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133章

作者:衣冠正伦

讲到自己老本行,郭元振来了精神,脑海里顿时钻出许多想法来,从细节上充实大王这个计划。

讨论的气氛很热烈,李潼忘了他刚才还在告诫郭元振不要继续作奸犯科,而郭元振也不记得自己刚刚表态一定会痛改前非,只当前言是放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屁,可见俱是从心之人。

“既然要做,也不可专在始平一县之内,那样就显得太妖异。”

李潼想了想之后又说道:“稍后我着人整理几家不法乡户,趁机一并肃清。史尉你安心养伤,郭尉趁这几日先游走乡野,认一认路径。”

郭元振闻言后便拍着胸口保证道:“我扈从诸员,在蜀中那穷山险岭之间都从容纵横、如履平地,更不要说关中这四野开阔之境。大王将事付我,尽管放心,一定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那就最好。”

看到郭元振如此积极表态、争求表现,李潼也满意的点点头。

他是打算将窦家于京郊的一些资产也列入这一次的目标当中来,这些产业或假托别名、或隐藏偏僻,正好一举两得。

如果郭元振这家伙还一脑门子的鬼点子,未来要喜新厌旧,觉得老四是个好主子,那么今日此事就足够这家伙喝上一大壶。未来拨乱反正之后,再作骊山演武,有窦家在当中撺掇,那可就不是拿他立威那么简单了。

郭元振这里还跟史思贞继续讨论,李潼便先行出,看到长兄与廊外徘徊,心中一动,示意并入中堂,各自坐下之后才又说道:“兄弟俱长,该要有事系身。二兄那个人,自有热情豪疏,不乏党徒聚从。阿兄你却常有孤僻之态,让人担心啊。”

李光顺闻言后苦笑一声,他性格本来就恬淡文静,此前家人之间因有心结,长期遭受娘娘冷眼,所以也就越发的内向兼不自信。如今家业好转,二弟三弟各有忙碌,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免更加郁郁寡欢。

李潼看着长兄又问道:“阿兄愿不愿意到蜀中为官?”

“三郎你要在蜀中……唉,我是自无不可,只要能帮得上你,不要闲困庭中,哪里都可以。只是这件事,怕是有些障碍吧?”

李光顺闻言后连忙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蜀中那一摊子事务,眼下虽然还未铺开,但未来人事关系肯定不少,属下们就算再怎么能干,但眼下俱是位卑,地位、资望达不到,效果总会差了许多。

但是他家人自然不同,因有王爵在身,面子上的震慑力、号召力是足够的,也不需要操劳具体事务,只要坐镇在那里,就能给事情提供极大主力。

这件事不好疏通,李潼自然明白。眼下他们李唐宗亲虽然也有在外州做刺史的,但终究不比他们兄弟这样敏感,而且蜀中闭塞之境,也容易有什么拥险弄乱的事情发生。

李潼也只是偶生这样一个想法,自知困难不小,但也不是全无可能。如果能够运作成功,从前景以论,是值得试一试的。

但无论是否能成,这件事总要回到神都去运作,眼下也只能先记在心里。跟长兄稍作沟通之后,李潼也就不再继续深谈下去。

此时西京城东春明门,一名老者骑着一匹瘦驴,前后各有一名奴仆,正排队入城。

春明门地近隆庆坊,排队入城的人众们闲来议论,不免有涉此前发生在隆庆坊的乱事。

当中所涉权谋争斗不提,大宗珍宝财货的聚散是非常吸引人的谈资,不乏城中居民借此炫耀,讲到当日的光景,言之凿凿,让人分不清楚是亲眼所见还是完全臆测。

老者随着队伍缓慢前移,嘴角挂着淡笑,侧耳听得认真。

入城之后,前方一名奴仆转头询问道:“相公,现在要去哪里?”

