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我练了十二年,你要练到这个地步,需要多久?”槐琥抬头问,手中的八斩刀划破了橘红色的号服。
“半年。”
槐天裴很老实地承认了。
这并没有打击到槐琥,相反她十分得意:“我每天只用课余的一小时来练,没影响过成绩和社交,十二年总共练了4380小时。”
“但你嘴里的半年,加起来是4320小时,这么看来,我们的天赋其实也差不多。”
“你说得对。”
似乎是心有所感,槐天裴忽然停下了手中动作,看向了远处的齐缘,八斩刀划过强横的躯体,留下一道道红痕,连血都没有流出来半分。
“在真正的天赋面前,我们的天赋确实差不多,都很普通,以前是我太过自负了。”
他像是在认真地思过。
槐琥也仔细想过了,槐天裴十几年前所谓哦身不由己地离开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因为他的天赋,以及由此而生的孤独。
他太强大了。
从来没有败过,让敌人一次又一次地扑来,又一次又一次地铩羽而归,不论怎么想,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傲的感觉。
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这份天赋是唯一的。
这并非是一种自视甚高,哪怕是最谦和最讲礼貌的人,也会本能地产生这种感觉,根本不是人力能限制的。
不过治疗起来也很简单,通常情况下,挨一顿毒打自然就好了。
偏偏十多年来,他未尝一败。
那就不是自以为是了,而是货真价实的有天赋,一般人根本没法儿比,也导致了槐天裴十多年没有归家。
“在蹲监狱的这段时间,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的武道。”
“你还在想那破玩意?!”
槐天裴的分享,换来了槐琥的厉声喝骂:“你的武道,是害我从小父母伤亡的倒霉玩意儿,你就没想过练武这么多年,你得到了什么?”
“听我说。”
槐天裴十分耐心,尽管这个过程中,八斩刀还在他身上留下道道红痕。
“我将武术分成了两类。”
槐天裴叹了口气:“我分为感觉派与技巧派,感觉派都是与生俱来的真正高天赋者,就算拿着一本拳谱也能直通大道;但技巧派做不到,技巧派需要一遍又一遍锤炼自己的技艺,过着苦行僧般的日子。”
槐天裴抬头,看向远处的夕与齐缘。
“自傲的四十多年,最后才发现——所有的技巧,本质都是对感觉的模仿与追赶。”
槐天裴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带着一丝唏嘘。
看我干嘛?
齐缘有些疑惑,紧接着便意识到,其实槐天裴本质上不是在看他,而是看向存于崇高道德的赞许里认真练功的人偶们。
“承让!”
齐缘顿时有了底气,夸练功人偶就等于是在夸他,都一样的。
槐天裴接着说道:
“我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曾经有一两天,都在幻想一种可能性——如果齐缘先生降生在我那个时代,你或许就会有个有父亲的童年。”
然而,幻想永远都是幻想。
槐琥也听到了话里的隐藏意思——敢情回家相妻教子,是被打趴之后的备选项,顿时张牙舞爪地挥舞起了咏春八斩刀愤怒到了极点。
这对父女的仇,怕是一直化不开了,怕是要至死方休了。
齐缘回头看夕。
她旁若无人,手中画笔一阵乱动,为情绪搭配着相应的天气场景,时而天雷滚滚,时而大雨倾盆,时而云将天空分割成均匀的两半。
“难怪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确实是个很熟练的场景配布师。”
“你说什么?”
夕的表情像是踩到屎了,非常的慌张,打乱了一直十分流畅的场景变化,好在现场的父女都非常忘我,根本没有见识到这点微小的变化。
仿佛打到天昏地暗。
“齐缘。”
夕忽然开口,转过身,用四处躲避的眼神盯着齐缘。
“什么事?”
“要是你突然也消失不见,我也要这么打你,看起来比较解气。”
文艺青年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脱的,齐缘挠了挠头,感觉无法理解夕的小脑瓜。
搁这儿寿命论呢。
“看来生存的压力没有了,让你思考更多未来的事情了,开始以千岁老人自居了?”
