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 第394章

作者:余人

“那你说说做什么合适?”林晧然回过神来,夹起一块三泥鱼放入嘴里反过来询问道。

花映容似乎早有主意般,不假思索地说道:“丝绸、陶瓷和玉石都行!”

“丝绸和陶瓷的利润丰厚,但我们这样做的话,其实会得不偿失!”林晧然缓缓地摇头道。

花映容当即不解地道:“只要我们肯投入,虽然广东丝绸和陶瓷工艺会欠缺,但肯定能拥有一定的成本优势,完全可以借此打造我们的商品基地,从而摆脱对浙江和江西两地的依赖,甚至将来还能抢占大明市场。”

林晧然苦笑地将三泥鱼咽下,显得语重心长地解释道:“若是我们这样做,哪怕是成功了,广东必然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联合商团都要面临灭顶之灾!我们大明不是商品自由经济社会,就像我们成本更低的粤盐不能北上一个道理,这里要考虑政治后果的!若是我们真敢下血本抢丝绸和陶瓷市场,必然会受到江西帮和浙江帮碾压,我恐怕亦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顿了顿,接着又是说道:“若是我们不建造丝绸和陶瓷基地,那他们反过来要争着巴结我们,且他们的货物又是物美价廉,咱们赚取的贸易利润亦是惊人,咱们何必自寻烦恼呢?咱们可以建些小作坊,但出于长远考虑,还得维持这种共赢的局面,届时有人要广东禁海,则要面临三方的阻力。”

花映容若有所悟,发现她确实是想简单了,光想着经济因素而忘掉政治,远没有这个男人考虑得全面。

在认可林晧然的做法后,她扶着筷子转而又是询问道:“玉石生意呢?”

“格局太小!若是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十万两拿去经营!”林晧然将一块烧猪放进嘴里,显得浑然不在意地道。

花映容心里轻叹,玉石看似利润惊人,但做的是高端人群的买卖,一年能赚几万两就很不错了。只是时至今日,联合商团早已经不需要将这点钱放在眼里了。

她抬头望着这个充满智慧的男人,继续追求道:“炼铁呢?”

“其实不是炼铁我想要打造一个炼铁产业。从佛山的炼铁作坊开始,锻造各类的铁制品,然后销售到各个国家,力争年销售额达到一千万两!”林晧然望着码头的方向,说出了他一直埋在心中的大计划。

随着赚取的贸易利润越来越多,联合商团无疑面临着如何再投资的问题,如何将赚取的钱投入去再继续赚钱。

造船业自然是个不错的做法,只是林晧然考虑得更长远,已经着手推动联合商团布局于炼铁产业,将赚钱的几十万两、几百万两都砸进这个“新兴行业”中,从而锻造中最有竞争力的铁制品。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不仅是联合商团再得到一项超级收入,整个广东乃至大明都能因此受益。

一千万两?

花映容听到这个数字,胸前起伏不定,吃惊地望着这个男人,却是发现这个男人的侧脸令她着迷。

从小小的染布起步,到如今涉及多个领域的联合商团,这个男人创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迹。

如果别人说铁制品能达到年千万两白银的贸易额,她断然是不会相信的,但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她却充满着期待和信心,更为这个男人的气魄所动心。

却是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显得趾高气扬的声音道:“这个酒楼给本公子包了,你们通通都给本公子滚蛋,可别耽搁本公子招待贵客!”

第859章 一出好戏

此言一出,让到二楼的食客自然感到不满,谁都不想正好端端用餐,结果却被人当苍蝇般赶走。

“咱们还是走吧!这位是张县丞家的公子,咱们惹不起!”

有食客认出了这位公子哥的来头,却是沮丧地说道。

听到这位公子哥这么大的来头,众人不由得一惊,纷纷起桌离开。

由于佛山镇比较繁华,且治安事件频发,南海县衙向来都会派遣县丞或典史到这里坐镇,故而南海县丞成为这里的土皇帝。

现如今,南海县丞家的公子要赶人,一般百姓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谁都不想大过年却要往牢里呆。

“不过是县丞家的公子哥,竟敢如此目中无人,真以为这佛山姓张的不成?”一个坐在雅间的公子哥却是脸色一沉,显得极度不满地道。

咦!

张公子的眉头蹙起,便是询声望过去,显得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还请行个方便,给本公子一个面子。”

尽管话说得客气,但无疑透露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如果本公子不方便呢?”华服公子显得硬气地回答道。

张公子的脸色微敛,直接进行威胁道:“那就别怪本公子无礼了!”

