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大明:开局被赐婚赵敏! 第348章

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樉子之言大谬矣。”鲁仲连对朱樉礼,表情异常严肃:“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然周礼一出,七百年未更一字,周何能不衰!

  今樉子掌权,立更周礼,勇气足以令人敬佩,然,何出此足乱天下之昏聩之举?”

  朱樉内心是拒绝的。

  他刚刚对鲁仲连还挺有好感的,可这个然字后面的罪名,简直比孟子刚才指责的还要重。

  朱樉在忍,鲁仲连却没有停下的意思:“U普称王,已是失道之举,仲连虽为白身,亦曾三次力谏。

  樉子身为周室天官冢宰,反而来贺,甚至大言天下诸侯皆可称王,此非抱薪救火乎?樉子莫非犹嫌这天下的战乱不够烈乎?天下皆王,周何有幸存之理,莫非樉子盼着周速亡乎?”

  又是三连,而且连U普都骂上了,虽然佩服鲁仲连的风骨,朱樉也不得不起身回应:“先生何其不公!周贺与不贺,事实已成,岂能改乎?”

  他算是看明白了,所谓人善被人欺,你越是好说话,别人对你可不会客气,反而会变本加厉。

  戴帽子这事谁还能不会么,随手再送上一顶:“周诚心与列国交善,先生却妄加猜度,欲置弱周于水火乎?

  欲以周为列国征伐之替罪羊乎?欲使列国以莫须有之罪灭周乎?莫非先生此前所述‘空言指责他人易,反省自身难’,所指亦有先生自己乎?”

  你三连,我四连,谁怕谁!朱樉心里本就憋屈得紧,这番话说得自是言出肺腑,神情激动。

  我不就是想靠自己的辛勤劳动过上稍滋润点的生活么,这招谁惹谁了。

  鲁仲连竟被朱樉说得愣住了,嘴唇翕动,却最终没有将反驳的话说出来,长身一揖:“仲连失语,樉子说得极是,该反省的又岂止是你我二人。”

  虽然也是个不愿意出仕的主,又或者像犀首那样不屑于低爵闲职,鲁仲连却并没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觉悟,经常对国君及显要大臣进谏献言。

  以力挫稷下学宫号称“一个打十个”的田巴闪亮登场后,由于其言论不像其他人那般“务虚”。

  只讲空泛的大道理,反而更加切中实际,为人又守信、清廉、重义,田音祺多次想“培养”一下他,均被其拒绝。

  成名日浅,年纪虽轻,鲁仲连在U国朝野的声望却已然不低。早在普京一开始拉U国称王,他便察觉其中不对劲,三次主动求见田音祺欲阻止此事。

  奈何亚加、尚、大明三国皆不余遗力推动此事,普京也不无借此事孤立削弱U国的打算,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要想分清其中利弊哪有那么容易。

  最终U国还是半推半就答应了下来,甚至将会盟地点设在了紧邻U渼边境的彭城。

  鲁仲连坚信此事对U国弊大于利,即使木以成舟,仍不轻言放弃。

  此番来到彭城,本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在这场为称王造势的学宫大论战发出自己的声音,以警醒U国。

  哪料到,突然杀出个朱樉。

  鲁仲连为人务实,对周王室并无好恶之感,他反对的也不是U国称王,只是认为时机不对。

  对朱樉这个新任的周室天官冢宰,他还是第一次听闻,可一听其言论就立即感觉有一股浓浓的“阴谋论”的味道。

  亚加、尚、大明、普皆推动U国称王,自有其各自的盘算在里面,并不难理解。

  周王室竟然派出首辅大臣亲到祝贺自己的诸侯称王,这就是他不能理解的了,虽然想不通朱樉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他已然将其视为“敌人”,这才有一上来便出言不善之举。

  一时冲动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而朱樉的反驳更他意识到周王室在这个事件中,恐怕也不过是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

