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归飞雁
今天给厂里送过了肉之后，杨冲开着车，拉着杨小娟就去了杨家村。
快过年了，是该让杨小娟回家看看爹妈了，也得给杨老川夫妻俩送点过年的东西。
杨冲往车上装了两袋面粉，一些蔬菜，然后是十斤猪肉，一只野兔一只野鸡，说是野兔野鸡，其实都是自己在空间里饲养的。
另外，还拿了一些布料和衣服。
杨老川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抓着杨冲的手眼泪都要下来了：“冲子啊，你把娟儿带出去二伯都感激不尽了，还带这么多东西，二伯真……”
何淑英则是激动的抱住杨小娟：“娟儿，快让妈看看，你现在胖了。”
杨小娟说：“妈，我跟着冲子哥和秀儿嫂，整天吃好的，又是肉又是白面的，还不用干活，能不胖吗。对了，我冲子哥还说了，等我十八了，就让我也进厂里上班，还让我以后也在城里安家，到时候把你们也进城里享福。”
何淑英激动的不敢相信：“冲子，你说娟儿到时候也能上班？还能在城里安家？”
杨冲点点头：“没错，二娘，到时候工作的事情我来安排，到时候我再帮她找个有工作的女婿，他们安了家，把你二老也接到城里享福去。”
杨小娟顿时羞红了脸：“哥，你又胡说了，我才十六，而且我说过了，以后我不嫁人，就跟着哥和嫂子过。”
何淑英说：“傻丫头，姑娘大了当然要嫁人了，哪能一辈子跟着哥嫂的？”
杨冲想起之前的郭老三父子，就问杨老川：“二伯，这些日子那个郭老三没再来骚扰你们吧？”
杨老川说：“来是来过一次，我按你上次吩咐的，找了公安，公安训斥了他们一通，说他们这是买卖婚姻，强买强卖，再胡闹就抓他们去坐牢，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来了。”
杨小娟松了一口气，套在她头上的那个枷锁终于是彻底打碎了。
而帮她打碎那个枷锁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里最亲近的冲子哥。
第99章 不能让人看到
离除夕越来越近，眼看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
今天杨冲又朝食堂拉了一车面粉，现在食堂已经屯了十来吨的面粉和大米，满足春节三天会餐绰绰有余，于是连这几天食堂的饭菜都开始有点年味儿了。
食堂的主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杂和面窝头，而悄然换成了棒子面掺白面的馒头，另外还有少量的大米饭供应。
这在六零年的四九城简直不敢想象。
而菜里的肉也在比平时悄悄增多，工人们每次走进食堂，脸上全都是洋溢着笑容。
而他们干活的劲头自然是越来越足，生产科每天的统计报表几乎都在产量大幅度递增。
为此，杨厂长已经不止一次的接到了部领导打过来的电话，询问他最近有什么妙招，让轧钢厂的生产突飞猛进。
杨厂长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厂里的工人吃上了肉，吃上了白面馒头和大米饭，才会干劲十足。
他只是打着哈哈说：“大领导，我这不是遵从部里的精神，想办法做工人们的思想工作吗？你别说，这办法还真有效，自打用了你的法子之后，工人们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这不，生产干劲也足了，产量自然就蹭蹭的涨上去了。”
“就是做思想工作？”大领导有点不太相信：“你小子可别忽悠我，部里这么多工厂，会做思想工作的可不止你一个，为什么他们那里都没有效果，就你这里出了成绩？”
杨厂长说：“那一定是他们精神落实的不够到位，或者说不够努力，要不然早就也出成绩了？”
“真的是这样？”大领导将信将疑：“那好，你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带他们几个去你那里取取经，看你是怎么做工人的思想工作的，让他们也都别一个个的整天在我跟前诉苦。你知道不知道，我让他们看你们的生产报表，说你们的产量天天在增长，可他们却全都不相信，反而说你们弄虚作假，说现在工人都吃不饱肚子，怎么可能产量不下降反而增长的。正好就让他们看看，看看到底是你弄虚作假，还是他们无能。”
杨厂长一听傻了眼，心说他们要是真来了，那还不全都露了馅了？
这些兄弟厂的厂长们一个个鬼精似的，要是让他们来取经，还不一下子就发现那些肉和粮食了？
要是让他们看到了，那自己承诺工人的春节三天免费会餐还不要打水漂了？
这帮家伙们一个比一个禽兽，见了好东西一定是见一面分一半，各种强取豪夺。
还有大领导，那也不是吃素的主儿。
这些还不重要，更让杨厂长担心的是杨冲这些粮食的来源。
这些粮食杨冲没仔细说过来路，但谁都知道一定不是正规渠道，因为现在都是定量供应，而且就算是国营粮店都根本没有这么多粮食。
当初二话不说拍板要下杨冲这些“来路不明”的粮食，就是特殊事情特殊办，为了轧钢厂的生产不得已而为之。可如果要是被外人知道，再往上捅的话，那自己可是违反组织纪律，甚至是违反国家政策，严格追究起来是要掉帽子的。
想到这里，杨厂长顿时坐卧不安，连忙一个电话把侯利魁叫了过来，把部里要组织兄弟厂厂长过来参观学习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了自己的担心。
侯利魁很机灵，马上就拿出了解决的办法：“杨厂长，这粮食和猪肉肯定不能让其他厂的人知道，要不我马上让人把东西都给藏起来，到时候再让工人和食堂的人都嘴严一点，只要不让他们看到就行了。”