老者在驴背上笑道:“自然先去平康坊,这一副松皮老面,诚是不及名王风采,但错过雅事也有憾情,风月浅望,慰劳一下自己昼夜兼程的辛苦。”

第0301章 云韶府使,少王归都

史思贞筋骨伤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行动自如,但是郭元振要交投名状的热情却非常高,几番请战。

于是李潼便让田少安先挑选出来几个目标,让这个新加入的大将率徒出征。

果然专业人士出手是很不凡,郭元振率领徒众于京郊奔行,一夜之间,连扫三处窦家私产,带露而归,气定神闲,同时也连连感慨有群徒助力是非常的不一样,破宅即走,根本不需要停下来浪费时间收捡财货,自有故义徒众待命收尾。

这家伙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希望少王能给他更多的下手目标。对于这一份热情,李潼也真是欣慰至极,自然满足了他的愿望。

可是等到窦希瑊回到西京城后,且在春明门外被万年县令权怀恩率领衙役当众抓捕、系入县狱,整个长安城一时间俱都惊知原来窦家竟与少王被刺一事有关,自然难免群情哗然。

郭元振当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某日夜中忙碌完毕之后再归王邸,怀着忐忑的心情问道:“不知大王近日所用,可与京中哗议之事有关?”

“你说呢?”

李潼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郭元振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垮,旋即又端正态度郑重说道:“若真有涉,卑职倒觉得此事不必操切,太过着痕,难免引人联想。而且近日徒众竟夜出没,京郊已有风声鹤唳之态,适时转场,先入始平了结史县尉之事才是正务!”

李潼闻言后又是一乐,你都蹲粪坑了还想干净?

不过郭元振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窦家私产虽然多,但是架不住这家伙能干,几夜的时间已经扫荡十余处,剩下的要么不合适下手,要么就还在更远处,也的确是需要转场了。

而且眼下七月已经过了一半,神都来使薛季昶已经在留守府官佐的助力下,正式案问行刺少王之事,整日约谈提审西京官民,也让城中有些人心惶惶。这种态势下,倒也不适合内外俱乱,需要适可而止。

史思贞经过几日休养,虽然还不能行动自如,但小动也无碍,如果再拖下去,说不定魏元忠就来了,事情就没了粉饰的余地。

“那么你就护从史县尉归治吧,了结始平县事之后也不需再回西京,直归通泉。之后我会派人联络,专传教令。”

略作思忖后,李潼便点头说道,同时约定一些交流的信令细节问题,然后便送这一众离开王邸。

西京城里,有关窦家的事情闹得挺大。特别薛季昶这个上使入城之后便蹲在留守府里,不断的提审官民,一副要深挖广及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新来的西京留守。所以如今西京城这些时流们,对于窦家的前途都不太看好。

单论一家之兴衰,还不足以体现出这件事给西京人心带来的震撼。

这么说吧,窦家如今虽然势位有衰,但底蕴与资历摆在这里,特别随着长孙无忌倒台后,言之乃是关陇勋贵群体的老大哥都不为过。

哪怕在武周革命准备斗争最激烈那几年里,外戚之中甚至就连皇后刘氏一家都几被族灭,但是女皇仍然没有对窦家下手,仅仅只是在时位上稍作压制,同时还将与窦家关系深刻的皇孙李隆基过继给孝敬皇帝李弘。换言之就算是皇帝李旦倒了大霉,窦家仍然有理由苟且下去。

如今革命成功,窦家反而一副要遭遇大祸的架势,能不让人惊疑?谁也说不准这究竟是一个高潮结束、还是新的开始。

也正因此,事关最深刻的河东王与直理此案的薛季昶,也都不免谤议缠身,认为他们是要陷害名族。以至于李潼门下行走往来的关陇勋贵子弟们都数量锐减,不敢在这个时候公然与河东王站在一处。

李潼当然明白是没有这么一回事,他是真有构陷窦家的打算,但是那个看似来势汹汹的薛季昶则未必。

最简单的一点,那就是薛季昶看似大张旗鼓,但连他这个苦主都少作过问,无论在公在私,几乎没有什么接触。还有就是李潼这几天抽空让万年县廨准备的证据链,薛季昶也采用有限,而是要自己审断。

