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刺杀将闾,乃是田荣布下的一招险棋,帝国大势已成,权利构架极为稳定,死掉一个核心人物,不能让整个帝国瓦解,但却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
这一招当年的农家六大长老曾经用过,刺杀白起之后,让大秦陷入了一阵混乱,而这一次,田横不仅想要救走孔鲋,顺便让将闾在农家形成的势力一哄而散。
花影不过是一个妇人而已,即便是强行上位,占据了朱家的神农堂,但是,至少需要几年时光,才能构架出一个稳固的班底,如果这时候将闾被刺杀,朱家就能乱而后治,成为神农堂堂主。
田虎虽然居心叵测,但是,一旦农家抉择出侠魁,不听从侠魁命令,也会被清理门户。
之所以他这样肯定,是因为朱家经营神农堂已经十几年,根基稳固,只要他出面收拾残局,最容易得到神农堂各执事的认可和支持。
二则,现在的烈山堂,虽然被田言掌控,但是,真正有能力争夺侠魁之位的,却是自己的儿子田广,而不是田赐。
他只能算是一个侠魁手中的利剑,即便是田咎,也不会让一个傻子坐上侠魁宝座。而田广上位,却需要得到朱家,甚至朱家在六贤冢的势力支持。
这种判断,乃是来自于朱家已经和田广合作,他已经穷途末路,没有了争夺侠魁的野心。
有鉴于此,田荣这才决心刺杀将闾,田广虽然不具备一个枭雄的心机和气魄,却不缺乏上位的野心。而田氏主脉的没落,也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是基于这一点,田荣才会命令从六贤冢带来的高手去执行这个任务。
行刺失败之后,田荣陷入了惶恐之中,生怕将闾会寻踪而至,所以,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了。
但是,等了几个时辰,并没有见到兵马进入寒山村,却让孔鲋抱怨不断:“田荣壮士,咱们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能够想的到,这样草木皆兵,让我惶恐不安。现在,帝国注意力全在我家府邸,趁着这个机会,早走为妙。”
孔鲋吃不了苦,大肆埋怨,反而让田荣有点狐疑不定,只能道:“我也是一番好意,将闾身边不乏高手刺客,手下的将士也是帝国的强兵,一旦泄露行踪,你我都有杀身之祸。”
孔鲋沉默半响:“他们都去了先祖的墓地吗!”
田荣一声叹息,微微点头。
“这次是真的有家难归了。”孔鲋哭丧着脸,他乃是以儒生,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壮士既然打算带我等逃走,临行之前,我想遥拜祖上请罪。”
这个要求田荣不能拒绝,微微点头,让孔鲋换上了一套农人的衣服,带着他从菜窖之中走了出来。
孔鲋站在田埂之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向着山坡走去。
山坡上几株梅树,花影绰约。孔鲋独自站在花树之下,高高瘦瘦的身材,一袭破旧的衣衫,手中拎着一壶浊酒,看着远方孔家宅院的轮廓出神,时而喝一口酒,摇头叹息。
田荣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到他身边,叹息一声:“孔鲋。”
孔鲋惨淡一笑:“要走了吗?”
田荣点点头:“如果他们挖开圣人之墓,就能拿到充足的证据,到时候就会在薛郡大肆搜捕,现在不走,将来恐怕更加走不了,只可惜,这次我兄弟二人带来的人少,不可能将所有人带走,还请孔鲋谅解。”
田荣叹了口气,和孔鲋并肩而立,同样看向远方的孔子墓:“我这也是没法子,现在田氏家族的商队不敢用,我等孤立无援,不过,孔鲋放心,即便我兄弟战死,也保你平安。”
田荣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即便是孔鲋也有点感动,皱着眉头不语……
田荣扭头问道:“在想什么。”
“诺大家业,瞬间就灰飞烟灭,还连累了先祖,孔鲋乃是不肖子孙啊!”孔鲋悲伤道。
“帝国暴戾,惹的天怒人怨,可见必不能长久。”田荣劝道:“将来必定有帮圣人重修陵墓之时,孔鲋就不要感叹了,这里苦寒,孔鲋身体虚弱,不如到在下的茅舍之中暂且歇息,等到日落,趁夜色就走。”
二人转身回到了田荣的住处,这里本来就是一间农舍,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个泥炉火势正旺,此外冷冷清清再无半点活气儿。炉上边架着一只水壶,正徐徐地冒着热气。田荣又加了几块柴,二人便围着泥炉坐了下来。
孔鲋沉吟了一下,道:“田荣义士,刺杀将闾没成功不要紧,只要派出的刺客没有泄露身份,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偏僻之所,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能够逃到什么地方。”
田荣皱着眉头:“你想去那儿。”
孔鲋道:“小圣贤庄,那里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田荣摇摇头:“从曲阜到桑海,一路上关卡众多,早晚会露出行迹,而且,小圣贤庄也不见得安全。”
