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只要不是现在那个变态标准，秦桓原来的弟子就不用说了，跟随秦桓时间最短的也有五年以上，就算原来那些来自王室架构里的匠吏人员也都各自拥有渊源的家学。
果然，朱樉的分类就简单粗暴多了，先将医院分成内、外、外生育三科，再在其中详细分类。
其细致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一众医者都感到不好意思了：眼、耳、口、鼻各有其属，擦伤、烫伤、烧伤、刀伤均有其类。
仅仅一个伤寒他就按秦桓之前的分类分成五种，只要掌握其中一种的治法便能通过定士考核。
秦桓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对每一项做出细致的要求，不过相比于之前的标准，已经有了很大的降低。
在甄选专科医者同时，为了鼓励众人各专其属，他还规定凡是每一科有所改良励进者不仅可以获得荣誉，而且还将获得巨额奖励，根据其程度从数万到上百万不等。
当然，为了照顾秦桓的情绪，他也鼓励业有专精之余扩大自己的医学范围，在职的医者每多通过一种医士的考核，即便仍然从事原来的专科治疗，仍然享受增加月俸一百文的待遇。
朱樉给医者的薪俸本来就与普通工匠差不多了，只是很多人没能在秦桓的标准下通过考核，只能领着助手的数额。
如此顺利取得士爵，再加上这额外津贴，会多门医术的医者收入就极为可观了。
朱樉最初打算每多通过一门定士考核便多一千文月俸，可是书珂却在旁边提醒，以他的分类，现在就已经达到二三十种。
像秦桓这样的全科名医，月俸就得三四万了，而朱樉自己也不过才七千文的月俸，即使降成一百，秦桓的收入也将超过人臣之极的天官冢宰，这简直是不能接受的。
朱樉当然不会介意有人比自己的月俸高了，在他看来厚待有一技之长者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像秦桓这样集大成者的名医，再怎么优厚也不为过。
虽然现在国府的钱如流水般花出去，但收入的门路却越来越多，即使朱樉一惯大手大脚的开支，仍然足敷使用。
但书珂的顾虑也并非毫无道理，毕竟现在国府明面上每月给天子的“零花钱”，除开乐师团队和其他服务人员外也不过一万左右。
要是真的给秦桓定这么高的薪俸，反而会由此而产生不少的负面影响。
权衡之后朱樉只好接受书珂的建议，划定好上限，不容超出。即使这样也大大超出了众人的预期。
分好大科小类之后，剩下的时间便主要是朱樉和秦桓的讨价还价了。
虽然明白了朱樉的意图，但秦桓对于一个医者的要求仍然是极为严格的，所以每一个定士考核的内容和通过标准都比较繁杂，特别是一些基础常识更是他寸步不让之处。
可即使对秦桓来说只是基础常识，对一般人来说所包含的内容仍然极为广泛深奥。
精通医理在秦桓看来是学医的必备门槛，但仅仅就是这道门槛往往上百年都难有一个跨过之人。
中医名家徐灵胎就曾有论述，认为一个学医者至少要具备五种基本素质才可学医：聪明敏哲、渊博能达、虚怀灵变、勤读善记、精鉴确实。
这还只是门槛，具备这些条件之后还要屏去俗事，专心数年，更得名师之传授，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对于神医们来说，他们自己也只能勉强称为合格而已。
要满足如此多严苛的条件，怪不得真正的名医要几百年才能出一个，而后来更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传世名言。
相比而言，良相的数量反而还要多于良医，若按秦桓、徐灵胎这样的标准，要当一个良医的难度不知道要高过良相多少倍。
对于医术一途，朱樉当然是个外行，但他并不敢奢望洛邑能够多出几个像秦桓这样集大成的医者。
所以他的目的便是既要让更多的人容易通过考核为洛邑提供足够的专科医者，又要让这些通过之人真正成为专业人士。
每每秦桓定出标准，他便要详细询问，哪些是必须的，哪些又是可以暂时不作要求的，哪些又是可以稍稍降低的。然后一点一点的探寻秦桓的底线，争取皆大欢喜的局面。
秦桓的弟子们当然不敢与自己的老师争论，其他的医者受限于以往固有的模式也不敢在代表着专业权威的秦桓和权力象征的朱樉面前插话。
如此一来，基本就是两个人艰难地谈判了，直到入夜时分，才最终敲定好十类最常见病患的专科医者定士考核标准。
毕竟是重伤初愈，朱樉此珂也是精疲力竭，只好让众人下颁回家，自己则与秦桓等着书珂将已经确定下来的内容整理成册，再安排人手抄录几本并送到印刷坊排版付印.