  年轻气盛,可鲁仲连却并不固执己见,向朱樉道歉之后再道:“樉子虽居洛邑,然没有拘那小廉小节,可以去感忿之怨,敢于弃忿悁之节,谋定那累世之功,仲连不如矣。”

  言毕,竟飘然而去。

  他当然清楚朱樉此举也是“不安好心”,可连周王室都祝贺U普称王了,他再做任何努力都没有无法阻止,甚至毫无意义。

  事了拂衣去,好一个洒脱之人。

  鲁仲连一去,论战大厅里又是一阵沉寂,很多原本想指责朱樉背弃周礼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堂堂天下共主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一直都固守《周礼》的原因吗?

  不思改革,不求进取,在这个大争大变之世,完全就是亡国之举。现在人家要变了,你又怎么能加以指责呢?

  不过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很快,又有一布衣木簪,面容削瘦的人登上了论战台。

  一看清此人,杨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以懒洋洋的口吻道:“有趣,你不是墨家的人吗?相夫氏来凑什么热闹?你们自家的事,我就不掺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相夫氏?朱樉一愣,转头看了一下高鹤,后者扁了扁嘴,脸上有些不屑,微微颔着算是认同了。

  作为墨子的“关门弟子”,朱樉当然对自己的一众师兄作过一些功课。

  周公夺城事件时,随墨子而来的墨家众人只有五百左右,嫡传弟子更不到一半。

  毕竟当时墨子虽有意向,但并没有真正决定是否要留在周室,还派出不少弟子四处寻找适合建立墨家总院的地点。

  随着墨家成为周地举足轻重的一股势力后,陆续又有不少墨家弟子赶来,可这仍然不是墨家的全部.

第767章 称之为爱

  在四在散于天下各国的墨家弟子中,相夫氏算是其中最有份量的一支。

  作为墨家内部公认得到墨子论辩之术精要的嫡传弟子,相夫氏当初曾力谏墨子迁走U国墨家总院之举,其后更坚决反对墨子率众赴周,反对无效之后又跪求墨子允其留在U国。

  墨子倒是同意了,可一众弟子们却有不少将此举视为“背叛”,连高鹤这样很难与人聊到一起的人也深受影响。

  即使是并不热衷了解墨家“八卦”的朱樉,也多少听到过一些相关言论。

  从内心讲,朱樉很能理解相夫氏这些行为。

  墨子提倡行义不止一途,更鼓励墨家弟子以各自擅长的方式去实现墨家的理想。身为辩者,最佳的“战场”又有哪里能够比得上诸子云集的稷下学宫。

  为了践行以言止战的理念,相夫氏背负了诸多骂名,即使连墨子公开为其正名仍不能禁绝。

  朱樉对其颇有同情,可你上来这是要干嘛?自己人不骂自己啊!

  相夫氏向朱樉行以墨家之礼,朗声道:“樉子既为我墨家弟子,我倒不得不说两句了。”

  原来是“同门切磋”,朱樉心里一松,脸上现出亲切的笑容:点到为止嘛,应该不会太狠的。

  相夫氏却一脸严肃:“仁,爱也;义,利也。爱之则利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富,无义则贫;有义则治,无义则乱。樉子以U普万乘之国可王,其言大谬矣!”

  跟墨子共处了这么久,朱樉对墨家的这套义利理论也算是耳熟能详了。

  在墨家看来,爱民不能光是口头说说,更重要的是给予其物质和经济上的实惠,光讲爱不给利,这是儒家那些人干的事。

  天下无爱不利,不给实质上的利益,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爱。

  这一套朱樉当然认同的,也在实际践行着。事实上当初墨子决定留在周地,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朱樉“吃穿住行”的四字政纲,这实在太对他的胃口了。

  开头尚可,朱樉仍然挂着笑。

  相夫氏声音渐厉:“莫非樉子认为,强者即可为王?普立国百余年,西攻大明,东灭中山,南侵楚,凌暴尚亚加,方有今之万乘之国。

  田氏代齐数十年而已,宋、鲁、莒、滕十余国被灭。此两国,何曾有半点王者风范?”

