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一九四一 第34章

作者:A大雪满弓刀

  人走七八里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可开车就只有几分钟,这还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当车开到那个平整的小广场时,正好看到有两个人正在点火,点燃了一条呲呲冒着火花的导火索正在延伸向山洞里,

  小五子一脚油门,汽车飞一般地冲了过去,“咣。”的一声将两个人撞飞,车继续向前开到洞口。

  小五子飞身跳下车,一头扎进洞口,去追那还在呲呲响的火线。

  这幸亏是腿脚好的小五子,换成二牛就追不上了。

  小五子早己抽刀在手,在追上导火索后,抓起来一刀割断,并踩灭了剩下的那一段。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好像要跳出了腔子。

  洞外响起了枪声,小五子一激灵,马上爬起来掏枪往外跑,等他跑出来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边的帐篷已经拆了,还有两个人在做收尾工作,都是日本人,二牛当然不会惯着他们,啪啪两枪结束战斗,又给那被汽车撞飞的人补了两枪。

  小五子喘了口气,让二牛在洞外看着点,又回头走向山洞。

  里面越走越黑,小五子又跑了出来,他知道日本人肯定有手电筒之类的东西,他不敢点火,因为洞里面肯定到处是炸药。

  日本人就是想炸塌山洞,将证据全都掩埋。

第69章 大爷刘小店

  小五子在汽车里找到了个手电筒,打开后又向洞内走去,这一会竟然来回走好几趟了。

  进洞越走越深,越走越窄,好在是冬天,里面还是很干燥的。终于在走了很远后,看见了一处被乱石封住了的地方。

  这显然是用手雷炸塌的,不过乱马七糟的石头是有空隙的,而且有空气流动。

  这儿放了好几个箱子,小五子用手电筒一照,发现是一卷卷的长条形炸药,导火索就是延伸向这里的,小五子伸手将雷管拽了出来,这种炸药,没有雷管引爆不会炸,只能燃烧。

  小五子爬上石头堆,左手有些使不上劲就只能拿手电,右手一块一块地往下扒石头,没扒几下,就露出个洞口来,听见了里面好像有人呻吟的声音,

  小五子对里面喊了一嗓子:“里面还有活着的吗?”

  声音在洞里能传出很远,因为山洞能拢住音。

  还真有人答应,听声音不止一个。

  小五子又说:“出来吧,你们得救了,我是中国人,你们不用怕,把这儿扒开。”

  不一会,听到有人过来了,小五子用手电照了照,好像还有不少活人呢,小五子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里面的人也在扒开石头,小五子在外面扒,不一会,就扒出了一个能容人通过的洞口。

  小五子喊:“都出来吧,别点火,这儿有炸药。”

  小五子退出了一定距离,好用手电筒给他们照亮。

  里面的人一个一个鱼贯而出,还不错,好像有二十几个活着的。

  小五子又喊了一句:“刘有德在不在?”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喊这句话时带着哭腔。

  然后就见出来的人里走过来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大名?”

  小五子用手电筒一照,虽然隔了快一年的时间了,但还是认出了这就是自己找了很长时间的大爷。

  小五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声说:“大爷,我是小五子,先别说话,跟我走。”

  然后又招呼后面的人跟上,排成一列纵队,互相扯着衣角往外走。

  当众人走出洞口重见天日时,一帮大老爷们竟然都嚎啕大哭。

  自从刘小店知道拉着自己的人是小五子时,他用两只手紧紧握住了小五子右手,一直到出来了也不曾放开,好像一撒手就会跑了似的。

  大家哭了一会,小五子找块大石头站了上去,大爷也抓着他的手站在旁边。

  小五子说:“大家都听着,你们自由了,赶紧跑吧,要不然日本人回来就跑不了了,赶快走!”

