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耳喵
他只是慢慢地抬起头，用锈铁摩擦一般的声音反问道。
“周奕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感觉到了，刚才有人在窥视着我……是你的魔眼吧，卡拉柏先生。”
周奕露出了平和的笑容：“是窥探记忆的，还是探察过去的？抱歉，我的体内有一些的不得了的东西。”
“您说笑了。”
黑肤的老人摸了摸眉毛处的伤疤，继续道：“我的眼睛，是过去视的魔眼。”
“过去视吗……”
周奕挑了挑眉头。
那是未来视的反面。根据他的感知，那似乎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过去视……而是更为高级的什么东西。
——他从卡拉柏的魔眼上，察觉到了复刻魔术的气息。
那并非是普通的“能够看到过去”的眼睛。而是能将昔日的情报一口气读入自己的脑海的魔眼。若非是老人不了解投影魔术，说不定他自己都能开发出和周奕类似的同调魔术出来。
正统的魔术师是无法驾驭同调魔术的。但说不定有着坚定信仰或者信念的人可以从激烈的人格冲刷中保持自我的存在。
比如说莉莉娅娜，又或者艾丽卡。
当然，那也有周奕教给她们的并非是完整的同调魔术，而是“精确同调到某人”的专有魔术的原因。有着周奕的授权，她们的魔术才能够成立……如果换一个人来使用、或者让她们换一个圣遗物来使用同样的魔术，结果都是无效的。
但是这个老人，他却在没有学习魔术的情况下，抵达了复刻的终点。
那个……绝对不是普通的过去视。
周奕敢用贝奥的尾巴毛当赌注。
“很痛苦吧，卡拉柏。”
他以怜悯而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虽然这么说有些怪异但他的确是这个样子——然后向他伸出了右手：“握个手吧。你会轻松很多的。”
卡拉柏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周奕，又看了看冲着自己点头的言峰璃正，才慢慢将满是伤痕的拳头一点一点展开，慢慢放在周奕手上。
整个过程之间，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焦点，同时在看着周奕的眼睛、嘴巴、右手和另一只手的动作，时刻保持警惕。
但在他松开的拳头接触到周奕的手的时候，他的目光却突然涣散了一瞬间，银灰色的数据流从他眼中流过又流回，而后卡拉柏的眼神才重新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谢谢。”
过了许久，他嘴里才憋出来个词。一边把自己的手松开，看向周奕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对吧，轻松多了吧，”周奕笑着摆了摆手，“我毕竟是考古科出身。你这种情况我偶尔也会遇到。是不是感觉被一口气灌入了过多的情报，大脑发涨的难受？”
“……是的。看到过去的景象之时，就像是把大脑扯出来和老旧的黑白影片一起泡在溶液里一样。明明没有眼球，但是大量的情报却会一股脑的侵入进来。”
卡拉柏赞同的点了点头，话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我觉得，就像是自己转移到了影片里的人物身上、却不能动弹一样。被一口气灌入了大量那个视点的情报的我，和留在现实里观看影片的我同时存在……那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是的，我能理解。”
周奕点了点头，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只要看着过去，就无法活在现在，对吧。”
“正是如此——自从我理解了这只眼睛是什么以后，就再也没有活在现在过了。”
卡拉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对着周奕不断的说着。
一旁的言峰璃正已经看得傻眼了。
他何时见过自己这个老朋友像是见到知己一样热切的对一个陌生人聊起来没完？
“我已经老了，”卡拉柏叹了一口气，“已经没有适应魔眼的时间和体力了。虽然大概还能坚持几年，不过早点解脱或许会更好。”
“……所以说，你这次是要卖掉你的魔眼吗？”
周奕问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卡拉柏点了点头：“教会让我混进魔眼列车，用魔眼探察去年发生的事件；同时，我打算顺便把我的魔眼也卖掉。卖给谁无所谓……怎么，你要买吗？”
作者留言：
说好的一更，送上……
哇，都三点了，睡了睡了晚安晚安……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正的优雅
不知周奕和卡拉柏最终达成了怎样的交易，但总之在远坂时臣来到言峰教会时，三人已经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之景。
如此异常的景象，让刚进门的时臣感到有些怪异。
但他却没有对这情况说些什么，他只是笑呵呵的坐了下来。
对于如今的时臣来说，他对很多事都已经看淡了。虽然距离圣杯咋战争只过去了四年，但他却已经确实的感觉到了死神的逼近。
他的视力和听力已经弱化了太多，比起半年多前周奕来见自己的时候情况要更加严重。如果不刻意用魔术进行强化的话，他看红绿灯都有些困难。在家里发呆的时候，偶尔凛呼唤自己的时候也会听不到。
除此之外，时臣的腰和心脏也开始被诅咒侵蚀。他已经开始偷偷服药，预防睡着之后的猝死，腰也开始使不上力。再加上已经萎缩的四肢，和最近开始被诅咒侵蚀的喉咙，远坂时臣已经确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老。
他前不久搬动一个宝石储藏柜的时候还不小心脱手摔碎在了地上，连忙蹲在地上收拾完玻璃渣之后，起身的瞬间一阵眩晕，顿时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并被玻璃片划伤了手。
从那时候开始，时臣反而突然对世事都宽容了起来。
别说是来自时钟塔的魔术师和退休的代行者打成一团，哪怕是见到真正的幻想种，他觉得自己也不会再去惊讶什么了。
他对自己的要求也适时的放宽了许多。原本限定不能吃的食物也开始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若是走路时不能挺直脊梁就干脆弯下腰来，出门不再带着手杖、不再仔仔细细的打理妥帖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也不再每过几天就去染发一次了。
但什么都放下之后，头发变得花白、后背也有些佝偻的远坂时臣，身上却反而散发出了一种真正的优雅之气。即使现在有人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恐怕如今的远坂时臣也不会感到受惊了。
宁静，平和。
并非是以习惯和律条束缚自己的“家族传统”，而是真正的从容不迫。若是他穿上风衣、带上帽子走在时钟塔附近的街道上，说不定会被人认成是来自什么大家族的老绅士吧。
如此一想，倒是有些讽刺。寻求一生、贯彻一生的“优雅”到底是无法寻到。但在放弃强求之后，它却反而自己回来了。
时臣对这个事实欣然接受。
他在走进地下室之后，与卡拉柏神父、周奕、言峰璃正和分别握手，并寻了个位置平静的坐下。仿佛在座的几位都是他相交数十年的老友一般。
在座的四个人，意外的在气质上达成了某种统一。
尽管时臣只有三十多岁，周奕甚至还差一年才到三十岁，但他们四个却都有着年迈者身上所有的某种气息。
“下周就是魔眼搜集列车的上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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