  好吧,自己是有点没说好,虽然拳头大就能为所欲为一直都是事实,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各种实例仍然不胜枚举,但这实在太违公序良俗了,更不符墨家兼爱非攻的精神。

  朱樉勉强挂着笑,稍有愧色。

  自己居然向“邪恶”低头,向强权屈膝,虽有万千理由,可总不能理直气壮。这个批评,只能接受了。

  相夫氏并没有就此罢手,随即施展出令一众辩者闻风丧胆的墨家辩者修习的“绝世神功”:“自古以来,强者或可为王,却非尽为王!此谬一矣。”

  墨家七伤拳第一式:或。“或也者,不尽也”,也就是说事情并不是都是这样的,有必然与或然的区别,不能混淆两种概念。

  把或然当成必然,没弄明白充分和必要条件的区别,那就大错特错了。

  U普虽然强大,但强大者就该称王吗?看看他们的所做所为,哪里有称王的资格!

  “若强者可王,弱周何处之?樉子欲携周附于U普乎?一仆何以事二主!此谬二矣。”

  墨家七伤拳第二式:假。“假也者,今不然也”,也就是现在并不是如此,只能作假设,假如所说成立那又会如何呢?

  好吧,如果强者就能称王,那弱得不能再弱的周该怎么办呢?那可就没有资格继续称王了,当U普的附庸吗?可这一个仆人去侍奉两个主人,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朱樉轻咳两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很想说周也是王,可这无疑就与自己“强者为王”的说辞自相矛盾了,既然不能,只好忍。

  “如天下皆以强者为王,列国争相攻伐,以决最强,民众苦矣;若天下求强不求贤,尚武不尚德,则君臣忌,父子仇,伦常绝矣。吾等将与兽何异?”

  墨家七伤拳第三式:效。“效也者,为之法也”,法,标准、规则,以法来判断事情的对错,这是一种演绎法的思维。

  也就是说,结论成立的话,那就成为社会奉行的规则,再由此规则主导而演化。

  如果以强为尊成为天下遵从的规则,由此而导致的结果必然会产生大乱,当前的一切规则荡然不存,人类文明将退回野兽时代,只有丛林法则。

  不要啊!朱樉心中大叫,额头微微冒出汗珠,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相夫氏或许会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嘴下留情。

  这种强者占有一切、支配一切的丛林法则在自然界中极为普遍,人类社会作为自然界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自然无法例外。

  可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智慧生命,当然也不可能完全遵从于这一法则,否则哪来文明的诞生和发展。

祈祷无效,相夫氏继续“猛攻”:“强而为王,列国为王,譬如天有数日,国有数君,何以从之?”

  墨家七伤拳第四式:辟。“辟也者,举也物而以明之”,也就是打个比方,用另一个事物来说明这个事物,以加深印象,解释论点。

  如果大家都是王,这就像天空有几个太阳,一个国家有几个国君一样,让人无所适从。

  朱樉轻拂额头,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危害,可自己这不是没办法么?

  其实他平日里交往最多的就是墨家了,特别是匠墨,更因承载着其工业化强国理念的重任交流频繁。

  至于跟墨子到洛邑的那些辩墨……好吧,这些人已经和武墨一道,被他生生“改造”成匠墨了。

  没办法,缺人手啊!早知道就该多跟辩墨学点,也不至于现在被说得毫无还口之力。

  “尧、舜、禹可有万乘之国?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岂因强乎?古之圣王,岂有因强而王者?”.

第768章 以此来反

  墨家七伤拳第五式:侔。“侔也者,比辞而俱行也”,也就是用两个词义相近的命题互相推导。

  你说强者为王,那好,我们就看看那些公认的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都是因为强大才成为王的。

  连圣王们都这样说、这样做,你莫非还敢认为他们是错的吗?

