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在博士学宫一群大儒之中,叔孙通最善于的就是机变之道,也最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调动军卒这种大事,军中将领岂敢不报。
这分明是赵高借自己之手,将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
故意装出气愤填膺的架势:“一个小小的商贾,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公子不必愧疚,你做的很好,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公子能心系黎民,是社稷之福。这件事老夫需要去廷尉府查证,一旦查实,势必要上书陛下,严惩不贷。”
低头看了一眼公子高:“公子自行在这里温书,老夫先去一趟廷尉府。”不等公子高回答,匆匆奔出书房。
公子高站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了一声,他年纪虽小,但却不是傻子,自从赵高不在执掌皇帝玉玺,成为博士学宫的左仆射,他就已经看出来,赵高对将闾怀恨在心。
而胡亥也渐渐的被父皇疏离,这才冒险一搏。向父皇证明自己的才具。
叔孙通去了一趟廷尉府,自然找不到姚贾,而廷尉府的官吏对他笑脸相迎,却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廷尉大人奉旨前往曲阜了,这件事小人做不得主,大人还是等廷尉回来在说。
叔孙通一听姚贾去了曲阜,更是心中一惊,东郡闹到如此地步,官吏机会被吕雉抓了一半,这种时候,姚贾竟然视为不见,去了曲阜。
曲阜有什么,当然是圣人门厅,即便是宣旨施恩,也用不着主掌律法的廷尉出面。
叔孙通抱拳:“请问,是廷尉大人一人成行,还是伙同别的大人一起去曲阜。”
“这件事小人就不知道了,前几日廷尉大人从皇宫出来,行色匆匆。没有交代清楚。”小吏笑道。
叔孙通点点头,转身在入咸阳宫,他本来就是御史,可以风闻奏事不管言的真假,都可以无罪。
而且,怀中的羊皮书如同一块火炭,赵高他是不敢得罪的,如果这件事自己隐瞒不报,那个死太监有的是手段收拾自己。
御书房。
嬴政脸色阴沉,看着案上的羊皮书,冷厉的目光不时看跪伏在地的叔孙通一眼。
叔孙通只觉得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好半响,嬴政掩上羊皮书:“公子高一直在宫内读书,从来不曾在外行走,从何处的来这卷羊皮书。”
“启禀陛下。”叔孙通叩首道:“听公子说,是十八皇子胡亥,从宫外捡到这卷羊皮书,转交给了公子高。”
“十八皇子胡亥。”嬴政眼中精芒一闪。
“是,公子高确实和微臣这样说的,微臣见事关重大,不敢不报。”叔孙通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胡亥……
现在的皇帝,看不出喜怒,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叔孙通胆怯,伴君如伴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无情,所以,拉上的人越多越好。
嬴政不置可否,将羊皮书卷起来放在案边:“现在博士学宫有什么异常。”
叔孙通心中一寒,联想起姚贾去了曲阜,而这几天也没见到丞相李斯出现在咸阳宫,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警兆。眼睛看着手底下的青砖:“回禀陛下,东郡之事闹的纷纷扬扬,博士学宫的一群大儒也是议论纷纷,群情激昂,现在帝国有外敌犯边,中原内部却遭遇如此祸事,不是长久之道。”
嬴政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博士学宫可有解决之策。”
叔孙通硬着头皮:“回禀陛下,这群大儒认为,这全是制度惹的祸,帝国之大,疆土万里,以陛下之勤政,也不可能世事洞明,如果陛下分封诸王,各自治理疆域,自然就可以减少这种祸事。”
“诸侯分封。”嬴政冷笑一声:“当年确定帝国大政之时,朕已经下旨,妄自议论大政者,杀无赦,叔孙通,你可知罪。”
叔孙通连连叩首:“启禀陛下,微臣只不过是转述大儒之言,并不是自己的意见,还请陛下明察。”
“那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嬴政的语气缓和下来,说实话,这段时间烦心之事极多,让他的脾气明显暴戾起来。
“微臣因为,帝国依法治国,成效卓著,帝国四十一郡,唯独东郡之所以有此内乱,和淳于越无为而治,复辟王治有很大关系。”叔孙通斟酌着词汇,尽量将自己撇清:“而博士学宫有此议论,必定有人推波助澜,企图以王道之治,代替法制。从而达成心中所愿。”
“达成心中所愿。”嬴政奇怪问道:“你详细说来。”
第0043章 雪地麟杀
