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明:债主为我操碎心 第68章

作者:最爱睡觉

  裴元见陈头铁半晌不吭声,斜睨着问道,“还不滚蛋?”

  陈头铁瞧了瞧旁边的宋春娘,立刻脑补出了许多内涵,嘿嘿笑着说道,“我走!我走!”

  “妈的,傻叼。”裴元懒得理会那货了。

  这会儿裴元才想起关心宋春娘一下,“对了,你没事吧,之前有没有受伤?”

  宋春娘跑江湖惯了,也经历过不少厮杀的场面,她自身也有个江湖二流的水准。

  这些事自然不需要有人提醒。

  她摇了摇头,“还行,这次走运。”

  她身上有不少血,其实都是补刀割喉的时候染上的。

  某千户个憨憨,只知道往前猛冲猛打,后面落了一地的重伤刺客。但凡有一个抽冷子给他一下,估计他们两个今天都得交代在那里。

  还好宋春娘向来心细警惕,这才没有阴沟翻船。

  裴元低声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可能很快就得离开溧阳。”

  宋春娘略略吃惊,她见裴元一直大肆张罗着要捉拿刺客,还以为要在这里耗上几天。

  没想到这竟是裴元的障眼法。

  她身上的血迹不少,确实需要好好收拾收拾。

  裴元又在院中等了一会儿,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都脸色难看的带人回来。

  程雷响跟在后面。

  裴元早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还是有些意外,“南京刑部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司空碎答道,“说是来查城外驿站被袭击的那桩案子,前两天,人就在溧阳了。”

  裴元想了下,倒也说得通。

  遇袭的人物中有南京兵部尚书王敞,哪怕他的政治生命快完结了,毕竟也是堂堂的南大司马,刑部是一定要重视。

  想到此处,裴元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南大司马王敞的消息?”

  司空碎和澹台芳土都说不知。

  倒是程雷响听说刑部郎中是为了那事儿来的,刻意向南京来的人打听了打听。

  见裴元询问,就在后说道,“南大司马已经回南京兵部了,还向朝廷递交了辞呈。据说他的心意很是坚定,不等天子挽留,就一连写好了数封请辞奏疏交了上去。看来告老还乡的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敞的官儿确实做到头了。

  不说他是刘瑾的党羽,在霸州之乱平定后,本来就要面临清算。

  单说这次,他在驿站中被数个“不知哪来的刺客”追的摘帽、脱靴、满地乱滚,官场体面可以说完全扫地。

  关键他不是寻常的文官啊。

  他是堂堂的兵部尚书,掌握南方各处卫所的文官武职第一等。

  这件事只要被当时驿站内都官员举子们传开,他再顶上一个无能之名,在大明朝廷就毫无立足之地了。

  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王敞态度才怂了下来,完全不敢和裴元他们鱼死网破。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告老还乡了,何必再招惹这些亡命之徒。

  裴元听了不由感慨道,“他怎么不死了算了。”

  王敞以后告老还乡倒是轻松了,可他还踏马在人情债里挂着呢,裴元天天看着不能及时消除,也挺闹心的。

  司空碎和澹台芳土不知前事,纷纷侧目,这货是在当众评价兵部尚书?

  裴元又追问道,“那老子身为被行刺的人,难道派人去过问过问也不行?那刑部郎中是怎么打发你们的?”

  司空碎是和刑部郎中交涉的人,闻言答道,“那刑部郎中说,袭击千户的人,很有可能和袭击驿站的白莲教是同一批人,他已经把两案合并,正在追查线索。”

  裴元无语,真他妈智熄的操作。

  袭击驿站的凶手就是我啊。

  伱踏马拿老子撒的谎,来敷衍老子?

