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只想退休的我,和想把我分了的她们 第88章

作者:草莓披萨

  店长所使用的空间隔断技巧相当的高明,虽说大厅内的几桌人互相都无法以任何形式影响到外界,但唯独只有光的依旧以正常的物理规律在运作着,因此景元依然能看到其他几桌人的状况。

  和他们两人独自凑出了一桌的“自己人”相比起来,其他几桌的氛围似乎都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之中。

  抱着白露走进咖啡厅的那位温柔女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两位银发和紫发的少女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几位穿着打扮都相当花哨,据说是魔法少女的女孩子们则不知所措地围着哭做了一团的三人。

  星和三月七两位开拓者像是门神一般站在一位红发双马尾的身后,不嫌事大地与后者一同审视着满头大汗的列车组前辈。

  两位容貌一样——其中一位长角,另一位则没长角的少女,则和两位有着灰金色长短发的女仆小姐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今夜所准备的这些菜色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改善的地方。

  两位有着银灰发色的灰眸小女孩,则各自打开了一本笔记本链接在了一起,一边一本正经地在嘴上说着些什么,一边伸出手来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跃动。

  置身事外的店长和几位店员则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露出了津津有味的神情。

  就算是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但是,只要看到这幅画面,就能知道那边的气氛绝对已经陷入到了一种一片乱麻的状态之中。

  可就算再怎么样一片乱麻,店长那桌的食客们总归还是能和睦相处的,哪怕是正在被红发双马尾审讯的那位瓦尔特·杨,景元也能看得出他眼神当中的那抹宠溺,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有些羡艳的神情。

  和店长那边相比起起来,另一边的那些“旧友”所陷入的境况,则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在来自于未来,已经成为了罗浮将军的“自己”把他给拉出了云上五骁队伍当中的没几分钟里,那一桌人的氛围,便以一种他甚至觉得有些荒唐的速度迅速地降到了冰点以下。

  最开始,发出问话的人,是那位尚未坠入魔阴的镜流。

  景元听不到她到底问了什么,但以他对自己恩师性格的了解,思考逻辑跟一条直线似的她多半是直白的问了对面的那个“自己”未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没成想,这问题直接就点燃了那深陷魔阴的“镜流”,她狠狠地拍了下眼前的桌子站起了身体,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凝聚出了一把冰剑指向了丹枫,嘴唇以极快的速度一开一合……从丹枫那铁青的脸色来看大概是口吐芬芳地骂了一大堆很难听的话语。

  正当景元心说他还真是从未见过自己那生性淡漠的师尊展现出此等富有攻击性的姿态之时,个性倨傲的丹枫也猛地站起了身体,和那位深陷魔阴的“镜流”开始了激情对喷。

  很快,两人的激情对喷就演变成了打架斗殴,随着陷入魔阴的镜流一剑砍出,丹枫当即便不甘示弱地唤起了云吟术,奔涌的水流和洁白的冰刃在那方被店长完全隔绝的空间里四散飞溅。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深陷魔阴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简直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诡异就诡异在,对于两人那明显已经打出了真火气的斗殴行为,无论是来自于未来的丹恒,还是来自于过去的镜流、应星和白珩三人都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

  尚未陷入魔阴的镜流在两人开打之时便摩拳擦掌了好一阵子,脸上摆出了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

  应星则面色苍白,充满了错愕与沉痛的眼神四处游离,完全不敢往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战局看去,也不敢看向身旁的狐人女性。

  一直都个性欢脱的白珩十分罕有地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咬着一块比她手掌还大的恐鸟翅根。

  看到白珩咬着那块碳烤翅根的模样,尚未成为将军的景元突然感到一阵背脊发寒,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寒战。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白珩那用力撕咬的样子像是在咬着什么人身上的肉一样,充满着一股杀气腾腾的味道。

  “能有什么问题?”将军景元面色平淡地将杯中的白酒一口饮尽,任由那股滚烫的感觉从喉咙侵入身体,长舒了口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的。”

  一直以来,景元都是一个相当理性的人,在当上了罗浮将军的这几百年间,这种算计着一切的理性,与过去所留下的丰功伟绩,更是让他在仙舟罗浮中的名望达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程度。

