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其他几名匪徒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却不料从马车里伸出两支手枪顶在胡克船长和秃头的背上,同时路两侧的杂草丛中蹿出几名持枪的男人。
土丘顶上传来胖子的求饶声。几名匪徒转头望去,就见一名身侧不高,长得像个普通农民的男人晃着手枪,将他押了下来。
不多时,除了死掉的头领,其他4名匪徒被收走了武器,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战战兢兢地蹲在路旁的空地上。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停在几人旁边,富歇开门从车上走了下来。为了活捉这些匪帮,他亲自带人来到这小镇上,编造出热德昂男爵的故事,总算等到“鱼”咬钩了。
富歇摸出手枪把玩着,一双死鱼眼扫过众匪徒,从鼻子里哼出声音:“嗯,血刀匪帮是吧?”
之前望风的胖子吓得哭了起来:“放、放我走,我可以告诉你们老大藏钱的地方……”
秃头瞪了他一眼,梗着脖子道:“对!我们就是血刀帮,被军队抓到算我们倒霉。”
此时的法国,所有人都默认只有军队才能对付血刀帮这种凶狠的匪帮,警察根本不够看。
端着枪的普洛斯佩尔摇头冷笑:“谁说我们是军队了?”
“我们是莱克维帮的。”富歇接道,“我们最近有一票大买卖要做,所以需要些人手。”
血刀帮的几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不会被送上绞刑架了,于是纷纷抬头看向富歇:“我愿意入伙。”
“我也入伙。”
“还有我……”
富歇却是冷哼了一声:“不过,我只需要两个人,得看看你们谁更有本事了。”
说着,他将两把匕首丢在了地上,眼中满是兴奋与疯狂。
秃头和红头发反应最快,当即一个飞扑,从地上抓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在另两名同伙身上。
……
巴黎南郊。
通往市内的大道两侧的树木都被披上了彩带,如同有美丽的珊瑚长在那里。
远处,稀稀落落的农舍则被粉刷成漂亮的白色和金色,像是点缀在珊瑚间的财宝箱一般。
而在珊瑚与宝箱之间那四十多米宽的大道两旁,每隔五六米就肃立着一名扛枪的法兰西卫队士兵。警戒队伍一直从远郊延伸至巴黎市区。
从两天前开始,这里就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而贝松瓦尔仍不厌其烦地亲自带着军官,将这4法里多长的一段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明天两西西里的公主就要来了,而且按照凡尔赛宫的安排,王太子也要来这里迎接公主,所以绝不能出一点纰漏。
就在这时,一队拎着油漆和刷子的工匠,在法兰西卫队士兵的带领下,朝东侧的一栋农舍走去。
贝松瓦尔随口问身旁的军官:“那些是什么人?”
后者忙道:“将军,他们是凡尔赛宫的工匠,都严格检查过证件了,没问题。他们总爱说这儿或那儿还不够完美,到处做着装饰。依我看,他们就是为了能多贪点儿经费罢了。”
贝松瓦尔点了点头,板着脸道:“不能大意,要盯紧每一个人。”
“是,将军。”
他们正说着,就见有几名军官,带着二三十名制服明显比法兰西卫队更威风也更笔挺的士兵迎面走来。
“禁军?”
贝松瓦尔皱了皱眉,等走近了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忙换上笑脸举帽打招呼:“克索德子爵,您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克索德坐在马上,也举帽还礼:“很高兴见到您,贝松瓦尔将军。您知道,明天那种场合我可不能出一点错,所以必须提前熟悉一下环境才行。”
“谁说不是呢?”贝松瓦尔笑道,“您看,我今天都在这儿转了十几趟了。”
克索德望向路两旁的荒地:“哦,我去那边看看,您继续忙您的吧。等迎接公主的事情过后,我请您喝酒。”
“哈,我期待着您的邀请。”
两人交错而过,克索德似乎非常认真,带人将道路两侧仔细看了几遍。
贝松瓦尔身旁的军官瞥向克索德的背影,不屑道:“哼,装模作样,这里到处都是咱们的人,有什么可看的?”
贝松瓦尔不在意地摆手:“王太子要来这儿,他的卫队做些例行检查很正常。”
另一边,克索德的队伍从一片灌木丛旁经过,同时有七八名宫廷油漆工迎面走来。
克索德看到为首的油漆工的样貌,忙勒住了马,向身后示意。一名高鼻梁的健硕士兵立刻向他点头,拉着另两人钻进了灌木丛里。
克索德的队伍原地停住,将三人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高鼻梁的士兵和两名手下十分利索地脱下军装,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油漆工的衣服,上面还抹了几块涂料的痕迹。
三人将军装塞进空油漆桶里,武器交给克索德身后的士兵,而后拎起油漆桶,旁若无人地跟在那些油漆工身后,朝远处走去。
克索德这边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在附近绕了几圈,便原路返回了。
没有任何法兰西卫队的军官或士兵注意到,那二十多名王太子亲卫队里少了三个人。
油漆工们兴致盎然地走向不远处的一栋农舍。
队伍之中,一名红发男子紧张地四下张望,低声问身旁的高鼻梁“油漆工”:“老大,怎么这么多士兵,咱们到底要干什么啊,会不会很危险?”
