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这是必然的,你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想到个中关键,作为一州知府是合格了,但如果还想要更进一步,需要想得更快一点,更远一些。”
“老师说的是。”
梁洵谦虚地连连点头,太傅是帝师,自然也是天下师,梁洵叫一声老师,当然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对比亲传弟子,关系就要远很多了。
“太傅大人,您说过要请陛下前来观看,是否需要在下按真龙出巡的流程,安排人手与歌舞队?”梁洵继续问道。
“你能这样问,应该是猜到我不打算走流程了。”
太傅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样记录在案吧,陛下心善,体恤民情,唯恐出巡劳民伤财,于是当场宣布一切从简,以快速抵达尚蜀为最终要求。”
太傅踏上台阶,长衫飘飘。
整个大炎最快的交通工具,除了齐缘之外,就只有他自己了。
“我去去就回。”
说完以后,太傅瞬间消失不见。
梁洵目送雷光一瞬间飞到天边,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眼做美梦的齐缘,和睡得极不安稳的岁。
“来人。”
他挥了挥衣袖,召唤梁府的下仆:“给公子盖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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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灶,椒房桂宫之中,香气飘飘。
真龙又戴上了十二冕旒,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宽大衣袍,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威严无比,是个十足的政治动物。
但他的行为,却又将这种威严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双手撑着栏杆,双脚踮起,翘首以盼地看向高天,一副等到花都谢了的模样。
“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他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碎碎念道:“齐缘那边,究竟是何等情况?为什么我不能直接过去?”
正思考着,一道雷电划过高天,将一片积雨云切割得支离破碎。
“好耶!”
真龙振臂高呼,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大椅子上正襟危坐了起来,双腿紧闭,双手扶在大腿上,尾巴轻轻一扫,长跑的下摆像鱼尾一样规整地散开。
做完这一切之后,雷光一闪,太傅出现。
“如何了,老师?”
真龙急切地问,却努力表现出并不太急的样子。
“和陛下说得一模一样。”太傅微微点头,“之前齐缘疯了一样调兵遣将时,我说齐缘是突然被岁盯上后吓破了胆,尽可能找出更多的士兵和天师,以寻求安全感,现在看来,却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
真龙兴奋地握拳:“齐缘做事,必然有他的深意!就像老师你一样。”
“……”
关于这个,太傅倒是没有任何否认。
他点了点头:“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齐缘在那时就完全预判了岁的动向,并预测了他接下来的举动,尚蜀这个地方,应该是他联合权能为梦的令,为岁准备的折戟之地。”
“厉害,厉害。”
真龙叹了口气:“不能亲眼看到如此的高手过招,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老师。
“陛下,臣此行就是来接您过去的。”
太傅果然这样说了,真龙猛然起身抓住太傅的胳膊:“就等你这句话……不对,老师,这合乎大炎礼法吗?”
“当然合。”
太傅点了点头,提醒道:“就是到时候可能会有一点痛。”
“哦?”
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死死抓住太傅的手臂:“老师,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顶住。”
“请陛下扶好。”
太傅只是这样说道,真龙则一副搞快点的模样。
少顷,笔直的雷光刮过百灶上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被拖得老长的惨叫。
“啊——!!”
但凡百灶内亲自上过朝的官员,听到这声惨叫,都会忍不住猛然抬头,疑惑地看向天空,寻找这熟悉的声音究竟属于记忆中的谁。
一无所获。
官员们根本无法将凄厉的惨叫,与威严无比的真龙联系起来。
十分钟后,尚蜀。
惊呼声与齐刷刷的跪拜声响起,真龙突然出现在士兵与天师视线能及的最高处,他身旁站着太傅大人,面容则藏在冕旒的阴影中,无比威严。
但是……
“陛下怎么不说话?”
第538章 陛下的爱才之心,昭然若揭了
真龙不仅威严无比,长发更是彻底炸开,更显得无上威严了,一言不发尽显真龙本色。
“……”
“老师,扶我一下。”
努力了好久,真龙终于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了,他立刻开口低声求饶,威严的身体缓缓后倒,被一双苍老有力的大手托了上去。
看上去确实威严无比,但实际上,能保持站立姿势,已经穷尽真龙的毕生所学了。
“感觉如何?”