  可此时此刻,这位算计着一切的神策将军,他却非常少见地露出了一种连来自于过去的他本人都感觉有些看不太懂的“任性”,就像是在不声不吭地生着闷气似的。

  “不来一杯?”一杯好酒下肚后,将军景元自顾自地拿过了酒壶,往白瓷杯中重新倒满了剔透的酒液,有些赞叹地说,“这酒的滋味倒是着实不错,配点新奇的下酒菜还真是一番前所未有的享受,这位在不同的世界中四处旅行的店长可真是位妙人,也不知道这家咖啡厅有没有开展外卖业务的打算。”

  “……”

  虽说来自于过去的景元看不太懂将军景元那颇有些怪异的行为,但身为同一个人,他也并不认为对方硬是要把自己给带出来的做法是在无的放矢,于是便只能强装作没看到丹枫那被两位镜流给围起来痛打的景象,硬着头皮举起了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我脑海中的记忆里,并没有留下自己曾进入过这家咖啡厅的印像。”将军景元摇晃着手中的空杯,“虽然我们可以算作是同一个人,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也同样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身为罗浮的现任天将,我的所有言行都需要为仙舟罗浮负责,因此,即便你也是‘景元’,我也不可能将仙舟罗浮的机密情报和你们共享。”他淡淡地说。

  “……你不信任我们?”景元沉默了片刻,低声问。

  “与其说不信任你们,倒还不如说,是不信任你们……不,是我们云上五骁,曾对仙舟所犯下的罪行。”将军景元再度给自己的瓷杯满上了酒,“要培养一份信任其实并不困难,身为仙舟罗浮的现任领袖,我并不介意给每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以基础的信任,若是没有信任他人的气度,这个领袖,就永远都不可能会赢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但是同样的,想要将这份信任给彻底摧毁也是很简单的。”他有些惆怅地说,“即使那些人曾是你知无不言的挚友,有着授业之恩的长辈,在遭受过一次背叛以后,你也必须得做好和这些人勾心斗角到最后的心理准备。”

  “可你还是让你的……”景元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被两个镜流给揍的鼻青脸肿的丹枫,眼角稍微抽了抽,“……还是让陷入了魔阴的恩师留在了那边。”

  “是啊,恩师深陷魔阴,难以自控,只要稍加引导,哪怕是未曾深陷魔阴的她本人,也能很轻易地从她的口中得到绝大部分事实真相。”将军景元点了点头,“所以我将她留在了那里,利用她如今那极易失控的特性,来测试你们是否存在任何可以被我信任的基础。”

  说着说着,将军景元的瞳孔之中,闪过了一丝极具威仪的冷厉之色,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极端心寒起来:“只可惜,最后的结果,真的是让我非常失望。”

  在数百年前的过去,云上五骁可以说是五个亲密无间的战友,在战场上,他们所有人都能放心地性命交给对方,他们把酒言欢,知无不谈,肆意地畅想着未来的美好,在这种极端感性的情感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忽视了——他们这五个人,都是极具个性,且三观差距甚远的人。

  两个三观相差甚远的人是否可以成为挚友?当然可以,但前提条件是,他们在相处的过程当中决不能遇上任何涉及到底层立场与事件的话题,否则,巨大的观念差异,就能将那在不久之前还密不可分的友谊关系给轻而易举地撕个粉碎。

  历史的经验教育着每一个人管理者,任何人都可以和素未谋面的群友聊得锣鼓喧天,但一旦有某个人亮了屁股,那么,只要有屁股坐在不同位置的群友,接下来就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地演变成屁股大战——无数惨遭封禁的各种群都证明了这一点,为后来者敲响了警钟,因此绝大部分管理者都会将群体的讨论范围局限在单一的话题里,而决不允许进行屁股大战。

  从表面上看去,云上五骁的悲剧是源于一场意外,是源于一场他们难以抗衡的丰饶入侵。

  然而,身为罗浮的领袖,在数次复盘了那场死伤惨重的悲剧过后,将军景元却能非常清楚的认知到,他们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绝非只是因为一场单一的偶然事件。

  丹枫的确是一个罪无可恕的罪人,这不光是因为他犯下的罪行让持明族死伤惨重、间接导致了陷入魔阴身的镜流杀害了数额庞大的仙舟民众,更是因为他对待丰饶的态度,和他们这些意志坚定践行着“巡猎”的云骑完全不同。

  他对丰饶,依旧心存侥幸地留有余地。

  相比起丹枫所犯下的那些罪行,这才是将军景元真正无法容忍的。

  事实上不光是将军景元无法容忍。

  在听闻了丹枫为了复活白珩,伙同应星一起对其施展了化龙妙法,结果反倒是造出了一头带有丰饶之力的孽龙,造成了数千持明与云骑的牺牲之时,不光是已经堕入了魔阴身的镜流直接就忍不住心中的狂怒与窝火对丹枫动起了手,就连尚未堕入魔阴身的镜流都有点蚌埠住了,差点就当场堕入魔阴。

  你**的!(仙舟粗口)用自己挚友的血肉来做实验也就不提了,要是能对未来做出点贡献,把遗体捐献出去也不是什么完全没办法接受的事情,但你是**(仙舟粗口)染指丰饶的力量,是脑子进来○星尘了吗?!!!