高鼻梁神色轻松地笑了笑:“你刚来,不知道咱们莱克维帮的实力。告诉你,周围这些士兵,有一半都是咱们的人。”
他说着,朝远处一名士兵挥手。后者也敷衍地挥了一下手,露出微笑回应。这些工匠可都是凡尔赛宫来的,谁知道会为哪位大人物工作,所以底层士兵们本着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原则,对他们很是客气。
“还真是自己人。”他身旁不明就里的中年“油漆工”发出惊叹。
如果摘掉他的毡帽,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秃头。
是的,这人和红发男子正是幸存的血刀帮成员。而带领他们的高鼻梁男子则是克索德的心腹,名叫奥多利克。
由于事情太过重要,所以约瑟夫甚至没让富歇参与进来。后者逮住了血刀帮的人之后,就交给了克索德,之后所有的事情也都由克索德来主持。
红发男子仍是不太放心:“老大,咱们这次到底要干什么啊?”
奥多利克按照“剧本”答道:“抢劫。明天会有一名贵族带着好几车黄金从这儿经过,那是贴现银行的钱。他们跟军方有些交情,请了这些士兵来做保镖。
“不过他哪儿知道,咱们老大背后有大人物,早就把我们的人塞进了军队里。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根本没人来盘问我们。”
他继续给两个匪徒打气:“而且咱们的任务只是在远处放风,等抢到了黄金,就躲进那后面的树林里。没有任何风险,到时候至少能分得七八千里弗。”
说话间,油漆工们已来到了那栋农舍旁。屋子的主人早就被法兰西卫队“请”去了别处,只留了一个士兵在这看守。
油漆工们向守卫打过招呼,便四散开忙活了起来。
而奥多利克则带着两个“小弟”,若无其事地摸进阁楼,在一个木柜里躲了起来。
(本章完)
第128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求月票)
四十多分钟后,为首的油漆工望着装点一新的农舍,满意地点头,招呼手下离开。
看守这间屋子的士兵根本没注意到,他手里的油漆桶多了一个,同时他的长柄刷子不见了。
那油漆桶里自然是奥多利克那两名“小弟”的军装,以及三人的工匠服装,而“长柄刷子”则留在了阁楼上。
油漆工们离开这片区域时,一名法兰西卫队的军官又拦住他们,检查了证件,并清点人数。
来时8个人,离开时仍是8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军官点头示意,让手下放行。他就算盘查得再细致,也不可能去跟把守每一间农舍的士兵核对油漆工的情况。
第二天清晨,太阳光斜照在巴黎郊外宽敞的大道上,气温暖和得都有点儿不像是冬天了。
几辆做工考究的白色马车在十多名骑兵的簇拥下,从南面缓缓驶来。
中间那辆马车上,两西西里公主路易莎·玛丽亚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车窗外。
这还没到巴黎,她就被深深地震撼了——“国王大道”宽敞得不像话,路两旁的房屋一个比一个精致、漂亮,似乎巴黎周围住的全都是贵族。【注1】
然而,最让她紧张的,还是将要见到的那位被称作“神眷之子”的法兰西王太子。
据说,他今年刚十四岁,比自己还小一岁,但却已学完了巴黎大学的课程,还成功主持了巴黎警务改革,现在甚至在担任法兰西的财政大臣助理。
这简直已经不能单用天才来形容了!她也在学大学数学,深知那些东西有多难,更了解过国家政务有多麻烦,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听说王太子还继承了其母亲的外貌,长相非常英俊,一头微卷的金发,星光闪耀的蓝色眼眸和如同古希腊雕像般比例完美的脸型。凡尔赛宫的女孩儿们只要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就会兴奋好几个月。
玛丽亚公主一想到这么优秀的王太子或许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夫,心脏顿时“怦怦”狂跳起来。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突然缓缓停下。坐在她对面的两西西里驻法国大使蒂莫西忙低声提醒道:“殿下,应该是王太子殿下来迎接您了。”
玛丽亚公主忙收敛思绪,低头检查了一下衣着,而后挺直后背,露出礼貌而端庄的微笑。
蒂莫西先下车打开了车门。
玛丽亚沿着木质阶梯下了马车,从一众恭敬垂首的侍从之间盈盈走过。抬眼间,她忽然看到一名身着墨蓝色厚绒质外套,白色长裤,头戴三角帽的俊朗少年,正微笑望向自己。
那脸庞上优雅的弧线,使人沉迷的双眼,令她的脑袋瞬间空白了半秒。她敢发誓,向自己描述王太子样貌的人,连他十分之一的英俊都没能说出来。
玛丽亚有些晕晕乎乎地上前,不敢直视王太子的目光,慌忙拎起裙摆,认真地屈膝行礼,夹着嗓音道:“很高兴见到您,王太子殿下。您能来这么远的地方接我,令我感到万分荣幸。”
约瑟夫忙微笑抚胸还礼:“这是我应该做的,美丽的公主殿下。欢迎您来到巴黎。”
他按照传统礼仪,和公主贴脸拥抱了一下。嗯,腰肢很细,皮肤细腻而光滑,胸前……