孔鲋眸光中闪过一丝怒色:“你在怀疑荀夫子。”
田荣神色凝重道:“孔门三分,一是孔家,而是孟家,三是小圣贤庄荀夫子一脉,但是,这次唯独孔氏遭难,却不见小圣贤庄派出高手救援,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所以,孔鲋不如和我回到六贤冢,那里条件虽然艰苦,却是可以藏身之地。”
摇头一叹:“本来,东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能杀死将闾,农家六堂足以保护孔氏一门,只可惜他命大,咱们功亏一篑。所以,现在东郡也去不的了。”
第0038章 误杀孔鲋
田荣对孔鲋已经失望到了极点,这个孔圣嫡亲血脉,帝国册封的文通君,竟然是一个无胆鼠辈,而且,还受不了逃亡的凄苦,真不知道丧家之犬怎么来的,难道老子每天还锦衣玉食的伺候你。
而对于大势,他更是一无所知,小圣贤庄那地方是能去的吗?先不说伏念投降帝国,即便是没有,那里可是虎狼之地,流沙,阴阳家全都在那里,一旦暴漏行踪,田荣敢断定,大刑之下,孔鲋绝对会将田氏宗族招出来。
到时候那可是塌天大祸,田家的产业不保,六贤冢也就失去了最后一道财源,而田氏在农家的地位,瞬息就一落千丈。
其实,孔鲋对田荣举棋不定也有点失望,情况到了如此险恶的地步,就应该早作打算,可是,田荣对反秦的困难缺乏最基本的认知,总想着农家那点大的地方,这样鼠目寸光,怎么可能成就大事。
而且,从内心深处,孔鲋就对农家有一种鄙夷,轻视,羞于为伍所以才想去小圣贤庄藏身,但是,田荣不答应,他也无可奈何,所以只能陈述其中厉害,希望田荣早做决定。
如果田荣做了决定,或许不能统一属下的意见,不过,那也就好办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谁还顾虑那么许多,而莽夫解决争端的办法,当然是比拳头。
田荣带着他返回菜窖,“”孔先生还请先歇息,究竟去那里,我还得仔细考虑一下。”
“嗯”突然之间,田荣眼中爆射出精芒,迅速向着村口看起,孔鲋却一无所觉,继续絮絮叨叨。
“闭嘴。”田荣低声怒喝,警觉的看着周围的茅舍,孔鲋也明白过来:“田荣,有什么不对。”
田荣缓缓的抽出青铜剑,压低嗓门道:“的确不对,这里我安排了人手监视道路,但是,现在他们怎么一个都没了。”
田荣虽然心生警觉,却有点拿捏不定,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出了事情,毕竟,这处藏身之地极为隐秘,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如果是护卫畏惧苦寒,跑回去歇息去了,自己惊慌失措,必定被人耻笑。
田荣护着孔鲋,一步步的向着内院走去,沉声低喝:“二虎,大庆,你们两个狗东西去那儿了。”
这两个人是他从六贤冢带来的高手,就埋伏在两侧茅舍之中,如果能听到他们的回应,就知道是一场虚惊了。
但是,两侧茅舍却没一点声息出传来,田荣道:“情况不妙,速速退出寒山村。”
田荣拉着孔鲋,转身就向着后山跑去,只不过刚刚拔足,只听“卟卟卟”几声呼啸,二人脚下一尺远的地方突然掼射一排弩箭,牢牢地钉在地上,箭羽犹在嗡嗡作响。
“果然出事了。”田荣心中一惊,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如果是大秦兵卒,怎么可能射箭示警而不伤人,那就还有回旋余地,于是提足了丹田气,想要喝问对方的身份再做决定。
但是他却高估了孔鲋的心理素质,他本身就是一个儒生,那见过这种阵仗,一见箭矢射来,本能的想要逃到暗处远离危险。
他这时的位置距离茅舍只有一丈开外,几个箭步就能窜过去,只要躲进茅舍,借助墙壁的掩护,箭矢的威胁就小了许多,而且,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只要能离开,就有了生机。
现在,他已经对田荣不抱什么希望,所以,也没通知田荣一声,突然之间肩头一晃,向着村外抢出一步,佯装逃出寒山村,随即却向着茅舍发足疾奔,一步,两步,半个身子已藏入屋檐阴影下,只听“铮铮铮”几声弓弦急骤。
“啊!”孔鲋背上一连中了四箭,整个身子仆倒在地向前滑去,脑袋“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台阶上,身子抽搐了一下,寂然不动了。
田荣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手掌之中全是汗水,孔鲋独自逃命,到中箭到底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连喝止都来不及。
“这是弩箭。”田荣全身冰寒,连脖子扭动都小心翼翼,不敢稍大一些,生怕帝国将士误会他也要逃窜。
江湖高手,最怕的不是弓箭,而是弩箭,弓箭还有弯弓搭弦的时间,足以让高手逃之夭夭,但是,帝国军器连环弩,却可怕到了极点,一弩九射完全不给人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