  朱樉偷偷瞄了一眼杨竹,露出求援之色,后者只回以白眼,大有“你们墨家的事,与我何干”之意。

  “樉子欲解周之困,欲求周之存,余国亦如是矣。物伤其类,人同此心,此非利天下,实为害天下!”

  墨家七伤拳第六式:援。“援也者,曰子然,我奚独不可以为然也”,将心比心,你不愿意这样,别又愿意吗?

  如果大家都去顺从强者为王,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呢?

  见杨竹“见死不救”,朱樉冷哼一声,气鼓鼓地盯着相夫氏:墨家弟子何苦为难墨家弟子呢?

  到底是受过十二年基础教育的,基本道德心哪会没有呢?从大道理的角度来看,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是绝对不正确的,即使事实如此,也不能掩盖其错误。

  可这,我是有苦衷的啊!连墨子知情后都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其他的,为什么你还抓着不放呢?

  相夫氏却视若未睹,随即发出最后一击:“摩顶放踵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之义矣;百挫而无反顾,墨之勇矣。樉子亦为墨子弟子乎?不尽然也。”

  墨家七伤拳第七式:推。“推也者,以其所不取之同于其所取者予之也”,以对方不赞同的来与其赞同的放一起来比较一下,以此来反驳。

  你朱樉既然是墨家弟子,所做所为自然要与墨家的信仰相符,可你现在说的做的呢?你真的好意说你是墨家弟子吗?我看怕是未必。

  这便是墨家辩者赫赫有名的“辩论七法”了,朱樉却暗称之为墨家七伤拳:自己人也要伤!

  墨家为了宣扬自己的理论,当然少不了与人辩论。

  身为全能天才,墨子是不可能每一次都亲自下场,于是便总结出一些辩论的方法来传授给墨家的辩者,壮大自己的宣传队伍。

  墨子是坚决反对为辩而辩的,认为“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决嫌疑。”

  辩论的目的,是要分清是非的区别,审察治乱的规律,搞清同异的地方,考察名实的道理,断决利害,解决疑惑。

  事实上这七种方法也不仅用于辩论,更是墨家科学精神的缩影:“焉摹略万物之然,论求群言之比。

  以类取,以类予。有诸己不非诸人,无诸己不求诸人。”

  要探求万事万物本来的样子,分析、比较各种不同的言论,做到名实相符,词达真意,以推论揭示出原因,分门别类进行归纳、推论。

  不随便反对别人的观点,也不要强行让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一切都要靠实践去检验。

  这套方法比起公孙隆等辩者操弄名实概念,高出何止一个层次。

  自此,但能熟练掌握这七式的墨家辩者,自是所向披靡,唯有“吃专业饭”的杨竹学派可相抗衡。

  可杨竹学派自杨竹之后就冰销瓦解,只能算是昙花一现;墨家辩者却一直纵横到秦汉之际,才被暴力抹杀。

  原本的历史上,也正是这墨家七伤拳,将创出“白马非马”诡辩命题的公孙隆,揍得体无完肤,落荒而逃。

  阴差阳错之下,公孙隆被杨竹学派骂走,这七伤拳却落揍在了朱樉身上。

  受别人的气也就罢了,连“自己人”都让自己受气,还怀疑自己不配当墨家弟子,朱樉终于爆发了:“师兄,恐怕你还没领会真正墨家精神是什么!”

  朱樉“暴走”了,起身疾步踏上论战台,也顾不得礼节,瞪着相夫氏几乎是嘶吼着道:“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你以为只靠摩顶放踵就可以了吗?

  死不旋踵,义无反顾诚然可贵,可我们做到了吗?做到了吗?做到了什么吗!”

  相夫氏闻言不禁退了一步,似乎并没有想到朱樉竟然如此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