第658章 取得突破
秦桓有些不放心，一边检查朱樉的状况，一边责怪道：“你看你，第一天跑出来就不安生，回头芸儿又要怪我了。”
望色、听声、写影和切脉一一施为，直到确认朱樉无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可是洛邑的宝贝疙瘩，要是把你累坏了，别说你那几个老师，光是芸儿那里我就没法交待。”
毕竟从小便独立撑起一个家，没有患得患失的顾虑后，即使不是作为朱樉的未婚妻子，行事果决、敢于担当的单芸儿也足以获得众人的尊重。
很多人或许并不惧怕一向温文尔雅的朱樉，但无不对单芸儿存有顾忌。
朱樉倒是毫不担心：“师叔，你的弟子还是太少了。
等明年，你把日常诊治全交给专科医者们，我也给你找上几百弟子，平时你就专门著书立说。
再开馆授徒，嗯，我看你有几个弟子其实也不错的，一些传授的事情其实也大可放手交给他们。
像你这样的人才，再把大量的时间都用在诊治常见病患上，效率实在太低了，多培养些专科医者，多留下些可供后人借鉴的典籍才不负你的才樉。”
秦桓环顾四周，极是感喟：“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专门分出这么大一块来作图书馆了。
要是真按你所说，经年累月之下，要成就一条金方就会积累下成百上千册的书。这个图书馆能够收藏一百万册书，如此看来，还真的不算大啊。”
看着现在还空空荡荡的图书馆，书架只有一排，他费尽心力在周地收集下来的数十册与医术有关的书籍只占了其中一小块角落。
朱樉显然也陷入憧憬之中：“确实不算大，不仅医术，各门各类都要建上类似的图书馆。我还要在洛邑建一个书城，收集天下所有的书籍尽藏其中。
如果没有书籍，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口耳相授，误谬在所难免，只有书籍才能直接记录下作者当时的理解和心境，才能让后人直接与其对话。
只有直接的交流才能让我们少走弯路，沿着前人筑好的阶梯不断向上，把我们这个文明推向巅峰。”
秦桓显然没有想得这么远，一听朱樉这话呆立良久才叹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见到这样的盛景。”
朱樉定定地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秦桓，和声说道：“能的。师叔，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是一个天才单靠个人的力量也难有成就，所以我们需要分工。
分工是一个文明形成的基础，只有越来越细致的分工才让我们每一件事都有最精通的专业人士去负责，也才能让我们将有限的精力专注于某一个细小的领域而取得突破。
无数的突破最终将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引领我们走向辉煌。”
“我明白了。”秦桓点了点头：“分吧，你就算把脚指甲也分个科出来我也不会反对。
看样子我得在你这里多留一些时间了，要让所有的专科医生都超过我，三五年之内恐怕也不行。”
这还真让秦桓说中了，不久之后治疗指甲也成为一门专科，甚至由此衍生出许多医学知识。
三五年？朱樉心中暗笑，他有的是法子让秦桓留在周地一辈子无法脱身。他所筹谋的这些事，不要说三五年，就算三五百年也做不完。
要想触及医学的巅峰，那注定是无数代人不断努力的结果。
即使到了他那个时代，相比于现在医学已经进步得无可比拟了，仍然有着无数难题没有得到解决，甚至还不断冒出新的病症令人束手无策。
正在遐想之际，书珂将整理好的书册递了过来，没好气地说：“专门叫我来就是抄书的么？这点事情，直接叫几个书吏便好了。”
身为政务中心的负责人，还是一百多名算士的老师，几个月的耳濡目染下来，只要朱樉不在，书珂完全可以根据既定下的种种方案，替代朱樉成为政务中心的“大脑”。
当然，要赶上朱樉的调配能力，那还需要漫长的历练。
