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 第904章

作者:余人

就在今天临下衙时分,刑科都给事中徐公遴突然上疏弹劾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大任、姜儆以及顺天巡按林平常,指控:“三人以御史访求法秘,躐致清华。大任儆引荐方士刘文彬,今文彬等俱正刑章,二人不宜逭罪;平常献潘茂名宝册中有食谱,据膳尚监透露先皇按食谱吃用一些时日而后染病,先帝病情恐与此有关,还请皇上明察以彰国法。”

这无疑是一次翻旧账的行径,当年王大任、姜儆和林平常替嘉靖分行天下寻找秘书,王大任、姜儆归朝破格升任待讲学士,林平常亦是以女子身份破例成为顺天巡按,可谓是“躐致清华”。

不过这项“躐致清华”指控仅仅是一道开胃菜,徐公遴接着指控王大任和姜儆所举荐的炼丹师刘文彬已经因罪入狱而二人不能逃责,林平常昔日所呈的食谱疑似嘉靖发病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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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王大任和姜儆的指控相比,林平常无疑是要承担更大的责任,甚至有着掉脑袋的风险。若是查明嘉靖的病根源于食谱不当,不仅林平常担不起这个责任,而且林晧然亦会受到牵连。

虽然这个事情还处于隐秘阶段,但各方都有着各自的消息来源,刑科都给事中徐公遴呈交的这道奏疏的大致内容亦是被泄露了出来。

林平常今晚原本跟着她的小伙伴一起定国公府玩耍,在得知这个消息亦是气匆匆地赶回来,同时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她看着哥哥如此反应,便是知道她刚刚得到的消息并没有错误,便是轻轻地点头并申辩地道:“我听说了!哥,这个事情怎么能扯到我头上呢?先帝的病因明明就是他常年服用丹药所致,怎么可能是因为潘茂名那份食谱,这分明就是乱泼我脏水嘛!”

“这便是真正的大明朝堂,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当年谁都知道严世蕃没有通虏通倭,亦是知道胡宗宪是含冤入狱,但结果又能如何?”林晧然有心教导自己的妹妹,显得语重心长地说道。

虽然世人都希望这世间能彰显公理,但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公理可言,一直都是胜利者在掩盖着罪行,从而像徐阶一般达到欺世盗名的目的。

林平常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替别人洗漱冤情,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会蒙受如此大的冤情,显得愤恨地咬牙道:“徐公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跟他都没有矛盾,甚至根本我都不认识他,他为何要这般泼我脏水?”

林晧然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显得无奈地解释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顺天巡按,背后又有我这位阁老替你撑腰,他一个小小的刑科都给事中怎么可能敢给你如此泼脏水!”顿了顿,他抬头望着林平常开诚布公地道:“这个事情其实是冲着你哥而来的,今天我刚刚上疏请辞,便发生了这一件事情,你说这是巧合还是阴谋呢?”

面对一个如此简单的选项,她自然知道这必定是一个阴谋,只是她显得惊讶地望向林晧然询问道:“哥,你今天为何要上疏请辞?”

事情到这里反而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她莫名其妙被人泼了脏水亦就罢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干得好好的哥哥竟然向皇上递交请辞。

据她所知,哥哥现在联合高拱和郭朴跟着徐阶斗得火热,以她这么多年对哥哥的了解,哥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选择抽身离开。

只是偏偏地,哥哥竟然会选择上疏请辞,选择放弃现在的地位和权势,已然是向那个世间最阴险的大坏蛋认输。

林晧然看到妹妹如此惊讶的反应,不由得蹙起眉头并埋怨道:“你别整天顾着查案替人申冤,这官场的事情和规矩亦要多了解一些,亦要多留意一些官场的事情!”

“我最讨厌官场那些虚伪的礼节和规矩,像什么冰儆和炭儆的,分明就是地方官员变相行贿京官嘛!”林平常有着很强的原则性,却又是好奇地追问道:“哥,你还没说为什么上疏请辞呢,你这是真要辞官回家吗?你真的甘心现在辞官回家吗?”

面对着林平常的连连发问,林晧然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显得无奈地解释道:“今年新帝登基,所以下个月初便是举行京察了!”

“今年京察的事情我知道呀,但然后呢?”林平常在旁边坐了下来,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仍然疑惑地继续追问道。

第2034章 权力游戏

一个侍女给林平常送来茶水,另一个侍女则是进来给林晧然续茶。

林平常这一路走得匆忙,现在嗓子已经冒烟,便是接过茶盏轻呷了一口茶水,然后歪着脑袋继续打量着自家哥哥,仍旧不明白哥哥为何好端端上疏请呈。

林晧然重新端起茶盏,显得无奈地淡淡解释道:“按着一贯京察时期的做法,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地方督抚都要上一道自陈疏,若是遇上新帝登基的京察年,那么这自陈疏便要变成请辞疏了!”

