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节炎
倘若他只想统一,大可行军国之道,穷兵黩武,大兴杀伐,至多一年,他就可荡尽群雄,一统天下。
然而,他并非渴望世俗权柄的乱世枭雄,统一并不是他的目的。创立一个辉煌盛世,令天下所有百姓都传颂他的英名,直抵天听,烙印真灵,才是他之所求。
所以,哪怕早已掌握足以横扫一切的“力”,他也只能徐徐图之。毕竟,这时代的生产力,着实太操~蛋了。想建立繁华盛世,发展生产力才是第一位。
于是冬至以前这段时日,独孤策做了几件发展生产的事。
他改进了造纸术,在宦官蔡伦发明的“蔡侯纸”基础上,进一步优化材料和技术,制造出了品质更加优良的白纸。又“发明”了雕版、活字两种印刷术。
这个时代,虽已有了蔡侯纸,但因材料、技术方面的问题,蔡侯纸品质相当一般,并不适合制作书藉,书藉仍主要以竹木书简制成。
而竹简、木简本就制备不易,记录文字又只能手写抄录,因此书藉异常昂贵,平民阶层莫说藏书,连读书都读不起。
只有当造纸术、印刷术都出现时,当书藉能够快速复制,无需一笔一笔地抄录时,书藉才会变得廉价,知识才能向着平民阶层扩散,打破世家门阀对知识的垄断。
独孤策还“发明”了曲辕犁。
这个时代的耕犁都是直辕犁,沉重而笨拙,对人力、畜力消耗极大。独孤策“发明”的曲辕犁,则轻巧灵活,可大量节省人力、畜力,提升耕作效率。
他还发明了“炼焦”法,改进了冶炼工艺,使得钢铁产量激增——钢铁是强国的脊梁,亦是盛世的基础。
而在这东汉末年,作为农耕大国的华夏,绝大部分农户最重要的农具,如锄头、耕犁等,居然都是用木头、石头制成!条件较好的,也只能在锄头、犁头前镶上一点点的生铁。
这一方面是因为开采、冶炼技术的限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战乱频繁,钢铁要优先应用于军事。
不过,当开采、冶炼的技术大幅提升,当优质钢铁产量激增,满足军用之余,还能以极其廉价地走进千家万户,应用于平民百姓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时,那盛世就差不多到来了。
当然,这些“发明创造”,现在还并未公布,只在小范围内试行。独孤策打算在祭天之后,再将这些有利于生产的“发明创造”慢慢抛出来,以此收获美名、巩固权威。
别的不说,单一个造纸术、印刷术,就足以令他成为读书人心目中,“圣人”一般的存在了。
独孤策“忧国忧民”,有那么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要做,自是无心理会刘备、关羽、张飞的动向。
直到今天这祭天之日,他方才展开灵觉,小小地查探了一下。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确定了刘备三兄弟的位置后,独孤策并未作出任何防患于未燃之举,而是真正地开始闭目养神。
今天这祭天大典,关乎他筹谋已久的大计,须得养足精神。旁的细枝末节,无须多加关注。
车队继续前行,足足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座巍峨高大的圆形建筑,出现在队伍前方。
这里便是圜丘,冬至祭天所在。
圜丘总计四层,均以白灰抹面,每层对应天上十二辰的十二个方向,皆有台阶通道,称“十二陛”。其中面南的“午陛”最为宽阔,乃是祭天之时,皇帝登坛的御道。
现在,圜丘之上,早已按礼制布置妥当。最上层的皇天上帝之位、下几层的各方神灵之位,都已供奉其上。不过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是,最上层皇天上帝尊位旁边,还供奉了一尊从未载于任何典藉的神灵尊位。
正是“西极承天斗战帝君”尊位!【Q号被盗了,如果有加我的,以及在群里的,请不要相信那个号说的任何话。】640,才女昭姬【第二更】天子到场,百官就位,祭天大典即将展开。
圜丘四面,人山人海,前来观礼者,竟不下数万人——冬至大祭,虽是国之大典,庄严肃穆,但并不禁百姓前来观礼。
而这个时代,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祭天大典虽非娱乐,但场面浩大,又有机会见到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三公九卿、百官诸侯,多少是一种炫耀谈资。
是以,许多洛阳百姓一大早就赶来了圜丘,在祭坛下方专为观礼百姓划定的空地里占好了位置。
自有甲士将百姓所在区域,与官员、贵族所在区域隔开,以免百姓冲撞贵人——此时代阶层分明,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士族与平民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正因此,曹操的“唯才是举”,才会引发诸多非议。