咳!约瑟夫忙在心里打断了念头,人家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礼毕,他后退了两步,朝着公主的马车示意:“公主殿下,我会在前面为您引路。国王和王后陛下已在凡尔赛宫设宴,正等着您呢。”
又客气了一番之后,约瑟夫转头回到自己的车上,吩咐车队返回凡尔赛宫。
玛丽亚见他没邀请自己同乘一辆车,当下有些失落,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竞争对手——托斯卡纳的女大公,克莱门蒂妮。
四周的鼓、号声响起,那是车队要启行的信号。她忙悻悻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心中惆怅:难道王太子殿下更喜欢克莱门蒂妮?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竞争得过她。
……
距离约瑟夫迎接玛丽亚公主的位置一法里外的农舍里,奥多利克隐约听到了长号的声响,当即揉捏起酸麻的胳膊腿来——他和两名“小弟”在这里足足窝了一整晚。
片刻,一身农夫打扮的奥多利克小心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探头朝阁楼下张望,立刻就看到把守这里的士兵正倚在门框上昏昏欲睡。
他抄起床下早已备好的短棍,蹑手蹑脚地下了阁楼,准确地敲在士兵的脑袋上。后者立刻晕了过去。
奥多利克随即抽出一柄短刀,丢给跟来的秃头,朝倒在地上的士兵比了个切割的动作。
秃头立刻毫不犹豫地捅死了士兵,而后将尸体拖入屋内——杀人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喝杯酒那么容易。
奥多利克则返回阁楼,从床下翻出长柄刷子,拨开刷柄上裹着的布,露出里面的枪管。接着,他又拆掉鼓囊囊的刷头,里面是木制的枪托。
很快,一支英国造的褐贝丝1742式燧发枪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从刷柄的另一端找出火药和铅弹,利索地装入枪口,将火枪塞给了红发“手下”,吩咐道:“等会儿运黄金的马车过来了,你就朝那边开枪。”
“啊?”红发男望向远处的道路,纳闷道,“老大,这么远恐怕打不中吧……”
“蠢货,我们只是放风的。让你开枪是提醒咱们的人,可以动手了。”
奥多利克说着,伏身取出床下的一支锯掉枪托的法制短马枪——这是油漆工装在桶里带进来的——同样装好弹药,交给秃头男:“你也一起放枪。”
“交给我们了,老大!”两个匪徒一想到随意放两枪就能拿到七八千里弗,皆是对能加入莱克维帮庆幸不已。
接着,奥多利克捡起刚才死去的士兵的沙勒维尔燧发枪,再从尸体上搜出火药和枪弹,而后检查枪膛,发现里面已经装好了弹药,又不厌其烦地将火药倒出来,再重新装填。
在农舍阁楼的窗口旁,奥多利克的望远镜中出现了白色的马车。驾车的车夫他很熟悉——都是王太子殿下的人,经常见面的。
奥多利克当即让两名手下来到窗边,自己则退后几步,高声道:“开枪!”
两名匪徒还沉浸在莱克维帮已掌控全局的遐想之中,立刻毫不犹豫地朝远处的马车开火。
寂静的巴黎远郊突然爆出了两声轰鸣,吓得旁边林中的鸟儿呼啦啦飞上了半空。
附近的法兰西卫队从军官到士兵,都如同被人抽了一嘴巴,立刻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以确定枪声的源头。
贝松瓦尔更是脸色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转身对传令官声嘶力竭地吼道:“鸣号,快鸣号!让王太子的车队掉头!”
“都愣着干什么!保护王太子和公主殿下!快!”
“巴尔塔萨、克罗埃,带伱们的人给我搜!”说着,他自己也拔出了手枪,来回扫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法兰西卫队军官已开始指挥士兵,朝发出枪声的方向胡乱射击,企图压制图谋不轨者的火力。
农舍里,秃头男听到枪声此起彼伏,满以为是自己人开始动手了,忙转身讨好地问奥多利克:“老大,您看这样就行了吗?”
后者却是淡然一笑,将他拉到阁楼中间,自己站在窗口方向,手里的沙勒维尔燧发枪突然喷出火舌。
毫无防备的秃头的胸口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整个人被弹丸巨大的推力向后掀翻,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已经断了气。
奥多利克先前特意减少了火药量,所以中枪的躯体并未被击碎,很难看出是近距离中枪的样子。
窗旁的红发男子被这一幕惊得呆了一瞬,而奥多利克却毫不迟疑地一枪托砸在他肚子上,趁他弯腰的机会,又狠狠敲中了他后脑。
奥多利克不顾外面噼里啪啦的枪声,冷静地给沙勒维尔装填弹药,接着将晕死过去的红发男拖到阁楼的立柱旁,退后几步,朝他的咽喉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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