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华路 第292章

作者:山下出水

自己定的规定,自己也得遵守,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各个朝代的律法是皇家定的,但是皇帝如果真的触犯律法,他会不会乖乖接受惩罚呢?

再比如某个后世,各种仗着践踏律法之事层出不穷,万千网友既悲且叹,写下饱含无奈的打油诗,床前明月光,俺爹是李刚,财来如流水,姐姐很美美……

有些当权者为国为民,俯首甘为孺子牛,有些人却只是嘴上说说,表面是一套,暗地又是一套,男盗女娼,孰为可恨。

李勣乃是国公之中见识最远之人,这位大唐军神手抚长须轻叹一声,语带敬佩道:“昔年三国,曹操发兵宛城,为保百姓衣食,定下森严军规,凡大小将校过麦田者,但有践踏,并皆斩首。偏有一日,曹操坐骑受惊,自己践踏了麦地……”

他说到这里停下不说,然而众人大多听过这个典故,隐隐都明白李勣所言何意。当年曹操马踏良田,执法官认为律法不能加诸贵人之身,曹操却割发代首,给自己定了半斩之罪。

这事在现代看起来有些做作,然而放在古代却是重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发代首又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做髡刑。

自己定的规矩,自己也得遵守,自古能成大业者,莫不谨记这个典故,从东汉末年到大唐之初,至少有十几个大人物自己给自己做过髡刑。

老程忽然一拍大腿,目光闪闪道:“依照老夫看来,泾阳侯也别定下那多么多惩罚,你干脆自己给自己上一道髡刑,割发代首,丈夫代替妻子受过,此事传到哪里都让人佩服,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纷纷点头赞成道:“程知节此言大善,主帅当可如此,髡刑乃是重罚,受者令人敬佩……”

这些国公虽然是长辈,但是他们另一层身份却是韩跃麾下,涉及正事大家只能善劝不能硬来。

老程的提议很不错,可惜韩跃缓缓摇头拒绝,一脸坚定道:“我虽是主帅,但却并未及冠,髡刑只能施加成人,我割发算哪门子受过?”

众人都是一呆,感觉这话说的也对,自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发代首是为髡刑,但是小孩子未成年却不算在内。

老程面色有些古怪,作为一代人精,他岂会不知道未及冠之人无权自受髡刑,这个建议无非是想大事化小而已。

“啊哈哈哈,主帅还请考虑考虑,民间有言,律法不过人情……”

言下之意,还是想大事化小。

韩跃一脸坚定,沉声道:“天子犯法,于民同罪,何况我只是一个侯爷。”

众人又是一呆,真想把实话喊出来告诉韩跃,你小子可不是普通侯爷那么简单,你是堂堂皇家嫡长子,未来说不定就是一代帝王。

可惜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只能硬硬憋在心中,那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罗静儿挺胸抬头勇敢看着韩跃,俏脸带着肃重滞涩,郑重道:“相公,无论您定下何种惩罚,静儿愿意一力承担。”

韩跃看她一眼,叹息道:“我既不舍让你走,我便需得身受之……”他面色猛然一正,大声道:“罗静儿听着,为夫有三罚,望你莫要怪我。”

他目光炯炯一扫,赫然道:“第一罚,移除你平妻之名,贬为小妾之身,腹中孩儿替母受过,降生不为嫡子。”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够狠,第一道惩罚就够狠啊!

古代女人活着就为了一个名分,平妻是妻子,小妾却是财物,平妻生的孩子是嫡子,小妾生的孩子则不同,那叫庶出,说得难听点,也是财物……

庶出不但没权跟嫡子分家产,甚至连地位高一点的家臣都可以打骂他们。

罗静儿只觉得脑海轰然一响,以她武功之高竟也双脚发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喃喃道:“替母受过?让我的孩子替母受过?”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第一道惩罚就这般狠,真不知下面还有什么暴风骤雨。

第332章 第二罚,众人惊

罗静儿坐在雪地上一脸煞白,秦琼心中既疼又气,硬着头皮道:“主帅可否换个惩罚,你将静儿打为妾室,此举和逐出家门几无区别,老夫认为有些不妥。”

韩跃仰头看天,好半天才缓缓道:“我是一家之主……”