但抄写这样的小事早已与他没什么关联，再加上医者新的定士授爵方案实施手，国府又将支付大笔开支，心里自然有些不乐意了。
朱樉拍拍书珂的肩膀：“当然不止这点事了，接下来的事至少要让你忙两天了。你先挑选五到十个算士，把洛邑医院的经营方案搞出来。”
“方案？”书珂这段时间可没少听到这个词，自然知道其中涵义，当即有些犯难：“方案不都是由你和各首席匠士制订么，我只负责执行就好了。”
朱樉伸了伸腰：“我不会永远是那个制订方案的人，你也不可能永远只是执行的人。
执行方面的事你已经渐渐掌握，接下来自然要学着做方案了。不用着急，第一次制定方案我会给你把关的。”
听懂杨懂樉的意思后，书珂终于显得郑重起来：“洛邑医院经营方案的目的是什么？”毕竟这几个月来几乎全程参与了朱樉的所有活动，书珂到底还是掌握了一些规律和诀窍。
“我是这样想的。”朱樉掰着手指一一道来：“先估算出每日到洛邑医院的病患有多少，再分门别类进行统计，最终得出需要的各种专科医生数量，规划门诊室的设置。
分流病患、诊治出方、捡药计帐、住院巡查每一个环节都要制定规范的流程。暂时先以四万居民的数量进行设计，慢慢扩充，以后我们的目标应该定在五十万左右。
你还得统计好各类药物的使用量，农家现在已经分出专门人手研究药材种植，等药圃技术成熟后，可以让他们有的放矢。”
“两天怕是不够。”书珂摇了摇头，想了想才道：“我至少需要连续观察一个月的数据来分析。
然后再常驻五名算士在此一直进行数据收集整理，两个月才能出初步方案，一年之后恐怕才能有完善的方案成形。”
朱樉正想补充，念头一转却又止住了，点头应允了书珂的计划.
第659章 进行生育常识培训
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当然显得太长了，但这种事也是着急不来的，他刚才所做的种种为的不就是把秦桓这样的名医从繁杂的事务中解救出来吗？
与之相对的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让自己以后不用再事必亲躬，有些时候适当的低效也是可以容忍的。
再度权衡了一下效率与产出，朱樉道：“先把专科门诊搞好，这个事情很容易，你到时和子阳、子豹商量一下，等医者的分科定士考核一完成就开始。
嗯，生育部要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助产士是朱樉最早着手的医者门类，在经过早期大量的摸索总结后，由秦桓亲手制定，朱樉全程参与的生育守则已经制定出来了。
虽然还不能说极尽完善，但相比于这个时代的列国来说，仍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进步。
根据最新的生育守则，每一名周地的育龄妇女都被建档在册，分批进行生育常识培训。
一旦怀孕便要向获得授爵资格的助产士报备，助产士们则会定期上门检查登记，任何异常情况都会得到及时解决。
而到了预产期前十五天左右，则会被接到生育部享受国府出资提供的全方位照料，直至顺利分娩。
分娩之后事情还没完，产妇的丈夫和家人还要接受一个月的产后养育培训，培训合格之后才能在婴儿足月之时将母子接回家中。
换而言之，孩子不是生下来就完事，还得具备带孩子的资格。如果无法通过培训考核获得资格，好办，国府会专门为你配备一名专业人员全程上门服务。
当然，这后续的专业服务就需要按助产士薪金标准自掏腰包来支付酬劳了。
要知道助产士的薪金目前也不低，甚至还要略微高出平均水平。
为了节省这笔开支，很多家庭不得不努力学习其中的种种常识和注意事项，甚至连那些还没怀孕或正准备婚嫁的人也不例外。
从生育部开始运营以来，已经有上百名产妇在此顺利生产，目前还没有一例夭折和难产而死的情况出现。
这一骄人的成果使得生育部在民间迅速获得极高的人望，也使得《周地生育守则》获得了极高的接受率。
不仅定期举行的培训场场爆满，就连赶印出来的相关书册也供不应求。
以至于现在周地的男子行冠礼、女子行及笄礼的时候，由长辈送上一本《周地生育守则》已经成为必不可少的环节。
再问了几个细节之后，书珂自去寻子阳和子豹，显然准备连夜敲定好初步设计。