杨厂长皱着眉头说：“你这个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这么多东西往哪里藏。而且时间这么紧张，估计人很快就要到，有时间转移吗？”
侯利魁说：“没时间也得试试了，要不我们想办法把东西都遮盖起来，然后杨厂长你想办法把他们往车间带，别让他们去食堂就没事了。”
杨厂长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你现在就带人抓紧去处理，千万不能露馅。”
侯利魁急匆匆的拉开门出去了，回到科里就急着召集人手：“小张，你们俩快去食堂，让食堂的人先别下班，我有事跟他们说。”
“小张，小何，你现在去仓库，找一些篷布，要大一些的，越多越好，马上拉到食堂去。”
“其他人，也都把手里的活儿全都放下，跟我去食堂去，快点，时间紧，任务重。”
侯利魁吩咐完，就让手下急冲冲的往食堂赶。
刚出门，就碰见了从外边回来的副科长周迟，周迟一看都急匆匆的往外走，连忙问了一句：“侯科长，你们这都急急慌慌的要去哪？”
一个科员嘴快，脱口而出：“周副科长，科长让我们去食堂，把杨冲买回来的粮食和猪肉都盖起来。”
话没说完，侯利魁也出来了：“正好，周迟，你也一起去吧，时间紧张，人多点好。”
周迟心思一动：“行，你们先去，我上个厕所就去，刚才路上已经憋了一路了。”
侯利魁点了下头：“行，你快点啊。”带着其他人就急匆匆的走了。
周迟看他们离开，却并没有去厕所，而是急忙上了三楼，来到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姐夫，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侯利魁急急慌慌的带着人去食堂，要把那些猪肉和粮食都盖起来？”周迟一进门就问。
“是吗？”李怀德一愣，连忙站起身，来到窗口朝后边食堂张望。
张望了一会儿，他也是一脸困惑：“是啊，这是折腾什么呢？好好的粮食和肉盖起来干什么呢？”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招招手，让周迟把耳朵附到自己跟前，低声说：“小迟，你这样，也跟着去，看看他们怎么遮盖，待会儿估计有人要来，到时候你就……”
周迟愣了一下，随即马上连连点头：“行，姐夫，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按你说的做。”
李怀德满意的点点头：“行，你快去吧，记住，这件事做好了那个侯利魁肯定待不住，到时候采购科正科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周迟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急匆匆的去了。
李怀德站在窗口看着食堂方向，嘴角露出冷笑：“到时候，倒霉的可就不止他侯利魁一个人了。”
第100章 有人开小灶
大领导雷厉风行，说去就去。
不到一个小时，几辆吉普车就载着大领导和几位部里领导，以及部下属几个国营厂的厂长们就来到了轧钢厂。
杨厂长带着副厂长李怀德，还有几个中层干部已经早早的在厂门口迎接了。
看到车队开过来，杨厂长低声问了侯利魁一句：“怎么样，都收拾好了吗？”
侯利魁连忙说：“放心，都盖好了，外人绝对看不出什么。”
杨厂长点点头，又看了看段大刚，段大刚连忙点了一下头，那意思是说：“放心，杨厂长，我已经按照你要求的交代下去了，工人们知道该怎么说。”
杨厂长放了心。
车队开过来，大领导和几位部领导从第一辆车上下来，杨厂长和李怀德赶紧迎上前去：“欢迎部领导来轧钢厂指导工作。”
大领导说：“这次就不说指导工作了，我们是带着他们来你们这里取经的，要让他们看看，同样是部里下属的厂，同样的困难条件，轧钢厂为什么能在困难时期咬牙挺住，不但没有减产，反而还让产量与日俱增，让他们参观下，好好学习，然后回去把他们的厂子也给搞起来。”
杨厂长笑着说：“大领导说笑了，都是兄弟单位，说什么学习不学习。要说学习，还是主要得贯彻部领导的讲话精神，然后传递给每一位工人，让他们感受到部领导和组织的关心，从而焕发工作热情。”
大领导扭头看看，几个厂长都是不住摇头，其中一个叫刘峰的，是钢铁一厂的厂长，他马上就忍不住了：“大领导，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信。今年这么困难，工人们都吃不饱肚子，都没心思干活，他们轧钢厂又不是食品厂，难道还能干着吃着不成，怎么可能产量不下降反而还增产的？”
其他几个人也是说：“我们也不信，大领导，他们肯定是虚报了产量。”
“对，大领导，部里一定是偏心眼，给他们轧钢厂开了小灶，特批了粮食，要不然就那点粮食，工人们连肚子都吃不饱，谁有那么高的热情坚持生产不减产量的？”
“没错，大领导，这根本不可能嘛，你不能让他们续保一个产量，然后拿来压我们，就是把我们压死也完成不了生产任务啊。”
……
清一色的不相信和诉苦，大领导看看杨厂长：“看吧，小杨，现在大家都不信你们轧钢厂产量不减反增，觉得你是在虚报产量，还说我故意让你们夸大然后给他们施压。我也正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在跟我虚报。”
杨厂长苦笑着说：“好吧，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就去车间看看好了。”
去车间当然先去生产车间，可是一进车间，在场的领导们全都震惊了。
尤其是那些兄弟厂的厂长们，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日子，因为吃不饱肚子，他们的工人每天上班都是无精打采的，别说干活了，就是走路都是拖着两条腿有气无力的。
