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一九四一 第45章

作者:A大雪满弓刀

  孩子已经过百岁了,除了饿了,尿了,一般不哭,小五子就在那儿任孩子抓着自己的手指头,哦哦地逗着孩子。

  二牛的右手能使上些劲儿了,他就有意地找了把枪,把枪卸开,仔细擦了擦再装上,他在努力地锻炼自己的右手,让右手恢复往日的灵敏。

  想到过些天就能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娶过来,二牛心里总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海山在用个扫帚把院子犄角旮旯里的雪都扫出来堆成一堆,小五子怕他累着想要替他干,被他撵了回去。老海山也是在锻炼自己的体力,这伤了一场,很久不干活了,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了。

  离这儿不远有个大水泡子,这时早已上冻,韩老六拿了家伙事自己去砸冰窟窿钓鱼去了,看看能不能弄几条大鱼过年吃。

  日子竟难得的安逸了起来,小五子看着怀里可爱的孩子,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小五子前些天买了一些煤块,这个地方老百姓有不少都烧煤,因为煤比柴火抗烧,火硬,烧水做饭用的时间更短。

  这时他们把炕烧得很热,所以屋里并不冷,小五子把孩子放在炕上的被子里,给他解开了尿戒子,发现已经湿了,这孩子也不说给个信号,就在那傻乐。

  小五子手忙脚乱地找来了干爽的尿布正打算给孩子换上,没想到这小子又尿了,尿水画过了一条弧线,浇了孩子自己一脸,他还觉得挺好玩,两条肉乎乎的小腿在乱蹬着,笑得嘎嘎的。

  把小五子弄得顾头不顾腚的,这通忙活,二牛就在旁边看热闹,也不上来帮忙。

  二牛等小五子忙完,感慨了一句:“兄弟,你比哥强,哥现在要是有个孩子都不知道怎么伺候,你咋啥都会呢?有时间教教哥。”

  小五子笑着说:“这个不用学,等你有孩子自然就会了,你不用着急,很快就会有的。”

  二牛一想到娶了媳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和招娣分开,心下有些黯然。

  傍黑天时,韩老六回来了,扛着鱼回来的,满是褶子的脸上一脸的得意洋洋。

  他竟钓了一条二十多斤的黑鱼棒子,这东西是吃鱼的,很凶猛,蒜瓣子肉,很适合片成鱼片生着吃。

  于是老家伙乐呵呵地收拾鱼,并把鱼剁成一段一段的冻上,先弄两段,炖一段,另一段用刀片出来生着蘸酱油吃。

  正在大家高高兴兴地研究怎么吃鱼的时候,一声汽车的汽笛响,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小五子认识是白九爷家的车,因为这车原来就是自己开的。

  小五子把大院门打开,这个院门挺大,原来就打算来回走马车才弄得这么大的。

  汽车开进院子,金良下来了,打开后门,上面下来了招娣,小凤仙,手里拿着大包小裹,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然后,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令小五子很意外的人,只见白雪戴着貂毛的帽子,身上穿得很厚,把自己裹得像个豆包。下了车就直接向小五子扑过来,小五子差一点被她扑倒。

  “小五子,你有没有想我?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来看看我。我来看你来了,你高兴吧?”

  小五子又有些头疼了,这几天刚把家里的小凤仙安抚好,这又来了个令他头大的女人。把小五子弄得手足无措的。

  小五子扶好她,问她:“你怎么来了?家里大人让你来吗?”

  白雪说:“我跟我爸我妈都打招呼了,他们听说二牛和招娣姐要成亲,特意让我代表他们来祝贺来了。”

  白雪又转头拉住了小凤仙的手,和她一起拿东西亲亲热热地进屋了,把小五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们俩啥时候这么好了?

  白雪进屋看见老海山就叫大爷,看见韩老六叫六大爷。

  要说人长得好看就是招人待见,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她,而且白雪的嘴也甜,很会联系人。

  小五子一个劲地拿眼睛瞪金良,金良明白他啥意思,是埋怨自己不该不打招呼就把白雪带来。

  金良帅气地耸耸肩,一副不干我事的表情。

  金良从车后箱拎出一个面袋子,小五子一看是白面,金良说这是白九爷给的,给大家过年包饺子吃的。

  又多了两口人,不能只吃鱼了,小五子和二牛就去雪堆里刨出几块狼肉鹿肉,用水缓了,弄点木炭,把肉切成片,在铁簾子上烤着吃,白雪从来没吃过这种原始的吃法,感觉很新鲜,吃得嘴巴子确黑。