要知道,曹操的“唯才是举”,并非一般人想象的“无论品德,只论才干”,而是“无论出身,只论才干”。哪怕出身寒微,只要有才,就可以曹操手下做官。这在高门士族看来,乃是严重损害士族利益。
所以在曹操死后,曹丕为篡位,向士族妥协,以至“唯才是举”破产,“九品中正制”出台,从此不论才干,只论出身。发展到隋唐,便是门阀制度。
今天是大日子,貂蝉自然也来了。
她身为王允义女,又有“县君”封号,自不会与普通百姓一起观礼。
她所在的区域,都是有封号的公卿家眷,一大片的莺莺燕燕。当然,值此庄重场合,再好八卦的女子,此时也不敢大声说笑,只小声闲聊着,以免丢了自家父兄、丈夫的脸面。
貂蝉身着祭典礼服,跪坐在一张厚厚的地毯上,纤腰笔挺,目不转睛地盯着午陛御道方向。
此时年仅十岁的天子,正在午陛御道下方,接受礼官的指导。
天子年纪还小,虽早在好些日子之前,就已经在礼官指导下,熟悉了祭典流程,但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事到临头,为保万无一失,礼官还是不厌其烦地,又将祭典流程复述了一遍。
不过貂蝉虽望着天子所在的方向,但她眼里却没有那个董卓册立的小皇帝。她真正在意的,是小皇帝身后的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心仪的男子,一个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义父。两人曾携手并肩,共诛董卓。也曾配合默契,共掌朝政。然而现在,那两人却形同陌路。虽并肩而立,彼此之间却毫无交流。
尤其她的义父王允,面沉如水,眼神森寒。即使隔着老远,貂蝉也能隐隐察觉到,义父身上迸发的凛冽杀机。
而她心仪的男子,则一如既往地微笑着,面色温和,眼神内敛。虽也未曾主动与王允交流,却并无任何针对某个人的气机。
貂蝉心中暗叹:“奉先何等强大?又怎会感知不到义父的杀机?他只是毫不在意罢了,这是强者的器量,可惜义父察觉不到……”
虽独孤策曾允诺,不会对王允痛下杀手。但此时此刻,貂蝉仍免不了忧心忡忡,皎月无瑕的美眸之中,不自觉浮出丝丝忧郁。
正为事态发展牵肠挂肚时,一把柔和动听的少女声音,忽传入她耳中:“请问,您是貂蝉小姐吗?”
貂蝉循声看去,只见一位明眸齿的美丽少女,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那少女十五六岁模样,身姿纤柔,眼神温婉,又有一种知性的书卷气,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于是貂蝉微笑点头:“我是貂蝉。你是?”
少女盈盈一礼,柔声道:“小妹是侍中蔡邕的女儿,蔡琰蔡昭姬。见过貂蝉姐姐。”
“原来是蔡侍中的女儿。”貂蝉微笑道:“久闻蔡侍中有一女,天生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精通文学音律,乃是天下罕见的才女。今日一见,才知昭姬妹妹不但是才女,还是一位难得的美女呢。”
蔡琰羞笑道:“不敢当貂蝉姐姐夸赞。在貂蝉姐姐面前,哪个女子敢称美女呢?”
貂蝉笑着,和蔡琰闲聊起来。蔡琰慧质兰心,精通文学音律,貂蝉亦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两女稍聊一阵,竟都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又小声聊了一阵,见祭天大典行将开始,蔡琰停下闲聊,道出了她寻貂蝉说话的真正用意:“貂蝉姐姐,听闻您与温侯交情不浅,不知祭典过后,可否为小妹与温侯引见?”
貂蝉似笑非笑地看着蔡琰:“哦,你想认识温侯?莫非,昭姬妹妹是美女爱上英雄了?”
东汉民风开放,即使士族女子,也没那么多理教规矩。遇上心仪的男子,主动追求,大胆告白,都是常有的事,是以貂蝉方才有此一问。
蔡琰俏脸晕红,眼神羞~涩,微嗔道:“貂蝉姐姐休捉弄小妹,小妹已经许了人家,年后就要成婚啦!小妹此番想见温侯,只是想向他道一声谢罢了。”
她父亲蔡邕曾受董卓知遇之恩,接连得董卓提拔高升,但并非董卓同党。董卓死后,一次在王允主持的宴会上,谈起董卓时,蔡邕或许是想起董卓提拔之恩,又或是文人习性发作,不自觉叹息了几声。
不曾想,就这几声叹息,竟让得势后,越发刚愎的王允勃然大怒,硬说蔡邕是董卓同党,是在同情董卓,指蔡邕为逆贼,要将他处死。
幸亏独孤策一力转圜,蔡邕方才逃得一命——那时王允还是不敢不卖独孤策面子的。
所以,独孤策对蔡邕有救命之恩,身为蔡邕女儿,蔡琰确实有理由向他当面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