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人都需要安静而孤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将闾扭头看了他一眼:“而且,安静和孤独会让你思索的更多,更详细。在暴怒和冲动之下,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可能是愚蠢和错误的,尤其是关系到军国大事,一个愚蠢的决定足以让千万人死无全尸。”
“所以,太子才来这里钓鱼。”乌拉听到了话头,赶紧搭茬,他很不适应这种宁静。
“其实,你也应该学学钓鱼。”将闾淡然一笑。
“在这万马奔腾,千军怒吼的军营中钓鱼。”乌拉苦笑:“微臣没有太子这样心静。”
“只有让心彻底平静下来,你才会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将闾洒然一笑,随手抻起钓竿,鱼钩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落在乌拉面前。
乌拉定睛一看,鱼钩竟然是一支笔直的银针,惊奇的瞪大双眼:“以微臣的浅见,太子这样钓鱼,似乎没有鱼愿意上钩的。”
“在中原,有一位上古大贤就曾经这样钓鱼。”将闾笑道:“不过,他钓的不是鱼,而是王和候,所以,才留下了一段佳话,叫做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钓鱼能钓来王和候。”乌拉惊愕的看着他:“还用的是直钩。”
“是啊,他就真的钓来了,而且,得到那位王侯的赏识,从此成为了大周的宰相。”将闾一笑:“不过,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之言却不可信,他钓鱼本身就是在曲中求。策略罢了。”
乌拉若有所思的点头。
“其实,大秦帝国和东胡一样,有些东西,一旦你太在意就永远得不到,但是如果你将他当成弃履,反而容易到手。”
“请教太子,弃履是什么。”
“就是破鞋。”将闾无奈道。
正在烹茶的月儿,闻言噗嗤一笑,娇俏的白了他一眼,脆生生道:“太子哥哥,不许胡说八道。”
“当然,破鞋在中原还有另外一层寓意,但今天我说的就是破鞋。”将闾正色道。
“微臣愚昧,还请太子明示。”乌拉有些无奈,他中原话说的顺溜,接茬答话都没问题,但是,将闾所说的却有点高深了。
“最简单的比喻就是,如果你对单于之位虎视眈眈,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就会遭到乌侯的猜忌,也容易被兄弟嫉妒,怨恨,就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你上位,最后甚至威胁到你的生命。”将闾正色道:“但是,如果你不将单于之位当回事,反而更容易得到这个位置。”
“太子的意思是说不争。”乌拉恍然大悟,眸光闪烁道。
“不争就是争,争也是不争。”将闾笑道:“这里面隐藏着极为深奥的道理,你要学会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乌拉点点头:“但是,草原上的白灾,已经让东胡部族陷入了危难,这种时候,如果帝国在不开启边市,恐怕会引起部众的盗心,一旦形成匪寇作乱,恐怕大单于也弹压不住。在这一点上,还请太子明察。”
“现在东胡储存还剩下多少。”将闾若无其事的问道。
“这……太子,这句话让微臣不好回答。”乌拉面露难色。
“你在怀疑孤探听东胡军机。”将闾笑道:“孤还没这么下作,不过,如果乌侯弹压不住东胡部族,孤也不介意出兵,教训一下刁蛮之徒。”
“微臣敢保证,大单于绝对没有对大秦皇帝不忠之心。”乌拉信誓旦旦道:“但太子为何一定要战,这对帝国,东胡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一旦帝国重启边市,一切的误会全都风消云散,而东胡依然会以臣子之心侍奉中原皇帝。”
“所以,孤也需要拿捏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才能开启边市。”将闾笑道。
第0624章 养子如狼
乌拉急切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将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对孤来说不是,对你来说也不是。”
乌拉狐疑道:“还请太子明示。”
