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一九四一 第22章

作者:A大雪满弓刀

  小犊子双脚一蹬地,整个身体在空中平着就窜了过来,这没几年功夫练不出来。接近小五子时,左手也是一转,多出一把刀来,只要往小五子颈上一划,他就有信心逃走。

  可是,当他的刀递出去后,却划在了枪管上发出“叮”的一响。小五子左手的枪已经对准了他,但并没有开枪。一直到小犊子落在地上也没有开枪,只是一直指着他脑袋。

  小犊子也是个狠人,爬起来,说了一句:“我技不如人,我认栽。”说罢,左手的刀在自己的颈动脉上一划,鲜血飙飞,像呲水枪一样呲出了丝丝的风声,然后才轰然倒地。

  小五子很是感慨,这道门儿的人怎么都这么硬气?实际上,小五子并没想杀他。

  这些年,关东大地上出现了很多会道门儿,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大多数会道门都是借这个乱世敛财。但有一些却是抗日的,如红枪会,大刀会。

  各道门的人员也是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但他们都各有绝活儿,一般都密不外传。

  像今天这几个人出刀的手法就很绝,没防备的人一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关键时候这就是保命的绝招。

  小五子就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能不能敌挡江湖好手的绝招。

  小五子去将已经死去了的,还在互相支撑着站着的两个人分开。他们都是用刀的高手,最后一刀都正中对方心脏,所以他们都是有意和对方同归于尽的。

  道门的人脑子都有问题,都很轴,把生死都不当回事儿,小五子是打心底对他们有些恐惧,并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后面传来老海山的脚步声,问了一句:“咋个情况?”把二牛他俩吓了一跳。

  小五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老海山让他俩马上把那女人肚子剖开,拿出情报马上走,以免夜长梦多。

  老海山是个合格的领导者,办事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这一点很合小五子胃口,所以很愿意在他手下干活。

  不过脏活谁也不爱干,没办法,老海山的话就是命令,小五子忍着恶心,在那女人的胃里掏出了她吞下去的蜡丸,看得二牛直咧嘴。

  三人打扫战场,收拢武器,把四具尸体都抛进江里,?然后继续划船向南。

  小五子在划船,二牛却在旁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把小五子看毛了,就问他:“你瞅啥?”

  二牛神秘地一笑,然后说:“你小五子也有犯错的时候啊?我以为永远都看不到你出错呢。”

  小五子瞪了他一眼,“我犯什么错了?”二牛说:“你最后为什么引诱?那个人用刀捅你?明明可以一枪解决的,你在冒险,在逞能,用你的话就是嘚瑟。连长说这叫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他口中的连长是张国瑞。

第45章 老球子

  小五子偷偷瞄了一眼老海山,又转过来狠狠瞪了一眼二牛,却并没有分辨。因为他知道,二牛说的都是事实,他怕老海山批评他。

  老海山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算是放过了小五子。

  老海山捏开蜡丸,发现里面是一卷非常小的,已经冲洗出来的胶卷,太小了,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么,只能等有放大镜才能看清。不过那女人玩了命保护的情报,肯定是非常重要的。

  得了三把枪,二牛有些兴奋,那两把俄制的左轮是旧枪,可有可无,可是老三的枪却是全新的勃朗宁M1900,这可是手枪里数一数二的名枪。而且还在老三兜里找到一个八发的弹夹。可见这个教主亲弟弟是多么受宠了。小五子却留下了那女人的匕首,发现她们手腕上都有个护腕,是专门隐藏匕首的。

  小五子和二牛奋力划船,三人渐渐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

  到辉发河口时,小五子又向东望了望,那里还有个惦记的人呢,也不知道大龙一家三口怎么样了,小五子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如果他能平静地生活下去,这也算给抗联留下了火种,小五子坚信,总有将侵略者赶出家乡的那么一天。

  三人到了桦甸,小五子先是给他们仨人都换了套叶子,他可太知道换身衣服的重要性了。

  老海山一身长衫,外面又套了个皮制的马褂。?戴了顶礼帽,看上去不再像老农了,当然也不像土匪。马上八月十五了,天气有点凉了,小五子和二牛都换了身夹袄。二牛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冷不丁穿了身新衣裳美得走路都顺拐。老海山肺子受了伤,经常咳血,所以这一阵子都没抽烟,不过烟袋却被二牛别在了腰间,没事就嘬两口。

