唱完呢。”

  嗯?诛心?

  贾琮有些疑惑,却见老师徐晋以及几位师叔伯胸有成竹,便只好继续静待好戏上演。

  果然,刘弘越是与孔祥廉君臣相得,孔仁镜的脸色越差,要不是方才刘弘的气势太盛,扣的帽子太大,他都想拂袖而去。

  “拜见四殿下!”

  诡异的和谐气氛被打断,魏尔舒抱着一个书匣子走了进来。

  申本渊微微一笑:“看吧,大戏就要上演了。”

  只见魏尔舒先向刘弘拜了拜后,又与众人颔首致意。

  他将手中的书匣子打开,向众人说道:“家父让在下送来一套新制的《论语》,乃钦差巡视江南诸州府道盐政使林大夫采用新的句读之法注释,得家父校准之后,烦请诸位雅正……”

  哗!

  “什么?新的句读之法?老夫看看。”

  “注释《论语》?林海虽有才华,但他自己一个人句读注释,未免有些托大了。”

  “其实不然,我曾与林大夫在翰林院共事数载,林大夫才华高绝,又是仕林翘楚,注释《论语》倒也说的过去。”

  “嘘,李兄慎言,孔家的人可还在这呢。”

  “那又如何?没听魏少卿说么,大相公亲自做的校准,又能拿出来让我等共同雅正,想来是不差的。”

  一本书激起千层浪,林如海以新式句读之法注释《论语》,众人褒贬不一,但魏尔舒的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有意思,先不说林海对《论语》的句读与注释是否有错,这个新式的句读之法倒是不错。”

  “左公也觉得不错?”

  “当然,老夫那小孙儿正值开蒙之龄,每每说起句读,都能逼得老夫恨不得将书本塞进他的脑瓜中。若是有这句读之法,不知要轻松多少。”

  “左公之言晚辈深感赞同,犬子至今分不清: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句读之法不错,但……”

  “林海确实有些托大了,这《论语》乃圣人法之所在,他该将句读之法上呈衍圣公府,由孔府出面,召集诸贤达共同注释。”

  “孔家?呵呵!”

  “在下以为不然,便是要重新句读注释诸子典籍,也该由朝廷出现,礼部、翰林院或是朝廷出现主持。”

  “如此一来,岂不是万家言论只出一语?圣人一言万法,岂能让朝廷禁锢百家之言?我等读书人的风骨何在?”

  “高达谨,你又要宣扬那些忤逆犯上之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若非我朝不以言论罪,放前朝,你的脑袋都被砍八回了。”

  魏尔舒手中的几本《论语》新著被众人一一传阅,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传到刘弘的手中。

  众人意见不一,褒贬不一,却齐刷刷的开始探讨新式句读之法的使用。

  天下苦句读久已,特别是家中子侄正在开蒙之龄的几位,恨不得立刻回家翻开书籍,尝试新式句读之法。

  孔仁镜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他是个蠢人,但不是傻子。

  林如海的《论语》新著没有被众人异口同声的批判,这就是一个信号:曲阜孔家对儒门的控制力已经削弱到了极其危险的程度。

  特别是声援林如海的人之中,有魏庆和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以及在此的数位大儒。

  其实孔祥廉也很意外与震惊,他原本是辅助孔仁镜来魏府和解的,却不想人家魏老爷子连面都没露。

  先是孔仁镜这个蠢货得罪了荣国府,惹怒了未来的太子爷,紧接着魏庆和就抛出了一个对孔家极其不利的利器。

  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恍惚间刘弘将摊开的《论语》递到他的面前。

  只见刘弘笑呵呵说道:“孔卿不妨也看一看,孤觉得林大夫的《论语》新著,极其不错。孔卿觉得呢?”

  “殿下……”

  孔祥廉恍恍惚惚的接过了《论语》,映入眼帘的是泰伯篇。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大胆!

  孔祥廉很想愤怒的将手中的《论语》砸在地上,可他却抬眼看了看正冲他微笑的刘弘。

  “孔卿以为如何?”

  刘弘的声音很温和,却让孔祥廉下意识的感到后背发凉。

  他立马垂首应道:“殿下说的对,林大夫不愧当世大才,臣佩服。”

  孔祥廉是想用他言糊弄过去,却不想刘弘不想轻易放过。

  只见刘弘望了一眼死死盯着孔祥廉手中《论语》的孔仁镜,眉头一皱,再次发问:“孤是说,林大夫以新式句读之法重新注释的《论语》很出色,孔卿以为如何?”

  不是威胁胜似威胁,孔祥廉一咬牙,沉声应道:“殿下说的是,臣也觉得此书极其出色。”

  噗!