  裴元对程雷响道,“你去告诉那个傻叼,现在我和他是一伙的,让他立刻给老子封城,然后全城搜捕。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让他去找后台打听。”

  “对了。”裴元想了想,寻找宋春娘。

  宋春娘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见裴元一回头,立刻从房中出来。

  裴元直接对她说道,“你去吕达华那里看看还有没有人在,有人的话,让他们跟着程雷响一起走一趟。”

  “行。”宋春娘这次显然吸取了教训,直接套上了棉甲。

  等宋春娘走了,裴元的目光落在随时可能立场动摇的司空碎和澹台芳土身上,接着他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第109章要不,我们各让一步?

  在这之前,接受过这种待遇的,只有利用价值陡然大增的张璁和欧阳必进!

  裴元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起身,招呼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坐下。

  两个家伙对这裴千户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刚才出去查看现场,并向路人询问线索后,两个百户觉得应该给裴千户一点起码的尊重。

  裴元也不隐瞒,看着两人说道,“知道今天刺杀我的是什么人吗?”

  司空碎斟酌了一下,答道,“南京刑部那边还在查着,我们也会秘密寻找证据。”

  裴元笑了笑,坦然道,“不用装了,大概率是北镇抚司的人。”

  司空碎和澹台芳土交换了个眼神,都没有接话。

  裴元说的这么直白,显然是准备撇开套路,认真谈谈了,他们也没必要搞那些虚伪的,让人小看。

  刺杀时出现的大量机弩和长枪,几乎已经明示了那些人的身份。

  裴元看着两人慢慢说道,“你们两个久在官场,想必也明白这里面的龌龊。”

  “南方富庶,商业发达,朝廷却几乎拿不到什么税收。每年朝廷的银钱缺口,一直都是由南方的农民来补,长此以往,这是要出乱子的。”

  “这次押运税银,我本人是倾向于做成此事的。但我也不至于不自量力,赌上性命去谋一个结果。”

  “我现在拿正五品的月俸十六石,大明朝廷就是再为难,应该也少不了我这点俸禄。”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听出裴元有妥协的意思,脸上都露出喜色,“千户英明。”

  裴元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朝廷和南方这些世族之间的博弈,确实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可以插手的,按照你们原来的构想去做,也没什么不对。但是现在形势,已经变化了。”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都知道,接下来才是裴元要说的重点,都洗耳恭听道,“还望千户明言。”

  裴元便给两人讲了一下。

  “原本的时候,双方的关注点在税银上,朝廷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将这笔银子从南方征走。而南方世族的目标,则是让朝廷付出惨重的代价,最终放弃这个赔本的举动。”

  “按照这个逻辑,我们的后台是朝廷,一切矛盾的触发点,在我们拿到税银之后。”

  “可是现在不同了,朝廷明显采取了更高明的手段。他们和南方世族争夺的,已经不再是那一点点税银,而是大势!”

  “他们要先在大势上决胜负,然后再以胜利者的姿态拿走税银。”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官场老油子,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是火药桶,所以才对韩千户的命令阳奉阴违。

  原本他们还以为,裴元是个靠着巴结太监才冒起来的愣头青,没想到这家伙对当前的局面还挺清醒。

  司空碎想了想,主动询问道,“恕老夫愚昧,不知道所谓的‘大势上决胜负’是什么意思?”

  裴元解释道。

  “地方对抗朝廷,天然就地位不对等,这是他们的劣势。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地方上很容易形成铁板一块,但是朝廷中,南方的世族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因此,只要地方上能够给朝廷中的盟友,提供一个可以借力的名分,他们就能拖垮、瘫痪朝廷,等到时间一长,朝廷被其他的麻烦吸引走关注,慢慢就会不了了之。要知道,同样条件下,做事不容易,坏事却很简单。”

  “这个可以借力的名分,自然就是民意!”

