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227章

作者:寡欢太叔

头顶的天空,一道耀眼且惊人的闪光,冲破天空中的黑暗。把整道天幕,划开一道银蛇般的裂口。

房檐底下,不停的闪烁着来自天际的亮光。

朱允熥心中不安,推开那道门。

昨儿夜里,几匹来自京城的马,送来了几道黄色的绸子。

扒着窗户,朱允熥看着这些人,把朱标在京城拟定好了的圣旨,送进朱元璋的御案上。

监国的朱标,只有一项权利,他从来不碰。

那便是军国大权,朱标知道朱元璋不在乎,并且信任他。可朱标也同样知道,军国大权,这是储君与皇帝之间,永远逾越不了那道红线。

当然,也有例外的。

而那个皇帝,被自己的儿子关在深宫,做了多年的太上皇。

一整夜,朱元璋案前的烛灯,都没能熄灭。没人知道,里面的朱元璋,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

直到天微微亮时,才有太监推开朱允熥的门。

“殿下,皇爷请您过去。”

于是,朱允熥不安的推开房门,看到的是满眼血丝的朱元璋。整个御上,杂乱不堪。到处都是散落的笔,还有没有署名的折子。

“皇爷爷,孙儿来了。”朱允熥声音很小,生怕惊着自己的爷爷。

朱元璋这才睁大惺忪的眼睛,用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从一堆杂乱中,抽出拟定好的旨意来,丢在朱允熥面前,“你看看吧,没啥毛病,让人发出去。耽搁了这么久,脱古斯那个老小子跑了也说不准呢。”

一想到真的可能会走漏了风声,朱元璋就仿佛苍老了许多。

从下定决心到旨意发出,已经过了太长的时间。其中的变数,谁也说不清楚。若是真的因此,延误了战机,朱元璋也会因此而深深的自责。

灭了蒙古残元,这始终是朱元璋的夙愿。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展开,映入眼帘的,是最为熟悉的朱标的字。

“这是父亲亲自写的。”

心里想着,朱允熥不敢怠慢,赶紧往下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落在了朱允熥的眼睛里。

直到看完,朱允熥才默默的合上,再还给朱元璋。

“看完了?”朱元璋问道。

朱允熥点点头,“孙儿看完了。”

朱元璋神情黯淡,似也有些自责,“你爹,这个监国可不舒坦。这个圣旨,还得他自个儿来写。”

上一次看到朱元璋这样的表情时,就是著名的空印案。

那一次,朱元璋同样十分自责。

觉得自己有失职,自己做的不好。而空印案,死了太多的人。就连位高权重的李善长,都差点折在里头。

“看完了,就发出去吧。让蓝玉速战速决,咱没那么多的功夫,和蒙古人耗着。他们想拖,熬过了这个冬天,受罪的就又是咱们大明的百姓。”

打蒙古鞑子时,最忌讳的,就是在他们兵强马壮的时候。

而春天,蒙古鞑子无论是人还是马,经过了一整个冬天的休整。他们已经是磨好了短刀,就等着开了春,南下打一波草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账老账

朝会散时,李善长摸着栏杆扶手,下了御阶。直到再出来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是一片湿凉。

里衣,黏在后背的皮肤上,身上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汗腥味。

“韩国公,您留步。”

李善长转身去看,兵部尚书唐铎,加紧几步追上,与李善长并排一块儿走着。

兵部尚书唐铎,洪武三年进士,二甲第十三名。因写的一手好文章,入得兵部,初时只去写各省往来军报,呈报与朱元璋。

后因得徐达赏识,入转入兵部武选司。只几年,便为侍郎。今年年初,为尚书。

他也是六部之中,唯二的那个,站在武将勋贵这一边的。

“韩国公,您留步。”

唐铎又叫了一声,表情谦恭,“韩国公,下官可着实是没想到,您竟然能在今日的朝会上,一语定乾坤。先前,开国公与下官说。韩国公您,保准的会站在咱们这边。如今看来,果不是戏言。”

听着这句半恭维的话,李善长无奈的摇摇头,“身不由己,何来的一语定乾坤。”