  仙舟用几千年的历史告诉你,别碰丰饶!别碰丰饶!那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他人也就算了,你堂堂持明龙尊和我们杀了那么多丰饶孽物,而且还在白珩牺牲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倏忽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了,怎么还你**的把那鬼东西和白珩弄在一块了?!!!

  看着丹枫被两个镜流疯狂痛打的惨状,丹恒优哉游哉地喝了口温热的茶水——他虽然不至于完全不喝酒,可他委实不想和这帮直接导致自己在出生之后就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年监狱,最后还像只丧家犬一样被逐出仙舟的罪魁祸首把酒言欢。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先不说这家伙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我这不是还没有干那些事情吗?!!”丹枫一边疯狂地逃窜着两个镜流那堪称是疯狂的剑,一边郁闷到几乎要吐血地狂吼。

第一百四十三章 超进化的景元(5k)

  丹枫今天的经历,可谓是充满了戏剧性与一波三折。

  尊贵的罗浮饮月君可以说是在这辈子里都没吃过那么大的瘪,进入这家咖啡厅之前的绝大多数时候他才是让人吃瘪的那一个,他是生来便知晓御水术法的龙尊,是名扬仙舟的云上五骁,哪怕是放眼整个仙舟联盟也绝少有人胆敢冒犯他。

  在丹枫的概念里,他的名字必然回合云上五骁一同在仙舟联盟的历史上留下灿烂辉煌的痕迹,这对他那骄傲的性子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可他却从未想过,只是几个系统时不到的功夫,他的身份,居然从必然会在仙舟历史上留下辉煌传说的英雄,急转直下地成了个众矢之的的重罪犯,还是让同为云上五骁的其他几位挚友立刻就反目的那种。

  此刻,他的双手被一根绳子给捆得严严实实,一张俊逸的帅脸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的衣服全是冰刃留下的痕迹,被冻坏了的和被刺破的皮肤在衣服的破洞下若隐若现。

  两位镜流神情冷厉地站在丹枫的身前死死地瞪视着他,她们各自都紧握着自己的兵器,脸上全然是一幅完全没打够的遗憾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咖啡厅的店长早已预料到了他们绝对会谈崩到忍不住动手的地步,附近的空间,早已被固定到了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人打的不可开交也绝不会对附近的大厅产生半分损上的程度。

  若是在以往,哪怕是丹枫这样骄傲的人大概也会忍不住在店长那神乎其技的手段面前露出赞叹的神色。

  可现在的他却全无赞叹的心情。

  丹枫真是有苦说不出,心里的憋屈简直浓厚到要抓狂的地步,偏偏就算是这样,就算在被两位镜流给丝毫不顾及同僚情面地揍得如此之惨的情况下,他也依然找不到任何地方来宣泄自己所受到的委屈。

  那位陷入了魔阴身的镜流,其脑海中已经没有留下多少过往的回忆了,对于仙舟的长生种来说,堕入魔阴就可以说是与死亡无异,倒不如说在陷入魔阴的时候,对仙舟人来说,死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就算是借助外力勉强抑制住了魔阴身,避免了被彻底吞噬人格的最凄惨下场,可魔阴的力量却依然在无时不刻地侵蚀着镜流的记忆与神志,在魔阴的侵蚀下,镜流的绝大部分记忆早已如镜中水月般难以触碰,可唯独只有那场让云上五骁分崩离析的“饮月之乱”,她却能条理清晰,语句通畅地将其每一分,每一刻的细节都事无巨细地描绘出来。

  她对丹枫的指控内容详实,证据也确凿无比,毕竟同在这家咖啡厅里的白露和丹恒两人本身就能算得上是证据,因此在她那混杂着芬芳之语的指控下,原本还对她无比警惕的另一位镜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转换了敌视的对象——尽管对于这个时间段的镜流来说,丹枫绝对是一个值得她尊重并付诸友谊的战友,可在知道了这家伙居然染指了丰饶孽物之后,尚未陷入镜流就立刻抛弃了那些过往的情谊。

