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咪咕
“你说得对,但我已经等不及明天了。”
凯拉尔穿着优雅华丽,装饰意义大过实际作用的贵族皮甲,从脖颈之处隐约能看到连成一片的纹身,只不过大部分都被遮掩,看不真切。
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战场上遍地死尸,腥臭的血液与酒臭气、烤肉味儿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些魔性深重,需施以雷霆手段方能根除恶念的昂撒海盗,正戏谑的拿凯尔特骑士与领主的头颅、手臂玩乐。
凯拉尔所见这一切,却没有动怒,那俊美和煦的脸上带着圣人般的怜悯和宽恕,他仁慈的看向亨吉斯特说道:“……如是畜生,亦生菩提心肠。”
“我,来教化你们。”
霍尔萨身旁,一个瞭望手出身,眼力极好的海盗说道:“凯拉尔,他竟然只带了一个侍从,没有看到枫叶岭的军队。”
亨吉斯特这时候却笑了,他忽略了之前那丝奇怪的烦闷,很是轻松的说道:“只有你一个人吗?凯拉尔……先不说你能否办到,反正你不会杀人,你准备如何‘教化’我们?”
“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们。”凯拉尔认真的说道:“每个生命都很珍贵,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
凯拉尔,绝对不会杀人。
(本章完)
第28章 杀生不祥
亨吉斯特不再笑了,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亨吉斯特这家伙的灵视应该非常高。
因为亨吉斯特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感,在伺候卑王的时候,往往伏提庚扬扬眉毛,亨吉斯特就知道这老东西是高兴还是要杀人。
若无这等手段,绝难在伏提庚手下做事。
如今,亨吉斯特的灵视再次救了他一次,因为他现在的感觉非常、非常的奇怪……
危险?
的确有危险,但没有致命的危险,可要说不致命,但这种直面神圣的紧迫感,甚至超越了暴怒中的卑王,让他浑身上下都只有敬畏与惶恐的念头。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亨吉斯特只觉得违和、违反常识,就好像亲眼见到一只兔子生吞了一条巨龙一样,明明是‘不杀’的凯拉尔,为什么他这么恐惧?
此时亨吉斯特甚至有些痛恨自己这过于常人的灵觉,其他人都没有感知到凯拉尔的异常,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俊美的美少年,手里拿着一把没有锋刃的装饰剑,站在他们的面前。
“哥哥,何必和他废话?”一旁的霍尔萨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说道:“杀了他!”
霍尔萨话音刚落,凯拉尔的气息再度发生更加剧烈的变化,而亨吉斯特却如同被惊吓的猎物,猛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他没有攻击凯拉尔,而是一把拉住霍尔萨,用尽浑身的力量,直接从昂撒人群之中,野蛮的撞开了一路上所有的障碍,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竟然逃出了千米之外。
在亨吉斯特的视角之中,本来厚重威严如巍峨神山的凯拉尔,在霍尔萨开口的瞬间,变成了呼啸着飓风的天灾,就好似年幼之时跟随父亲出海,一个翻身便吞噬了无数大船队的海神之怒。
亨吉斯特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动作比他的脑子反应速度还快,本能的拉着自己的兄弟跑了。
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这种能耐了,在首领的一声令下,大部分悍勇的老海盗拎着海盗弯刀,嗷嗷叫着朝凯拉尔扑来。
凯拉尔略带遗憾的看了一眼亨吉斯特兄弟逃窜的路线,自语道:“好敏锐的感知,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大部分的海盗,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他们没能理解凯拉尔话中的意思。
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我说过,「杀生不祥」!”凯拉尔的声音平静却威严,令人望之生畏:“你们,怎敢违背我定下的法?”
凯拉尔入目所见,这里曾经是肯特郡最大的领地,纳有生民三万,是尤瑟王的铁杆支持者之一,并且也得知下一任王就在枫叶岭,双方互通有无,甚至肯特公爵还很谦卑的向凯拉尔求学,双方关系还不错。
这里的子民过的虽然不如枫叶岭,但也算是安居乐业,至少没什么危险,只要纳足领主的赋税,就可以安稳的生活。
可是现在,这片安宁的领地已经变成废墟,领主和骑士的尸体散落在地,无人收尸,农民被杀被砍伤,被夺走一切,此时的他们正畏惧而痛恨的看着入侵昂撒人……
凯拉尔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在他观察领地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有来袭的兵器,毒箭、弯刀、长剑、尖刺、飞锤……
被打扰的凯拉尔终于不再看了,他认真的说道:“此剑,必定斩断一切兵刃。”
他挥动着没有锋刃的装饰剑,只是一击,就将所有的武器全都斩断,就连飞在空中的暗器也不例外,数把武器被斩断的声音连成一片……
人的耳朵无法捕捉那么多、那么密集的声频,大多只能听到‘叮’的一声响,所有的昂撒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武器。
下一刻,这些武器被斩断的昂撒人,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沛然大力击昏,这力量恰到好处,明明可以直接将他们打死,却只是让他们丧失了战斗力。
“所谓恩威并施,吾之恩德已经赐予,如今便是吾之威严!”凯拉尔冷着脸如是说道:“我凯家自有制度,糅以王霸道驱之!”