唐铎笑道,“韩国公,您今日这句话,可比被皇爷收回去的那张铁券管用。”

四处看一看,唐铎放低声音,“下官说句大逆不道的,皇爷年纪大了,保不准自己还能有几年。于是,皇爷得想着,给自己的儿子、孙子,预备着几个能用的大臣们。”

“太子有了,可吴王还没有啊,皇爷可是始终放心不下吴王。您今日几句话,可是给贵公子,收了一张铁券啊。”

李善长屏气凝神,“这话,谁让你来说的。”

唐铎竖起三根手指头,“您说,下官说的对不对。只要皇爷下定决心留给儿子孙子的,这不比那铁券管用?韩国公,咱们终究是臣。为国,也得为君不是。为臣之道,您可是比下官,清楚太多了。”

正思考着,大狗跟着下了御阶,冲着李善长行礼,“韩国公,皇爷有旨,请您过去说话。”

李善长告辞唐铎,跟着大狗进去。

刚刚几句话,似乎更是坚定了李善长的内心所想。人到七十古来稀,年已七旬,便无惧于生死的。

但李善长,也心底害怕。害怕自己的儿孙,被人清算。

说到底,他信不过朱元璋。不相信朱元璋,能放过自己的儿孙。与其寄希望于朱元璋,不如去信一次朱允熥。

打定主意,李善长步子加快。

“臣,参见皇爷。”

此时,朱元璋正背对着李善长。刚刚在朝会上的一通发火之后,朱元璋有些失力。坐在藤条椅上,静静的看着前面。

听着李善长说话,朱元璋慢慢的回头,“百室啊,坐吧,和咱说说话。”

李善长小心翼翼的坐下,只挨了半个屁股。整个人,如坐针毡。面前的茶水,似乎是早已经倒好。一点的雾气,都没有升起。

两位老人,互相面对面坐着。

彼此都觉得,对方老了许多。尤其是李善长,完全的一副垂死之相。整张脸,都没有生气。

“伯仁去了,天德也去了。咱们原先四个,现如今就剩两个了。想那时候,咱们为了今晚吃啥,绞尽脑汁。如今呢,个个都是富贵人家了。”

朱元璋叹一口气,“武靠他俩,文靠你。咱不得不承认,没你们仨,咱取不了这个不定,这个时候,咱的尸首,应该是在鄱阳湖底下,给泡着呢。多少年了,估摸着已经成白骨了。”

李善长舔一舔嘴唇,目光凝重,继续听着朱元璋往下说。

“当初,最开始就跟在咱身边的,现在不剩几个了。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咱呐,老了。信不得旁人,就信咱们这些老伙计们。也就是祝你们,咱才能说上几句可心的话。”

说完,朱元璋伸出手,在李善长的后背,重重的拍了两下。

“除了你们,咱都不晓得该信谁。”

李善长顺着话往下说,“皇爷,臣比开平王、中山王多苟活几年。得皇爷信任,臣之幸也。”

朱元璋忽然的扭转话锋,“咱能信你嘛。”

话中带刺,李善长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额头冒出细汗。手心,也全是汗水。

“臣为皇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不停躲闪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问你。你弟弟与胡惟庸,啥时候纠缠到一块儿的。还有就是你,究竟是不是胡惟庸一党。”

顿时,李善长满头大汗,呼吸加重。

跳开椅子,双腿跪在地上,“皇爷,臣死罪!”

朱元璋依旧看着李善长,“你先告诉咱,你弟弟与胡惟庸,是个什么关系。还有,众人皆言,你韩国公才是胡惟庸谋逆的主犯,这是真是假。”

李善长抹起眼睛,痛心疾首,“回皇爷,臣那胞弟,确实与胡惟庸走的很近。两人经常在一块儿,密谋着谋逆之事。这臣,一开始并不知。而臣与胡惟庸,绝非同党,请皇爷详查。”

声泪俱下之际,李善长痛哭流涕,“臣自幼,疼宠胞弟。虽然如此,臣亦不准他违背大明律。臣请旨,亲拿李存义。”