可是来到轧钢厂这生产车间，嚯，看到的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干活干的热火朝天，一个比一个干的起劲，一个比一个快，走路都像是跑一样。
好像唯恐浪费每一分每一秒。
这些厂长们都惊呆了，连大领导几个部领导也都是充满了震撼。
他忍不住指着在那里干的热火朝天的工人对刘峰说：“刘峰，你看看人家这工人的干活劲头，再看看你的，你现在还觉得他们是在虚报产量吗？”
刘峰已经看呆了，摸着脑袋惊讶的说：“这怎么可能啊，大家伙都吃不饱肚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干活劲头，难道真的是老杨思想工作做的比我们好？”
大领导得意的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产量上不去是你们工作做不到位，说人家老杨把轧钢厂搞得就很好。你们偏不信，现在好了，事实就摆在眼前，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厂长们面面相觑，有人惭愧的说了一句：“看来真是我们狭隘了，老杨还是比我们厉害啊。”
杨厂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刘峰却摇摇头：“不对，事情不对，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大领导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刘峰，你真是见了黄河心还不死啊，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刘峰说：“大领导，我们厂的工人天天吃不饱肚子，一个个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走路都没劲。你再看看他们的工人，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哪个看着像吃不饱肚子的？”
大领导一愣，本来还想反驳两句，可是仔细看看还真是，这里的工人精神，气色一个个都这么好，哪里像是整天吃不饱肚子的人？
其他厂长也都一下子精神起来：“是啊，这里边有猫腻，他们这工人肯定吃了小灶。大领导，这不公平，你为了树典型，就给他们的工人额外吃小灶，让我们的工人饿肚子。”
“是啊，大家都是部里的下属国营厂，凭什么他们就有饭吃，让我们的工人饿肚子？”
大领导眼一瞪：“胡说八道！部里对所有厂都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给你们每个厂分拨的粮食和物资都是一个标准，哪有什么小灶不小灶的？”
说着，连忙朝杨厂长一招手：“你过来，说说怎么回事。”
杨厂长一看刘峰闹起来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过他早有准备，走过来苦着脸说：“大领导，他们这不是无理取闹吗？部里给每个厂分拨的物资都是一个标准的，我们轧钢厂又不是什么皇太子，怎么可能有什么特殊待遇和小灶？不信的话可以让我们后勤部门把调拨的物资手续都拿过来，让他们看看和他们的有什么不一样。”
大领导点点头：“去，把手续都拿过来让大家看看。”
侯利魁早有准备，马上一路小跑跑回后勤科，把早就准备好的调拨物资表拿了过来。
大领导一一看完，瞥了刘峰一眼，把报表往他跟前一塞：“你自己看！”
第101章 我要举报
刘峰连忙接过调拨表，其他几个厂长也都赶紧围了上来，头碰头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们面面相觑，有人嘀咕着：“这不可能啊。”
“是啊，可这调拨表可是摆在这儿，不可能造假。”
大领导看着刘峰：“刘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峰半天没吭声，盯着那报表在想什么。
半晌，他突然快步上前，走到了一个正在旁边收拾材料的工人，笑着问：“师傅，你们现在厂食堂每天都吃些什么饭啊？能吃饱吗？”
工人一愣，本能的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车间主任和杨厂长，然后说了句：“还能吃什么饭，窝头萝卜呗，有时候连萝卜都没有，就是一些窝头，你说能吃饱不能？”
几个厂长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刘峰也有点失望，不过他没有放弃，接着又问了几个工人。
而这些工人们事先都已经得到了车间主任的叮嘱，所以回答都是一样。
连问几个后，大领导先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行了，刘峰，我们可都听见了，他们吃的跟你们厂工人吃的都一样，都是窝头萝卜，你就别在这里白费劲了。”
刘峰却有点不愿意放弃：“大领导，我还是觉得不可能，而且这些工人回答之前都要看看老杨，我觉得他们是事先安排好的说法。”
大领导快要气笑了：“你这个刘峰啊，真是头犟驴，一头撞在南墙上都不知道回头。那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能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刘峰想了想说：“这样，让我们一起去食堂看看他们工人的伙食，不就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