  二牛从山东来时并不会抽烟,前一阵子天天和老球子在一起,老球子没事就给他烟抽。还说,大老爷们哪有不抽烟的??夏天抽烟还能熏蚊子。

  就这么一来二去就学会了,没烟的时候也会找些干树叶子塞烟袋锅里过过瘾。

  小五子给他也买了一把烟叶,又去药?铺抓了一些药,药方是老大夫穆保开的。最后花一百块买了一两高价烟土。这是给老海山吃的,因为鸦片能止咳。

  最后,买了一支放大镜,这是准备看情报用的。这一通花了二百多块,小五子手里的钱不太多了,真到了奉天,光是给老海山治病就得用不少钱,小五子在心里暗暗想着办法,表面却并没露出来。

  大车店,这个季节正是收山货的时节,走南闯北的老客们都会落脚在大车店里,这里就不单单是旅馆了,而是集旅店,饭店,茶馆于一身的生意场了。所以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小五子三人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一直都是吃住在船上,这回可得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

  安顿好老海山后,小五子坐在大通铺上,把那一小块大烟膏子用手搓成绿豆大小的小颗粒。这是个细活儿,不能着急,一旦量大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二牛突然跑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在小五子面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小五子抬头刚要告诉他别急,可听到他下一句话却惊呆了。

  二牛指着外面说:“老,老,老球子。”小五子放下东西站起来问:“你没看错吧?”

  二牛说:“我前一阵子天天和他在一起,听脚步声我都能认出他来,不可能看错,扒了皮我能认出他骨头。”

  小五子跟二牛出来,远远地看见了穿着警服的老球子,小五子让二牛回去,因为二牛是个大块头,很是显眼。小五子自己则找了个破草帽戴脑袋上,远远地跟着,一直跟到傍晚,老球子回了家,小五子记住了他住的地方,这才悄悄溜回大车店。

  三人晚上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早就走,先把老海山送走,送到安全的地方,小五子和二牛再潜回来,一定要解决掉这个给大家带来偌大伤害的仇人。

  老海山也没拦着他们,自己的队伍从二百多号人打到二十多号人,都是因为老球子和皮匠,他要是伤不重,一定会亲自做计划除掉这个祸害。

  实际上,三人里枪法最好的不是小五子,而是老海山。老海山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最好别给他俩行动上带来拖累。所以就听从了小五子的计划,三人走山路离开了桦甸县城。

  老球子姓仇,这个字发球的音,所以都叫他老球子。

  老球子完成了一次卧底任务立功了,上面给他放了假,允许他回家一趟,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是出去避一避风头。他去抗匪里卧底半年,最后跑出来报告了抗匪的具体位置,但这一仗并没有完美收官。

  日本人出动了三个中队,五六百号人,两门九二步兵炮,都没有拿下五六十人的抗匪。而且被人打了个突袭战,突围而去。

  而日本人这边损失惨重,指挥官战死,大炮被炸。一场仗下来竟伤亡二百来个人。

  所以,没人提他立下的功劳,他自己也知道,让逃出包围圈的抗匪找到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回到老家桦甸后,很是低调地做人,没事从不上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这天,他老婆让他去买点细粮,他是警察,有权利买些细粮。在街上,他看到了个很意外的人,那是小五子,他们探路小队十六岁的队长。他知道,这小子身手不凡,原来在杨靖宇身边混哩。

  老球子迅速低头转身,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跳出腔子了。他不敢让小五子看见他,他一个警察却被抗匪吓得不敢抬头。用余光见小五子没注意他,转身悄悄地溜了。

  老球子回家愁眉不展地纠结了一天,最后决定,去他妈的,不管了,就当没看着。

  自己刚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没得着一点实惠。哪怕是赏点钱也行啊!可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撂这儿了。

  如果再去举报,万一抓不到小五子,自己可就危险了,这儿可是自己的家呀。为这帮鳖犊子玩命,犯不上。

  可是到晚上,警署的同事来找他了,说是发现了抗匪,出动一个行动队,六个人去抓捕。希望他也去,因为他对抗匪比较熟悉。

  没办法,老球子把身上捆扎利索,盒子炮里压满了子弹,他并没穿警服,而是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跟着队伍出发了。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已经远离了城里,马上就进山了,这里有个茅草房,后面是一片柞树林子。一伙人围了上去,