朱元璋突然的笑了,“罢了,咱就是问问。拿人,就不必了。胡惟庸死了那么多年,纵使李存义确实与胡惟庸有勾结,那便也罢了。吴王也和咱说了,“过去这么久,就罢了吧。”

说话时,朱元璋笑着看向李善长,“既然咱孙子也替你求情,那便罢了。”

李善长连忙谢恩,“臣谢皇爷。”

朱元璋摆摆手,“别谢咱,以前咱儿子护着你,现在咱孙子也替你说话。这些,你自个儿记着。可往后,要是让咱再听到、看到,你和咱儿子、孙子,再摆你以前那副臭架子,咱就和你新账老账一块儿算。”

“咱先前说,让你儿子去吴王府当差。挑个时候,让他去吧。往后,武有蓝玉,文有你。咱这心里头,安心。”

第三百一十一章 表忠心

“那这道旨意...”

朱元璋有些累了,他一整夜都没睡。靠在椅背上,看着渐亮的天。还有就是,忽明忽暗的蜡烛。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朱元璋头一遭的感受到,身心疲惫。

许是老了,又许是别的什么。

孙子说话了,朱元璋才睁开半闭的眼睛,抿住嘴唇。

目光变得浑浊,再不似当年那般有神。苍劲的大手,紧握成拳,也不似当年那般有力。整个人,耷拉着脑袋,分明就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朱元璋动了动嘴唇,似有些下定决心,“你看着改吧,若是觉得没问题,就把发出去。咱累了,不想过问了。”

刚到嘴边的话,朱允熥又不得已的闭上嘴,“孙儿知道了,您早些歇息。”

把门带上,朱允熥又不放心的看一眼里头。就在临走时,他已经能听到了微微的鼾声。接着,朱允熥给朱元璋盖上毛毯。

门口还是那几个人,他们也是彻夜未离。

朱允熥管不了别人,冲远处摆摆手。

大狗瞧见,踩着碎步过来,“三爷,吩咐,臣听着呢。”

朱允熥回头看一眼行宫,叹气道,“昨儿,皇爷爷几乎是彻夜未眠。你受累些,在这儿守着。皇爷爷睡醒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跑路扰了皇爷爷。”

“臣知道了。”大狗点头。

他也是知道,朱元璋一夜没睡觉。可他不敢多嘴,说到底他也是个外侍。干涉皇帝起居,本就是重罪。

拿着旨意,朱允熥快步离开。

二十年了,已经是洪武二十年了。

他们与蒙古之间,是时候来个决断了。否则,时不时的来一下,谁也受不了。

再想想自己的记忆中,朱棣为了平灭蒙古,几次的御驾亲征。

换来的,也只是相对的和平。

“李景隆。”

门外,李景隆一早的,就在这儿候着了。

他听说,老皇帝一夜没睡,小殿下也是半睡半醒。这一老一少,可是大明朝的心头肉。因此,李景隆索性也不睡了,早早的站在行宫外头。

李景隆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这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早些表忠心,总是没错的。

这不,听到朱允熥叫他了。

李景隆心中一喜,表面上不动声色,“三爷,您叫臣。”

“啥时候到的?”

“三爷,臣来的时候,没注意时辰。估摸着,也刚刚辰时吧。臣起的早,翻来覆去的,咋也睡不着...”

朱允熥挑一下眉毛,似笑非笑,“怎么,您也睡不着。”

李景隆笑道,“嗐,臣这是老毛病了...”

又明知故问起来,“三爷,听您这意思,您昨儿晚上,也是没咋睡好?”

“不光是孤,皇爷爷也没咋睡好。皇爷爷心里头装着事,孤心里头也咋都不是滋味。心里有事,自然就是睡不着的。”

李景隆忽然跪在地上,抹着眼泪,“三爷,您和皇爷,可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臣无能,不能替皇爷与太子分忧,臣罪该万死。”

这种表忠心的话,朱允熥听的多了,却也听不烦。

“行了,起来吧。有道旨意,得你去送。旁人,孤不放心。告诉给北边,鞑子想吃春天的草,咱们说啥也不能让他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