综合种种,李潼也看出来几分味道,薛季昶哪里是在构陷名族,分明是在清理门户。他气势汹汹的召问人众,应该是要将窦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给梳理一番,让这家人不再因此而是非不断。

但无论薛季昶意图是什么,这跟李潼关系也不大。他要的就是窦家乱起来,然后上下其手吞没其家产,窦家的财货,你们不稀罕,老子稀罕,一个蹦儿不给你们留!乐得见你前山打虎,老子后山捡柴。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在场合上,李潼也不好做的吃相太差,毕竟眼下群众侧目,他如果做得太过分,以后再想跟那些关陇勋贵们交流就有些困难。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魏元忠应该也快要赶来西京,对于这样一个常常不按套路出牌的能臣,李潼也是心存几分忌惮的,肯定不像武攸宜那么好糊弄,少吃一口饿不死,但若暴露了自己真正的秘密,那就得不偿失。

所以接下来,还是继续加强巩固故衣社的内部组织,同时消化窦家台面下的资产。

随着郭元振帮史思贞解决完政绩问题而返回蜀中,飞钱业务也正式开始,第一张汇票也在长安城东市里的宝利行社开出,数额并不大,仅仅只有一百缗。

但这无疑是一个从零到一的突破,只要这张汇票能够成功的在成都城里提出钱来,业务量泉涌爆发是可以眼见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杨丽同样不敢怠慢,当冯昌嗣从神都城赶到西京之后,她便将财货事务交割一番,亲自返回成都坐镇,主持汇兑事务。

冯昌嗣到来不久,又有神都使者抵达,这一次则是直接召少王归都。

月前神都城里又进行一次官事调整,李潼这个司礼少卿名义上所管辖的内教坊在这一轮改革中更名为云韶府,于是李潼的官职中又加了一个职名为云韶府使,圣皇制召少王归都主持这一番官事调整。

于此同来的还有其他消息,那就是改元长寿已经正在准备,这一次召李潼归都,也是为了改元献乐。太平公主包括老太监杨冲也都在劝他,不要再逗留西京,尽快返回神都才是正事。

对此李潼也不再坚持,他留在长安这段时间,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剩下的就是持续发展,他是没有足够时间从容跟进的,再留在西京城里意义也已经不大。

而且薛季昶那里磨刀霍霍,西京群情惊疑,他该拿的好处也已经拿到不少,当然是拍屁股滚蛋。再留下来,事态如果进一步发展,进入什么不可控制的阶段,他再想置身事外只怕都不能。

所以趁着最后一点时间,他快速的将手头事务再作一番调整分配,事权下放到各个管事者的身上。长安城这里,官面上还有一个徐坚、苏约,以及京西的史思贞,只要不是大的震荡,小麻烦都能摆平。

故衣社里则就有田少安、杨显宗、李阳等人,各领诸事,每个人负责一摊业务,也都井然有序。

更远的布置,则就有刘幽求并一批入陇的敢战士,还有不太靠谱的郭元振,以及杨丽与冯昌嗣南北配合负责的飞钱业务。

这样再拖延一番,八月都已经将近尾声,可是继任的西京留守魏元忠仍然迟迟未至。这不免让李潼心生狐疑,觉得事情有点不寻常。

抛开西京台面纠纷诸事,须知今年可是要准备收复安西四镇的,李潼所以逐走武攸宜,也是希望能为此稍助绵力。在情在理,已经到了这时节,魏元忠都应该已经到任且准备助军事宜了。

但见时间拖无可拖,李潼也只能与家人们收拾细软,正式起行赶赴神都了。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携带太多财货,只是吩咐挑出故衣社的敢战士们三百人为一营秘密跟随。到了神都之后,这些人也会是他的秘密卫队,并负责处理一些不便使用府员仗身的事情。

一路紧赶慢赶,一家人返回神都时,时间也已经到了九月中。

抵达潼关的时候,李潼才知多日前黑齿常之已经出关西进,奔赴河源担任河源军经略大使。但作为行军大总管,真正负责收复四镇的,仍是王孝杰。

至于原本的河源军大使娄师德,则入朝以夏官尚书衔拜相,原夏官侍郎李昭德,则以凤阁侍郎拜相。南省一部并出两相,足见他奶奶武则天对于这一次西征战事一洗前辱、势在必得的决心!