言下之意很明白,我的老婆我说了算,你虽然是她舅舅,但也无权干涉。

秦琼还想再说,旁边李勣却轻轻拉他一下,低声劝道:“叔宝还请收声,此事存有可变之机,老夫事后再给你细说。”

黄脸汉子闻言一呆,眼见李勣面带暗示之意,他深知这位袍泽智慧如海,想来已经谋略在心。

“既然如此,这第一罚老夫咬牙认下了。”秦琼长叹一声,弯腰将罗静儿从地上拽起来,眼见外甥女面色苍白,一张俏脸毫无血色,他心中说不出的疼痛。

虽是外甥女,但却长在他膝下,捧在手心里简直比亲闺女还亲。

韩跃低头看了李勣一眼,总觉得这位大唐国公眼睛里带着诡笑,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第一罚有什么漏洞,无奈只能摇了摇头。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韩跃按下心中疑虑,突然高声道:“第二罚,罗静儿私调大军,泾阳侯有看护虎符不善之责,罚我率兵攻下草原,所得功绩一概作废。”

哄——

众人哗然,一脸吃惊。

老程大声疾呼,语带怒气道:“不行不行,此事万万不行,你这臭小子简直糊涂,老夫大耳聒子抽死你。”急怒之下也顾不得再喊主帅,连臭小子这样的称呼都脱口而出。

所谓将军百战死,尚不能封爵,从军打仗图个什么,是为国为民吗,还是心怀天下吗?

这两种原因或许都有,然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图个功绩。打仗就是玩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拿命去拼。若是不能封妻荫子,谁会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

尤其这一次出兵草原,为什么要在冰天雪里出征,不就是想要抢在李靖前面打下突厥么?

李靖已经加入太子一方,自古皇权相争刀光剑影,势力此消而彼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人家抢功劳还来不及呢,韩跃竟然自削功绩,这事往大了说岂不是把皇位拱手让人?

不但老程反对,十几个国公皆都反对,就连心性最为沉稳的柴绍都拱了拱手,一脸肃重道:“有些事不能做,做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这话已经隐隐有些透露韩跃身份之意,柴绍乃是平阳公主的驸马,按照辈分乃是韩跃的亲姑父,而且现在又站队韩跃这边。

皇权之争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站队那就是押上全部身家,如果将来韩跃失败李承乾登基,众位国公的下场恐怕都有些不妙。

自削功绩这种事,满天下还从未听说过,李勣语带深意道:“军中只能有主帅一个声音,但是主帅也要照顾麾下所求……”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忽然伸手指向玄甲骑兵,沉声道:“泾阳侯且看看这些战士,他们一生刀头舔血,许多人已经当了十几年兵,你忍心让他们舍生忘死去打仗,事后却一点功绩也没有么?”

“还有你扶持的草原部落,不但有二十六万大军,更有无数普通牧民,他们的身份可是异族,需要一个融入大唐的出身,你忍心剥夺他们的功绩么?”

“老夫实话跟你说,平定草原的功绩很大,大到千古都能留名。我们这些国公爵位已经到顶了,但是大家为什么还要拼,原因无它,我们还想博点功劳,以便萌荫后代……”

李勣一路劝说下来,眼见韩跃隐隐有些心动,他连忙又道:“这场战役一旦战胜,其功劳之大足以惊世骇俗,不但能让十几个国公的家族吃饱喝足,你麾下的中层将领也能全提一级。泾阳侯,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韩跃缓缓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削自己功劳,诸位战绩该怎论就怎么论,战后我亲自上书给大家请功。”

“我说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犯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给我们请功有个屁用,大家想看到的是你功劳冲天,从此成为朝堂第一大佬。他奶奶的,气死我了……”老程终于火了,骂骂咧咧道:“你和犬子乃是结义兄弟,老夫有权利抽死你这个混账。”

柴绍缓缓站出来,淡淡道:“泾阳侯乃是当代勋贵,老夫却是前代驸马,长辈有教诲后辈之责,我也有资格抽人。可惜长孙无忌不在,否则咱们三人一起动手,狠狠揍这小子一顿。”

他生性沉默寡言,这一次却说出好多话,可见心中气得不行。

唯有李勣想的有些深远,这位大唐军神目光炯炯盯着韩跃,语带疑惑道:“泾阳侯坚持自削功绩,不知可有别样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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