  众人听了他的话只犹豫了几秒,然后就向四面八方疾奔而去,不一会,就只剩四个人了。

  这四个是算了大爷刘小店在内的,因为那三个和刘小店关系都不错,都怕他出啥事儿,就没走,这关键时候就看出人品了。

  刘小店来长春很久了,久得他想起在家的时候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每当想起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和乖巧可爱的闺女,刘小店不由得一阵阵的悲从中来。

  刚到长春的时候,?好几千人,都分到了长春的各个建筑工地上干活,刘小店本来就是庄稼把式,身强力壮的,所以干啥活儿都不犯愁。

  在工地上干了几个月,吃的也不好,睡的也不好,还没有工钱,但是还算安稳,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在六七月间,正是酷热难耐的时候,来了一些日本人,在工地上选人,挑的都是一些身体好的干活麻溜的,看刘小店身大力不亏的,就把他也选中了。

  然后,他就被人带到一个地方,?连他在内一共四十多个人,被集中到一个大院子里。

  一群日本人都没穿军装,但说的都是日本话,就是看个头也能猜出他们是小鬼子?

  有一个中国翻译,安慰了大伙几句,说:“你们祖上积德,这好事都让你们赶上了,大日本勘探部门在帮助满洲国找矿,需要年轻力壮的来干些力气活,吃的好住的好,工程结束还会发赏钱。

  大家多卖卖力气,如果工程早结束,就直接免了你们的劳役,可以早些回家。

  所以,要听话,要用心,上边让你干啥就干啥,别多嘴多舌的,要是不听话,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刘小店是个本分人,从来只会干活不会多说话,这也是用工的人都满意的地方。

  他这几个月跟着这帮日本人这一头那一头的换了不少地方。都是用一个大铁架子,架起一台大钻,是那种烧柴油的筒形的钻,据说钻头上都是金刚石,价值连城,能把花岗岩这种硬石头都能钻出眼儿来。

  钻一定时间,他们就会把钻管里的岩心敲出来,一段一段的码好,给日本人装车拉走,说是有人专门研究能看出地下有什么矿产。

  吃的住的确实比在新京的时候好多了,至少能吃饱,睡的虽然是帐篷,不过给他们都发了军用的棉被,所以并不冷。

  在上个月,他们在这座山的上面打钻,有一天钻着钻着就突然变声了,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他们都知道这是钻到了空腔了,刘小店没捋护,可是将岩心一敲出来,那些日本专家却乐坏了,当天奖励他们吃了一顿猪肉,把这些人撑得直拉稀。

  当天就拆了钻井,把家伙事都挪到了山下,这回不用钻了,而是让他们伐树,挖土。

  遇到石头就用炸药炸,他们也很疑惑,这难道是直接就开矿了?

  第二天就来了一队拿着大枪的日本兵,在周围拉了铁丝网,并告知他们不准私自出去,抓住就枪毙。

  就在昨天,经过一个月的挖掘,终于挖通了,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四周都是用石头砌的石墙,日本人让他们清理一下外围,然后找了几个人,打着火把就进去了,日本人都穿着整套的防护服装,头上戴着很吓人的防毒面具,拿着枪跟在后面。

  刘小店他们没让进去,就在外面继续清理通道,然后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里面应该是有石头塌下来了。几个日本人跑出来了,那几个先进去探路的都被埋里头了。

  再然后就是进洞清理,当他们看到洞里的壁画时,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不过刘小店也知道,外面的那些日本兵就是来防止他们逃跑的,也知道这活干完了他们这些人也就到了死期了。

  能和古代的王侯葬在一起也算不错了,这就是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最后想法。

  当日本人拉来木头箱子,让他们把墓里的宝物打包装箱的时候,刘小店想过逃跑,但他还没等付之行动呢,就有几个哥们,趁往外抬箱子时撒丫子就跑,但根本没跑多远,就被日本鬼子兵一一射杀。

  活儿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日本人给他们吃了一顿好饭,然后又把他们赶进墓室,有些人想要往外冲,都被日本人开枪打死了,然后就用几颗手雷炸塌了通道。

  被关进墓室里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就是一直高高在上,对待他们像是奴隶主一样的中国翻译。他以为日本主子怎么也不至于把他也扔在这儿吧?没想到,他的日本主子翻脸不认人,对他一点没客气,用枪逼着他进了墓室。