李潼一家行在途中,自然错过了这样一桩军国大事。当然就算不在途中,他也不可能参与进去,无非少了一个亲眼见证的机会而已。

同时,此前在途过蓝田县的时候,李潼也得讯他久候不至的魏元忠几乎在他刚刚离开西京,便入主留守府。得知此事后,他不免有些怀疑这老滑头要给他一点刺激尝尝。

但无论如何,神都近在眼前,阔别三年之久,再次返回此境,感慨不多,雄心不少。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旧年,只是不知神都人事又将如何待他。

第0302章 百家争婿,俊臣奉礼

神都城西月堰,地傍洛水,平日里便因水汽透润、风景宜人而引人流连。随着太平公主戏场开设此处,则更加游人如织。

今天此境同样热闹非凡,更胜往昔,而且这一份热闹并不只独限于戏场并其周边地域,已经由此向外蔓延出十几里。道路两侧广有车帐,并有诸多鲜衣豪奴往来奔走打探并传递消息。

“来了没有?已经到了何处?”

“要紧记得守住一个好位置,主母并娘子们正向此处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能够见到大王!”

各种喊叫声充斥于耳,使得环境更加嘈杂,大大破坏了此境往常风和日丽的秀美景色,但这会儿也少有人去关心什么景物美不美。

在沿途加设的诸多帐幕中,一座彩帐最是鲜艳醒目,内外数重,占地广阔。太平公主一身胡服男装,坐在内里高榻上,左右宾席无有虚处,在座的多是诸国爵权贵人家主母,一脸热切的与太平公主闲聊琐事。

韦团儿今天难得出宫,身穿一件月白色士子圆领衫,高挑的身姿曲线明显,正与公主府上一众人站在帐幕外围的折角处,频频探手向外望去,眉眼之间不乏急躁,偶尔转头望向帐幕里面时,则就显出几分闷闷不乐的样子。

“来了、来了!大王车驾已经显出坡上!”

喊叫声由外传来,一时间各种人声更加哗噪,原本在席上与太平公主闲聊的各家主母闻言后也都纷纷起身,在自家奴仆护引下返回各自帐幕。

“这些人还真是冷暖分明,一俟闻人声讯,即刻留我一片残席狼藉。”

看到原本还宾客满满的坐席很短时间内便空无一人,太平公主不免有些忿忿,再抬眼看到俏脸泛红的韦团儿快步行往此处,便又忍不住笑语道:“是不是行迹越近,思疾越深?”

韦团儿闻言后脸上则露羞意,垂首说道:“婢子今日是宫使外出,奉上意入近走望大王是否风采如初。公主殿下,咱们是否一同出帐?”

“哼,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晚辈,我肯途设帐席相待,已经是一番厚爱了,哪有再趋行登前的道理!”

太平公主示意韦团儿到近前来:“安待此处吧,各家夹道赏望良人,没有大半个时辰,他怕是通不过此处人帐。”

“大王久别乍归,却受人情如此相催,不知会不会感到困扰?公主殿下挑情过甚,就算关乎生人大事,也该徐徐引进啊。这样哗噪,又哪能耐下心来仔细赏识……”

听到韦团儿眼中隐有抱怨,太平公主哈哈一笑,指着帐幕外的热闹说道:“如此铺陈,那可不是我一人作力,不过是将事讯转传,各家厚爱趋集,盼能独占良缘。”

说话间,她又转望向韦团儿并笑道:“韦娘子也不必厌恶这番哗噪,少王自有恋故念旧的常情,又不是好逐新鲜的浮性。虽然别情日远,但自有一份故情相连。”

韦团儿听到这话,羞涩之外,眸底更露出一丝自伤:“婢子身不从容,不及良家,蒲质蔓老,哪敢有什么攀趋的妄念。”

“人性好美,女爱良人,这哪里是什么妄念?少王本就是宗枝的秀实,宸殿之内的明珠,讲到两情相好,世道几个女子不是高攀?你本就是君王的私爱人物,赏赠亲徒也是理所当然。”

太平公主起身,拍着韦团儿香肩说道:“只是你也知他,立世未久而经事实多,如今也还远远谈不上从容稳定,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守望相应。”

“婢子一定勤助大王!也、也一定谨奉公主殿下的指教!”