  对于仙舟人,特别还是镜流这样的云骑剑首来说,丰饶孽物几乎可以说是等同于毒一样的存在,面对着胆敢沾染这种东西的人,别说是挚友了,就算是血肉相连的亲人,她也会毫不留情地秉公执法,无非在下手的时候会尽量减少对方的痛苦,让那个人死的更加干脆利落一点。

  若非是因为坐在这里的丹枫尚且没有真正地犯下那场灾难般的罪行,以及这家咖啡厅极大的限制了两位镜流的力量的话,他大概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尸体了。

  “丹枫啊丹枫,你要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个带着些惆怅的清脆嗓音突然响起。

  白珩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将杯中轻轻摇晃的酒液一饮而尽:“你知道么?我在这星海中云游四方的时候,有幸见过不少世界的统治阶级,毕竟你们都知道,我的运气总是很差,就算是走再怎么样安全的航路,也总是能撞上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不小心偏离航线。”

  餐桌边的其他人默不作声地听着白珩复述她以前的遭遇,就连陷入了魔阴身的镜流都松开了紧握着冰剑剑柄的五指,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

  白珩接着说:“这航线呐,偏着偏着,又总是能偏到些稀奇古怪的世界里,对于那些世界里的人来说,银河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你也知道,我这样的狐人,在很多世界里压根就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所以我就总是会被那些世界里的人以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名义通缉。什么天外来犯啦,什么会吃人的妖怪啦……真是让人生气,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她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嘴角微咧:“也就是亏得咱还算是个有点口才的人,所以在费劲一番口舌后,总是化干戈为玉帛,可星槎这东西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修好的,到了最后,我也只能暂时住在那些世界里,东拼西凑地寻些能修补星槎的材料,我们这些长生种的时间观念你们也清楚,这一来一回啊,好几年的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一个过了好几年时间,样貌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狐人女子,对于从未见识过长生种的短生种而言意味着什么……”白珩抬起酒杯,再度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长舒了口气,“身为仙舟人,大家应该都有点概念吧,想必应该也用不着让我来复述了。”

  她的笑脸突然变得有些苦涩:“我们都知道长生不老的危害,都明白仙舟联盟为什么会一直致力于根绝丰饶孽物的无止境扩张,但对于短生种而言,长生不老却依然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就算是再怎么样英明智慧的人,也会千方百计地寻求延长性命的办法,从而露出种种疯狂的丑态。那些我好不容易才博得的友谊在长生的诱惑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有人试图用暴力来让我就范,也有些人会在察觉到他们所拥有的暴力无法和我对抗后便肆意地掠夺更弱者的资源和财富,试图用那些东西来换取长生不老的奥妙。”

  “和他们相比起来,就算是曾饱受长生之苦的仙舟联盟都算是幸运的,毕竟从最终结果来说,仙舟联盟好歹也是追寻长生之路的成功者。”

  白珩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其实归根结底,想要长生不老这种想法本身是没错的,毕竟对于生物来说,想一直活着只是一种本能,甚至在银河里,不同种族之间的寿命本就有着极大的差别。在那些只能活上数年甚至是数日的生命看来,我们眼中的短生种,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长生种呢?”

  “只是,绝大部分人,都难以支付那种延续生命的力量所带来的代价而已。”

  在座的其他几人都默不作声地听着白珩那带着些怅然的话语声,丹枫沉默地低着头,眼中闪过了一丝不甘的神情。

  以丹枫的骄傲,他想来不屑于替自己的失败辩解,既然这“饮月之乱”的指控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那他就不介意为此承担相应的责任,可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感到不甘。

  承认失败,和想要在下一次赢回来的心情并不矛盾。

  更何况——他真的失败了么?

  丹枫将自己的视线朝向了正在另一桌大吃大喝的白露,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冽的精光。

  若是那位陷入魔阴的镜流所言非虚,那么他……或者说,对白珩的血肉动用了化龙妙法的那个“丹枫”所犯下的罪孽确实不可饶恕,可如若他与应星的实验真的失败了的话,那为何……白珩的转世为这一任的龙尊?甚至还挣脱了束缚着历代饮月君的这幅容貌姿态?