见时候实在不早了，朱樉便也告辞而去，刚一走出几步便碰上竖眉怒色的单芸儿：“你还知道回家吗？”
朱樉尴尬地笑了笑，顾左而言他：“今天的织士考核顺利吗？织连不敢为难你吧，再说那些织机你都摆弄了一个月了，我的芸儿这么心灵手巧，就算拿到首席也不奇怪。”
单芸儿轻轻地拧了一下朱樉，又心疼又责怪：“一天没盯着你，居然就忙到这个时候，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说罢又扬头向里面喊道：“看到你了，别跑，师叔，这事你也有份，昨天你还说至少得休养一年才能真正痊愈，枉我之前好吃好喝地供着，刚才都还在给你做百药袋。”
“什么？芸儿是要我明天来吃饭吗？这几天我有点忙啊，下次吧！”秦桓疾步而去，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如此不“仗义”的秦桓，朱樉颇为无语，眼看单芸儿准备向高鹤发难了，他只好拉住单芸儿的手转移话题：“我们的新家装饰方案要不要我帮忙。”
随着新建的匠士闾和农士闾开始满足目前的需求，朱樉筹谋已久的诸子大街也日渐成型。
除了满足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挑好位置外，其他的事便完全交给了单芸儿。
装饰新居这件事单芸儿当然谈不上专业，但不论是原来玉府的工匠还是墨家、颁门的弟子，谁不希望自己的设计能出现在朱樉的府上。
所以单芸儿要做的不过就是从中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而已。
一谈到新居，单芸儿的怒火终于熄灭，脸上反而有些羞涩的神情：“那些都不用你操心，就等着你问期呢。”
这时的婚礼一般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等诸多步骤，当然这些只是针对贵族而言，“礼不下庶人”可不说说而已。
若是按之前，像朱樉这样的匠吏之家要举行婚礼是比较简单的，只需要做个样子就行了。
但他现在毕竟算得上是贵族了，虽然这个贵族因为没有封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再用平民那一套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不过他受伤这段时间，完全都是单芸儿在照料，他的母亲又作为实际的首席造纸匠士与林在经营造纸坊，所以虽然两人尚未举行婚礼，但单芸儿已经成为实际上的女主人。
这种情况下，完全按照周礼显然已经不可能了。朱樉只能努力回忆了一些自己了解的婚礼步骤，再结合现在的情况，作出了一些更改。
如此一来，整个婚礼方案便“古今”结合，显然有些伦不类了。幸好他这段时间以来打破的东西着实不少，人们对些已经见惯不惊了。
要挑选吉日，最佳的人选当然就是方一志了。
朱樉现在也算了解占卜的流程，却多是死记书本而已，再加上他对这方面也无感，让身为老师且负责周地历法祭祀的方一志来做当然最为合适了。
为了向单芸儿表现自己对婚礼的重视，第二天一大早，朱樉便专程去了方一志府上，可是却没有碰上。
听家老说这段时间方一志经常值宿宫中，很少回来，只要不陪天子就在明堂和星台这两处。
无奈之下，朱樉只得赶去许久没有进过的王宫了。
相比于洛邑城其他地方的喧闹，王宫仍然如以往那般冷清破旧。
这段时间朱樉发动和雇佣了近两万的青壮进行洛邑城的改建，但出于对效率和产出的追求，这座占地一平方周里的王宫几乎被他排在了最后.
第660章 表达一番的欲望
整个周地的政务现在都集中在政务中心进行处理，作为原来的权力中心，洛邑王宫纯粹成为了周天子的居所。
在琢将印刷坊搬到新建好的水力工坊之后，除了方一志主管的祭祀活动外，也就只有那两百乐师每天前来等候姬研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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