此言一出,几名扈从拉起衣袖,作势就要对那位华服公子动手。

“我父亲乃番禺知县欧阳刚,我看谁敢动我?”欧阳公子身边没有跟班,当即自报家门道。

正要下楼的食客不由得一惊,这位华服公子哥来头无疑更大,番禺知县比南海县丞要高一级。

“不过是小小知县的公子,动你又如何?”

说话的并不是张公子,而是一位走上楼来的公子哥,毅然是原工部右侍郎戴义的公子。

“你是戴侍郎的公子?”欧阳公子的眉头微蹙,显然认识这号人道。

戴水生轻睥了欧阳公子一眼,显得自傲地打开画扇道:“不错!本公子便是戴水生,欧阳公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间,无疑带着威胁之意。

欧阳公子跟着他老爹般,是一个刚烈的性子,紧紧地攥着拳头,微尖的指甲陷入肉中传来一阵痛楚。

只是他心里却是明白,戴家在广东拥有很深的人脉,并不是他爹得罪得起的。

堂中的一桌人虽然站起来,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突然开口道:“戴公子好生威风!你爹已经归乡养老,你不好好在国子监读书,如此的横行霸道,就不怕林雷公整治于你吗?”

“什么林雷公,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只有你们这种无知之人才将他当菜!”戴水生的眼睛闪过一抹愤恨,接着又是嚣张地道:“别以为手上有刀就了不起,信不信本公子塞你进牢里吃牢饭。”

“现在的广州府政治清明,我不相信张县丞胆敢行如此恶劣之事!”林福望了一眼手上的刀,然后很是肯定地说道。

戴水生轻哼一声,然后扭头望向旁边的张公子。

张公子心领神会,正是叫来衙差将这些不开限眼的人惩治一番,却是被后面的一个声音制止了。

戴水生所邀请的贵宾已然是到来了,却见一个身穿素白生员服饰,腰间挂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的你俊朗公子走了上来,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戴兄,你我只是叙叙旧,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咱们找个雅座亦可!”这位俊朗的公子哥同样手持画扇,显得颇有君子之风地劝导道。

这位俊朗的公子哥出现,让到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当即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咦?

林福看到这位公子哥出现,那张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脸蛋都流露出了凝重之色,显得认真地审视着这位俊朗的公子哥。

戴水生方才的骄傲劲已经不见,恭恭敬敬地施礼道:“江兄,您还是跟以前那般虚怀若谷,当真令愚兄佩服之至!”

江兄?

有食客慢吞吞地走下楼,听着这个称呼后,却是退回两步无比吃惊地打量着这位俊朗的公子哥,答案无疑是呼之欲出。

不错,这位毅然便是昔日鼎鼎大名的大才子江月白,两年前更以二甲进士的身份被选为庶吉士,进入有储相之称的翰林院。

最为重要的是,江月白迎娶当朝次辅徐阶的孙女,成为了徐阶的孙女婿,其个人仕途将不可估量,将来进入内阁都不是梦。

这么一位牛人出现,如何不让普通百姓感到震惊,甚至是欣喜若狂了。

“在下欧阳醇,见过江公子!”欧阳醇咽了咽吐沫,认真地施礼道。

江月白赴京参加考试后,便是忙于成婚和入职翰林院,最近才抽出时间回来,这次从京城归来无疑算得上是衣锦还乡。

他满意地望着这位懂礼数的欧阳公子,更看到欧阳公子眼中的敬仰,显得风度翩翩地回礼道:“欧阳兄,幸会!”

“呵呵……常言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某人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却是这时,林福那个显得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道。

这话一出,倒是点醒了欧阳醇,不由得望向了戴水生和张公子。

戴水生的智商明显下线,面对着欧阳醇的目光,却是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若不是江公子,今天有你受的!”

此言一出,无疑是玷污了江月白的形象,是货真价实的猪队友无疑。

欧阳醇的脸色一凛,却是转身回到雅座,隐隐一个“沆瀣一气”传来。

江月白原本享受着令人膜拜的快感,但如今一切却是烟消云散,不由得望向林福等人。

林福虽然是护卫的身份,但为了掩人耳目,几个人都是一副普通的装束,没有半点贵气可言。

江月白脸上保持着微笑,显得没有在意的模样,却径直朝着一个邻街的雅座走去。

林晧然跟着花映容正在雅座用餐,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看到江月白出现,当真是让林晧然感到意外,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大老远从京城跑回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庶吉士是三年一考,平时在翰林院上上课即可,而江月白抱上徐阶这条粗大腿,自然不用担心明年“转正”一事。若是现在不抽时间回来,以后真正进入官场,想回乡恐怕要等几十年了。

林晧然抬头望着反应平淡的花映容,微微一笑道:“几年不见,他倒有了容人之量,他日恐怕会有所成就!”

“是吗?我却不这样认为!”花映容的美目一睥,显得极为自信地说道。

咦?