遵照正德四年所确立的自陈制度,每逢京察之年,大明正四品以上的京官以及地方督抚都要上一道自陈疏。

这个制度在实施之初显得较为严格,但后面则是流于形式。到了现如今,除了少数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会因自陈疏而去职,绝大部分官员都可以安全过关。

当然,这个制度的初衷并不是要免掉多少京城高官或多少封疆大吏,实质是为了借此来彰显新帝和皇位的至高无上。

特别对于新帝而言,他可以通过大臣的自陈疏掌握大臣的一些基本情况,既可以从中挑选一些自己满意的官员进行提拔,亦能通过罢免一些官员或在自陈疏上进行训斥来震慑臣子。

自陈制度发展至今,早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游戏规则。

官员通过“自陈疏”向皇帝谦逊地报告自己的种种不足,并主动提出了“请辞”,希望皇帝能够罢黜自己。

新帝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只要不是下定决心除掉这个官员,亦或者这个官员确实有一些问题,通常都会彰显新帝礼贤下士进行挽留。

像林晧然请辞的理由是“资历尚浅”,但偏偏在自陈疏抖出入仕以来足以让徐阶钻地缝的政绩。若是隆庆因为这个“毛病”接受林晧然的辞呈,不说在道义上就已经说不过去,恐怕很多官员会因此跳出来指责隆庆没有容能臣之心云云。

总而言之,官员通常都不是真心要请辞,新帝亦不可以随随便便同意官员的请辞,这个事情早已经变成了一场“大臣死活要辞官,皇帝则是极力挽留”的游戏。

以林晧然的能力和声望,加上跟着隆庆的关系还保持得很好,这一个所谓的辞呈其实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林平常却是没想到官场还有这个官场规则,显得若有所悟地道:“哥,你们上这一道请辞疏并不是真的要请辞,而是做做样子给皇帝看,皇帝肯定亦会邀留你们,对吧?”

“不错,谁爬到这个位置都不容易,谁会真的想要请辞!前天徐阶上了请辞疏,昨天李阁老和郭阁老一起上了请辞疏,今日便是轮到我跟高拱了!”林晧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喝了一品茶水,然后苦涩地补充道:“徐阶大概是早已经等着这个时机,便是要在我上请辞疏之时,突然向我进行发难!”

这次上疏请辞原本是走一个形式,却是遭到了徐阶的凶狠的狙击。徐阶指使门生刑科都给事中徐公遴弹劾林平常是先皇当年染病的元凶,进而让到事情牵连到自己,已然是想要将自己一击毙命。

“哥,皇上不可能会因为这道奏疏就将你免职,肯定还是会挽留你才对吧?”林平常盘腿而坐,脸上却是充满困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抬眼望向妹妹,便是轻轻地点头道:“你分析得没错,皇上明日必定会挽留我,但我还得继续请辞!”

“哥,这又是为什么呀?”林平常的眉头蹙起,发现这个官场实在太过于复杂,歪着脑袋打量着哥哥道。

林晧然将茶盏轻轻地放下,显得一本正经地道:“按着官场的潜规则,现在出了你惹上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急于同意皇上的挽留,这辞呈还得再唱一唱,起码要皇上给予你一个清白!”

“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拖累你的,我明天就着手解决掉这个事情!”林平常意识到自己拖累了哥哥,便是当即表态道。

林晧然知道自家妹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却是抬起眼睛望着她询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我明天早上便进宫,请皇后姐姐帮我出面,让皇上下旨还我一个清白!”林平常稍作思索,便是将计划说出来道。

林晧然的眉头微微地蹙起,发现这个野丫头做事还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却是认真地纠正道:“皇后可不是你的姐姐,你见到了皇后,可不要乱叫!”

“哎呀,我跟她关系一直很好的,好几年前我就已经认她做姐姐,怎么就不能叫了!要是我不叫的话,她肯定会怪我不认她这个姐姐了!”林平常的眉头当即蹙起,显得一脸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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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晧然倒是知道她跟皇后的感情,但还是进行提醒道:“陈王妃已经是皇后了,你们有身份上有差距,今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注意把握好分寸!”

