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风紧
“得令!”有个声音应答道。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帷帽骑马的女子来到了这边。她的脸看不清,但看身材必定是个女子;女子拍马上来,也是对贤惠翁主……的衣服很感兴趣,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穿着应该还算合身。”
贤惠翁主越来越觉得蹊跷,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些劫匪应该不是为了抢东西、也不是为了美色……好像是想要大伙儿的身份!脱下那些明军将士的衣甲、以及面前这个女子刚才说的话,都是那个意思罢?
在大明朝境内明目张胆地做这等事?贤惠翁主隐隐感觉到了,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这时一骑冲了过来,马背上的汉子说道:“杨先生,咱们在东边有两个人忽然不见了!似乎还有官军军士,向东边逃跑了!”
“啥?”一个大汉惊道,“能跑马的地方,不是都安排了人?怎么跑掉的?”
“嚷嚷甚?!”被称作杨先生的“大帽”眉头紧皱,怒道。
旁边一个汉子道:“杨先生自有定夺,尔等不要慌张,办好自个的事!”
这时活下来的康顺臣、李琦、朴景武的双手都被绑了起来;贤惠翁主因为穿着活动不便的长裙、又是个弱女子,没有被绑。他们被押送着,先离开了此地,往北面的荒山上走。
……先行的一队人马,翻过了两座荒芜的山丘,到了一片树林里。在那个戴大帽的“杨先生”下令之后,大伙儿便停下来休息。
没一会儿,御史李琦的面前,放上了两块石头,然后放上了一张木板。片刻之后,纸墨毛笔等物都陆续摆上来了。
“解开他的手。”杨先生下令道。
杨先生和气了一些,看着李琦道:“劳烦李御史写一封亲笔奏章,大概就写:你方从朝|鲜国启程不久,便水土不服,生了重病,只好先返回朝鲜国养病,待身体稍好后,再返回京师。”
“你们是赵王的人?”李琦皱眉问道。
杨先生道:“李御史不要多问。你只要照我说的写,咱们就送你去安顿;北面的象山中有一座山寨,地方都收拾好了。等事情稍定,李御史该做甚么官、还做甚么官,诸事都与你不相干。”
李琦问道:“你们想凭借使节的衣冠、印信,用刺客伪装成朝|鲜使节和女子,然后行刺圣上吗?”
杨先生不置可否,语气变得冰冷:“李御史若不听劝,咱们这么大的事已做下了,有啥不敢干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上前来,说道:“没想到朝|鲜国,还有那般貌美的娘|们,眼下反正也没用了!杨先生不如赏给弟兄们,快活快活?要不杨先生您先享用……”
杨先生转头一脸怒气,看了
他一眼。汉子悻悻一拜,退后了几步。
李琦见状,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杨先生,你看底下都是些甚么人,您觉得能成事?事已至此,不如弃暗投明,揭发那心怀叵测的藩王,说不定还能将功补罪哩!”
杨先生道:“少废话!那些武夫好色贪财,不是很寻常么?”
李琦又道:“那你们逃走的两个人、只是好色贪财?你们所为之事,本来便容不得半点差池,可现在已经逃走了两个人、还有官军军士!事已泄|露,杨先生还不悬崖勒马么?”
杨先生冷笑道:“咱们这些人曾歃血为盟、指天发誓,更还有家眷为质,哪会轻易背叛?走失的两个人,必是去追逃兵了。
即便追不回来那个官军军士,以士卒的作为,必是先返回山海关,禀报他们的上官;然后卫所的人再上急报,驿传北平布政使司或京师。咱们只要这几天在驿道上设伏,拦截信使,大可弥补过失。”
李琦继续不厌其烦地劝说道:“杨先生可得三思!只要及时回头,真不是一定会死;但你们这个谋划,根本成不了!甚么歃血为盟,能比得上大明朝廷的威严吗?参与密事的人太多了,总有胆小多心的叛|徒,必败无疑!
还请杨先生迷途知返,不要心存侥幸一条道走到黑,本官带尔等去告|密如何?”
“你写不写?”杨先生问道。
李琦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写!”
