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246章

作者:蓝薬

  唯有独臂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殷听雪一眼。

  安后拧起眉头,良久后笑了:“他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般话都说得出来?”

  殷听雪抽了抽鼻子,仍低着头。

  古有甘愿隐居山林为庶民,为此不当宰相的男子,可甘愿做妾室,甚至为此郡主都不当的女子,世上还真是一个都没有,安后面色古怪,原以为舍下这样天大的恩典,这襄王女终究还是愿意,然而今日殷听雪不愿封郡主,她还是想都没想过。

  安后侧眸看去,便见身旁的女官素心想说什么,抬起手,示意她开口。

  女官素心上下扫了眼殷听雪,接着道:

  “娘娘在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罪女知道。”

  “好,且不论你贵为皇亲国戚,却擅拒天恩,便是你这话,你怎会、怎会甘愿做妾?妾是夫家的,而非娘家,需知大虞律里,妾与婢女地位相近,他便是打死你,也至多不过丢去官职。”

  “他不会的。”

  这一小小的话音落耳,素心皱起眉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妾室的地位有多低下,谁人不知?

  她原以为这襄王女是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可眼下把事都说明了,这襄王女仍然执迷不悟。

  不远处,缓过神来的殷惟郢微一沉吟,她想了想,其实听雪并非真的情愿做妾,只是瞧出了太后这一回微服私访其实别有用心,因此以不变应万变,看似拒绝,实则是不踩陷阱不上当。

  见殷听雪似是情根深种,执迷不悟,安后寻着症结,眯起了眸子道:

  “你可知,你封郡主之后,便会嫁给他做平妻?”

  大虞律中,是一夫一妻多妾,但若是天家特许,或者兼祧两房,便可以迎娶平妻,又或是指左右夫人。

  所以纵使没有天家特许,也可以靠兼祧来娶平妻,而陈易本就来历不明,别说是兼祧两房了,编个族谱,兼祧十房都无所谓,反正死无对证,只是难免遭人弹劾。

  安后见殷听雪不回答,继续道:

  “你不愿做平妻?哪怕不是正室,也比做妾要好。”

  殷听雪偷摸摸地瞥一眼周依棠,小声一句:

  “可是妻,妻不如妾啊。”

  独臂女子冷冷扫了她一眼。

  殷听雪噤若寒蝉,打了个冷颤。

  可是现在,周依棠是唯一一个能解围的人了。

  “太后陛下,她算是我的半个弟子,自然也是半个出家人,此事便由她自己来选吧。”

  独臂女子缓缓开口道。

  安后抬起凤眸,迎上了后者的目光,答非所问道:

  “自地宫一别,真是许久未见,通玄真人。”

  “算不了多久。”周依棠道。

  “恍如隔世。”安后回。

  独臂女子没有再回应,而是敛着眸子坐着,面色平淡,似是地宫之事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安后冷笑连连,却没有将这些事揭穿,而是面露回忆之色,像是谈起过往一般道:

  “说回来,那些日子,倒真是奇妙,本宫虽为天下之母,却不曾想真多了一个儿子来,既然如此,便要父母为子谋长远,他曾跟本宫说纳了个妾,本宫按下不表,只道他的正室本宫另有安排,如今过来一趟,是为赐婚。”

  独臂女子面色淡然,揭穿道:

  “你不是要赐婚,而是要让他死。”

  此言一出,女官素心微惊,这话委实是毫无顾忌。

  安后面色阴沉下来,寒声道:

  “他如何不可以死?”

  “他救了你的命。”

  “那是他应该的。”安后平淡道:“公忠体国,合该如此。”

  “对他来说没什么是真应该的,除了‘情’字以外。”

  “本宫与他有情可言?”

  说着,安后扫了眼殷惟郢,后者打了个寒颤,

  “难不成真像这景王女一样,他是本宫面首不成?本宫怎么不知道?”

  说完之后,安后却似转移了话题般,盯着殷惟郢,继续笑道:

  “景王女,何必如此心慌意乱,

  本宫若真将他收作面首,那又如何?”

  殷惟郢颤颤应道:“臣、臣女不敢妄议太后…”

  不动声色之间,周依棠也没有继续去谈安后与陈易之间的情,而是问道:

  “你要杀他?”

  安后反问道:

  “本宫若真杀他,那又如何?难不成,剑甲要杀了本宫?”

  话音还未落下,屋内便已剑意沛然,安后手中茶水震荡,涟漪似波浪连环。

  安后垂下凤眸看茶水,目不斜视:

  “能动本宫手中茶水,自然能杀本宫,只是本宫这一回过来,本就并无侍卫。”

  “你早想过会死?”