  都端起了枪,小心翼翼地探着路。

  老球子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于是他越走越慢,最终,别人都到了房子外了,而他却离房子至少三十步开外。

  屋里的灯突然灭了。然后就是乒乒乓乓的枪声大作,这屋里绝对不止一个人。因为几乎同时这边有两个人中枪。其他人都在对着屋子的门窗开枪。中了枪的人倒在地上高声惨叫。

  而老球子,在屋里灯刚刚熄灭时就卧到了地上,盒子炮放平指向前方,却并没有开枪。

  他想看看这屋里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白天看到的小五子。

  领队和另一个队员实际上已经站在靠墙的位置上了,他们掏出两枚手榴弹,拉着引线,等了两秒,顺窗口扔了进去。

  窗户上糊的窗纸早被两方的枪打得千疮百孔,手榴弹没遇到任何阻力,直接就飞了进去。

  “轰,轰。”手榴弹响了,从窗口门口冒出一股股黑烟。

  队长把门“咣”的一脚踹开,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又等了一会,确定里面的人没了动静,这才端枪进屋。

  老球子这才跟了上来,进屋后,发现屋里已经被爆炸破坏得一塌糊涂。

  屋里有两个人,身上脸上全是土,一个显然已经死了,因为肚子都被炸开了,花花绿绿的肠子淌了一地。

  另一个半边脸的脸皮被揭开了,队长上去摸了摸还有脉搏,于是命手下找绳子捆上,抬出去。

  老球子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这两个人都不认识,不是他想像的小五子,他却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替敌人担心。

  这边两个队员却是一死一伤,队长命人将受伤的简单包扎了一下,在这茅草屋里也没搜到什重要东西,只有两个人用的水连珠步枪,而且还是破旧不堪的。

  但这已经足够向上级报功的了,队长心情很好,大手一挥,收队。老球子去一里外的屯子里征用了一挂马车,拉上抗匪尸体,和这边阵亡了和受伤的队员,大家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第46章 打猎

  当晚,队长就找了个有名的大馆子安排了他们这些人一顿。

  酒桌上,许诺了很多升官发财的空头支票。

  老球子却没喝酒,他也不信这队长的胡说八道。酒席散后,他也没去送那些喝多了的人,而是自己悄悄地走回家。

  他家在县城边缘,眼看着就进山了,就在走到一段偏僻的小路上时,老球子看见了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平端着盒子炮指着他,而他的枪还没有拔出枪套呢。

  老球子已经预料到了,小五子可能随时出现。他在家仔细琢磨了一天,就猜到了,小五子并不是没看见他,而是故意在他眼前露面,故意让他看见,这样,自己就会自乱阵脚,就可能会出昏招。

  他已经很小心了,可这次是出任务没办法,而且他以为抓捕的人有可能就是小五子一伙人。

  老球子双手举起,慢慢停下。

  “当家的,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专门找我的吧?”

  小五子伸手从老球子枪套里拿出了他的盒子炮,然后说:“你的家,我可不敢当,你的当家是日本人。我这次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别想着反抗,你知道我小五子的枪法。”

  老球子点点头说:“当家的,你我各为其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啥话问吧?我知道的都不瞒着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哥哥一个痛快的。”

  然后又说:“我烟瘾大,临走抽口烟,可以吧?”看小五子点了点头就从上衣兜里掏出烟卷,划着火柴点燃。吸了一大口,然后趁小五子不注意,突然把香烟弹向小五子面门,小五子早就防备着他这一着呢,一偏头躲了过去,可老球子身体已经窜了出去。小五子抬起枪,却没扣下扳机。

  老球子刚跑出几步,就被一只大脚当胸给踹了回来。二牛就在他后面等他半天了,二牛看着趴在地上呕吐的老球子,心里有一丝不舒服,这毕竟是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呀!

  小五子蹲了下来问:“为什么要杀老皮叔?”老球子翻了个身?干脆躺在了地上,回答:“不是我想杀他,是他想杀我。他可能良心发现了,也可能是豁出去了,后悔投降我们了。

  他知道在队伍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底细,于是就悄悄潜回来,以让我去报信的名义,诓我出去,是想解决掉我。我死了,再没人知道他曾经投降过,他依然还是海山营的三当家。

  只不过我发现了他的企图,下手比他快而已。”

  小五子这时在心里已经把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都对照了一遍,发现他没说谎,这就能对得上了。

  小五子又问:“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兄弟一场,我们能帮你解决。”老球子笑了,回头看着二牛说:“二牛兄弟,咱们下辈子作真正兄弟吧,求兄弟赏哥个全尸吧?”