叔孙通虽然也是当代大儒,却绝无儒家的迂腐之气,现在的帝国国力已经不可和往昔同日耳语,而嬴政也早已确立的太子,如果说嬴政是鹰视狼顾之君,那太子就是龙行虎步,而且白龙鱼服深入民间,对民情政情了解极深。
可以说,如果帝国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绝无可能被一群不食人间烟火,只求高高在上的儒生弄的乾坤倒置。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担任一个太学士,教导公子高不能参与朝政,一是当年被孔鲋所迷惑,认为诸侯分封才是天下王道,结果就吃了挂落,被嬴政闲置。也变成了丞相李斯的敌人。
在这一方面,他看的比赵高要明白,不管是三代之治还是法治,皇权才是最终的目的,而依法治国,才能让皇权永远不会脱离皇帝的掌控,变成当年的大周皇帝,连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都没有,而天下诸侯也对皇帝的命令当成耳旁风。
嬴政一代大帝,如何敢重蹈这种覆辙,所以集权于庙堂,只不过是李斯揣摩皇帝的心思,才决定的帝国大政。
所以和李斯为敌,就是和皇权为敌,和皇帝为敌。
而博士学宫的一群腐儒,却看不明白这个因果,即便是身负绝世才学,也不能伸展。
叔孙通叩首一拜:“其实,天下儒生的心思很简单,既然不能在帝国享受贵族的权益,也不能一展所学占据庙堂,所以才力主三代王治,纯属私心作祟。”
“私心何来。”嬴政有些奇异。
叔孙通一笑:“所谓的私心,就是为了让天下变成几十几百个诸侯国,在帝国不能得到贵族权益的儒生,就可以前往诸侯国当官坐宰,享受钟鸣鼎食之乐,所以,才勾结六姑遗族叛逆,不断的在各地扰乱生事,恢复三代王治,所为的不过是利益。”
嬴政惊讶的看着叔孙通,这厮简直是儒家的奇葩,但奇葩也是智者,三眼两语就将儒家复辟的原因说了明白:“难道你就不想复辟三代王治。”
叔孙通伏拜道:“臣和桑海张苍,泗水萧何一样,虽然饱读诗书,但却出身寒族,深知民间疾苦,三代王治,不过是将天下黎民当成了奴隶,贵族独享各种特权。
而帝国却将天下黎民成为平民,人人有其田,和贵族无疑,这才是儒家和帝国最大的矛盾,而这种矛盾却是不可调和的。
为了臣自身计,自然希望帝国恢复三代王治,但是为了天下计,还是依法治国才能让天下黎民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叔孙通说的慷慨激昂,但是嬴政却清楚,这厮和李斯一样,善于揣摩帝王心术,闻言点头:“你有这番心计,说明也是大才,不过,博士学宫恢复三代王治的呼声不息,而帝国皇子也卷入其中,不知道有何良策。”
“帝国封侯艰难,封王更是别想。”叔孙通斟酌道:“皇子虽然独居咸阳宫,但是却和大臣暗通声息,乃是不肯死心也,陛下想要断绝其祸,只能以雷霆之威断绝这种呼声。”
薛郡,孔府,所有藏匿的书籍已经登记造册,而孔鲋的人头也摆在了将闾面前。
李斯,胡毋敬,冯劫,甚至薛郡郡守都松了一口气,孔府一案终于有了一个结果,而将闾即将和几位大臣回顾咸阳,薛郡郡守特意设下宴席,恭送太子爷和几位大人,这一段时间的惊雷暴雨,实在让他的心脏不堪忍受。
但是,让他狐疑的是,太子身边两个清丽绝伦的女子,却不见踪迹。
乌云密布,寒风呼啸,雪花被狂风卷着,让人睁不开双眼。
今年的雨雪多的吓人,大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农耕之民心中早就乐开了花,明年注定是一个丰收年。
寒山村外,田埂之上一块木板被小心翼翼的顶开,帝国将士穷搜村庄,却单独拉下了这山野之外的农田,田横和孔襄,孔玲钻出了洞窟。
积雪盈尺,深可没膝,再加上这恶劣到了极点的天气,行走极为艰难。
田横带着孔襄等侥幸逃脱大难的孔府子弟,小心翼翼的绕开寒山村,深一脚浅一脚徒步行走了十几里,才在一家茅舍之中,找到了逃到此处的田荣。
田荣牵出了几匹马,看着三人一声长叹:“薛郡是不能在呆了,趁着风寒雪大,还是赶紧回到六贤冢要紧。”
孔襄和孔玲早已惶恐无计,田横也是一声长叹,走进茅舍牵出了四匹马,带着众人转身走向漫漫雪原。
风雪很快就会淹没众人行走的痕迹,所以,田荣等人并没有过于担心,只不过积雪太深,马匹无法奔跑,所以,四人只能牵马步行。
四个人全都以皮裘裹住脑袋,有用棉布捂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声眼睛,呼吸的热气从棉布中冒出,露在棉布外面的面孔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四人各怀心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根本就没想到,蛮缠前行之间,周围的雪地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身上的衣裙雪白,藏在雪地之中根本就不易被人发觉,如果不是麒麟刺发出的寒意和精光,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