  正如同白珩所言,追求生的希望是每个生命体的生存本能,这个想法本身是没有错的,只是,那个“丹枫”的行为所付出的代价,难以被任何人接受而已。

  既然如此——

  在这样的想法冒出的那一刹那,一把散发着寒意的剑锋便噌的一声贴到了丹枫的脖颈前。

  丹枫低下头去,看了那把冰剑一眼,又扬起了自己的视线,岿然不惧地与手执冰剑的镜流互相对视。

  “我从不对全无生趣,引颈待戮的人下杀手。”陷入魔阴的镜流用森寒的视线望着丹枫,对着大厅的门口扬了下下巴,“站起来,到这家店的门外。”

  “既然你不愿意放弃那种想法,那么,在你真正酿成大祸之前,不妨由我来了断了你的性命。”

  “不,还是让我来动手吧。”尚未陷入魔阴的镜流冷冷地说,“我们的事情,不需要让外人插手。”

  “……不,你们谁也不能动他。”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位镜流的话语。

  “饮月之乱,确实让仙舟罗浮死伤惨重,但在仙舟罗浮的律法里,却并没有任何一条是针对尚未发生的罪行的。”

  尚未成为将军的景元重新走回了这边,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

  “……景元?”

  尚未陷入魔阴的镜流微微皱了下眉毛,却在迟疑了片刻之后让开了身体。

  ——毕竟,若要说未来犯下的罪孽,就算比不过丹枫和应星,可身犯魔阴弑杀同胞的她也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

  在已知的未来当中,尚存于世的云上五骁里,只有景元,一如始终地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尽心尽责地守护着仙舟罗浮。

  某种角度上来说,在景元面前,除了白珩之外的所有人都没资格开口,所以就算心里已经产生了对丹枫的杀意,两位镜流却还是不约而同地控制住了自己,将话语权交给了重新回到队列当中的景元手中。

  丹枫看着面含笑意的景元,脸色有点复杂。

  尚未成为将军景元走到了丹枫的眼前,笑了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未来的你所犯下的罪孽,已经由未来的你自己承担了,对于我们而言,在一切还没发生的现在,比起无意义地消耗自己这边的力量,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得想办法应对未来会发生的那些麻烦。”

  “这一点,我想师父应该也认可,对吧?”

  尚未陷入魔阴的镜流轻轻地颔首。

  “丰饶令使来犯的年份,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丹枫虽然掀起了饮月之乱,不过,至少在面对丰饶孽物的时候,他也的确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景元从容地说,“丹枫,按理来说,如今的我并没有号令你的资格,但你也应该知道,在进入到这家咖啡厅之后,对于触及了未来的我们而言,想要回到过去的那种关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直接接管我们五人的所有指挥权,你们有意见么?”

  “没有。”白珩和镜流第一个回应。

  应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丹枫咬了咬牙:“……没有。”

  “其实我并不愿意听这种违心的话,不过事急从权,既然你们表面上同意了,那我就当你们都发自内心的认可了好了。”景元叹息着摇头,“丹枫,我也知道你持明族的诉求,所以……我会支持你的研究。”

  “什——”丹枫错愕地抬起头来,不光是他,就连两位镜流都瞳孔微缩,露出了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疯了么?”镜流忍不住怒喝。

  “我没疯,倒不如说,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醒。”景元淡淡地说,“饮月之乱确实是一场相当严重的灾难,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在预先知道了一切的情况下没办法应对它,丹枫贵为持明龙尊,我们也不可能在他没有真正犯下实际罪孽的情况下审判他,若是我们在此对他动用私刑,你要让持明族怎么看待仙舟罗浮?”

  “……”镜流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论剑术,她是景元的师尊,但若是涉及了智谋层面的话,大概十个她垒在一起都比不过一个景元。

  而且……看景元这幅已经初具威仪的姿态,显然,在她们追着丹枫一通狂殴的同时,他和那位已经贵为罗浮将军的“景元”之间也完全没有闲下来。

  他大概已经被未来的自己开了个小灶吧。

  “没有人会主动想成为罪人,丹枫,我相信你也是一样。”景元笑了笑,“饮月之乱的根源,是你用化龙妙法在鳞渊境催生出了一头带有丰饶之力的孽龙,虽然我不知道来自不同你为何会将动用化龙妙法的地点选在鳞渊境那种地方,但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具体的实验地点,那么,我就有无数种办法让你没办法动用那所谓的化龙妙法。”

  “所以,你应该也明白,比起一意孤行地伙同应星进行私下实验,更好的选择,无疑是让实验全程都处在大家的掌控之下,没错吧?”

  “……”丹枫无奈地点头。

  他虽然骄傲,但也不可能会否认客观存在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