  然后他就被一群绝望的大老爷们,在黑暗的墓室里生生咬死了,还真有人把他的肉吃进了肚子里,美其名曰,临死也能吃一口汉奸的肉,值了。

  乱哄哄的吵闹了一阵儿,大家又哭了起来,一直哭得都没了力气,然后就听见有人扒开了已经塌方的洞口,大伙七手八脚地上前往下搬石头。

  刘小店刚听到那个声音就感到十分熟悉,但他绝对没敢往小五子身上想,直到他跟着众人爬出去,小五子叫出了他的名字,刘小店激动得差一点昏过去,双手紧紧抓住侄子的手,再也不想放开了。

  小五子对那汽车上的东西很犯愁,他知道,拿走了也没地方放。

  还不如把箱子搬回山洞,然后把炸药移到外面来,再炸塌洞口,也算是给中国保住了一些国宝。

  说干就干,他招呼大爷和那三个大爷的朋友去山洞里把炸药箱子搬出来,然后小五子二牛再和大伙把车上的箱子抬下来抬进山洞。

  等干完活时,天已经要黑了,小五子这次亲手将雷管插入炸药里,出洞后又亲手点燃了炸药,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山洞终于全都塌了下去,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二牛从那几个日本人身上还真找到不少好东西,这几个人竟都戴着手表,身上也都有不少日本钱,听说这钱和满洲国的钱是通用的。

  大伙的心里都慌慌的,都怕日本人再回来,唯独小五子和二牛倒是希望他们回来,哥俩就能趁天黑再打他们一个漂亮的伏击,但日本人却并没有如他俩的愿,并没有回来。

第70章 再回奉天

  几个人趁着夜色下了山,小五子和二牛找到了他们的马,然后问那三个人他们家都是哪儿的,这三个人竟然是哪儿的都有,一个舒兰的,一个黑龙江依兰的,还有一个离这儿不远的双阳县的。

  在双阳的这个姓很奇怪,姓宝塔的塔,叫塔成,那两个都姓张,刘小店就叫他们大张小张。

  一行人在快到半夜的时候到了双阳县附近的一个屯子里,这个屯还挺大的,有百十户人家。

  塔成父母都没了,只有一个弟弟,塔成没娶媳妇,却给他弟弟娶了一房媳妇。

  父母故去后,一直是哥俩住着父母留给他们的三间房,弟弟成家后哥俩也没分家,一直是塔成住一间,弟弟一家住一间。

  小五子半路上就给大爷塞了一些钱,因为这几个人都是他朋友,而且是在关键时刻能惦记他的朋友,怎么也得想法子招待招待。

  所以刚进屯子,大爷就找了一家杂货店,进去买了一些酒肉,大爷抠门只是对自己抠门,关键时候还不糊涂。

  到了塔成家,他弟弟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问这问那。他弟媳妇也出来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回屋了,表情不冷不热的,他弟弟还向大伙解释,她就是这么个人儿。

  小炕桌摆上,围了一圈大老爷们儿,几杯酒下肚,大爷他们几个把这一年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抱头痛哭,都在感慨这劫后余生。

  酒喝到后半夜才算完,屋子有点小,小五子和二牛就去外面抱了两捆稻草,在屋地上打了个地铺,他们老哥四个都睡在了炕上。

  天还没亮时,小五子听那屋有人出去了,老半天都没回来,小五子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他就起来了,用脚踢了一下二牛,二牛也马上坐了起来。

  小五子和二牛都是穿着棉袄睡的,所以省去了穿衣的步骤,这是这些年的战争生涯养成的习惯。

  二人悄悄地开门出去,外面还是很黑,但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一线光明。

  走出院子,听听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小五心里还纳闷呢,自己的这种预感向来是百试百灵的,怎么今天就不灵了?