  “是因为本宫不会死。”

  安后顿了顿,缓缓道:

  “本宫的意思,你明白么?你能杀,却杀不了,莫说大虞的龙脉气运会将寅剑山都为之陪葬,更莫说你同样得身陨道消,而他也同样会死。”

  周依棠眼眸如剑,道:

  “那你若真死于此地呢?”

  太后道:“皇天后土,你敢杀我?”

  气势巍然如凤唳。

  两位王女,一位女官,此时此刻都已不敢置声。

  独臂女子气势趋于平缓,侧过了眸,品起了杯中茶水。

  原来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

  安后亦在品茶,她一边品,一边环视着院子里的一众女眷,瞧着她们一位位皆是倾国倾城之姿,莫名其妙地,她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那时他在景仁宫里时,好像才一位妾室……

  怎么才几个月了,就能招惹到这么多女子,这孩子…出息了呀……

  安后思绪飘忽,待反应过来后,面色兀然阴沉下来。

  她把手中茶碗攥得更紧了。

  她之所以来这座院子,除了是为了亲口告知赐婚之事,更是为了试一试自己。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想试一试,地宫里的经历,到底还有没有留下痕迹。

  要知道这些天来,她刻意将他提起时,心里已经古井无波。

  可现在看来,她实在是本不该来这座院子。

  光是看着这一众女眷,她就不由觉得他这些日子过得极好极好,她心里也舒坦轻快,看着他过好日子,就像看见一件水晶玛瑙,不忍去打破。

  可终究是要打破……

  血海深仇,不得不还。

  安后理顺思绪之后,缓缓道:

  “此次一来,是为赐婚,只可惜他不在。至于女方是谁,本宫如今告知你们,届时你们也转告给他,此女姓东宫名若疏,原是西晋人,为家族产业而来到我大虞京城。”

  大小殷听着这名字都很熟,而其中,殷惟郢的反应有些大。

  东宫若疏要嫁给陈易为妻?

  殷惟郢莫名其妙地心里难耐。

  可是、可是…

  连她都只是一个妾室……

  殷惟郢指尖颤抖,心里像是堵着,那是酸涩的滋味。

  她本来还给人家挖坑来着,

  如今不仅坑到了自己,还…得给人正妻做小……

  景王女把头垂低了下去,她心里思绪杂乱起来。

  相较于景王女,殷听雪则是有些不解,安后示意她开口,她便出声道:

  “可是…东宫姑娘会愿意吗?”

  安后淡淡一笑,像是家里的老主母般,语重心长地交代起来道:

  “与你说也无妨,勿用楼要垮了,这是宫里的手笔,而东宫若疏与东宫艾,便是以打理这产业为由来到我大虞,那么你说,东宫若疏会眼睁睁勿用楼就这么垮了吗?

  她也不想勿用楼就这么跨了吧?

  而且,她也不敢暴露自己西晋陈氏的身份,所以到时宫里赐婚,她自会答应下来,而且本宫也会给陈易封侯,嫁入到这侯府,也不算辱没了她的出身。

  他二十多岁,便已封侯,任谁看来,都实在是前途无量。”

  殷听雪听在耳内,不由心里惊叹起来,这妖后对陈易可真好啊。

  “说回来,”安后玩味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叫我…妖后?”

  殷听雪打了个哆嗦,连忙道:“罪女不敢…”

  “不敢不是不想,罢了,你终归也是天家人,而且也苦命,被你那父亲牵连,就算不封你郡主,本宫说不准哪一日就还了你自由身。”

  安后嗓音平易近人。

  殷听雪点了点头,心里有话,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襄王女觉得,太后想得很好,软硬兼施,赐婚、封侯,不可谓不丰厚。

  只是,她好像不明白也不在乎陈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是父母一般,往往不能理解自己的子女。

  从方才起便默不作声的周依棠,在安后的话语落下之后,微微掐指,像是在算什么。

  安后目光何其敏锐,自然捕捉到这一动作,

  “不知周真人,又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只是…想问问太后陛下,到底想不想他死?”独臂女子依旧清淡,似是事不关己。

  安后则道:“本宫若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周依棠收起了手,古井无波道:

  “那好,他就要死了。”

  气氛一滞,凤眸已眯了起来,安后盯住那寅剑山剑甲。

  “他就在锦雅阁,”

  周依棠轻抿茶水,

  “会死在喜鹊阁主手里。”

  话音落下,安后似是如坠冰窟般,一动不动地滞在了座位上。

  她颤颤地抬起了手,上面似是沾了血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懿旨惊起,整座院子都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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