  小五子和二牛真的没有动刀枪,而是用腿绑把老球子绞死在一棵碗口粗的小杨树上。

  当老球子断了气儿后,小哥俩把他的尸体顺在了路边的土沟里,在沟边踹下一些浮土草草盖住了事。

  二人连夜出发,向老海山藏身之所而去。等到的地方时,已经是后半夜四点多了,天都快亮了。

  二牛在路上问小五子:“怎么报了仇,心里却没感觉痛快,反而还有点不舒服呢?”小五子想了想回道:“可能这些日子你天天跟他混在一起,早已经把他当兄弟了。老球子这人虽然是敌人,但为人处事还是挑不出毛病的。”

  多彩的秋天,早晚已经很凉了,得穿棉衣了,可是一到中午,阳光充足的时候又热起来了,热得恨不得像夏天一样光着膀子。

  三人爬上山,累得满身满脸都是汗水,靠近山脊的阳坡有一棵硕大的梨树,就是东北常见的丘子梨,东北人冬天都把这种梨冻上,然后用凉水缓着吃。

  这种梨很酸,熟透了却非常甜,但从成熟到掉落到地上只有短短的十来天。所以人们对它的印象永远都停留在酸得掉牙?的情景里,哪怕只要想起它,都会两个腮帮子直冒酸水。

  小五子和二牛就在地上捡熟了还没烂掉的果子吃,小五子给靠在树根下不断咳嗽的老海山递过去几个梨子,这东西能压咳嗽。

  二牛发现了一堆梨,大概有十来个,好像有人刻意码在一起的,个个都是熟透了却还没烂的。

  他像捡着宝了一样大呼小叫的喊小五子过去,小五子一脸坏笑地摇了摇头,却掏出枪来,看向四周。

  老海山喘匀了气儿,说了句:“没事儿,一看那就是凉的,估计是前两天留下的。?”

  二牛一边吃着梨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俩说的话怎么听不懂呢?

  二牛吃的梨很甜,比刚才在地上捡的都甜。他给小五子小五子却不吃,还笑嘻嘻地看着他。

  老海山这才对二牛说:“你捡的那堆梨是黑瞎子拉出来的屎,黑瞎子吃梨经常是整个吞下肚的,所以拉出来也是整个的,不过那?梨是真甜,我也吃过。”

  二牛瞪大了眼睛,手拿着梨还停留在嘴边,嘴张着,嘴里的梨不知是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转头看小五子,小五子笑着说:“吃吧,没事,我也吃过,就是听着犯膈应,其实吃了啥事都没有,还挺好吃。”

  二牛最终还是吐出了嘴里的东西,扔掉了手里珍宝一样捧着的梨。

  三人是沿着辉发河向西走的,在这地方翻山是因为河水到了这儿拐了两个回弯,所以翻山会少走一些弯路,这个地方的名字就叫王八脖子。

  已经离开桦甸三天了,估计已经到了辉南县境内了,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朝阳镇。因为那里有老海山要找的人。

  他们这些天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小胶卷,可是没用,因为那上面拍的是一些日语的文件。这仨人虽然都识字却没有一个懂日文的。只能是找到懂日文的人再说了。

  小五子脑海里不禁跳出几个人来,云姐,还有她的未婚夫金良可都是懂日文的。哎,云姐叛变了,可能被除掉了,金良是个好朋友,不过没了云姐他还会不会搭理自己?

  下山的时候,二牛说你们先走,我得去拉泡屎,一边说一边钻进树丛里。

  小五子在后面笑话他:“都是大老爷们,你怕啥?你那点东西谁没有哇?”

  俩人却并没着急走,而是在这山坡上坐着等他,因为在这深山野地里经常有黑瞎子野猪等大野兽出没,有的地方还有老虎呢。

  过了一会,他们的担心成了现实,

  二牛从树丛里提着裤子跑出来,虽然提着裤子但跑得很快。

  小五子往后一看才发现后面跟来一头野猪,很大的一头泡卵子,得有三百来斤,跟在二牛后面飞奔,跑得比二牛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