林晧然听着这话,特别花映容如此自信的模样,却是让他感到一阵疑惑。

江月白等人正好在旁边的雅座坐下,戴水生已然没了嚣张劲,正是极力恭维着江月白。

江月白喝了一口茶水我,似乎是无意地说道:“张公子,这佛山如此的太平,但外面的杀气偏偏这么重!”

“你还愣着做什么,调派些人手过来,将那帮人送进牢房!”戴水生当即明白江月白的意思,对着张公子直接吩咐道。

张公子已然反应过来,当即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增调人手!”

林晧然将这个谈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放下筷子,对着花映容竖起一根大拇指。

花映容的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更多的是无奈,江月白有才华和能力,但如此狭窄的心胸注定他难成气候。

看着张公子离开,江月白的眼睛闪过一抹得意,这才开口询问道:“戴兄,我此次回广州,发现这里变化挺大的,却不知是如故?”

“那个人走了狗尿运!现在江浙和福建大力实行海禁,广东这里的海禁一开,让到各地的商人蜂拥而至,从而带动了广州城的经济!”戴水生深知江月白比那个人极为不满,显得避重就轻地说道。

江月白呷了一口茶水,显得很随意地问道:“如今的广州这么多油水,他不会中饱私囊吧?”

“我……我其实按着您的吩咐,一直留意着他的举动,但至今都没得到证据!不过……他偷偷养了一个女人,那女人长得天仙一般,若是捅到吴尚书那里,恐怕有他好受的!”戴水生显得希冀地提议道。

江月白的眉头蹙起,淡淡地说道:“这事真捅给吴尚书,吴尚书觉得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纳妾,反而可能会更加依重他!”

“是!是我失言了!”戴水生发现真是这么回事,连连告罪道。

这边的谈话,又是一字不差地落到了隔壁。

面对着花映容揶揄的笑容,林晧然却是露出了苦笑之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深知官场险恶,时时要提防着同僚攻讦,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远在京城的江月白一直在网罗证据,想要将他扳倒。

不过好在,他一直是小心谨慎,倒没有落得什么把柄,不然真不知会生出多少幺蛾子。

林晧然用餐完毕,正准备要离开。

却是这时,楼梯口传来了动静,一帮衙差从

“将他们给本官拿下!”

张县丞亲自带队,恶恨恨地望着林福等人下令道。

十几名衙役都是身材高大之人,当即朝着林福等人作势扑去。

林福面对着如狼似虎的衙差,却是质问道:“张县丞,不知我们犯了什么事,你为何要缉拿我们?”

张县丞轻哼一声,指着林福等人正义凛然地说道:“近日,陈员外丢失一批丝绸,我怀疑你们便是那帮劫匪!”

当真是官字两张嘴,如此的帽子扣下去,自然能冠冕堂皇地押回大牢。

至于林福等人是不是冤枉的,要在大牢关多久,这就要看县丞大人的心情了。

林福的眉头蹙起,同时朝着那边的雅座望去,看着没有动静和指示,便是掏出身上的一张纸道:“这是我的路引!”

张县丞轻蔑地望了林福一眼,但还是让人取来路引一瞧,眉头不由得蹙起。

“爹,怎么了?”张公子就跟在身后,这时疑惑地询问道。

张县丞打量着林福,进行询问道:“你当真是长林村的人?”

随着林晧然地位的提升,特别是在广东的超然地位,致使长林村亦是鸡犬升天。

如果林福只是普通的百姓,他堂堂的县丞自然能够随意欺负,但面对这长林村的村民却不得不三思而行。一旦事情捅到林雷公那里,凭着林雷公现在的能量,恐怕他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不错!”林福一直为着长林村的身份自豪,傲然地挺胸回应道。

张县丞的眉头紧蹙,又是追问道:“你因何到这里?”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就当我是游山玩水吧!”林福自然不会暴露林晧然护卫队长的身份,显得随意地说道。

张县丞不由得犯难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雅座那边望去,一面是林雷公的族人,一面却是前程似锦的江月白。

却是这时,雅座中的江月白传来声音道:“当真是笑话!长林村的人就不能行抢劫之事了吗?张县丞,这种人更应该抓回去审查清楚,方不辜负朝廷给予你的乌纱帽!”

张县丞看着江月白发话,心里当即有了主意,选择紧紧地抱住这条粗大腿,而不是一向对他不感冒的林雷公。

他的脸色一正,便是大手挥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你们这些人果真是沆瀣一气,本公子今日算是大饱眼福了!”却是这时,欧阳醇拍着手掌走出来道。

他原本亦打算离开了,却是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站出来进行嘲讽。

看着欧阳醇走出来,张公子却是冷声地警告道:“欧阳公子,可别给你爹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