“快杀了他,否则他就要杀我们了!”
恐惧让他们无法自持,一个杀人盈野的海盗船长气急败坏的说道:“亨吉斯特可是许诺过了,只要杀了凯拉尔,就允许你们拿全部的‘收成’,能给凯拉尔造成伤口的,我做主分给他一個女奴!”
农夫的收成是粮食,海盗的收成自然就是劫获的财物,海盗们的收获,一般都是由海盗船长负责分配,可以说权力极大,而昂撒人的船长就等于是凯尔特人的领主。
拿全部的收成,意思并不是全船的收获都给一个人,而是说这个海盗抢到的东西可以全部留下,不必上缴船长。
把本来属于你的东西赏赐给你,还要让你感恩戴德。
但这一招却出奇的好用,被恐惧填满的昂撒人,在财宝和女奴的刺激下,竟出奇的鼓动了一丝士气。
看着被这一句话激励起来的昂撒人,凯拉尔并没有生气,只是怜悯的说道:“可悲而又愚昧的人啊,你们真的很需要教化。”
“船长……”一个昂撒海盗惊恐的看着凯拉尔说道:“我的剑无法伤到他……不,我的剑无法对准凯拉尔,他真的是义人!”
很快,周围的昂撒人都发现了这一事实,他们的兵器无法对凯拉尔造成伤害。
杀意强烈的人无法将兵器对准凯拉尔,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偏移方向,好似自己的剑有了意识。
杀意稍弱,但同样带有恶意的人,他们的兵器甚至都无法刺穿那一层薄薄的盔甲,任凭他们如何用力,就连凯拉尔的皮肤都无法刺穿。
「绝对不会被心怀恶意的武器所伤」
任何人挥动武器,在明知会杀死他人的情况下对准他人,都不可能不心怀恶意。
而凯拉尔立下了凯尔特世界中,最可怕的‘不杀’誓言,便获得了不会被恶意所伤的守护能力,如此,已立于不败之地。
昂撒人被这一事实搞得军心大乱,有的不信,有的恐惧,有的想逃跑,有的向往上冲……
七万人乱成一团,可比七万头猪还要混乱,眼瞅着就要发生大面积的炸营兵变,凯拉尔却动了。
他的身体快若流星,他的剑光灿若明月,在黑暗中只能看到连成一片的剑光,凯拉尔对一切攻击都完全不设防,因即便真的被击中,也没有人能够伤到拥有不杀加护的凯拉尔。
而凯拉尔一旦全力开始攻击,这些人便是连击中他的可能性都不再有了。
凯拉尔虽然怒极,但却依旧没有杀一个人,他的长剑在接触到每一个人的时候,都能剑心通明一般的感受到这个人的身体状况和极限。
击向体弱者的力道便轻,体强者便重,无论老人还是少年,都是恰到好处的一击使之彻底丧失战斗力。
他们中有的骨断筋折,有的闭气昏厥,带着惩戒意志的凯拉尔,下手不再留有余地,除了没有杀人以外,完全称不上是仁慈。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
凯拉尔的眼底,映着执拗的坚持……
以及,对生命的占有欲。
(本章完)
第29章 我的善,行于天地
就在凯拉尔出手,施以雷霆手段教化冥顽不灵的昂撒人时……
阿尔托莉雅就一直跟在凯拉尔的身后,她满眼震撼的看着凯拉尔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行驶着那非人的恐怖力量。
任何人,都无法挡住凯拉尔的轻轻一击,再强大的武器,也刺不破他身上单薄的皮甲。
他每迈出一步,就是十人、百人倒地,如风吹麦田,在肆虐的狂风之下,所有的麦苗都要俯身低头,才能保住性命。
昔日儒家圣人孔丘,欲在礼乐崩坏的春秋时期,行‘仁’之大道,时值列国纷争,盗贼丛生,孔丘以物理传授道理,华夏始知仁之根本。
所谓的仁,就是我有能力杀你,但我却不杀你,还给你讲述正确的道理,耐心的去教育你,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是个仁德的君子。
但若是孔丘没有那恐怖的武力值,那他的道理连鲁国都出不去,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几乎全都有强大的私人武装,就连诸侯都要正视诸子学派的能量。
阿尔托莉雅见证着这一切,心中有了明悟——
推行道理的前提,正是武力啊!