  “孔祥廉,你……你……你……”

  随着孔祥廉此话一出,孔仁镜突然喷出了一口血来,指着孔祥廉连喊三声你,随后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贾琮拍手叫道:“不好,咱们的孔大儒竟然激动的吐血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惊天封赏

  孔仁镜一口老血喷出,直挺挺晕厥了过去。

  他身后的小辈费力的将其抱住,哀求得看向孔祥廉。

  孔祥廉微微皱眉,躬身向刘弘请示:“殿下,臣之侄自幼被娇惯的厉害,今日言语间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臣回去后一定会严加管教,绝不会让其再犯。”

  刘弘满意的点了点头,孔仁镜的死活无关紧要,今日能挑起孔祥廉的野心,在孔家的心窝子上插上一把刀,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而且孔祥廉很上道啊,应允得敕封都还没到账呢,他就已经在向自己表忠心了。

  听听,他要回去严加管教孔仁镜。

  孔仁镜蠢是蠢了点,但他的身份特殊,当代衍圣公得亲弟弟,孔家嫡支掌权人之一。

  孔祥廉话中隐含得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皇帝敕封下来,他就会开启与孔家嫡支或者说是衍圣公孔仁轩一脉的战争。

  “孤自然是相信孔卿的,但孔仁镜狂悖无礼,又有忤逆犯上之嫌疑……”

  扶着孔仁镜得孔家小辈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煞白。

  好在刘弘没有大喘气,看了一眼昏迷不醒得孔仁镜,冷哼一声继续说道:“看在孔卿的面子上,孤可以网开一面。夺孔仁镜朝廷的敕封、恩赏。着山东提学道剥去他的功名,其子孙三代不得应试!”

  噗!

  不知孔仁镜什么时候醒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在刘弘刚刚宣布对他的惩处后,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这一次昏厥的实实在在,面如金纸好似死人一般。

  魏府前厅本就有吏部与礼部的官员,几人偷偷挪到一块,小声探讨了一下刘弘对孔仁镜得处置。

  其中有一人觉得处罚过重,想要谏言反驳,却被同僚悄悄拉住。

  “杜兄切莫冲动,这八成不是殿下自己的意思,想想那本《论语》……”

  “董兄之意,这是大相公的意思?难道大相公要对孔家出手?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孔家害死了大相公得族孙。”

  “不不不,往高了想!”

  “在下也有这样的感觉,殿下手中的权力之大,几与陛下等同。二圣可还在呢,殿下就敢直接对孔家出手,未经圣裁便剥了孔家嫡支的官衣功名,若说没有二圣之意,谁会信?”

  嘶!

  左近几人无不深吸一口凉气,惊骇的看向正与孔祥廉亲切交谈的刘弘。

  他们几人讨论的声音不大,但八卦的贾琮还是听了个大概。

  贾琮心中暗笑:四哥简直就是史上最稳太子爷了,二圣巴不得四哥早早参与朝政。

  不过是剥了小小孔家子的官衣功名罢了,信不信四哥今日发飙扬言踏平衍圣公府,二圣也会想尽办法给他抹平了衍圣公府存在的痕迹。

  经过先太子的教训,圣人老爷子把全部的心血都灌注到了刘弘这个孙子的身上。

  更别提皇帝老爷了,他自己吃过了没有接受正统帝王之学教育的苦,恨不得天天把刘弘绑在腰带上教育。

  培养一位合格的皇朝继承人有多么的不容易,二圣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要刘弘没有赶出弑父杀弟的事情来,犯点男人都会犯的错根本不值一提。

  “圣人驾到!”

  “陛下驾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

  或许是为了印证几人所猜,二圣联袂而至。

  众人躬身下摆齐呼万岁,皇帝刘恒搀扶着太上皇,戴权搀扶着首辅大人魏庆和,皇朝最强、权势最大的三位大佬与众人颔首致意。

  “都平身吧。”

  太上皇抬了抬手,笑呵呵说道:“魏老头今日大寿,朕作为老友是来贺寿的。这儿不是紫禁城,都别拘束,该吃吃该呵呵,该乐呵就乐呵。泓儿,你老师过寿,你的寿礼呢?还不赶紧拿出来。”

  刘弘往前一步,向魏庆和作揖长拜:“学生恭祝老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为贺老师寿辰,学生特意寻来了一尊南极仙翁玉像……”

  嗯?

  朕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弘冲夏守忠点了点头,夏守忠偷偷瞅了一眼太上皇,咬牙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带着一名大汉将军走了进来,其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锦盒。

  锦盒打开的瞬间,太上皇脸都快绿了。

  这鳖孙,拿你爷爷的宝贝孝顺你老师是吧?败家子啊败家子,崽卖爷田心不疼……

  魏庆和嘴角扬了起来,他是龙首宫的常客,自然知道这尊玉像是太上皇的心头肉,冲太上皇挑了挑眉:“四殿下的礼物老臣觉得甚为眼熟,好像是圣人的爱物,老臣愧不敢受啊。”

  “拿都拿来了,你收下就是。朕什么好东西没有,难道还差一尊玉像不成?”

  心疼啊心疼,憨憨孙子太气人,魏老匹夫明显是故意激朕!

  “拿走拿走,朕眼不见心不烦!”

  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魏庆和心中舒爽了不少。

  刚才太上皇卷走了墙上挂着的好几副字画,若是不找补回来,他的念头不通达。

  “此人是谁?为何要躺在地上?这些血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上皇略有尴尬,正好拿半躺在地上的孔仁镜岔开了话题。

  刘弘大致说了一下方才的事,太上皇不耐烦的摆手:“又是这等烦人的事,泓儿,你看着处置吧。那个谁……孔祥廉是吧,回去好好教导孔家子孙,别给孔圣丢脸。魏老头,赶紧派人洗地,歌舞呢?美酒呢?难道要让朕饿着肚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