  小凤仙一边笑一边用个手绢给她擦着嘴。

  这两个女人很奇怪,她们好像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突然间关系好得出奇。

  老海山说:“小雪少吃点,这东西不好消化,我怕你肠胃受不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苦水里泡大的,肠胃都像狼一样,能适应各种食物,而白雪跟他们不一样,那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白雪很听话,乖乖地点点头又去吃韩老六的生鱼片去了。

  韩老六说:“这东西你也得少吃,你这大老远来的,好像两个大爷不欢迎你似的,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这些东西都是不好消化的,是怕你吃多了难受,知道吗?回去别跟你爹说大爷不给饭吃。”

  大家都会心地笑,白雪也笑着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我也经常吃苞米面的,我爸就是怕我们养成娇气的习惯,会经常给我和我哥吃一些粗粮的。”

  不怪白九爷能当官,这教育孩子的方法都这么与众不同。

  吃完饭,老海山把招娣和二牛叫过来,对招娣说:“你俩回煤河口一趟吧,无论你爹对你咋样,他总是你的亲人,这婚姻大事得告诉他一声,二牛也去吧,多买点礼物,嘴甜点,他要是高兴待见你们就拉倒,要是不待见你们,你们就把东西留下转头回来,反正咱们礼到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招娣很感动,这个干爹比亲爹强一百倍,这才是当爹的样子。

  第二天,一帮年轻人上了火车,分别是二牛招娣,小五子和白雪。

  小五子是要顺路去烟筒山,给大爷刘小店也弄点年货,并告诉他们,收药材的事有着落了。

  白雪说啥要跟着,小凤仙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没跟着,反而劝小五子带上白雪,说是让白雪替自己照顾小五子。

  小五子不禁有些好笑,这到底是谁照顾谁呀?

  金良则开车回奉天了,他得告诉他大姑和姑父,表妹上哪去了,要不然就得跟着吃瓜落。

  到了煤河口,招娣领他们去了自己在铁路边的那个破草棚子的家。

  到地方一看,傻眼了,原来这一片的茅草棚子都没了,这儿好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就剩下几根被烧成了炭的木头杆子,在歪歪扭扭的支撑着。

  招娣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是心疼那个十多岁的亲弟弟,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现在这种情况,连打听的人都找不着了。

  小五子说:“招娣姐,你爹姓啥?他原来不是铁路上的工人吗?要不我去铁路上打听打听?”

  招娣这时已经没了主意,只好说:“俺爹姓许,原来是铁路上溜道的临时工,四十五岁,个头不高,很爱喝酒。你帮姐去问问吧?”

  小五子就去了火车站的站长室,找到站长,先是给他一包香烟,然后就给他看了自己的警员证件,向这个新来的站长打听了一下招娣亲爹的事情?

  这个站长挺年轻,也挺好说话,就说:“啊,你说的是临时溜道的许大头啊,他死了,他们那一片秋天时候着了一场大火,半夜着的,烧死了不少人,许大头和他儿子都在家里没出来。哎!苦命人呐。小兄弟打听他干啥?”

  小五子苦笑说:“那是兄弟的一个远房亲戚,这不挺长时间没见着了吗,寻思来看看他,这不,连家都找不着了。”

  小五子谢过站长,回去也没瞒着招娣,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这种事也没法瞒,因为大家都已经猜到是这个结局了。

  招娣买了些纸钱就在她家的原址上给她爹娘和弟弟烧了。

  大哭了一场,并告诉他们,自己要嫁人了,嫁这个人是自己找的,很可心,让他们在地下也能安心。

  大伙都陪着她悲痛了一阵子,然后四个人又上了火车向烟筒山而去。

第91章 小年

  四人到了烟筒山,先是在镇上买了些过年用的东西,然后雇了个马爬犁送去了他们在山边的屯子。

  小五子进院看见塔成没在,只有大爷一个人在那看着屋子里收来的药材正发愁呢。

  看见小五子他们来了,才展开点笑模样,然后又看他们带了两个漂亮姑娘就更是加深了眼角的笑容。

  小五子给他们介绍,两个姑娘都齐声叫大爷,刘小店乐得合不拢嘴,一迭声的说好孩子。

  小五子对大爷说:“您不用犯愁,我已经给您联系好了,您只管送去就行,就是道有点远,但也能多挣点钱。您攒上一马车就送一趟,就是辛苦点,怎么也比给人扛活强呀。

  大爷却说:“我不是愁这个,我是愁你成叔,他昨晚上刚走,说是去双阳那边投绺子去了,因为他犯了人命案子,杀了人了。”