“前些日子,听到您和重岳宗师商量如何保护齐缘,他面不改色地说要借用您的力量,随时待命去帮助齐缘,我还有些不以为然,但现在……”
“我只感到佩服。”
“他的身体耐受能力本来就比陛下强,这是锻炼的结果。”太傅低声说,“陛下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
“真的吗?”
听到老师的宽慰,真龙还挺乐的:“那照此看来,我也不是什么废物嘛。”
他很骄傲。
太傅点了点头,算是一种肯定,随即话锋一转:“陛下可以趁此机会,多挨挨电,这样一来,经过长久的练习,陛下迟早会变得像我与齐缘一样耐电。”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真龙被吓坏了,刚才的洋洋得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连声承认自己的废物。
最后,真龙做出总结:
“很显然,我哥比我更适合做真龙。”
“这倒是。”
太傅也点了点头,算是种赞同。
这么一会儿,麻痹感和疼痛感终于减轻了一些,真龙迅速抽回手,姿态平稳地走了下去,威严的龙袍穿在身上,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峰,带给人无穷压力。
他一言不发,走到尚蜀知府梁洵面前,先看了一眼正在做噩梦的岁。
真龙恨不得跑过去踢一脚。
但威严与仪态告诉他,绝对不可以,于是真龙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人,发出冷厉的笑,带着三分薄凉,三分不屑一顾,剩下四分全是喜悦。
真是无情帝王家啊……不明真相的梁洵站在一旁,在心中默默感慨。
“没有试过直接杀死吗?”
真龙忽然转过身,梁洵只感觉脊背一阵寒凉,仿佛在独自一人面对一只巨兽。
真龙居高临下地问:“这么多天师官兵,其中也不乏在北境征战之人,难道没有一个人想过,在外界直接杀死这厄兽,为齐缘爱卿分忧吗?”
“……”
梁洵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上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是齐缘吩咐的,让我们什么也不要做,更不要自作聪明地做决定,当心错失良机。”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禀报给陛下,毕竟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重了,放在这个语境下,不就是说陛下的拳拳关心之意是在自作聪明吗?
不敢想象真龙一怒。
“嗯?”
果不其然,真龙的冕旒一阵晃动,仿佛已经在酝酿如天一般的怒火了。
完了……
“好吧,既然是齐缘爱卿的吩咐……呃,想法,那就随他去吧,朕一向以宽厚待人自我要求,梁卿不必作出如此表情。”真龙依旧威严满满,紧绷身体却突然放松。
但梁洵却有些说不出话。
刚才陛下是不是……算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真龙看向心心念念的爱卿齐缘,后者正在做着美梦,时不时舒展一下身体,无比闲适。
“真龙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齐缘忽然说了一句梦话。
还没等周围的人大惊失色,一旁的真龙忽然发出一阵山岳般的笑声,冕旒前后的二十四条珠帘噼里啪啦地震颤,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好诗,好诗。”
真龙连声夸赞,一点都不在意这严重的冒犯。
“这么素的被子算怎么回事?快去取朕的金丝祥云榻来,还有汝窑的青瓷枕,锦缎的被子都给齐缘爱卿拿过来。”
“……”
“陛下,您太热情了。”
太傅的声音像雷电一样在真龙耳边炸响,他如梦初醒,知道了自己的失态。
“咳咳!”
幸好齐缘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又说了半句梦话,帮真龙解了围。
“……春风不度玉门关。”
“好好好。”
真龙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的爱才帝皇,而不是一个抱着大腿等大佬慢慢发育起来的废物。
就算是,他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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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岁兽这边可就惨了。
祂并不是没有相应的实力,相反,吸收了那个名为“颉”的碎片以后,岁的才情可以说是车载斗量,妙笔文章之类的都是信手拈来。
但是直到现在,岁和齐缘的现场斗诗,岁连一次都没赢过。
一次都没有……
岁甚至以为自己做噩梦了。
严格意义上,岁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惨败,而是每次刚想开始作诗,齐缘那边就已经完事了。
岁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齐缘,实在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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