  就在二人琢磨是不是回屋时,就听见有人走过来了,不止一人,但也不多。两个小伙子正是耳聪目明的时候,还是能辨别出人数的大概数量的。

  二人分开,一人找了个墙角隐蔽起来,顺手掏出枪来,并给枪上膛。

  来了三个人,两个穿着便装的人斜背着大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前面有个穿着棉长袍戴着耳包的人,三人来的路线明显是直奔塔成家来的。

  三人到了院门前并没有直接闯进去,那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三人拿脚踢了踢门,发出哐哐的声音。那个穿长袍的喊:“塔成,出来,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到村公所去报备呢?”

  小五子和二牛一看这不是要动手的架势,这很显然是来动嘴的,无非就是各种威胁恐吓,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这种人见多了,没多大能水,小哥俩又把枪揣了起来。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塔成他们几个也睡眼惺忪地出来了。

  塔成认识这人,是村里的甲长叫史大埋汰,塔成去勤劳奉侍就是这个瘪犊子给抓去的。

  塔成把院门又开了开,说:“史屯长呀,进屋吧,外边冷。”

  史大埋汰说:“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你回来应该有干活的地方给开的回执吧?一会交到村公所去。”

  塔成傻眼了,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上哪整那玩意去?

  史大埋汰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可别说没有啊?你要是没有就是私逃回来的,我就得把你送回去。”

  正在塔成急得脑门子冒汗的时候,小五子过来了,伸手搂住史大埋汰的脖子。“你是这个屯的甲长?来,借一步说话。”两人往外走了几步。

  史大埋汰刚想问你是谁的时候,一本警员证递了过来,他虽然不认字,但这东西他常能见着,所以认识。

  “哎呦,小长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见谅。”

  小五子说:“这么早就起来,甲长可够辛苦的?说说吧,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这么上心?”

  史大埋汰苦笑说:“哪有什么好处啊?不过是乡里乡亲的不好不给面子就是了。”

  小五子掏出十块钱来,跟他握了握手,钱就到了史大埋汰手里,小五子说:“塔大哥是我带回来的,我给他作保了,一会我去跟你办个手续,但甲长一大早就来了,也不好叫你白跑一趟,一点小意思,史甲长买瓶酒喝,这下面子里子不就都有了吗?”

  史大埋汰说:“行,既然有官面上的人作保,哪还用那么麻烦,小长官如果不走的话,来村公所喝点?”

  小五子说:“不喝了,我们还有上边的命令在身,得早走,等下回来再和甲长好好唠唠。”

  然后史大埋汰乐颠颠地领走了两个部下。

  塔成也是个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抓丁,过来讪笑着,想说些感激话,小五子却对他说:“你去东屋看看谁没在?”

  塔成听得疑惑,进屋走到弟弟门口敲了敲门轻轻叫了一声:“老二,起来没?”

  没一会,他弟弟打着哈欠出来了,问:“哥,咋的了?”

  塔成说:“没事儿,史大埋汰刚才来了,让我去村公所,没啥大事,你媳妇呢?这一大早的也不说起来给你做饭。”

  他弟弟迷迷糊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她这一大早就干啥去了,没在屋里。”

  塔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虽然老实,却是不傻,也猜出是咋回事儿了。

  什么关系能不花钱让甲长天还没亮呢就出来抓人?他这个弟弟天天还稀里糊涂的,塔成真想给他两巴掌,却又心疼下不去手。

  他猜当初他被抓去勤劳奉侍就是这弟媳妇下的蛆,当时他家的条件是可去可不去,但最后还是被逼着去了。

  塔成给弟弟整了整衣服领子,对弟弟说:“老二,长点心吧,你媳妇这一大早就去找史大埋汰抓我去了。哎!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哥不在,你多照顾照顾自己,早点抱个孩子好给咱家留个后啊!”

  他弟弟忙问:“哥,你又要走啊?这不是刚回家吗?”

  塔成拍拍他肩膀,把他推回屋,却没再解释。

  等众人都起来了,早饭都没吃,就跟着刘小店一帮人上路了,他弟弟送出老远,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