“哥,其实这些我都懂的,不过皇后姐姐真的不跟我计较这些,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林平常轻轻地点头,那张脸显得很是认真重申道。

林晧然早几年就已经开始走夫人外交路线,却是知道皇后远比李贵妃要厚道,则是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便是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道:“这个事情的症结还是在潘茂名的食谱上,我明白会派人寻找王太医,会尽快还你清白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知道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为了自己的妹妹,都要他全力以赴化解这一场来势汹汹的危机。

“坏了,徐娇她们几个恐怕会乱来,我得再出去一趟!”林平常突然一拍自己白皙的额头,然后着急地放下茶盏道。

林晧然看着匆匆离开的妹妹,发现这丫头仍旧如同当年那般横冲直撞,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眼睛忍不住闪过一抹忧色。

虽然他知道徐阶的目标是自己,却是没有想到徐阶这般的阴狠,竟然利用嘉靖的死做文章,已然是想要将他置之于死地。

第2035章 陈皇后

次日清晨,京城显得春意盎然,树上多了几声清脆的鸟啼声。

跟着以往那般,京城的文武百官纷纷来到紫禁城前,然后有序地来到了皇极殿参加早朝,而官员在殿上再度吵闹个不停。

隆庆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由于昨晚睡眠的质量并不是很好,加上他历来头疼这些政事,坐在龙椅上不由得哈欠连天。

只是他心里很是清楚,倒不是他身体多么的困乏,只要下朝他肯定变成一个精神的君王,必定能够在后宫游玩大半天。

却不管是边防的大事,还是清明祭祀的一些小事,他通通都没有兴趣,只希望这一场早朝能够早一些结束。

经过一番煎熬,殿下的百官总算是争吵完毕,当听到黄锦宣布退朝之时,隆庆箭步如风般地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宫殿。

徐阶等官员看着隆庆离开,殿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虽然徐公遴弹劾三人,但谁都知道其他两个人不过是陪衬,真正弹劾的对象其实是林阁老的亲妹妹常。

“据尚膳监透露先皇按食谱吃用一些时日而后染病,先帝病情恐与此有关”,这已然是一个无端猜测,但事关到先皇染病的根源,事情还得进行查核。

大家心里虽然都清楚皇上的死因必定是常年服用丹药所致,只是刑科都给事中徐公遴敢于如此上疏,恐怕亦不是全然没有依据,而尚膳监的证据恐怕不是来风。

“尚膳监的人真的这么说?”

“我看这事其实就是巧合,徐公遴故意借此事喧哗取宠!”

“此事毕竟关乎到先皇染病的真相,咱们还是应该认真查证!”

从皇极殿离开的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对今日早朝最重要的事情进行品头论足,只是更多人表现出一份无奈。

且不说刑科都给事中徐公遴所弹劾的事情是否可信,这涉及的是先皇的病情,甚至是先皇的死因,自然还是要认真进行调查。

只是如此一来,那么林晧然今日便不好接受挽留,而是要坚持继续进行辞呈,这无疑会令到林晧然陷入被动的局面之中。

不过这便是时下的朝堂,各方都在绞尽脑汁置对方于死地,从而争夺到更大的权势,甚至是将徐阶取而代之。

“依老夫之见,王大任、姜儆确实应该革职!”

“不错,这两个人何德何能身居翰林侍讲学士之位?”

“要我说,将他们二人革职太过便宜他们,当刘文彬同罪!”

很多官员亦是谈及了遭受无妄之灾的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大任和姜儆,只是大家的态度出奇的一致,认为这两个媚臣应当进行惩处,故而纷纷表态并声讨道。

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大任、姜儆是翰林院的学士,自然有资格前来这里参加早朝,故而亦是跟随着大流向宫门走去。

只是他们两个人听到周围官员对他们的声讨,却是不由得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心知他们此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所谓的“躐致清华”,不过是一个借口。

他们当年固然是依靠着替嘉靖分行天下寻求秘书,这才从小小的正七品监察御史而破格提升到从五品的进翰林院侍讲学士。

只是在嘉靖朝,通过讨好皇上获得破格提升的官员还少呢?

哪怕是当朝首辅徐阶和次辅李春芳,亦是通过青词等手段媚上,从而才能官路亨通,这难道不是“躐致清华”了?