  “而民意中,最容易煽动的就是苏州、杭州、常州、松江一代的匠户。只要受损的大商人把损失转嫁给匠户,以降低酬劳,裁减匠户要挟,那些规模庞大又有组织的匠户,就会冲在前面,不顾一切的去抗争。”

  “然而这些无组织的压抑的农民,才往往是最恐怖的。”

  “所以朝廷打算先抢大势,以袭击押运官员的名义,提前闹大,向南方官场雷霆问责。随后在一连串紧密逼迫下,令他们胁迫匠户的手段落空,然而后堂而皇之的押走税款。”

  接着裴元看着两人,淡定的说道,“这里面的牺牲品,就是我们。”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两人俱都变色。

  “所以说,到达苏州之前,咱们很可能还有几场硬仗要打。朝廷是铁了心,要拿我们当这个由头的。这不是我们想要认怂,就可以逃避的。”

  两人都沉着脸。

  裴元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继续施压道,“到达苏州,也不是终点。朝廷固然不会为难我们了,那些南方官僚集团就未必肯放过了,之后还有千里运银,呵呵……”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裴元怕这根弦绷得太紧,话锋一转,又慢慢说道,“我仔细想了想,有些事情商量着来,好像也没坏处。要不,我们各让一步怎么样?”

  这次不等司空碎回答,澹台芳土就语气很冲的问道,“千户是想怎么各让一步?”

  裴元的语气忽然温和,“这样吧,朝廷的军令是,让我们从苏州押送税银,到北京的内承运库。军令如山,咱们想要抗命,那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我觉得两位百户之前的想法,也有可取之处,咱们就以淮安为界如何?”

  两人不解,争相问道,“千户什么意思。”

  裴元说道,“你们先全力帮我把银子运到淮安,到时候我想个办法推掉此事,让伱们直接带着银子回来,如何?”

  两人被裴元一通分析,心里正像死了爹一样难受。

  忽然听到裴元这么知心,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裴元正色向插在地上的霸州刀指了指,“我愿指刀发誓,绝无虚言。等到了淮安,就安排你们运着银子回来。就算要再次北上,我也愿意一力当之,绝不拖累兄弟们。”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都大是心动。

  两人互望一眼。

  澹台芳土耿直的对裴元说道,“若是千户言而有信,我们兄弟这两把老骨头,就交给千户了!”

  裴元满意的嗯了一声,对两人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去吧。”

  等两人离开了,裴元摸着下巴再次筹划起来。

  如此一来,就能暂时抓住他们的心,让他们为自己卖命了。

  而且等韩千户在淮安炒卖完货物,裴元还可以让这两个憨货,帮着把那几十万两银子护送回来了。

  这不比干掉他们直接抓兵权还要香吗?

  ——这可是他和韩千户的钱。

第110章 出其不意

  按照程雷响的回报,那刑部郎中对吕达华的同伙避而不见,同时矢口否认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程雷响却能察觉出那家伙有些将信将疑。

  裴元本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试试,对结果也不太在意。

  “这个家伙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是临时起意,想给我们添乱而已。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要是能给北镇抚司的人拖下后腿,我就很知足了。”

  程雷响和陈头铁都听的吃惊。

  裴元便给他们三个统一了下思想,把下午和那两个百户讲的话大致说了说。

  程雷响果然是和裴元深度绑定的蚂蚱,毫不迟疑的就询问道,“那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北镇抚司落脚的地方。咱们盯紧他们,再免得吃了暗亏。”

  “没必要。”裴元说道,“现在我们是他们的猎物,这世上只有猎狗追猎物的,没有猎物追猎狗的。”

  “做猎物也没有什么不好,什么时候行动,往哪里走,完全取决于我们。”

  裴元对程雷响和陈头铁吩咐道,“让你们手下的人今晚做好防备就行。”

  两人都道,“我们晓得。”

  裴元也给两人透了透底,“明天一早我们就走,越快到达苏州,我们承担的风险就越小。北边的变招太快,恐怕现在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估计给我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要是能出其不意的打乱他们的节奏,对我们比较有利。”

  又叮嘱了一句,“先不要给底下人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