“中原有一句话,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狼族已经触动了我中原上朝的逆鳞,这次不将它斩尽杀绝,孤也就不配青龙太子这个称呼了。”将闾悠悠道:“而狼族洗劫月氏补充自身的计划没有成功,它已经步入了绝境,这种时候,开启边市对帝国来说乃是不智之举。
对世子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东胡单于之位的归属,现在依然充满了未知,而世子和孤合作对世子来说是一个助力,但也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孤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抛弃盟友的。
所以,东胡能够支撑多少时间,保持稳定就成了重中之重。”
乌拉很不想告诉他,但是将闾一番话,还是让他感动:“大单于提前储存的粮草,和部族剩余的牛羊,还能支撑三个月。”
“现在是二月,三个月之后就是五月。”将闾仰头看着蓝天白云:“这点时间足够了。”
“但是,太子有所不知,草原和中原气候不同,在中原五月已经是草木繁茂,但是在草原依然是青黄不接,尤其是,现在残存的牛羊都是畜种,一旦宰杀食用,东胡根本就渡不过严冬。”乌拉焦急道。
“这种事情,世子能想到,头曼就想不到吗?”将闾一笑:“而且,根据斥候所报,狼族的处境比起东胡还要艰难百倍,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宰杀畜种。”
乌拉无言,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狼族虽然凶残,也和东胡为敌,但毕竟都是草原人。
将闾转动着眼眸,笑看了他一眼:“也许等不到五月,狼族就会陷入内乱之中,世子当务之急,不是向帝国乞求开启边市,而是回到东胡,积极备战。”
“备战。”乌拉心中一动:“狼族已经开始衰落,难道还敢和东胡开战。”
“如果不打仗,狼族怎么存活下去。”将闾笑道:“帝国陈兵于边境,狼族无机可乘,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东胡了。”
“太子为什么会这样判断。”乌拉虽然在反问,但心中已经相信了。
“冒顿在姑藏原失败之后,必定不敢回狼居胥山,没有军功,没有俘获,回到狼居胥山,就会遭到各方责难,甚至会被剥夺军权。
没有军权,冒顿就会一无所有。作为狼族太子,他岂会甘心。而两天过去,姑藏原依然没有战报传来,说明冒顿已经放弃了洗劫月氏的计划,反而是酝酿更大的阴谋。
但是,任何的阴谋都需要实力的支持,如果是孤,就会将目标锁定驻扎在陇右草原之外的东胡部族。”
“乌菓所部。”乌拉眸光一闪。
将闾微笑点头:“群狼千里奔袭,快速突击,快速洗劫一切所有,而乌菓所部还沉浸在头曼的臣服之中,即便是戒备,也是在防御曼顿所部,而对从草原深处奔袭的冒顿所部一无所知,所以,冒顿这一战必胜。”
“难道冒顿就不怕触怒东胡吗?”乌拉狐疑道。
“中原有一句话,叫兔子急了还咬人。”将闾轻声一叹,他忽然明白了头曼为什么这样逼迫冒顿,并非是不想将单于之位传给冒顿,而是在培养一个强大的狼王。
只有经历各种苦难,磨砺,才能让一个人变得坚毅果敢起来。
头曼也是雄才大略之辈,也想吞并中原,建立一个和中原一样的帝国,但他的不幸在于,恰巧中原帝国有了一个前无古人的皇帝,而这个皇帝秉性刚硬,只有他征缴别人,却容不得别人触犯自己。所以,才让他所有的谋略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但是他却不甘心这样失败,所以养子如狼,就是为了给帝国留下一个强大的敌人。
而在对待继承人的问题上,父皇也采取了同样的法子,自己自幼就处于各种阴谋,危险之中,从而成长为一条虎狼。
但是,商贾出身的乌衣惈,却采取了和中原六国王室相同的方法。养子如犬。只需要听话就好。
这固然可以抱住自己的单于之位,但是,也给后人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在虎和狼的争斗中,是不会给犬留下生存的余地的。
恐怕这就是东胡彻底消失在草原上的原因。
每一个部族的兴起和灭亡的存在着历史的必然,但这种事情,将闾是不会告诉乌拉的。
相反,他的目的也是在草原,卧虎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既然东胡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介意一口吞了。
吞下东胡,让东胡部族变成秦人,从而让帝国的政令行使在草原之上。