当然,他们心里清楚根源还是触犯了词臣的核心利益,却是从小小的监察御史直接跑到翰林院霸占份量极重的侍讲学士的名额,这实在是太过于招人眼红了。

偏偏地,他们二人当年受利益所蒙蔽,加上刘文彬确实有着很深的背景,故而他们二人亦是一致向嘉靖举荐了刘文彬。

现在徐公遴借刘文彬的事情进行发难,他们已然是作茧自缚,当年却是不该贪图钱财,而今确实要承担举荐不当的责任。

自古都是“有酒有肉多兄弟,患难何曾见一人”,哪怕是跟着王大任和姜儆一起离开皇极殿的官员,却是慢慢地跟这两人拉开了距离。

各方怀着不同的心情纷纷离开了紫禁城,阁臣则是回到了文渊阁,科道则是回到了六科廊,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不过很多人心里都清楚,王大任和姜儆算是殃及池鱼,徐公遴此次弹劾常必定是来自于徐阶的授意,一场异常激烈的斗争随时上演。

虽然还不清楚徐阶是否还有后招,但这一次所选择的时机无疑是极为巧妙,却是体现出极强的天赋。

由于自陈制度的确立,而今官员都是要上疏请辞,在这个时候发难无疑是最佳的时机。别的暂且不说,若是今日林晧然在堂上,凭着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恐怕事情已经被平息了。

却是偏偏地,徐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动手,哪怕林晧然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口才,但人都无法来到这里,自然是无法为自己或妹妹申辩。

亦是如此,很多官员在离开之时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徐阶,心里却是生起紧抱这位心狠手辣首辅大腿的念头。

徐阶的嘴角微微上扬,对这个结果已然是在掌握之中般,却是探手在袖中捏着一物,眼睛当即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容不得那个小子,更是要将高拱和郭朴踢回河南,这个隆庆朝仍然是他徐阶的朝堂。

上午时分,天空显得阴沉沉的。

身穿斗牛服的常走进了紫禁城,通过重重的宫门后,终于来到了慈宁宫门前,站在这里等候宫女到里面通禀。

每个宫殿都宛如一座大宅子般,除了拥有独立的门,而且宫殿显得很高,里面住着归自己管辖的宫女和太监。

没过多会,宫女从里面进来,显得很是恭敬地将常引进里面。

由于嘉靖并没有册封皇后,而寿妃亦没有被隆庆加册太后,故而如今居住在慈宁宫的并不是太后,而是隆庆朝的陈皇后。

慈宁宫的占地颇多,前院和后院都栽种着花草,而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

一个三十岁模样的漂亮女子正在站在背光的书房中,手持着一根毛笔正在平摊在书桌的宣纸上行书。

她身穿着华丽的宫廷服饰,皮肤很是白皙,五官显得很是精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整个人彰显着古代女性的知性美。

“皇后娘娘,林巡按来了!”一个宫女快步进来,显得小心地通禀道。

陈皇后并不是隆庆的第一任正妻,却是由裕王侧妃升为正妃,年纪比隆庆要小上六岁之多,而今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纪。

她身上有着一种跟花映容一般的女强人气质,只是跟花映容那般宁屈不折的高雅相比,她整个人显得内敛很多,给人一种温柔和体贴,有着一种很强的亲和力。

陈皇后抬眼看到跟着进来的常,却是当即乔怒地道:“平常妹子,你总算还有些良心,我还以为你真将我这个妹妹给忘了!”

“皇上姐姐,我也想时常来看你,但到你这里实在太麻烦,而且!”常心知陈皇后在这宫墙之内很闷,亦是认真地解释道。

陈皇后看着她将话咽了回去,却是疑惑地追问道:“而且什么?”

“咳,我是文臣,自古哪有官员跟皇后时常见面的,这传出来有损皇后声誉!”常的下巴微微上扬,显得狡黠地说道。

陈皇后顿时被她逗乐了,却是横了她一眼道:“你真敢乱说!”

虽然她知道这是玩笑话,但恐怕亦是一个实情。哪怕常是女子身,但大明祖制禁止后宫干政,她确实不宜跟常往来过于频繁。

常并不急于说自己的事情,却是想要探究皇后的生活,便是探头望向书桌道:“皇后姐姐,你在写什么呢!”

陈皇后已经将字写好,将毛笔放到笔架上,然后捧起散着墨香的纸张眼波流转地念道:“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随着好听的声音飘起,一个画面似乎浮现在脑海中:帐篷外风声不断,雪花不住,嘈杂的声音打碎了思乡的梦,想到远隔千里的家乡没有这样的声音啊。

“这词句的意境很好,皇后姐姐不愧是才女!”常看着纸上的词句,亦是竖起大拇指进行称赞道。

陈皇后脸上却是浮起一丝古怪,认真地望向她道:“你当真不知这个词句出自何人之手?”

“我不知道,今天是第一次听到,莫非是哪位前人的大作吗?”常迎着陈皇后的目光,便是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陈皇后知道常不是做伪,眼神显得复杂地提示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