他提起笔便按照“杨先生”的要求写文。他在信中提到:圣上登基之前,臣未曾与圣上相识;而今却深受圣上信任、委以重任,然朝|鲜国水土不同于大明……
李琦写完了奏章,杨先生拿起来大致看了一遍,然后稍稍吹干了墨迹收起。
“不要……”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汉子正拽住贤惠翁主,欲往林子里拖!那个朴景武大急,刚要冲过去,就被两个大汉按翻在地,连嘴也被堵住了。
“住手!”杨先生过去呵斥道,“目无军法,为何体统!”
一个汉子道:“弟兄们提着全家脑袋为王爷卖命,王爷若在,必也会把这娘们赏给俺们。”
贤惠翁主竟然没有哭,她的脸色惨白,虽口音不准,却能大致说清楚话:“大凡有志之士,必有大抱负、德才兼有,先生计谋大事,应不齿为这等下作之事。”
杨先生果然十分受用,指着汉子们道:“王爷怎么叮嘱你们的?”
一个声音冷不丁道:“俺们听说有人跑了,走漏了消息。”
“惑乱军心者,斩!”杨先生怒道。
就在这时,忽然林子外面传来了一声“呜……”的号角声。众人无不诧异。
片刻后,“隆隆隆隆……”的马蹄声仿佛平地的惊雷,从四面突地响起了。
“哪来的人马?”有人惊慌地大声道。但周围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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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血之皇朝
人说大明朝国中,富庶繁华形胜天堂。然而贤惠翁主刚从朝|鲜国到这里,所经历之事、简直如同身在乱世!
这片树林中,忽然之间再次兵荒马乱,那些“劫匪”纷纷拿起兵器,翻身上马。周围呜咽的号角声持续响起,马蹄声与呐喊声、便如同十面埋伏一般骤降到此地!
先前拉扯贤惠翁主的两个汉子已经走了,她得以解脱,从地上爬了起来,正站在那里惊慌失措。已经无人看守她,可是她却不知朝哪儿逃,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呜!呜……”被堵住了嘴的朴景武、忽然发出了一阵声音。贤惠翁主这才稍微回过魂儿来,忙提起长裙向那边跑。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扑通”一声,一个汉子便仰倒在她的面前!她差点没踢到那汉子身上,只见地上的人抱着脖子,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大张着嘴在地上抽搐。
贤惠翁主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觉浑身每个地方都充斥着恐惧!她愣了片刻,急忙绕过汉子,继续往朴景武那边奔去。
四面的弦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剧烈的喊叫声震耳欲聋。
她终于到了朴景武身边,跪到地上,伸手把他嘴里的布拔掉。朴景武马上用朝|鲜话说道:“绳子!拿刀割掉我的绳子!”
贤惠翁主四面一看,发现不远处刚才被射|死的汉子身边,有一把腰刀。她急忙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刚想俯身去捡时,忽然一匹马冲了过来,她吓了一大跳!她后退时脚踩到了裙摆,“啊”地惊呼了一声,坐倒地上。
顷刻之后,忽然“咚”地一声巨响,带着可怖的颅|骨碎裂之声!
她刚抬起头,便看见空中白的、红的飞溅下来。她的脸上随之一热,甚么潮|湿的东西劈头盖脸溅到了她头上!旁边马背上的汉子歪倒下去,战马继续往前冲出。“哒哒哒……”马蹄声中,另一骑披坚执锐拿着铜瓜的骑兵,反方向冲了过来。
贤惠翁主浑身僵硬,瞪着眼睛一声不吭地盯着地面,看到地上白花花的脑|花、与鲜红的血肉,她明白溅到自己头脸上的东西是甚么了。一阵干呕与头皮发|麻猛然袭上心头,这时贤惠翁主才“啊”地再次叫出了声。
“骑兵来了,翁主快躲开!”朴景武挣扎着连滚带爬地向这边靠近。
贤惠翁主瞪圆了眼睛,觉得前面那群骑兵、顷刻就能践踏到她的身上!她哪里还顾得上去捡地上的腰刀?她挣扎着翻身爬起来,急忙便往回逃跑。
一众披坚执锐的骑兵拍马冲来,一个军汉看了一眼身穿长裙的贤惠翁主,瞥了一眼便没再理她,拍马继续冲了过去。
贤惠翁主踉踉跄跄地躲着骑兵,回到朴景武那边。周围陆续有很多马兵冲过,但他们都对一个女子不感兴趣,也没有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