“是的。”
夕点了点头,言尽于此。
以一卷画册,达成了事实上的一路跟随,本是夕在彻底消失前观赏这片大地的手段,当岁兽危机出现转机时,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就失去了存在意义。
她突然多了大把的时间。
但夕并没有离开,连提都没提。
她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不擅长说再见吧。
第672章 夕的寿命论思维
齐缘盯着这场父女对战,夕也在看,但一边看打架,一边时不时用余光扫一眼齐缘,随后如同触电般移开,一言不发的。
齐缘,我会记住你的。
夕满脑子似乎都是寿命论,在她的思维中,没有任何生物的寿命能比巨兽更漫长。
“结束了。”
过了不知多久,齐缘看到父女大战落幕,点了点头。
“槐天裴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件往事,想不想听?”他转身看向夕,问道。
“你这话,不就是让我说想听的意思吗?”
“那你到底想不想听?”
“想……”
夕点了点头,确实想听齐缘讲更多的故事。
“那是小时候的一堂作文课,题干讲的是推敲的故事,让我们以此为题眼,作一篇八百字以上的文章。”
齐缘讲了一下“推敲”的典故,算是这件事前置知识。
当然,是以寓言故事的形式。
诗人贾岛,纠结一句诗该怎么写,到底是【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苦思冥想了数天,直到遇上大诗人韩愈,被一锤定音选择了敲字,似整首诗的意境更加符合那种以动衬静的隐逸之情。
“当时,我的同学都在写议论文,与这个典故一唱一和,讲的无非是精益求精,慢工才出细活的老生常谈。”
齐缘娓娓道来,夕侧耳聆听,十分安静。
“那你是怎么写的?”
她出声问道,是个合适的捧哏。
“我写的是——所有人都推崇贾岛的精益求精,夜以继日的苦思冥想,但有没有想过韩愈只用了一个刹那,就做出了判断?”
“平凡人仔细推敲数夜,不及天才的一秒时光。”
“字斟句酌的是努力的人,一气呵成的是有天赋的人,努力能达成二三流,却终抵不过天赋产出的第一流。”
“……”
夕听得很真切,也十分感同身受。
“然后就得了三十二分,连格都没及,老师让我当堂念出来,还告诫我不要离题。”齐缘摊手无奈地说,记仇到现在。
“嗨,我倒是同意你。”
夕见过的天才可太多了,不论是搞艺术的还是搞数学的,到最后都是看天赋。
而天赋之间,往往有着云泥之别。
“等一下……”
夕附和了一会儿,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退后半步对着齐缘指指点点:“你刚才是不是在自夸?”
“不是,我的成功看似属于一个人,但也离不开我背后人的努力。”
齐缘十分老实地说,他爱说实话。
“……”
谁知这一句,却令夕沉默了下来,低头沉思了很长时间,脸上似乎有淡淡的红晕。
“其实帮助也没那么大吧?”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有的,而且很大。”齐缘无比笃定。
“行吧……”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夕的情绪变化了很多次,现在仿佛气消之后的余怒,只有一个空架子,内里其实已经温顺无比了。
夕低着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啧,那对父女怎么走过来了?”
夕自言自语。
这话说的,打完了肯定要走过来,难道要傻站在原地?
齐缘一言不发,观察着两人。
槐琥的手背上全是淤青,那两把八斩刀已经砍崩了刃,十分惨烈。
槐天裴的号子服已经划成了数不清的细破布,胸口被划出了一道约十五厘米的细长伤口,正在不停地往外淌血。
“我破了他的防。”槐琥伸出拳头,炫耀似的说。
随后她转过身,从兜里掏出一块酒精棉,砸在槐天裴的脸上。
“擦擦。”
“好。”
槐天裴撕开包装纸,一言不发地擦拭胸前的伤口,血还在不停地流,但他的表情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
槐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在里面好好做人,出来之后找份工作,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以前就没有过,现在更不需要。”
“好。”槐天裴依旧说好。
槐琥恢复平静,狠狠松了一口气,缓缓来到齐缘面前。
“谢谢。”
槐琥面色缓和,真诚地道谢。
如果齐缘没有构建这样一个封闭无人的环境,她不可能这样肆意地抒发自己的情感,总是憋着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吐不出来。
“谢谢。”
槐天裴也出声感谢。
如果没有齐缘,他这辆保持着正循环的火车将永远不会停下,齐缘让槐天裴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一个普通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特殊。
父女二人,各自都有感悟。
“学我干什么?”
槐琥忽然瞪了槐天裴一眼,言辞间透着警告和保持距离。
槐天裴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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