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完全是两码事儿!
另一边,亨吉斯特拉着一脸懵逼的霍尔萨跑的飞快,生怕慢了一点就被凯拉尔追上。
“哥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霍尔萨被亨吉斯特的蛮力扯得生疼,好在几十年的兄弟,彼此间的默契还是有的,骤然亨吉斯特扯住,霍尔萨并没有下意识的挣扎和反抗,反而是尽可能的让自己顺着亨吉斯特的力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走!”亨吉斯特心有余悸的说道:“失败了,我们失败了,凯尔特人又诞生了一个怪物!”
“还好我早有后手,安排了我最信任的养子尼梅德看守船只。”
亨吉斯特很是庆幸,由于凯拉尔数次施行烧船断后的战术,故而亨吉斯特很是谨慎的派了自己最忠诚的养子尼梅德看守船只。
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手闲棋,而且还是用不上的闲棋。
自己有七万人,就算是一人一脚都足以踏平整个枫叶岭,他需要考虑的是昂撒人建国后面临的凯尔特人挑战,而不是败亡之后的退路。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没想到这招后手居然起效了。
现在,他们只要坐上船只,就可以离开凯拉尔那个怪物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有七万人,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还是逃跑?”
亨吉斯特满心的痛苦,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可悲的下场。
如此惨烈的失败,不管是卑王伏提庚,还是昂撒人内部那些被他镇压下去的反对者,都不会放过他。
但亨吉斯特没有违反自己的直感和本心,即便知道这次失败溃逃的下场如何,但他还是想要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大不了把女儿和自己的财宝全部献给伏提庚,再挑拨伏提庚与尤瑟王大战,只要与凯尔特人全面开战,伏提庚就离不开昂撒人,离不开他亨吉斯特!
只要活着,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
凯拉尔猛烈的攻击势如猛虎,可是在如此猛攻之下,昂撒人的抵抗依旧微弱的几近于无,凯拉尔昔日的宽恕与教化并非毫无意义,如今的昂撒人已经进入了事实上的分裂状态之中。
在凯拉尔的攻击之下,有的人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位‘义人’,放下了武器开始认真的向凯拉尔祈祷,以祈求获得他的宽恕,而有的人则亲眼看到凯拉尔那不似人类的扭曲,认为绝不能束手就擒……
但凯拉尔却不管不顾,依旧无差别的攻击着那些胆敢不投降,还对他心存恶念的昂撒人。
所有人,都无法逃脱圣人的教化。
…………
即将跑出森林,回到海边的亨吉斯特才如梦初醒一般说道:“我知道了,原来……是‘扭曲’!”
“呼~应该没问题了,我们快走!”
亨吉斯特惊魂未定的对霍尔萨,语速极快的说道:“我们都被伏提庚坑了,凯拉尔不是一個软弱无能的蠢货,他是个能够把自己意志,强行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怪物!”
无论凯拉尔选择行善还是为恶,都是他以绝对自我的意志做出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法违背。
是他自己选择了善,而不是有人将善强加于他的头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伏提庚是一样的怪物,只不过他践行所谓的‘宽恕’,而伏提庚则是以暴虐和恐怖威凌不列颠……”
作为伺候伏提庚长达十余年之久的昂撒首领,亨吉斯特忍不住将他认知中最强的两个‘怪物’作对比。
他们的意志天差地别,必然为敌,但他们却并非没有相似之处。
与伏提庚一般无二——无论凯拉尔的意志是善是恶,他们这些凡人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无论昂撒人是否想要接受这份‘善意’,他们都不得不接受。
正如无论他们昂撒人是否愿意,都要在伏提庚的意志下全员出征。
说完这一通话,亨吉斯特终于明白了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没有见到凯拉尔之前,即便是亨吉斯特和霍尔萨也承认,凯拉尔的行为完全称得上是‘义人’所为,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人,其善与爱,甚至到了会被圣经记载的程度。
但真正见面之后,却察觉到了凯拉尔的扭曲之处,他的宽恕和教化,完全在于他发自内心的对生命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不允许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剥夺他人的生命,正是这种虚幻与现实之间的不协调,才造成了亨吉斯特的违和感。
本以为是个圣人,实际上是个‘守护财宝的巨龙’。
他,想要饲养人类?
亨吉斯特的脑中突兀的冒出了堪称荒谬的想法,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问题了,他现在只想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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