  把小五子听得一愣,小五子怎么也想不到塔成那样老实巴交的汉子也能杀人也能去投绺子。

  原来,老哥俩生活条件好一点了,塔成还是有点惦记自己的亲兄弟,所以前一阵子套上马爬犁就回了双阳县。

  等他走进自家小院时,看见了他的兄弟媳妇,她在屋里看见是塔成回来了,都没跟他说话,锁上门就出去了。

  塔成也不愿意搭理这娘们,这要不是看弟弟面子塔成早跟她翻脸了。

  那娘们把那屋门锁了就说明弟弟没在家,塔成只好回自己原来住的东屋,一进屋吓了一跳,只见一口黑红色大棺材正正当当地摆在屋地上。

  塔成都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出门喊:“老二,老二,塔义,塔义。”

  没人答应,却把邻居给喊出来了,邻居大叔告诉他,他弟弟塔义前几天喝多了酒在外面睡着了,等人发现时都冻硬了。

  塔成这才知道棺材里面的正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塔成嚎啕大哭,弟弟这才成亲两年,连孩子都没留下一个就说没就没了。

  等他缓过劲儿来就觉得不对,塔义的酒量很好,酒品也好,而且还怕老婆,自从娶了媳妇一次也没喝多过,怎么可能喝成那样?

  尤其是看到兄弟媳妇看见他慌慌张张地跑了,这里面绝对有鬼。

  塔成一狠心找了把斧子,三下两下就把棺材盖给撬开了,当他掀开盖子看到弟弟的第一眼就知道,弟弟绝对不是冻死的。因为他看到弟弟的嘴唇是黑紫色的,这明明是中毒死的,塔成是半吊子郎中,当然能看出来是不是中毒死的了。

  塔成就在弟弟的棺材前坐了一宿,眼泪都流干了。

  第二天一早,塔成把那把斧子磨了磨,他决定去替死去的亲兄弟把那个该死的娘们干掉,这谋杀亲夫,还能这么逍遥法外?

  他把斧子别后腰上就去了史大埋汰家,就蹲在旁边的角落里观察着史家进进出出的人。

  溜溜等了一天,塔成水米没打牙,都快冻干巴了,傍黑时,史大埋汰一个人出来了,可能是吃饱了饭出来消化食儿来了。

  塔成活动活动已经僵硬了的手脚,跟了上去,史大埋汰听身后有脚步声,正打算回头看看呢,一把被磨得异常锋利的斧子就狠狠剁在他的后颈上,“咔嚓”一声脆响,史大埋汰的脑袋被这一斧子几乎全剁下来,只是前边的气管和食管还连着,脑袋耷拉在胸前,尸体俯身倒了下去。

  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塔成还不解恨,上去又是两斧子,把人头整个剁了下来,扔到路边的沟里。

  塔成没再等他兄弟媳妇出来,他浑浑噩噩地拎着斧子回了自己家,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三十多年的家,亲人却一个也没有了,塔成又一次悲从中来,他强忍着泪水,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点着了,把马牵出了院,骑在马上回头又看了一眼火势渐大的房子,打马离开了这个无数次梦里回来的家。

  他却不知道他杀错了人了,虽然史大埋汰和他兄弟媳妇有一腿,但他兄弟的死却和史大埋汰没关系,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塔成报了仇烧了家,走出来却很迷茫,不知道要去哪里,刘哥那里是不能回去了,一但回去警察跟去了,就把那好哥们给连累了,他可不能做个恩将仇报的人。

  他听说这后山上有绺子,不行就落草为寇了吧!反正自己是没法做个普通老百姓了。

  还别说,到山上就找着了,山上的大柜听他讲了自己的事儿,看他是个空子啥也不懂,就收下了他。也没说过关考验什么的,毕竟山上很缺人。

  没想到他还会医术,这是捡了个宝啊。

  塔成跟着绺子做了一票大买卖,分了点钱,他就跟大柜说要回去报恩,大柜大手一挥又给了他几十块大洋放他去了。

  这不,塔成回来,给大爷留了一百块钱,告诉他自己上山了,不回来了,让刘哥好好过日子,有困难就捎个信儿来。

  然后老哥俩喝了顿酒,洒泪而别。

  小五子问是哪个绺子,大爷记性不好,只记得叫什么好的。

  大爷看来的人多就马上张罗着做饭,这时,东院的邻居来了,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掉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不过看着干净利索。