韦团儿听到这话,眸中又有了神采,粉拳暗握,口中则凝重说道。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笑容更加灿烂:“人各有事,你直管谨守你的真情,余者后事,自然有我为你铺陈。”

此时洛水南岸,李潼这会儿也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没有想到神都人众对于他的回归竟然报以这么大的热情,一家人被堵在神都郊野,根本就寸进不得。

人群最外围,是一群王府故员并曾受少王荐恩的年轻官员们。

李敬一的儿子李思文上前下马执辔,并对少王笑语道:“卑职等自知大王归期后,掐指以待,是准备了许多戏事以供大王新赏都邑如今的人情物貌。却不意人情已经涌聚至此,且炽热难却,我等故僚铺设,只能容后再现了。”

说话间,他便引马往身左前方行去,然而另一侧本就身材高大的张说则抬手拉住李思文衣带,并笑道:“李校书这么做,可是有些自远人情啊!”

李潼这会儿有些不明所以,看他两人各持一边缰绳不让,站在后方的倪若水则大笑道:“大王久别新归,行止所向竟成了你等捐献于人的礼货!”

说话间,他又向少王解释道:“此中行途所聚,都是都邑各家想要访求王眷的家人……”

听到这一番解释,李潼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人气这么高涨,原来早在月前,他姑姑太平公主便放出圣皇过问、要为他择配王妃的消息,到如今回来了,于是便面对这样一幅场景。

被人如此欢迎追捧,李潼心里当然美得很,可是看到眼前这躁闹的场景,又不免急得直挠头,只对仍在争执缰绳的张说与李思文说道:“人情有别,本就难免生疏。况且家室自有,实在难禁此番厚爱。德行仍需修持,哪能再让时流为我争执道左。眼下心境紊乱,更无一二诚挚意表,也实在是不宜近前唐突娇女。”

“不唐突,不唐突!家人自在帐中恭候,只待卑职入前指引,不盼能决事于此仓促之间,但能走马浅望,知有静姝待赏……”

李思文讲到这里,脸上已经流露出几分央求,仰脸望着少王说道:“久来常为亲长见厌,唯此次知我能有故情达于大王,严教力嘱此事,如果不能请引大王走望,怕是更为亲徒厌弃!盼大王怜此故情,能转道顾我!”

另一则张说则说道:“外堂故谊能切入内庭诸事?前言已经失允,入帐必有强难!两情之事,哪有那么多的余论!”

几人还在这里争论不休,后方涌上来的人则更多,甚至有的人家豪奴干脆直接牵引少王队伍中的车驾便往自家帐幕所在去牵引。

李潼眼见这一幕,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后世倒是听说不少榜下捉婿的逸闻故事,如今轮到了自己,这一份热情也实在无从消受。

不过这一份为难也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有人来为他解围,只是方式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少王归都,只是引起一些市井喧扰,当然无阻朝堂事务。今天散朝之后,百官各自散归本署,过了正午,便陆陆续续有人早退离开。这其中,右肃政台也涌出了一大群人,结伴往皇城右掖门行去。

天授革命以来,女皇滥赏无度、大授名位,以至于朝廷百司俱都人满为患。这其中,左右肃政台更是一个重灾区,正员之外,诸里行、加员之类更是数量杂多。

人员多了,素质自然堪忧,难免乌烟瘴气。而宪台又掌弹劾诸事,朝廷百司虽然不胜其扰,但也都敢怒不敢言。

此刻行出宪台的这一群人,也正是如此,在此皇城之内庄重之地便前后呼和、高声笑言,肆无忌惮,全无官仪。

“来中丞,今日要往何处消磨?”

其中一个人望着被众人簇拥在当中的一个中年人殷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