  她是听这边好像来且了,这才过来看看,看大爷忙不过来挽起袖子就忙活开了,好像跟大爷很熟的样子。

  小五子看大爷一脸的无奈,那表情像极了自己面对小凤仙时的状态。

  小五子心里有数了,上前说:“大爷,给我介绍介绍。”

  刘小店忙说:“这是我侄儿,亲侄儿,我都拿他当自己亲儿子的。这是邻居你刘婶,跟咱家走的挺近的。”

  小五子点头一礼“婶子,多亏您照顾我大爷,这老爷们过日子好多事都想不到,没有女人心细,您多担待些。”

  刘寡妇一听是刘大哥的亲侄儿马上脸上笑开了花“哎呀,大侄子,我听说过你,听人说你是当官的,刘大哥人好,经常照顾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们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大侄子,你们快进屋,饭一会就好,你们等着吃就行了。”

  吃饭时,本来刘寡妇已经回去了,小五子又去了东院把她请回来,也把孩子们都叫了过来,孩子们看他身后有个漂亮的像画里的姐姐,都兴高采烈地来了。

  二牛也跟大爷说了他要成亲的事儿,把大爷乐够呛。连说这是大喜事,得好好庆祝庆祝,于是上仓房抱了一坛子酒来准备好好喝点。

  两个小孩有点怕小五子,虽然他这次没穿那身黑狗皮,但他们对白雪却十分亲昵,目光都离不开那张漂亮的脸,看来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天性,小孩子没那么多想法,就是直觉想要亲近这个姐姐。

  大爷炖了鱼,又炖了酸菜,这回上面有了油星,而且还有些白肉片子在菜里,刘寡妇也给炒了几样菜,摊鸡蛋,炒土豆丝,这些都是家常必备的菜,冬天也确实没什么吃的,能弄出这些已经很了不得了。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吃完饭,趁着女人们都去收拾东西了,小五子很正式的和大爷说:“大爷,我们过完年可能要出远门,不一定啥时候回来,这次来一是给您联系了送药材的买家,二是和您告个别,我不在,您多注意点身体,蛟河那边也回不去了,我看邻居那女人不错,是个过日子的人,不行您就把她娶了吧,我在外地也能少担些心。”

  大爷搂着小五子的脖子痛哭失声,嘴里喃喃地叨咕着:“我可怜的孩子呀,这么小就担了一身的责任,大爷听你的,大爷哪也不去了,就搁这儿等你回来给大爷养老送终,你可得好好活着,别让大爷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跟大爷告别,邻居刘寡妇一家也来相送,众人挥手离去,却在不远处看见了李大爪子,老李也不外道,一个劲儿埋怨小五子不够意思,回来也不找他。

  小五子笑着说:“李大哥,这次是办别的事,拐过来看看我大爷,马上就走,你有空多替我照顾照顾他,兄弟这先谢过了。”说完给他塞了二十块钱并让他给大爷和刘寡妇说合说合。

  老李一拍小五子肩膀说:“兄弟你放心,这事交给哥哥,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众人又回到了镇上,买票等车,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儿,小五子想起还欠着白雪的好吃的呢,就走出车站,看不远处有卖灶糖的就去买了一包。

  这时,远处七吵八嚷的过来一伙人,还有不少镇子上的老百姓在一旁看热闹,小五子走近一看,是一伙满洲国保安军,大概有十多个人,后边还有两个日本兵,他们抬了两个人,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人,走过小五子身边时,小五子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大吃一惊。

  那两个人虽然脸上都肿胀变形了,小五子看了一眼后就觉得熟悉,就在低头琢磨,怎么这么熟悉,这是谁呢?总之应该是自己人,肯定不是敌人,所以不能就这么走了,他得想法把人弄出来。

第92章 杨宝清

  听旁边的老百姓说,这是山上的胡子,听说很厉害的,专杀日本人,在东边的鸡冠砬子藏身。这回日本人派了大量人马进山剿了他们,把他们打散了,没想到这几个人在这烟筒山镇上出现了,就有人悄悄报了官,因为日本人开出悬赏了,有举报的抓住他们一个人赏五百块钱。

  日本人出动了保安军,在一家大车店里围住了他们,抓捕时打死了一个,活捉了两个,保安军恨他们打死了几个弟兄,抓住他们就是一顿毒打,要不是日本人要活的,这两个人会被活活打死。

  趁他们没走远,小五子匆匆走进火车站,他得告诉二牛一声,让二牛把两个姑娘送回去,不能让她们跟着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